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跟一個好朋友聊天。
不知怎麼聊的,聊到自己常被女生說很有才華,很欣賞自己,
然後自己剛開始聽到時興奮得很,
不過後來就發現,其實沒必要興奮,
因為女生欣不欣賞你跟喜不喜歡你,根本是兩碼子事時,
只見我那好朋友猛的喊著:
「拜託!我現在最討厭被女生說『你是好人』了,
我還想拜託她們別說了,聽到就怕!」
他一邊敘述,一邊跟我一樣,笑的不支,
因為,我這個個性、處世的確是大好人一個的好朋友,愛情處境比我還慘,
雖然我們兩個大學到現在都是一個人,
但好歹我中學時還有女朋友過,大哥他可是從來沒有。
※ ※ ※
有次跟一個學姊聊天,我跟他提及我認識的一位從台大化學系畢業的學長,
身材一八二,微胖(我相信很多女生都能接受那種微胖),
興趣廣泛,從日劇到西洋歷史,從國家戰略到古典交響樂,無所不包,
個性好的可以,冷面笑匠一個,
可是年屆三十,就是沒女友。
當我說「為什麼女人都不選這個好男人」時,
她快人快語的說:「那是這男人活該。要是這男人懂…………」
我有點不爽:「那妳的意思是說,『好女人』也活該?」
因為我那個學姊人很好,人也長不難看,但是行情很差。
※ ※ ※
很多人大概都以為,念廣告的我,一定很愛設計這件事,
但其實大概很少人知道,我大一、大二時,
很討厭,甚至可以說是很不爽設計課,或是需要作品發表的課。
因為,這種課往往才是真殘忍。
怎麼說?
基本上設計課是標準的勞力密集產業,
所以努力程度,或者說你對作品的龜毛程度就決定成敗。
但是設計課夠狠的是它的評分基礎是相對數值,不是絕對數值。
成績評量是用考試的課,全班有可能平均八九十,
設計課如果還全班平均八九十,套句系上老師說過的話:
「那一定是評的人不認為你們是設計科系。」
於是大家為了好表現,熬夜想設計、改創意稿就是常有的事,
一聽說某人為了稿子想了一下午,接下來就會有人多為了稿子花一晚上,
當然消息總會傳出,於是有人就再加碼……就是這樣輪轉。
當帶著你覺得很棒的作品,和你的眼袋加眼圈走進教室,
你就會發現怎麼自己的作品跟大家比較起來,一瞬間變得很不出色?
然後老師總是說大家都做的不錯,但是當大家的作品都擺在一起時,
老師和人群的眼神、交談,乃至於呼吸,都會告訴你誰才是第一。
你無法看出從他們的舉止看出誰應該是第二。
因為所有人的腦袋裡都是第一好的作品給他們的震撼,
第二和之後的作品,其實沒差。
有時最叫人氣結的是,
得第一的作品,卻是一位向來懶散的同學在上課前兩小時前才想出來的idea。
在「靈感」這顆燈泡的光芒之下,所有的努力,哦,shit。
※ ※ ※
不知道為什麼,這年頭藝術電影、國片其實還蠻有支持者的,
但在早幾年前,很多好國片其實沒什麼人要看。
不記得是看什麼片了,只記得是王渝文演的一部好片,
劇情在最後一刻輕輕的收尾,像編曲學中的的coda,
只有一個靜靜的scene ,但是餘韻長到讓人會被劇情烘的非常想掉淚。
整個廳就小貓兩三隻,但所有看過的人,走出去都是靜靜的。
靜靜的,在心裡,給這部好看斃的電影,該死的掌聲。
轉身,一離開這家勇敢的戲院,
(那時候敢播國片的戲院,我認為用這個形容詞當之無愧)
路過一間放當紅好萊塢西片的戲院,
正好人群剛散場,從樓上走下的人群之多有如洩洪,
但人群三三兩兩的笑著鬧著,沒什麼人談論剛看過的電影,
更不會有人想理解,我前一刻掛在眼框邊的淚。
※ ※ ※
很多事情的衝突,說穿了,就是叫好和叫座間的不平衡。
這種衝突發生在愛情,就變成了好男好女可能沒人要,
宿舍裡公認的爛人,愛慕者卻一個個彷彿飛蛾撲火(哈哈,你們這些笨蛾!);
發生在創作,就是流血流汗未必能獲得掌聲,
掌聲最好的創作,有的時候也不是最認真以赴的;
發生在電影等藝術,就是感動人心的搞不好沒人知道或在乎,
拍到快爛掉的沒演技英雄片續集的,卻是門庭若市。
我想我之所以有的時候很不平衡,
大概就是因為我一直很不能忍受叫好和叫座間的矛盾。
也因為如此,難怪大一、大二時會很不喜歡設計課,
因為覺得看不慣這種評量標準。
不過,人生好像一直都是如此這般的衝突著。
既然衝突無法避免,所以只好跳過這個評量標準,
去學會珍視一些東西,一些真正該珍視的。
那才是神要教我們的。
※ ※ ※
上個學期,系上大三有門選修的電腦印前設計課。
我修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開始喜愛上設計課,
喜愛上在準備作品,也就是準備期中、期末作業的那段時間裡,
為自己追求的完美,去嘔心瀝血的感覺。
為了交期末作業,我花了三天的時間全力設計,中間只睡八小時,
其他的時間除了簡單的吃跟拉之外,
就是設計、修改、審視、修改…………
三天中什麼書也沒念,
結果另一門三學分的課被教授用四十七分狠狠當掉
──雖然我本來就有點跟這教授八字不合,
然後搞出一張我其實沒什麼把握的作品。
那張作品到底拿幾分,我不知道,
不過當它完成的時候,真他媽的爽。
我帶著厚重的眼袋和烏黑的眼圈去把作品丟給老師時,
老師問我花了什麼代價完成它?
我據實以告,他笑笑:
「覺得這一切,值得嗎?」
當然值得。這幅畫好的不得了,那是我的作品。
那是我的作品。
※ ※ ※
值得就好。
這是給在叫好和叫座這兩項元素,又在不平衡時,心中真正該有的答案。
也是評價人生,真正該有的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