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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結束在用心之中
作者: 魚干女	日期: 2010.11.26　　天氣: 　心情:

今晨，從盥洗室的鏡子裡面，我看到自己那張被雜毛爬滿的臉，才不過是第五天的時間，

我臉上所有能冒出雜毛的地方，沒有一處被遺漏掉，通通被佔據所以也就通通都淪陷了；

心裡面外人看不到的想念，其實就跟臉上雜毛的一樣，也是密密麻麻的。

當你宣告遊戲結束的那一天，我就跟自己約定好，在沒有釐清思緒之前，暫時不去整理外貌。

所以，才給了雜毛一次恣意妄為的機會。

所以，才讓感性的思緒，紊亂不止的主導我過了五天。

然而，這一切的不理性，也終將該有回復正常的時候。

如果屬於我們的記憶，像是一封封信，那麼你那天的刪除動作，

就像是盡可能的、用最大力氣的、拼了命的撕毀著它們；

起先是一張張，但後來你可能覺得速度不夠快，或是覺得不夠乾脆，

又或者是覺得動作過於溫和，難洩心頭之恨，於是你放了火，把它們通通都給燒成了灰燼。

你如此激烈的動作，讓我回想起過往學徒生涯中，那一幕停留在記憶裡的畫面.....

那時候的我剛邁入職場，在一家日本料理店學習廚藝，

某天的午後，已過了吃飯時間，還有一位跟師父熟識的客人，仍在吧台前跟師父一起喝酒聊天，

喝著聊著，師父跟他說到最近研發出一道新菜色，他狀似喜悅的說想當第一個品嚐者，

師父馬上回到吧台裡面，為他專注的料理出這道還未上市的佳餚。

只是，後來把菜端到那客人面前時，他卻已經呈現出酒醉的模樣了，

漸漸地，他說話的聲音變成了渾濁不清，渾濁到連旁人都難以聽懂他在說什麼的地步了！

突然間，也不知道是為何故？

他先是把杯子一砸，接著又伸手往面前用力一揮，原本擺在桌上的美酒佳餚，

在他激烈的動作下，頓時都成為地上的殘破不堪，而那用來盛裝師父新菜色的精緻磁盤，

更是應聲摔裂成，若是一不小心被劃到，就會讓人鮮血直冒的片片碎.....

在那客人離開之後，師父堅持不讓外場阿姨清理善後，自己拿著抹布蹲在地上收拾，

我從阿姨手中接過了掃把趕緊加入自己師父的清潔工作，

掃地的同時，我不解的問了師父：「為什麼要堅持自己打掃？」

『是我陪他喝的酒，在他喝醉之後，我又沒把他照顧好，打掃當然是我的責任。』師父說。

「師父，那一盤新菜色被他這麼浪費掉了，你一定覺得很可惜吧？」我說。

『那些好食材被浪費了，當然是很可惜啦，不過，我不會覺得遺憾，

畢竟，我已經用心調裡過它們了。』師父試圖用著不在乎的語調，來掩飾他內心真正的不捨。

然後師父拉了把椅子坐上去，並指著他旁邊的椅子要我也坐下，接著又繼續的說，

就像是我可以把自己所會的廚藝通通傳授給妳，甚至用盡各種方式逼妳學到會為止，

但是，學成技藝的妳，以後究竟有沒有用心？或是用了幾成心去展現它們？那就不是我的責任了。

說到這兒，另外
妳還得記住一件事，那就是妳可以用任何理由婉拒客人所點的菜，

但是，當妳一旦接了那張點菜單之後，端出去的就不只是一道菜而已，那更是代表妳自己。

用心把菜做好，除了對得起食材、對得起花錢消費它的客人之外，

最重要的是，「你才對得起你自己！」師父刻意的加重語氣，強調了這一句。

『可是師父，萬一我已經很用心了，但還是不合客人口味的話，那該怎麼辦？』

除非是這種非問不可的問題，否則傳統學徒是應該要盡量的不多嘴，

所以在聽訓好一會兒之後，我才對師父提出這第三個疑問。

「人都是自私的，包括師父我也是。

用心做好你能做的、你該做的，就好了。其餘的就不干你的事了。」師父笑笑回答了我的問題。

雖然當時的我並不滿意這樣的答覆，但礙於盡量不多嘴的學徒守則，所以那天的我，還是閉嘴了。

「其實我是自私的，我只是想要你的關懷罷了。」我記得你曾經這樣對我說過。

我不確定你的自私跟當年我師父所謂的自私，兩者的屬性是不是同一種？

不過，我知道在你面前，我對你所呈現出的私心，的確是跟我師父的如出一轍。

創業開店之後，我才真正懂得師父所謂的自私涵義為何！

客人的口味千變萬化，同樣的一道菜，有的人嘗來嫌淡、有些人卻覺得過鹹，

有些人覺得辣一點會更下飯，有的人則是反對喧賓奪主似的過於辛辣。

師父的廚藝就算再厲害也只是個凡人，與其徬徨的站在眾說紛紜的十字路口上，

他只好選擇相信自己的專業用心，他似乎也只能選擇相信自己的專業用心了。

所以，我也是自私的。自從我們一起進行遊戲以來，我都是自私的！

我只把自己能做的、該做的，盡量用心的做好。至於你的感受，我沒有關心過！

但我似乎也無從關心起，因為這畢竟只是一場遊戲。

『我在臨睡前，會把我們之間的對話想成美美的，然後帶著微笑進入甜甜的夢裡。』

自己曾經這樣對你說過，所以你就像是客人點菜似的對我說：「那就多寫一點讓我欣賞吧！」

記得師父說過，我可以婉拒客人點的菜，不過，我卻選擇接下了你的點菜單。

因此，在這場遊戲中，我必須像是個專業演員，無論如何都得讓自己入戲，

一個好演員在劇裡呈現出的模樣，絕對不能讓人覺得那是他演出來的，

而是，必須讓觀眾覺得那個角色非他莫屬，必須讓觀眾以為他根本就是那個劇中人！

只是，我們倆的戲之所以草草落幕，會不會就是因為我們都入戲太深了呢？我一直這麼懷疑著。

人們在面對無法解釋的情感難題時，為了避免持續鑽著牛角尖，最後仍舊徒勞無功而虛耗光陰，

因此，往往都會把原因歸咎於緣份宿命論！

這個世界上，好像是沒有哪一齣戲劇，是可以不必結束的？是可以不用落幕的？

所以，我們的故事當然也就難以逃出這樣的宿命範疇。

現在，我似乎也只能找出這個通俗的論點，來為我們倆的緣份劃下句號。

我好像總算是把紊亂的思緒給釐清楚了，所以待會就真的可以去把臉上的雜毛給刮乾淨了。

直到故事末了的此刻，我覺得自己還是自私的，我還是想要對得起自己，

所以才會用心的寫下這最後一篇，曾經關於我們倆的，但現在卻只屬於我一個人的心情故事！

我認為也唯有用這樣的真心，才能算是一個完美的結束。

心很沉也很重，但我還是讓它結束在用心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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