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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著不可能的夢的日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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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生命中失落的一角(轉)
作者: 期待著不可能的夢	日期: 2006.10.12　　天氣: 　心情:

夾雜在一堆廣告的mail中，我赫然發現你寄來的信。好久，沒有聯絡了。我用顫抖的手把它打開，是一個轉寄的故事，失落的一角。

很久以前看過這本圖文都很簡單的小書，覺得很溫馨，很可愛。而前幾天我也收到別的朋友寄給我。但這是你寄來的，意義不同。或許，你想藉著這故事告訴我什麼。

我嘆了一口氣，陷入沉思。

這故事是這樣的。有一個缺角的圓，努力地尋找那失落的一角。有時候，她以為找到了，但那一角不是太大就是太小。有一天，她終於找到了那個剛剛好能配合缺角的部分。但是她圓滿之後，便快速滾動，不再慢慢欣賞沿途風光。最後，他們還是決定分開。

你是想告訴我，你是我失落的一角？雖然我們曾經相遇，相契，但是最後的結局仍是分離，為了一個不得不的理由。在錯綜複雜的三角關係中，你選擇退出。因為你不忍心看我為難，痛苦。

你寄這個故事的意思是，也許這樣對我比較好？

我不認同。因為，曾經滄海難為水。雖然是一句用濫的話，但痛過的人，才會知道這句話所承載的，有多麼痛。當你離去，我再也回不到從前，無法領略旅途中的山川風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美景虛設了。縱有千般風月，更與何人說？

失去你，我的生命已經不再完整。我曾嘗試尋找讓心靈平靜的方法，宗教，工作，朋友……後來發現，沒有用的。缺口就是缺口，現在存在，以後也會在，永遠都在。我必須正視它，與它共存。缺口，已然是我生命的一部份。

在那段相處的時光裏，我的確訝異我們之間的契合。一個完整的圓。也許真的有那麼一段時間，我們的眼中只有彼此，看不見路上的美景。然而我相信過了那段時間之後，以我們的默契，仍可以調整我們的腳步，一起體會生命中的種種風光。不會像故事裏的那個圓一樣。

只是，一切都成為過去。現在才說這些，或許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然而，我仍無法忘記我們相處的點點滴滴。像剪輯電影一般，常常在我腦海中重複放映……

因為某種原因，你的家裏總是冷冷清清。你三餐都在外面解決。你說，你渴望「家」的感覺，我曾經以為，我可以給你。總想像著我在廚房做晚餐等你回來的樣子。你拼命工作，努力存錢，為的是早一天有能力買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家。我工作了幾年，也有一些存款，想著等到你要買房子的時候，再把我的錢拿出來，給你一個驚喜。只是，我們的未來已經沒有交集了。談錢也許俗氣吧，但我希望，你以後的房子仍有一坪是我出錢買的。可能是廚房，或是陽台的一個小角落。任何地方都可能。很貪心吧？我希望你的夢想裏，有我的支持，有一個屬於我的，小小的空間。

「照顧妳很辛苦。」有一天你對我說。
我微微蹙起了眉。是啊，我了解。像我這種敏感到近乎神經質的人，的確很難取悅。

「但是，我很甘願。是妳教會我，怎樣愛一個人，包容一個人。」你摸摸我的頭髮，臉上是溫和的，淺淺的笑。

可不是嗎？我這麼孩子氣，撒潑，賴皮，亂發脾氣，陰晴不定，對你予取予求。和我在一起，你要時刻照顧我的心思，容忍我的一切，你原先的好脾氣，只被我磨的更好脾氣。

但是這句話，還是好溫暖。滾燙地熨平了我微皺的眉頭。

你常騎著摩托車載我到你家，我們在你房裡聽音樂，相依相偎。天冷的時候，一回到你家，你就會擰一把熱毛巾幫我擦臉。有一回在路上淋了雨，回去後，你拿了吹風機幫我吹頭髮。長髮容易打結，你細細幫我梳理，小心翼翼。

我總是把我的喜怒哀樂一股腦兒地丟給你，你誠懇地接下。其實，有時發發工作上的牢騷，倒不見得想聽什麼大道理，只想要你和我同仇敵愾。你總是知道我要什麼。有時用好話哄我，有時把情況客觀分析給我聽。你知道如何安撫我，但也教我成長。

陽剛和溫柔，在你身上竟然毫不牴觸。

一個颱風天，我租的房子漏水。他出差到南部去了。我又慌又亂，正想打電話向你求救，又怕路況不佳，你騎車會危險。正在猶豫，驚恐的時候，電鈴響了。原來，你冒著風雨跑來，第一句話就問：「妳沒事吧？」然後把我擁在懷裏。

