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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气㊣洨萍⊙.⊙ 的日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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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紅塵夢 《前一篇 回她的日記本 後一篇》 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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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再續紅塵夢
作者: ─═★傻气㊣洨萍⊙.⊙ 日期: 2006.06.12  天氣:  心情:
【楔子&簡介】

他到底是人還是鬼啊?!為什麼只要她一出
糗——不論在什麼地方、什麼時間,他就會
立刻出現,幫她解決“疑難雜症”,而且,
他不僅在公事上幫她,看到她笨手笨腳的差
點燒掉美美的廚房,他乾脆親自幫她下廚,
煮好吃的東東填飽她的小肚肚,他真的是
太厲害了,簡直無所不能,害她亂崇拜他
一把的,只是奇怪咧!他們明明“非親非
故”,他為什麼對她這麼好呢?讓她感動
得死命要求他當她的“乾哥哥”,這樣她
就可以明正言順的“吃定”他,誰知,他
立刻舉雙手雙腳反對到底,死都不答應!
好吧好吧!她她請他喝點小酒,聊表心意
可以吧?沒想到他只喝了“一咪咪”的啤
酒,只是啤酒而已!他居然有了反應,開
始對她毛手毛腳,他先窩在她的玉腿上,
大手有一下沒一下的由下往上摸,嘴裡直
念著好好摸喔!而為了公平起見,他還自
動自發的三點全都露,讓她也充分享受摸
摸樂的樂趣,嚇得她只好害羞的一把將他
推進浴室,來個“眼不見為淨”,只是,
他怎麼進去那麼久還沒出來,而且連一點
點的聲音也沒有?她擔心的進去想看個究
竟,沒想到他他他……竟然“變身”了—
—他躲在門後,趁門一開,飛身撲向地,
而她這只小綿羊只能睜著無辜的大眼睛,
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看他的嘴越來越靠近、
手越來越不規矩、腿越來越亂來……

【第一章】

美國﹒紐約

沈千帆雙手忙著整頓行裝,將一件件衣物及日常用品往行李箱塞,大致告一段
落後,他停下動作,環顧寬敞雅致的室內,深亮的用眸浮起一縷複雜難解的光芒。
說不留戀,那是騙人的!畢竟這熟悉的空間,他曾生活了這麼長一段時間,但
是另一個國度,卻存在著更強大的召喚力量,將他的靈魂牢牢牽引——
台灣,一個既熟悉又陌生、近似又似遙遠的名詞,令他深深著迷。
他甩甩頭,拋開乍然湧起的萬般迷思,動手關上行李箱。
就在同時,一道旋風般的倩影卷進他的房內,劈頭就問:“聽說你要去台灣,
為什麼不告訴我?”
沈千帆似乎已經見怪不怪,抬首迎視對方驕蠻的小臉,“你是來興師問罪的?

“不行嗎?”沈芊韻昂起下巴。
沈千帆歎了口氣,對她的驕縱脾氣頗感無奈,偏偏他與她又有著擺脫不掉的關
系——未婚夫妻。
在法律上,沈芋韻是沈家收養的養女,他名義上的妹妹,但實質上,沈家父母
早已將她視如兒媳婦,當年雙親會收養玲瓏可愛的她,除了因為渴望有個捧在掌中
疼愛的明珠以彌補無女的遺憾外,更有著另一層含義……
唉!關於這一點,他實在有著太深的無力感。都將邁入二十一世紀,居然還有
童養媳的觀念,讓他在年少無知的情況下,莫名其妙就被貼上“名草有主”的標簽。
芊韻的驕氣,是打一開始就有的,聽說在家道中落前,她也是個豪門千金,父
母雙亡後,六歲的她淪落孤兒院.但沒多久就幸運的讓沈家收養,更加被寵得無法
無天,一點也不像個寄人籬下的可憐小孤女,她甚至比他還囂張呢!
