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從小我就是個難纏的小孩。過年過節媽媽帶我們上街買衣服,姊姊弟弟很快挑好五彩繽紛的洋裝、短裙與衣服,急著回家試穿;而我總為了要買黑衣服、黑長褲,而和媽媽相持不下。幾次在店家門前上演師公鬥法的鬧劇之後,媽媽就把帶我去買衣服視為畏途,差不多有幾年的時間,我倆不曾一起上街買過衣服。一直到我要讀書的前幾天,晚上媽媽陪我到百貨購買準備帶到學校的日用品,眼前五花十色、物美價廉的服飾,逗得她一時心癢,顧不得我在旁邊猛搖頭,自作主張的幫我買了一套便服。這次我們沒有爭吵,因為她的孩子要離家,而我要離開母親,衣服成了媽媽和我之間,傳送與接收母愛的媒介。即使身邊衣物如潮來潮往,卻沒有一件有永恆的落腳處,除了那套補了又補,像件百納被的衣服之外。好幾次清理衣櫃時,把它丟到垃圾桶,但是一分鐘後,我又滿懷歉意地把它捧回來。於是,它繼續占據我衣櫃的一處空間,即使後來我飛過半個地球,落腳在異國,它仍是我最舊與最愛的一套衣服。朋友常開玩笑說,千萬別讓人看到這套衣服,否則會穿得像丐幫幫主,可是一件十分沒有面子的事。其實,我巴不得大家看到我穿著這套衣服的表情──母親懷裡備受嬌寵的模樣。我想像不出,有什麼事比這種幸福的感覺,更能撫慰一顆遊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