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農曆九月阿公的生日，散居各地、平時難得聚首的兒女、孫子，便會為了幫老人家慶生，找個一、兩天，放下手頭的事，相約回到屏東鄉下。常常因故缺席的我，前年終於趕上這場盛會，原本只有阿公一人居住、空蕩蕩的三合院，因我們一行人的到來，頓時充滿人氣。大夥難得聚在一起，又為了幫阿公過生日，當然不能免俗地要圍成一圈吃桌團圓飯。
原本深藏不露的大舅媽，秀了一手好廚藝，不一會兒便為我們端上滿桌豐盛美味。因為人多，我們乾脆在寬廣的庭院露天圍桌，阿公喝了酒，刷紅的臉上盡是笑意。
吃完飯後，我和表妹幫忙收拾，把一盤盤吃剩的菜肴放進冰箱，加上裡頭原本就擱著舅舅阿姨帶回來孝敬阿公的一些水果，很快地，冰箱就塞得滿滿。看這塞得滿滿的冰箱，我發怔，原本愉悅的心，突然被莫名的感傷填滿。
我想到明天我們就要離開，在這個特別的日子裡受盡關懷的阿公，又要在短暫的熱鬧後，獨自面對一個人生活的日子，還有誰會把冰箱裡的菜取出溫熱、還有誰會熱切地招呼阿公坐下來聊天、吃飯？
我關上冰箱，卻關不上我刻著感傷的心門，我知道，這偌大的冰箱，平時總是空蕩蕩的，只有在過年和阿公生日，才有塞滿的可能；只是，空無一物的冰箱能用鮮果蔬菜來填滿，阿公長年來寂寞空虛的心靈又能用什麼來填滿呢？
【2004/11/12 聯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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