真不曉得電視小說是怎麼編寫的,怎麼搬到他沈家來上演,全然不是這麼一回
事?
“如果你是在怪我沒事先讓你知道,現在你已經表達你的不滿了,能不能饒過
我?我現在需要休息了。”他指了指窗外暗沉的夜色,明白表示夜深了,他沒多余
的精力和她來場口舌之戰。
就這麼三、兩句話,便想打發她!
沈芋韻不滿的叫道:“我話還沒說完。”
他捺住性子問:“沈大小姐還有何指教?”
“為什麼突然決定去台灣?”她開始逼供了。
沈千帆抿抿唇,淡淡的道:“業務考察。”
去台灣一事,他本有心瞞住她,還刻意封鎖消息,以免她來跟他鬧,沒想到她
還是知道了。
“藉口!以我們崇遠平均每年以億為單位的淨賺總值,區區台灣的小分公司,
哪用得著勞我們沈大總裁親自出馬?就算要去,為什麼不去日本、不去法國、不去
新加坡,那裡任何一處都設有分公司呀!”
“芊韻,你講理一點好不好?如果今天我去的是日本、法國,新加坡或任何一
個地方,你真的就沒話說了嗎?”
不,她絕對又會搬出一大堆國家、地名,問他為什麼不去那些地方,或者用成
堆的理由絆住他!他深知她只是在無理取鬧,沒有必要理會。
“人家就是不要你離開我嘛!”看出他已有慍色,善於察顏觀色的沈芋韻綻出
嬌媚的笑,玉臀勾上他的頸子,以酥軟的音調向他撒嬌。
“芊韻!”他微擰起眉,側身甩開她的手。
沈芊韻不以為意,關心的問:“你真非去不可?”
沈千帆堅定的點了一下頭。
“那好,我陪你去,順道游山玩……”
“不行!”他想也沒想,立刻反對。
沈芊韻瞟了他一眼,“你這麼激動做什麼?未婚夫遠行,我這個當未婚妻的千里
相隨不為過吧?”
沈千帆似乎也察覺自己的態度過於激昂,緩了緩自己的情緒道:“芊韻,你別
任性,我去台灣是為了公事,沒空陪你胡鬧。”
就是這點讓沈芊韻覺得奇怪。崇遠可是數一數二的跨國大集團,觸角延伸到世界
各地,每一筆往來生意無不高達上千萬,光是各地的分公司,每一處的年收人從不低
]於上億,更別提總公司了。
換言之,彷彿全世界的財富淨往沈家堆。在日理萬機的情況下,沈千帆卻又於兩
年多前積極的在台灣設立分公司,雖說沒人會賺錢太多,但是,他所投注的過多心力,
也實在教人費解,尤其是在他大難不死、病體初愈之時!
台灣,並不是沈家的天下,說得再明白一點,縱然那間分公司在一夕之間倒閉,
對沈家來說也不過是九牛一毛。極明顯的,沈千帆此舉並不是為財,這才是令她不安
的原因。
“誰跟你胡鬧了,我是真心想當你的賢內助。”反正硬賴也耍賴到他答應讓她跟
隨為止,依沈千帆溫文隨和的性子,應是不難。
但她錯了,沈千帆這回態度異常堅決。“不准!你給我乖乖待在美國。”
“不管,我就是要跟!”她沈芊韻要是刁蠻起來,天皇老子也拿她沒轍。
連續作了三次深呼吸,他盯著她,“你一定要去是不是?好,你去,我不去了!”
沈芊韻沒料到他會來這招,足足愣了三分鐘,看著背過身去的沈千帆,她這才意
識到他這回的意念有多麼堅決,心中的疑雲也就更濃了。
他為何這般強烈的反對她隨行!
這兩、三年來,他對她的態度除了客氣還是客氣,他從不主動親近她,而這回,
他真的只是如以往般想和她保持距離?抑或另有內情!
“好嘛!我不跟就是了,你別生氣啦!”
