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於無數難以下注的決定
躊躇於自己終難跨越的矛盾
多少個十字路口,茫然了你我
那未知而變幻莫測的轉角,猶豫了進退
年輕時,懷著滿腔沸騰熱血的生命勇士,秉持著弱者等待機會,強者創造時機的信念
踏著尚不穩健蹣跚的步伐,邁向幸福的大道
儘管一路上滿是荊棘剟刺,旺盛的復原力總能適時的給予營養的補給
在沮喪與挫折間,注入新的能源
然而,當你歷經了風雨、逐漸沉穩,領悟出君子藏器於身,待時而動的道理
身上的稜角已磨得光滑,處世的態度也幡然不同
韜光養晦、守拙沉潛,雖然少了點活力,但看似無為中卻大有可為
在各個大小決定中,畫出優美舒緩的弧線
它沒有絕對,只是相對
降低姿態,站在最不顯眼的角落,觀察著局勢
又如何走出最適當的下一步棋,將其視為享受
而當自己似乎累積了些許能量時
我又習慣放空自己,退於臥龍處境,重新來過
對我來說,進退就像一張太極
米蘭昆德拉筆下的男主角托馬斯在特麗莎離開瑞士回到將被俄國佔領的捷克時
他抉擇的天平上「進」的是回捷克與特麗莎一同生活卻失去自由
而「退」的是在瑞士自由且安全的生活卻永遠失去特麗莎
當托馬斯發表在週報的譴共文章被威脅收回並發表聲明時
「進」的是死守榮譽但失去醫生工作成為洗窗工人
「退」的是發表聲明忍受屈辱但保有高薪工作
人生的重量即是在這些掙扎中產生,進退之間有如石頭壓胸、螞蟻搔心般難耐
終究得踏出那一步,不論前進、後退都要勇於面對此次抉擇的得失
停滯不前的人生就如同虛空的天平,無用武之地,即人生無法發揮其價值
面對一道無限多解的考題,我們能做的唯有提起勇氣下筆作答
為我們人生選出自己認為最好的答案
它也許無法更改,所以只能自信執著的走下去
人生最害怕的是命運
而命運畏懼的卻是頑石,不論歷經多少風雨始終堅持不移
最終成鑽,散發璀璨光芒
進退之間的選擇因人而異,是世俗價值難定論的謎題
進退的抉擇就如同一個天平兩者各據一方
有趣的是:同一件事,每個人放在進和退的秤盤上的卻不盡相同
但天平的定律即是抉擇後必定的失衡,意味著每次抉擇都存在著失與得
我是微小的浮塵粒子
在芸芸世間作寂寞的懸浮
在這場漫漫的旅行裡
誰是我的顯微鏡,看見我的價值?
哪裡是我的落腳處,明白我的真實?
我同時也是馳行於人生路上的苦行僧,為了悟生命的道、朝生命的聖
行走於刺木荊棘、曲折羊腸之上
偶爾遇見一條惡水,有時行經險惡山勢,進退維谷間,我恆常佇足,反覆思量
時光碎片斑剝零落,當我將自己站成一棵古松,孤寂翻山越嶺,雜蕪思緒凌空而過
黑夜終究不敵黎明排山倒海的光亮
於是我學會靜待時機、定格冥想的姿態
這全都為了爾後那場極致昂揚美麗的飛行
透明純粹的孩提,兒時友伴是則童話,
沒有機心摻雜,也無爾虞我詐,僅有純然的喜悅如動人樂音
往昔是棲木,期盼青鳥翩然而至
猶記當時的光影氣味,儘管有的臉龐已模糊隱遁
鞦韆搖盪的鵝黃午後,笑語還是清晰的恍如昨日
我奢望將回憶製成酒釀,佐以秋日微光
日子不停轉場,我無法馴服好時光、消化壞時光
人們的稜角在青春偷偷冒出,朋友成為一則莫可奈何的寓言
曾經,我在莫名的擱淺中掙扎
因為我退不回那片海,也進不了乾涸的淺灘
誰一口吞噬美好,吐出許多惱人紛擾?