「有我在，不要怕。」你說。

你拿了工具幫我把天花板修修補補，雖然沒有完全弄好，但你做了一個導流管，設法把水集中在桶子中，不至讓水淹的到處都是。你認真而篤定的樣子，盡是男兒的氣魄和擔當。在你身邊，我便不憂不懼。後來停電了，我們就著幾支蠟燭，相守到天明。你不時幫我把桶子的水倒掉，不敢掉以輕心。窗外風雨交加，屋內是微弱的燭火。我靠在你懷中，好溫暖。我們手指交叉，緊緊握住對方。我幾乎錯覺，那就是生生世世，地老天荒了。

那些用剩的小小蠟燭，至今我仍留著。

隔天，風雨停了。你要離開時，我幫你理了理衣領。你突然捉住我的手說：「我很珍惜這種感覺。」

我回你一個微笑。其實我自己也嚇了一跳，我並沒有刻意這麼做，完全出於自然。卻像是丈夫要出門，妻子的一個習慣動作。是吧，我渴望成為你的妻。

有一次，我們站在一家麵攤前等著老板把麵煮好，以便外帶。我忽然突發奇想，拉著你的手晃啊晃的，開玩笑對你說：「不是有複製羊嗎？那就複製一個『我』，送給你好了。」你忽然輕輕扳住我的肩膀說：「複製的送他，我只要妳。」我的眼眶紅了。就算科技再怎麼發達，複製再多的我或你，我們都還是彼此心中的唯一。科技是無法複製感情的。

然而，現實中存在的問題，仍是我們不得不面對的。

你的歌聲很棒，乾淨清亮的，咬字有一點民歌時期的味道。當我們理智地決定分手後，最後幾次見面，我還賴皮著要你唱歌給我聽。

「不是故意不唱，只是不知為什麼，現在已經唱不出來了。」你的眼神充滿哀傷。

我不再叫你唱歌了。我忽然明白為什麼你不唱歌了，因為即使你唱出來，也不再是清亮的歌聲，而是沉重淒涼。我怎麼，能，忍心聽？

在你忘記如何唱歌的同時，我也失去了歡笑的能力。

我們也曾經嘗試只當朋友。可是，真的太難，太難。只要一看到你，我就忍不住想牽你的手，或輕輕地吻你的臉頰，湊到你耳邊說話。這不是朋友該有的行為。就算我忍住一切親近你的舉動，你也明白，我只是被罪惡囚禁了我的行動，卻無法禁錮我靈魂對你的想望。

我們的分離，沒有任何爭吵，誤會，賭氣或怨恨。只有遺憾，傷痛，諒解與無奈。

常常，我望著你的側臉，總會想到「士為知己者死」這句話。我想，震人心弦的，不僅是士的壯烈，更可貴的，是那知己值得士的一死。

我喜歡看漫畫，常想起千面女郎譚寶蓮。在日常生活中，她是一個平凡，甚至有點笨拙的女孩。但是一站上舞臺，她就能發揮所有的生命能量。我也是一個平凡的，缺乏自信的女孩。也許聽起來很沒出息吧，但是，我承認，在我的生命中，能夠讓我全心全意投入的，飛蛾撲火般義無反顧的，只有，愛你，這一件事。

但是，我失去了我的舞台。

我們決定不見面了。你選擇離開這個城市。用時間和空間的阻隔，來斷了我們的後路。正因為你的善良，才做出這狠心的決定。

「我把長髮剪掉好不好？」我問。你一向喜歡我的長髮，只是，留著也沒有意義了。

「不要剪，好嗎？」你一邊說，一邊輕撫我的頭髮。

我掉下眼淚。傻瓜，你以後又看不到。

我仍決定，把長髮留下。我依然堅信，有一天，我們總會相遇。我仍希望你看見我的長髮，那是我對你不變的承諾。哪怕是等到齒牙動搖，我也會將我銀白的長髮仔細盤好，追憶我年輕時深刻愛過的戀人。

那一天，我們分離。

「再見了……」我轉身離開，幾乎崩潰。

快到家門口時，我又回過頭，衝到你的車旁，把手伸進窗戶，緊緊握住你的手。淚水決堤……你下了車，我看到你的眼角在月光下閃著晶瑩，你急急用臉頰擦去我臉上的淚，也許是不讓我看到你的淚……