沈千帆狐疑地挑了挑眉,但神色已漸趨緩和。
“我都說要乖乖的聽話了,你還擺一張臭臉給我看!”她摟著他的腰,小嘴噘了
起來。
他勉強扯出一抹笑,生硬地道:“我沒有。”
“那親一個!”她愛嬌的將朱唇湊向他。
沈千帆並未如她所願,沉默地盯視她良久,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芊韻,你
真的認為——我們合適嗎?”
“什麼意思?”她身子一僵,心底湧起不安。
“三年了,這還不足以讓你看清事實嗎?”他相信不需要明說,她也該懂得他的
意思。
“那是因為你從不肯將心門敞開,試著接受我,又怎能怪我抓不住你的心呢?”
她試過了,她一直很努力想讓他愛上她,偏偏他始終不曾好好的看過她、正視她的付
出,如果他肯,她相信只要給她時間,她早晚能打動他的心!
“這不是接不接受的問題,如果你曾經擁有過一份真愛,你就會明白,真正的愛
情是完全沒有商量的余地,不論我將心把持得多嚴謹,不論千山阻隔,不論殘酷的現
實有多麼不允許,都阻絕不了命定的情緣。”
“你的意思是,你曾經擁有過真愛?”聽他的口氣,好位曾經身歷其境。
“我……”他下意識將掌心貼向胸口,俊眉蹙起。“我很抱歉,芊韻。如果你想
要證明什麼,三年,也夠了!我這顆空洞的心,不是你能填得滿的,過去的,就讓它
隨著那場車禍,隨著我失去的記憶,一並的結束吧!你要怨我也好,恨我也罷,是我
辜負了你,你要的,我真的給不起。”
“因為——你心裡有人了?你變心了!所以你就以失憶為藉口,始亂終棄!”沈
芊韻握緊拳,尖銳的質問。
沈千帆困難的嚥了下口水,無言以對。
如果可以,他情願所有的苦都由他來承擔,偏偏有些傷痕,是怎麼樣也無法避免
的,唯有快刀斬亂麻,結束不該有的糾纏,也許,這樣對兩人都好,芊韻可以解脫,
不再為他傷神;而他,也才有資格全心全意去追尋每到午夜夢迴時牽繫著他靈魂的悸
動……
再也沒有什麼會比他的沉默更傷人了。
“沈千帆,你混蛋!”她氣憤的揚手,迎面就是一巴掌。
他可以躲開的,但他沒有。
因為這是他欠她的。
他的逆來順受,看在她眼中更為悲憤。他就這麼急切的想和她撇清關係嗎?不惜
拉下身段,拋卻男性尊嚴?
“對不起!”他低低地道。頰上是火辣辣的疼,卻難抵對她深沉的歉疚。
對不起……他對她就只剩下這麼一句話好說!
付出了這麼深的情,換來的卻是這般淒涼的下場,她如何甘心?
“一個巴掌,一句對不起,就妄想一筆勾消嗎?你休想!”她恨恨地抹去了淚,
一字一字清晰的道:“我不會這麼輕易讓步,不信你試試!”
她挺直腰杆,沒再回頭的走出房。
“芊——”她這話是什麼意思?望著合上的門板,他洩氣的跌坐床緣。
他探揉發疼的額際,無聲自問;上天到底還要他承受多少磨難!這一路以來的煎
熬,還不夠多嗎?
透過開啟的窗扉,他將目光投向蒼穹中點點閃亮的星光。
台灣的星空,是否依舊迷蒙醉人?
定住的眸子,眺望其中一顆異常燦亮的星子,莫名牽動了他的心——

台灣,余氏企業大樓總裁辦公室。
江若潮聽著秘書簡潔清晰的報告,大致告一落後,她仰起頭接過對方遞來的資料
夾,平穩地道:“我知道了,沒事的話,你先下去。”
鄭秘書點了點頭,轉身走了兩步,又回眸道:“噢,對了,差點忘了提醒你,崇
遠集團的負責人已確定前來台灣,且近期行,一場業務交流是跑不掉的,總裁沒忘了
吧!”
