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若水怒氣沖沖的開車回家，她顧不得什麼酒駕了，了不起被交通警察吊銷駕照！

她哭了一夜，才累到睡著。她心情不好，請假不去學校，但下午的工作還是要去，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她埋怨自己昨晚為什麼不接受史凱恩的優渥條件，有那一千萬，她就可以舒適的過很久了。

想歸想，她的理智終究不允許她出賣自己的靈肉，還是努力工作心安理得，一旦生活糜爛，久而久之，她會變成一朵凋萎的花朵吧？青春流逝後，等待她的會是什麼樣的人生道路？太多例子可以看，她要學聰明點。

若水現在的家是一幢透天的三樓洋房，屋齡有點老了，快二十年的老房子，屋頂已經有漏水的現象，不過住起來還算舒服，一點點漏水就忍耐吧。

她還記得她小時候，跟祖父母、父母一家三代，一起住在陽明山的高級別墅。到她差不多八、九歲時，才因為家庭財務困難，賣掉陽明山的別墅換取鉅款，搬到這裡來。

她家那幾位老爺太太實在太厲害了，短短十來年，將近一億的現金，又幾乎被他們揮霍殆盡。

他們也有話說，經濟環境太差，現金放在銀行利息不多又要扣税，日子久了，銀行存款當然越來越少。

若水也不敢深責他們，畢竟小時候她也跟著過過好日子。她小時候有好幾個家教，教她音樂藝術文學，她的家庭教育注重美學的培養。一直到上中學，她也一直就讀學費昂貴的私立學校。

這兩年家裏的經濟真的山窮水盡了，連她那愛美如命的母親，也把手上那顆三克拉的鑽戒賣掉了。

她才下樓，她的奶媽月姐拎著菜籃進門了。

「若水，妳今天又沒上去上課了，是不是太累了？我看看，可憐的小姐唷。」月姐放下菜籃，去摸摸若水的額頭，又摸摸她自己的額頭。「嗯，還好，沒發燒。」

「奶媽，我沒不舒服，只是今天想偷懶翹課。」若水彎腰收拾桌子上的雜物，動手整理家務。

「下午蘭蘭會來打掃，妳去歇會兒，我先去煮飯，好了再叫妳吃飯。」

蘭蘭是月姐的女兒，剛好嫁到這附近，所以月姐都會叫她過來幫忙打掃。月姐一家子住的房子，小孩的教育費用，都是羅家有錢時供應的，她感恩圖報，即使退休了，還是常回來幫忙。

「不能老麻煩蘭蘭呀，蘭蘭自己有兩個小孩要照顧，夠累的了。」

「可是我怕妳累壞了，現在家裏沒錢了，只靠妳一個賺錢，妳若累出病來，可怎麼辦？」

「我身體很好，不用擔心啦。」

「呵呵呵，是我照顧得好呀。」月姐得意的笑了。「妳出生後都是我一手帶大的，妳身體還比蘭蘭好，妳幾乎不會傷風感冒的，不像蘭蘭病貓一隻。啊！十點多了，我去煮飯了。」月姊拎起菜籃，走進後面的廚房。

「若水，又沒去上學？」羅太太蓮步輕移，慢慢下樓。她一身香奈兒的雪紗洋裝，襯得她膚白勝雪，風華絕代。四十六歲的半老徐娘，乍一看，倒像若水的姊姊，不管容貌、身材，都還維持得很好。

「媽。」若水打聲招呼，沒停下手邊的工作。「我下午有工作，所以就有點懶得去學校。」

「嗯，辛苦妳了。」羅太太不好意思做壁上觀，也去拿塊抹布，抹家俱上的灰塵。她十指纖纖，塗著桃紅色的蔻丹，看起來就不是做家務事的手。不過現在狀況不同了，她開始做心理建設，學著做點家事，家裏已經請不起佣人了。說起來她上個月為了學煮菜，差點兒把廚房燒掉了，嚇得大家把她當恐怖份子，求她千萬別再下廚。