交友是不斷揣摩的心計,為何分類?
為何隔閡?為何淌淚?
這個年頭,還有無伯牙與鍾子期的高山流水?
或是管寧與華歆割蓆的決?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源於我們怯懦成為流言蜚語的主角
眾矢之的的目標,彼此猜忌,少了最初的真心
於是剛驛動的心霎時停擺,因為我們遺忘~怎麼付出愛
我曾如此心急像瀕臨噴發的火山,想盡全力護持人際天平,保持優雅平衡
卻適得其反落入泥濘,窒礙難行
那些年,我隱晦的心情也逐漸將我密密包裹成繭,沉默且自憐
許久過後,我才明瞭,這是門不得不修習的人生哲學
直至我遇見她~那絢麗的雲霞,也許只偶然的投影在的波心
卻綻放出青春瑩瑩的光亮
我們都崇尚簡單、信仰透明
她是一首極美的詩在我心上吟詠
是落地窗外整片輕盈靈動的翠綠,竄入我眼簾蔓藤攀捲
生活這支華爾滋,進退之間是種藝術
生命的況味就是要在進與退的拉扯間方能透澈領略
曾經,我戒慎恐懼,退一步替自己定位
如今,我昂然前行,並堅信,生命中,愛是真理
它始終是場永恆的長跑,也是抉擇過程裡重要的催化劑
促成無憾的結局
有多久沒回家了?
幾年前離家躋身於都市的抉擇是對的嗎?
那時取捨之際的無助,那時在進退之間的困惑
這麼多年了,依然如天上的浮雲時時繚繞在心頭
身上奔騰的原住民血液,是印記,也是榮耀
卻必須在進步的文明中有所割捨
我的確盼望能在文明的社會嶄露頭角,為了證明些什麼?
或許是生番的標籤,或許是部落的使命,我不知道。我無法確定
再次佇立在這條既熟悉又陌生的小路上的自己,是愜意自如?或是沮喪狼狽?
在這裡,奔跑於草原,徜徉於大自然,我享受著心靈無拘無束的每一刻
這裡有蔚藍的蒼穹使我得以展開垂天的鵬翼
有和煦的陽光使我得以溫暖冷漠的心房
呼吸著土地的況味,我想起鐫刻在心中點點滴滴純真的笑靨
這般的我,不曾想過離開此地,我怎麼離開這孕育我的第二個母親?
但,處於弱勢文明的原住民如何能承受時代變遷的重擊?我又怎能辜負父母的殷殷期盼?
終於,不想離鄉的信念動搖了。真的不能安於現狀嗎?
或許我可以一輩子享受著躬耕南山的悠然,也不需盲目地追隨都市變化的腳步
可以傾聽自己的鼓聲漫步在真實的土地上,徐徐地活在山中的天堂
但,若前進則能承受科技的洗禮,改變血液框架的因子,改變我這身山村野民的孤陋寡聞
我,只能在優勢與劣勢中做出明確的判斷:垂天的鵬翼只能斂起
就這樣,起起伏伏的競爭心情走過了往後的年少歲月
我的談吐間有了文明人的氣息,也不再有童稚時那土氣卻純真的笑容
雖然,火車仍時常急駛在城市與家鄉間
對我而言,返鄉的路程如同溯源的鮭魚,那是我必須依歸的慰藉
弔詭的是,每當我步下列車,走在鄉間小路總感到陌生
一身筆挺的服飾總與這片鄉野布幕格格不入
我不再是我了
每次每次,我間關還鄉,看著另一條通往城市的道路
一路上不斷重覆著同樣的情緒
它的來襲,如漣漪,一圈一圈使我渦漩於進退兩難的困惑中
牽牛花層層疊疊鋪滿在我回家的小路
路上有我曾經追逐奔馳的童年往事
那巍峨的鄉山依然屹立,那遼闊的草原依舊蒼翠
PAN
難入眠 04:00 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