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草(八)
這怎麼可能?在我痴痴等她二年後,卻讓其它男人捷足先登,憑什麼
?我忘了是如何掛上那通要命的電話,也忘了是如何度過接下來的日子,
總之一切混噩。待我清醒已經過了一個月,周圍的朋友事後說:那一個月
中,我像尊沒有魂魄的傀儡,空盪的軀殼常在夜半時分,驅車至密西根湖
畔閒逛,直到凌晨破曉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來,繼續做實驗。就這樣不眠
不休,不吃不喝只工作,如果再下去,他們已打算拉我去看醫生。
其實我可能持續昏迷下去的。一天,我到處找不到幸運書籤,問了一
旁的室友,他說有一晚看我精神亢奮,怕我發生什麼意外,硬是跟著我到
密西根湖,本以為我安安靜靜的會沒事,怎知我突地一陣長嘯,緊接著狂
怒揍打自己,甚至連橄欖球員的他都攬不住我的瘋巔,正不知所措時,卻
見我狠狠擲出一張紙,那書籤即隨風飄落至湖面,一點一滴沉沒,我才開
始冷靜下來。
我一聽,飛快地奔出宿舍,駕上車直驅密西根湖,室友被我的行為嚇
了一跳,連忙會和其它同學追過來。
到了湖畔,我不顧冷冽的湖水,逕自急步走進湖裡,雪衣吸水變重讓 我脫了扔在一旁,不要命地一心想尋覓那書籤,可是那是不可能的!追來
的同學看到我自殺式的行動後趕緊跟著下水,欲拉我上岸,但我竭力抵抗
,雙手揮舞濺起不少水花,就是拚命要找回我視同性命的書籤,沒了它,
我和她之間的回憶也會煙飛灰滅……
其餘在岸上的人見了這情形,紛紛加入拉我的行列,而我終於不敵眾
力,在一陣拉扯後哭喊地給拖上岸,淚和湖水佈滿我蒼白的臉孔,初春的
雪花亦零零飄落,融化在我身上,哀淒已不足以形容我內心的痛苦。
乾嘔後,我陷入昏迷被送往市立醫院。
住院期間,和心理醫生談了許多次,在洛城的妹妹接獲消息也特地趕
來,知道原因後將我大罵一頓,罵到最後哭倒在我身上,我只是笑著安慰
她說:沒事!並要求她別通知台灣的家人,以免他們擔心,然而最終目的
還是避免「她」知道我這般懦弱的行為。
經過一個月的調養,我身心逐漸康復,儘管被掏空的身軀好像重新輸
入新的靈魂,空的地方永遠也補不完整,但比較初時情況算進步得快,醫
生也就讓我自行療養,只需固定回去復診。我自己同樣明白:心病得需心
藥醫,解鈴尚需繫鈴人,我的心藥和繫鈴人卻不知我為她而苦,想完全恢
復的機會渺茫,倒不如努力使生活充實快樂,所以我轉移注意力在書本和
實驗上,其間也經人介紹不少條件很好的女孩,可是心湖已為傷痛平,如
何再引起漣漪盪漾?
博三那年,因為打算提早畢業,我的成績突飛猛進,指導教授甚至想
留我下來當助手,不過我早和老爸約好回嘉農教書,所以拒絕了。但只這
原因嗎?不,我心底有個聲音喊道:我想回去「她」生長的土地……
長時間沒聯絡,還以為她就此遺忘了我的存在,誰曉得在趕交論文稿
的前一晚,她打電話來了。經過一年時間,我心悸猶存,聽到她的聲音,
胸口還是會隱隱作痛,卻又捨不得掛上電話,彷彿一名溺水的人,連稻草
梗都不忍放開,心裡是既害怕又歡喜。
『大哥哥,好久不見。』她親暱叫聲,軟化我極力建築的堅強。
『是呀,妳怎會突然想到打電話來?我還以為妳有了男友後就忘了我
。』故作輕鬆,這句話我說得好辛苦,有誰能明白我心裡的傷?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