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惠…美……」
『謝天謝地,你醒了。』
「惠…美……」
『醫生、醫生,快來,他醒了……』
我好像聽到一群人跑來跑去的聲音,這其中還雜著一個女孩的哭泣聲。
然後很快地我又不醒人事。
不知道又過了幾天,當我能夠睜開眼睛,才知道自己躺在醫院。
「曉萱。」我看到她。
『嗯,你醒來了。』她說。
「好酸。」
『什麼好酸?』
「身體好酸。」
『怎麼不是好痛?』她不解。我沒對曉宣說過我不怕痛的事。她接著說:『應該是很痛吧?我去叫醫生來打止痛針。』
「不用了。」
『真的不用?』
「真的不用。」
曉萱說著。我卻想著惠美。
「為什麼看到她的感覺那麼真實?」我無法分辨那是真是假?
「為什麼她說自己在生命的另一邊?」我思索著這句話的意思。
這時曉萱搖著我的身體。
『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呃。」
『算了,你身體不舒服。』
「嗯。」
『對了,待會你們組長會來。』
「他怎麼知道我醒了?」
『不是他知道你醒了,而是他每天這個時候都會來看你。』
「喔。」
「那個開槍傷你、被你捉到的人,就是你們轄區內十數起搶案的主謀,你立了大功,組長很感激,但是你差點沒命,組長很過意不去,所以天天來看你。」
「喔。」
『討厭……』她忽然哭了。
「幹嘛哭?」
『你差點死掉……知道嗎?』她拭淚,『你差點死掉……知道嗎?』
「只是差點,我活得好好的,不是嗎?」
『討厭。』她紅著眼看我。
「討厭什麼?」
『討厭……討厭……就是討厭啦……』說完,她捶床大哭。
曉萱在哭,我卻想著惠美。
是不是惠美已經死了?不然她怎麼會說自己在生命的另外一邊?是不是惠美推了我那一下,我才沒死?是她把我從生命的另外一邊推回來?如果是這樣,那不是意味著惠美已經死了嗎?不可能、不可能……不可以、不可以……惠美不可能死了,我不可以有惠美已經死了的想法。
我的腦袋胡思亂想。
『我剛剛哭的時候你在想什麼?』曉萱看著我問。
「這!」我回神。看著曉萱。歉然。我不知該如何回答。
『說吧,沒關係。』
「我在想惠美。」
『我就知道你在想惠美,你昏迷的時候一直叫她的名字。』她又哭了。
曉萱的哭泣止住後,我們沒有再說話。
『櫻木,你清醒啦。』這時病房門口傳來組長的聲音。
「你們來了。」我說。除了組長外,還有兩個組裡的小隊長陪他來。
『組長好,你們好。』曉萱熱絡地招呼道:『大家過來這邊坐。』
『櫻木,真的好險,還好你沒事。』組長坐好後說。
「我覺得再休養幾天就可以上班了吧。」我說。
『你還想上班的事幹什麼?』他說:『別想了,好好休息。』
「噢。」
『你抓到搶匪主謀,連帶一票人都抓到了,很好、很好。』
「我聽曉萱說過了,算他們運氣不好,居然這樣被逮到。」
『這件事我報上去敘獎,你核了兩個大功。』
「呵呵,可惜我沒死,否則說不定會破格晉升。」
『呸,小孩子不懂事亂講話。』
我無所謂地笑著。我活得好好的,不是嗎?既然活得好好的,百無禁忌囉。
『咦,曉萱到哪裡去了?』組長忽然說。
「她應該是出去走走吧。」我看了看病房後說。
『我們來,曉萱是該出去透透氣。』組長語重心長地說:『曉萱回國後,知道你受傷昏迷,立刻趕到醫院不眠不休地照顧了你七天七夜。』
「嗯。」我隨便回應著。這樣破案好像沒有什麼好驕傲的。不是嗎?
一直到組長離開,曉萱都還沒回來。組長說回去的路上要是見到她,會叫她回來。但是組長他們走後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曉萱還是沒回來。
她生氣了吧!?我那樣對她,任誰都會生氣。我心想。
在不眠不休照顧我的那七天之中,她多少次聽著我呼喚惠美的名字?而且在她為我哭泣的時刻裡,我竟然忘了給她應有的溫暖回應。
該怎麼說?發生這種事,我該怎麼說?我沒有任何理由。
接下來,她重新餵我喝魚湯。沉默中,我喝完那碗魚湯。
『我好累,』她說:『我趴在床邊睡一下,你有事叫我。』
「嗯。」我摸著她的頭髮,「這幾天妳辛苦了,好好睡一下。」
我嘆氣。
※如果一萬聲的抱歉能讓妳好過點,我願意……但顯然不能。
※只要妳能夠好過一點,我什麼都願意……但顯然還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