若潮瞇起眼,思索了一會兒,“你安排就行。”
鄭秘書頷首表示瞭解,隨後退了下去。
手邊翻動著資料,若潮一心兩用的回想著鄭秘書剛才提的訊息。
沈千帆,三十歲,一個年輕有為的商場俊傑,財力雄厚到難以計數的跨國集團負
責人——這是她僅有的瞭解。
對任何人的身家,她從來都沒有探索的意願,儘管此人背景再如何顯赫,輝煌也
一樣,她的心思,只放在公事上。
“旭晴”,是崇遠設於台灣的子公司,她依稀記得,它成立於兩年半前,而第一
個合作對象,便是余氏企業。
兩家公司有著極密切的往來,多年下來,已達到相互依存的程度,可以說,它們
一同成長,一同茁壯,密不可分。
另外,旭晴的業務性質,清一色全與兒童息息相關,這更是她長久與它合作最主
要的原因,它的理念幾乎全然與她的吻合,她向往孩子世界的純真,也編織著一塊屬
於孩子無邪童稚的淨土。
沒能當母親,一直是她心靈深處的遺憾,她可以借由這樣的抒發,稍慰那份落寞。
旭晴沒讓孩童的純稚,沾染成人世界的浮華氣息,更沒有商場的世儈味,這是她
最欣賞的地方,它並不利用孩子來滿足自己的荷包,就她所知,旭晴每年所得,在依
公司福利分發給各級職員後,賸餘營利,全數捐給與兒童相關的慈善團體。
而這些也是她一直在做的。余氏每年除了撥出一筆短款幫助受世界遺棄的孩子外
,其餘有關兒童的活動,余氏也是最大的資助商,從她尚未接手余氏前就是這樣……
想到這裡,她合上手邊的檔案夾,閉了閉眼,泉湧而來的思潮,全幻化為一個又
一個擰疼了心的名字:滄海、滄海、滄海
三年的時光竟然就這麼過去了,連她都不敢相信,她可以熬過一千多個沒有他的
日子,沒有死在深沉的絕望與哀慟中。
余滄海,她最無悔的選擇、她最摯愛的丈夫、她永生永世的執著!遙遠的天邊,
他是否一如當初,不離不棄的守候著她!
她看不見他,但是她知道,他的心,他的情一直常伴身側,不曾隨著生命的消逝
而遠去。這三年來,她一直不斷的這麼告訴自己,也靠著這股意念為他而活了三年。
原本她以為自己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二十歲那年,她遇見滄海,成了他的
妻,她用著全部的生命在愛他,也滿心以為他會一輩子守著她。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他的一生竟然如此短暫,一場驚心動魄的車禍奪去他的生命,
粉碎他們相約白首的誓盟。
剛開始,她都會很茫然的自問,為什麼滄海不要她了!他說過他很愛她的……難
道是她不夠好,所以留不住完美的他?
她哭過,恨過、怨過,甚至恨不能立刻隨他而去,但是他決絕的遺命敲痛了她的
心:“你若敢輕生,天上地下,就是相逢,也絕不與你相依!”
他是認真的,若她當真輕賤自己的生命,他死都不會原諒她!
就因為這樣,她明明過得生不如死,卻不敢結束生命。
她努力的呼吸,努力的讓心臟跳動,一天活過一天,但她其實知道,靈魂深處的
某一部分已隨著他而死去,如今存在世上的,只是一具軀殼罷了。
每天夜裡,合眼之前,她都希望再也不用睜開眼,不用承受這永無止盡的折磨,
讓她能如願的去尋找心之所系的飄緲魂魄。
但是日復一日,她終究還是過了三年,她甚至不敢回想,這三年她究竟是怎麼過
的,而未來,又還有多少個日於要熬。
如今的江若潮,在眾人眼裡是個強悍的商場女強人,但沒有人知道,這一路走來
,她是如何的妄步血淚;沒有人知道,今日的自信笑容,是以多少酸楚所換來的。
滄海將畢生努力的心血留給了她,她不能任它付之東流,否則.她將無顏面對滄
海……這是支撐著她的唯一信念。
雖然她是正統商科出身,也在余滄海身邊當了一年多的秘書,但是一旦投身商場,
與商界那些身經百戰的老狐狸周旋,尚嫌青嫩的她,怎鬥得過各懷鬼臉的一干人?