「叮咚－叮咚－」門鈴連響了好幾聲，不是郵差，郵差會出聲喊掛號信呀什麼的。

若水丟下垃圾袋。「我去看看是誰。」

來的竟然是她經紀公司的人，奇怪了？她的經紀人派這個職員來做什麼？

「請進。」來者是客，先請她進門再說。「何小姐，有什麼大事呀？阿林怎會叫妳來呢？」

何沁容有點尷尬的坐下。「羅小姐……」她好像有點難以啟齒

羅太太識相跟客人打聲招呼，藉故有事去廚房找月姊學烹飪去了。

若水倒杯果汁給何沁容，坐下來問道：「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這個…那個…下午排給妳的工作取消了。」何沁容很困難的說出口。

「哦？我下午不用過去了嗎？喔，好我知道了，謝謝妳跑來通知我。」若水隱隱覺得不對勁，她特地上門，應該不只為了通知她取消通告而已。

何沁容喝了幾口果汁後，從皮包拿出一個中型牛皮紙袋遞給若水。

若水打開牛皮紙袋，裡面裝了一紙解約書，一張面額三十萬的即期支票。看到這兩樣東西，她馬上就懂了，只是她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嘉莉片面解除她的經紀約，三十萬元的支票是給她的解約金。

「羅小姐，請妳收下支票，簽個字把解約書交給我帶回去。」她今天的任務，就是要帶回若水親筆簽名的解約書。

「為什麼？為什麼？」若水的聲音有些顫抖，她心情非常激動，努力克制著。

何沁容嘆了一口氣：「羅小姐，我只是一個小職員，妳問我為什麼，我也不知道，我也覺得公司這個決策很古怪，根本違背常情……」她沒把話說完，自己只是小職員，不敢對老闆做評斷。

若水點點頭。「我明白妳的處境，妳放心，我簽給妳。」她拿起筆龍飛鳳舞的簽下自己的名字。

「羅小姐……」何沁容很替她難過卻愛莫能助，還好三十萬也不是小金額，能讓她撐過一段工作空窗期。「謝謝妳。」

「是客戶抱怨我哪裡做得不好嗎？」若水問。

「今天早上阿林莫名其妙接到老闆的電話，說要跟妳提前解約，他也覺得很奇怪。他說嘉莉沒理由就要踢掉妳，他不好意思跟妳說，拜託我替他走一趟。」

若水點點頭，她心裏已經可以慢慢接受這個事實了。

「阿林也不知道這件事嗎？那就是非戰之罪了，可能是我無意間得罪到誰，無所謂，我再找別家公司。」

「羅小姐，妳加油，妳條件那麼好，一定沒問題的，也許因禍得福，換到另一家更大的經紀公司，反而有更好的發展呢。嘉莉是小公司，沒辦法給妳好的工作機會，連給妳接的廣告都是預算很小的廣告，製作成本低，廣告預算少，妳拍那種廣告曝光率不高，酬勞也不過五、六萬元，其實是委屈妳呢。」

「我還算是工讀生呀，有工作機會就不錯了，至少也可以磨練演技，增加經驗。」若水很有自知之明。

「阿林很難過，我看他好像快哭了，眼睛紅紅的，所以我才答應幫他跑一趟。」

若水這時才紅了眼框，哽咽的說：「妳回去告訴阿林，不用替我擔心，我會加油的，絕對不會自暴自棄，叫他放心。」

「好，我會轉告他。羅小姐，我現在算上班時間，我回公司了，以後有空再見面聊，我先走囉，拜。」

「拜拜。」若水送她出去，再把大門鎖上回客廳。

羅太太剛好由廚房出來，她偷偷摸摸的溜上樓。

若水眼尖看到了，叫道：「媽，妳在幹什麼？」

「我…..我想上樓換衣服。」羅太太一邊說一邊上樓。

若水跟上去，考慮要不要告訴母親她跟嘉莉解約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