我能回頭幾次呢？終需一別啊！我從來不知道，人生會有這樣艱難的時刻。我的胸口，發出陣陣哀鳴。我第一次聽到，心碎掉的聲音。

你，終於，還是走了。

有一首歌叫做「飛鳥與魚」。

「我是魚，你是飛鳥。要不是你一次失速流離，要不是我一場張望關注，哪來這場不被看好的眷與戀？你勇敢，我宿命……」

飛鳥與魚，都在三度空間中自由翱翔。可是，他們不能跨越海平面。否則，就有一方會迅速滅亡。多無奈的悲劇，不該相戀的兩個生命。

Always together，forever apart。我忽然了解這句歌詞的意思。

自你走後，我，便不再完整了。

好幾次，我幾乎想要不顧一切飛奔到你身邊。但是發現，生命中有些事物一但錯過，就再也追不回來了。即使追回來，也不是原來的樣貌了。

這世上的歡樂，圓滿，再也與我不相干。

「重感情沒什麼不好，但是，不要把感情看的那麼重。雖然我們無緣相守，但我不希望妳一直沮喪下去。人生中除了愛情，一定還有別的值得追求的東西。妳必須找到自己的方向。答應我，好嗎？」我一直想起分別前，你所說的話。

為了你這句話，我決定振作。但是我一路跌跌撞撞，仍一無所獲。在職場上，我永遠和精明幹練扯不上關係。我永遠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小小職員。

表面上，我仍過著朝九晚五的正常生活，我會和鄰居打招呼，在公車上讓座給老弱婦孺。我不想讓身邊的人知道我所經歷的這一切。

沒有人知道，我內心強烈的不安與痛苦。

我一再摸索，仍找不到人生的目標，找不到自我存在的價值。

為了滿足自己的物慾，我拼命買東西，只換來更多的空虛。

我看聖經，也看佛經和易經，希冀能得到一些救贖，或突然頓悟。但是我既沒有恩賜，得不到平安喜樂；也沒有慧根，什麼都參不透，戡不破。我既貪，且瞋，更痴。我也無法理解萬事萬物相生相剋，變幻無常的道理。

我嘗試墮落，下了班用昏睡逃避一切。一覺醒來，只懊惱又浪擲了半天的光陰。日復一日，心驚，只換來年華老去。

我不會騎車。但是，好幾次在夢中，我騎著一輛無所不能的車，山巔水涯地尋你，往你的方向飛奔而去。可是，我不知道你在哪裡。

我在這十丈紅塵掙扎，泅游……

我幾乎要放棄尋找自己存在的目的，承認自己的軟弱無能。過一天算一天吧！

但是，偶然的，我在文字世界裏，找回一點點的自我。

所有的疼痛中，我最恨生理痛。像是有人在腹部裏放了一把小火，陰陰的，悶悶的灼燒。我寧可用刀子劃開，割傷那種大剌剌的，鮮明的痛，暢快淋漓多了。

因此，我習慣寫悲劇，或濃或淡的哀傷，或深或淺的缺憾，讓自己狠狠地痛。但是，文字中也都隱藏著人與人之間最單純的真心，那是我一直相信的東西：最單純的，也可以是最深刻。每一篇文章，都有我們相戀時的影子，都是我心情的投射。我常常邊寫邊掉淚。寫完一篇，便彷彿被掏空了一般，耗盡元氣，全身虛脫。

但是，透過這樣的自我凌遲，至少，我可以感覺到自己真實存在著。雖然不完整，但淚還能流，心還能痛。藉著文字，我找到情緒宣洩的出口。把對你的感情，一次又一次的input和output。藉著文字，我一次又一次地和你在回憶中的，或幻想中的場景，再度，相戀。

當我沮喪頹廢，連文字都想放棄的時候，似乎都有一個無形的巨大兇猛怪獸在後面追著我。它厲聲吼道：「寫吧！寫吧！除了寫，妳還能怎麼樣呢？除了文字，妳還擁有什麼呢？」我對著無形怪獸，在心底吶喊著：「我想寫，我要寫，我會寫的……」

有一次，我在寫文章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首歌：「再看一眼，一眼就要老了。」終於不可抑遏地狂哭起來。我能不能再看到你一眼呢？我就要老了呀！

雖然這可能只是一個渺遠的，不切實際的夢，但我希望能有那麼一天，你能看到我，用生命的能量，在文字上所做的努力。這是為我，也為你，更為了我們那段極其珍貴，相知相惜的時光。我留不住青春，且留下文字。

你，看到了嗎？我，正努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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