從後陽台曬衣繩上取下晾了一個多禮拜犬全的睡墊布套；這幾天的陽光讓布套乾爽平挺。我雙手拿著布套湊上鼻子深吸，希望聞到布套上犬全的味道。

先有南僑水晶肥皂後有陽光紫外線，布套原有留存的味道袪除掉了，我黯然摺起布套想著為什麼洗它。

記憶回到犬全開始拒食我一口一口餵牠進食，卻猛力喝水，喝了水沒幾分鐘就嘔出。原本老態龍鐘步履蹣跚的牠踩著自己嘔出的液體，使牠滑倒想站起又摔下，站起、摔倒……，直到我趕忙單掌托起；不明白牠自始至終怎不吭一聲？

也是那天稍早，前陽台護欄上兩隻綠繡眼吸引了我的注意。

護欄上擱了幾盆疏於照料的植物：活得挺辛苦的耐旱麒麟花、乾渴的難欣欣向榮的野花野草、自生自滅的不知名草葉，還有一株應該是小盆景的小榕樹，在我放任下高出花盆60cm；綠繡眼就是在榕樹旁跳忽來忽去。綠繡眼的喙銜了東西，定睛瞧不是小蟲而是棉狀的纖維。阿哈！榕樹枝椏間一個興建中的鳥巢。曾有隻白頭翁把陽台當做短期夜間旅館，松鼠也曾拜訪過一次，鳥兒築巢可是頭一遭；但我不是很高興，因為我想是社區前些天把樹木大肆修剪成光禿禿，鳥兒沒了棲枝 ，才「飛入尋常百姓家」。

過了兩天，鳥巢建購的越發堅固；而犬全情況絲毫沒好轉也沒進食。第三天一大早，我發現牠睡墊全給吐溼了，換了個乾爽的窩給牠，再到後陽台把濕的洗了晾上。

當晚回家，牠的水碗翻倒，怕牠渴又怕牠喝了吐，餵牠幾口水，馬上用毛巾包著抱著去醫院，然後，牠沒能活著回家。

隔天攜回犬全的骨灰粉罐進家門，一隻綠繡眼正飛離陽台。正難過的我轉念想何不趁著鳥兒不在看看巢裡有什麼？搬了張椅子站上，單手把相機高舉朝巢內按快門，裡面什麼都沒有。

上週某日早上欲出門當兒，見綠繡眼一隻入巢、一隻急飛而去，是交班孵蛋麼？

地球上一夫一妻的就屬鳥禽最多，繡眼科的綠繡眼就是其一，親鳥分擔孵卵和育雛工作，是盡責的父母。我很喜歡鳥兒的啾吟鳴唱，無論是嘰喳或宛轉或低啞；鳥兒的自由飛翔最讓我生羨，無論展翅翱翔或揮動羽翼。

綠繡眼來我陽台築巢可真聰明，這兒除了蛇、貓都不會來，更有寬大的棚架遮風避雨。某年春夏交替的一個下午，親眼看到一隻大捲尾在滂沱大雨中動也不動的用展開的雙翼覆護著巢，那景象讓我極為感動。

在綠繡眼辛勤忙碌中，犬全葬禮日來到。把套著蕾絲的骨灰罐放入花布套再放進背包背起。牠不重，牠是我狗兒！

和兩年前就允諾要參加犬全葬禮的好友，共同在一株又高又大高黑板樹下用小鏟挖了洞，灑下骨灰掩上土，放上沿途摘的小花，嗚呼哀哉。塵歸塵、土歸土。嗚嗚……。

死亡是生命的必然結果，能坦然接受失去所愛不容易，平復傷痛更是艱難。然而經歷死亡帶來的哀傷，相對多少會從中體悟出已終及未竟的生命美好。失去了寶貝狗兒，回憶中有牠的點點滴滴，也有我對牠的付出，這些層層堆疊的感情定會修復心傷。

週日把犬全用過的物品收拾好，掛上耳機聽著音樂，啜著剛泡好的堅果熱飲，坐在地上隔著紗門，望向前陽台的鳥巢，計算綠繡眼夫妻多久換一次班。

兩隻綠繡眼約40分鐘輪流孵蛋，牠倆性情不一樣：一隻是先讓回來的愛侶在旁等一會兒才離開，另隻是還沒等到配偶抵達，就迫不及待從巢中起身衝了出去。綠繡眼築好巢孵到雛鳥破殼約13天左右，雛鳥離巢也要11~13天，孵化後綠繡眼夫妻會餵食的非常忙碌。

死亡是毀滅，帶來希望的就是新生。新生是充滿喜悅的，萌生著寬廣的未來。犬全在我眼前死去，綠繡眼在我眼前準備著新生命的到來。

犬全順應著生命終結，我不曾忘記牠年輕活潑可愛過，更記得牠曾是開心果，牠也讓我學習到對家犬負完全責任；綠繡眼巧合的在我失去愛犬時，對我展現出野鳥延續族群的努力，我相信並期待即將出世的小小鳥兒在大自然看顧下成長與茁壯。

世間生、死是自然的。

謝謝你，犬全！謝謝你，綠繡眼！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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掘土挖洞.....

這棵樹下......

放上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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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巢(真正鳥做的巢, 精製精緻了不起)

雨棚下光不夠, 怕驚擾到鳥不敢靠太近, 遠遠用傻瓜拍.(沒別的可用啦!)

孵蛋時會動來動去,活動筋骨兼翻動蛋吧!

親鳥不在, 偷拍鳥蛋, 真是有些不該, 也許會嚇壞躲在某處警戒的親鳥.

我在陽台出入躡手躡腳, 深怕驚動稀客. 第一次見鳥兒被我身影驚著倏然離巢飛走, 我也驚: "你不要孩子啦!" 小傻鳥, 我又不是偷蛋賊!

沒有單眼就只能意思拍拍, 拍成這樣聊勝於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