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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uline 的日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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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短髮。
作者: Pauline	日期: 2011.04.17　　天氣: 　心情:

2011年的四月份，我把留了十幾年的長髮給剪到極短。
以前頂多做些微變化，比如打薄，留劉海，染色，紮馬尾，用自己肯承擔的低風險方式去做點改變。

但這次例外。
接下來的日子裡，我不斷的被身邊的人重複問一樣的問題:「是不是受到甚麼刺激?」
讓我感覺到，頭髮這東西在文化裡真的被賦予了某種意義，現代人或許不像參孫把頭髮當成力量的來源，但也把它當成一種裝飾，一種表情，或像一件衣服。
而我們都習慣對任何的裝飾，表情，衣服都緊抓不放。扔掉其中一項，就像要你的命似的。

其實沒那麼嚴重啦!我只是為了想換個髮型而已。
我終於看到自己頭髮這麼短的樣子。第一印象是:原來我的臉不像我想像中那麼大嘛!還蠻適合短髮的啊!
鏡子裡的這個人，既是我也不是我。
不過就只是把頭髮剪短而已啊，有甚麼東西微妙的改變了。
這個改變可能要花點時間成形滲進我的內裡，但它確實發生了。

剪完頭髮隔天，和姐妹淘們約吃飯。
於是，我集結了我人生當中最多次的大叫，不停得大叫。
每個人都是一副:妳搞甚麼鬼的表情看著我。
唉唷，我沒有被甩也沒受到甚麼刺激，我只是想換個髮型而已嘛!

而且我發現，我和人的關係似乎微妙的改變了。
大家看到我在第一眼得吃驚後，接著便開始尋找語言試圖描述解釋我現在的樣子，說好看或不好看，適合或不適合，像誰或不像誰。
這些言語，其實也在重構她們對我這個人的認識吧。
我對自己的認識也一樣，身體與臉孔變得陌生。早上打開衣櫃都在想著現在這短髮還適合洋裝嗎?
剪髮，說起來只是一個外在的動作，卻好像起了一種直接的作用。強制的把我從原來的那個「我」給鬆脫開來。

於是，我們可以去面對某些更深層也更基本的東西了。
這才發現，所謂的自我是怎麼樣一種既狹隘又廣大的東西。
以前長髮的時候那個人是「我」，剪了短髮後呢?「我」還是「我」。
這個存在還是存在，卻又好像變了另一個人，很多感受不一樣了，與人的關係也不一樣了。
但這個竟然也還是「我」。
所以先前對「我」的一些執著是迷信而偏狹的囉?真正的「我」是很廣大的囉?它還是可以變化下去?
生命本身可以容忍我從沒預想過，無法以理性預做準備的變化?

有時覺得，這世間發生的許多事情，像是投到存在的水塘裡的一塊明礬。
在這自我的水塘中，有些念頭浮現，有些沉澱。
也許正在逐漸得聚攏形成，一條新的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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