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鴻漸看大勢不佳,起了惶恐,洗手怕、補襪子、縫鈕釦,
都是太太對丈夫盡的小義務。自己憑什麼享受這些權利呢?
享受了丈夫的權利當然正名定分,該是她的丈夫,否則她為
什麼肯盡這些義務呢?難道自己的言動有可以給她誤認為丈
夫的地方麼?想到這裡,方鴻漸毛骨悚然。假使訂婚戒指是
落入圈套的象徵,鈕釦也是扣留不放的預兆。自己得留點兒
神!幸而明後天就到上海,以後便沒有這樣接近的機會,危
險可以減少。可是這一兩天內,他跟蘇小姐在一起,不是怕
襪子忽然磨穿了洞,就是擔心什麼地方的鈕釦脫了線。他知道
蘇小姐的效勞是不好隨便領情的,她每釘一個鈕釦或補一個洞
,自己良心上就增一分向她求婚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