是的,這個社會就是這麼殘忍,早就不時興雪中送碳這一套,起火打劫才是生存
之道。
她知道有多少人等著看她的笑話,天真單純的她,根本適應不了爾虞我詐的生存
空間,天曉得她撐得多苦,但她不曾在人前掉過一滴淚,只有回到家後,夜夜抱著丈
夫的照片,哭出心中所有的無助與挫敗。
以往,她可以不聞不問。不看不聽,受了委屈,只要躲進滄海溫柔的羽翼、撒撒
嬌,讓他代她扛起一切,便雨過天晴,可是現在呢?沒有溫暖的懷抱,沒有輕柔的細
語呢喃,她不再有懦弱的權利,更不能再任性的說;反正我有個全世界最好的老公,
會為我擋風遮雨!
她不否認,她一直是朵溫室的小花,但是在一連串衝擊過後,小花也能學會挺直
腰杆,昂首面對人生總總的風雨吹折。
在他第一年的忌日,她來到他墓前,輕輕的告訴他,他懸懸念念.放心不下的
小妻子已經學著長大。
她始終沒有忘記,三年前那場真實得不像是夢的夢。
頭七那天,她守在他的靈堂前,他告訴她,若蒼天見憐,終能再續紅塵夢……
這是她埋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她一直相信那天是他捨不下她,回來見她最後一
面,並給予她溫情,讓她能熬過未來漫漫年歲。
再續紅塵夢?蒼天若真可憐他們這對飽受折磨的有情人,就不會狠心奪走他的生
命,將她打人萬劫不復的痛苦深淵了。她真能期待這也許用盡生生世世都不可能盼到
的渺茫希望嗎?
“大嫂!”
忙碌的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伴著清靈的嗓音將她拉回現實,她才發現自己失了
好一會兒的神。
“沛湘?幾時來的?”她仰首望著眼前的嬌美女子,那五官與滄海有些神似,每
每望著沛湘,總能在她身上找到他已然遺落的生命力。這三年,她們相惜相憐,一道
走過失去摯愛的晦澀歲月,姑嫂感情異常濃厚。
“來了好一會兒,看你三魂七魄打算來個周游列國,不好壞了你的興致。”余沛
湘慧黠的眨眨眼。
“你這丫頭!”她好笑的搖搖頭。“今天怎麼想到要來?又蹺課啦?都為人師表
了,不怕教壞底下的學生,一個個有樣學樣?”
她這模樣多像大哥啊!余沛湘感歎的想著。
以前大哥還在時,若潮和她一樣,都是扮演挨訓的角色。
余沛湘深怕流露出太多感傷,會勾起若潮的傷懷之情,掩飾的綻開微笑,“大嫂
,你少污蔑我,今天是星期六,那些小祖宗們早就放牛吃草了,我還留在學校干嘛!
和國父銅像大眼瞪小眼啊?”
大學畢業後,余沛湘依著自己的興趣,找了間國小當起小學老師,成天和一堆小
蘿卜頭鬼混。
這就是她的個性,從來就沒什麼遠大抱負,只管讓自己活得自在愜意。余滄海還
在世時,也不曾嚴格要求她什麼,只要她快樂便成。
老實說,若潮有點懷疑,這個童心未泯的大孩子,跑去和一群年幼無知的小鬼頭
攪和,是不是存心想誤人子弟呀!
然而事實證明,她不但混得有聲有色,還很樂在其中呢!
“好了、好了,嫂子別發呆了,你最最可愛、最最善解人意的小姑專程前來邀你
一道用餐,你不會這麼不賞臉吧!”她太瞭解若潮,一忙起來,就廢寢忘食,所以只
要一有時間,她再遠都會飛車過來,準時將若潮抓出來用餐。
若潮來不及應允,電話鈴聲適時響了起來,她隨手接起,另一頭傳來她一點都不
想聽到的男音,“江小姐,收到我送的花了吧!中午一道用餐好嗎?”
她擰起眉,將目光投向正在垃圾筒中“閉目養神”的花束,口中不掩反感:“朱
先生,我希望你下回別再這麼做了。”
有些人就是這麼無賴,不過是幾次生意上的接觸,他就死纏著她不放,自以為風
流瀟灑的展開猛烈追求,怎麼拒絕都沒用,真是無聊得緊!
余沛湘立刻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搶過電話,不由分說的朝話筒大吼:“你去死吧!
豬八戒!”喀!
她用力掛下話筒,朝著電話扮了個大鬼臉。“什魔玩意兒嘛!敢打我大嫂的主意!”
若潮無奈地笑歎,“沛湘,我的客戶都被你得罪光了。”
“這種不懷好意的客戶,不要也罷。”要拒絕人就要像她這樣,乾淨俐落,快又
有力!
算了!若潮看她自得意滿的表情,放棄和她講理,要改掉她直來直往的性子,也
不是一月一夕的事,還是陪她一道解決民生大計比較實在。

【第二章】

如果能預知接下來的遭遇,那麼若潮發誓,就是打死她,她也絕對不要和
余沛湘出來吃飯!
唉!她歎了一口氣。
話說前些天,她不曉得哪根神經搭錯,開車時神遊太虛,下場是連人帶車
投奔電線杆懷抱,kiss個你儂我儂。難分難捨。
偏偏最寶貝的是,她居然毫髮無傷!只不過在事情發生後,看著冒煙向她
傳達SOS訊息的車頭整整發呆了半小時。
想當然耳,如今她的寶貝愛車正在維修場,做垂死掙扎。
然後呢?她也只好沒得選擇的讓余沛湘騎著她那輛“相依為命”數年的骨
董機車載她去用餐。
吃完飯後,她趕著去拜訪一位客戶,正好余沛湘順路,又自告奮勇的說要
送她過去。
其實余沛湘也不是不會開車,只不過天性不喜歡拘束,要她一板一眼的開
車,她會無聊到想睡覺。而且她愛迎風奔馳的快感,騎摩托車可以免受塞車之
苦,也不用為停車位的問題抓狂。
其實,這也無可厚非,她只有一個建議:這輛年紀有一把的元老級“落扣
車”(台語)該換了!
余沛湘不當一回事,還回她說:“在一起久了都有感情了,你別逼我‘始
亂終棄’嘛!”
結果——
看吧,出問題了吧!它居然半路給她拋錨!
她一點都不打算同情余沛湘,也沒那個美國時間等她和愛車“溝通”出結
論,她一心只想著和客戶的約定,於是抱著資料跳上計程車,拋棄了余沛湘,
讓她在大馬路上繼續那輛破車做“愛的交流”。
然而,更欲哭無淚的事還在後頭!
快到目的地時,她才發現她的皮包還留在余沛湘那裡忘了拿!
當下,她尷尬的向司機解釋,偏偏人家聽不進去,還一口咬定她是想坐霸
王車的女霸王。
這人真是無禮!居然為了區區四百八十五塊錢而如此對待一名淑女。她氣
質這麼高貴,像是種臉皮厚到犀牛家的人嗎?
不過,她實在沒有辦法讓這些指責話語溜出口。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丟臉了——在大馬路旁和計程車司機僵持不下,讓路
人看盡免費的笑話,她巳經困窘得想挖個洞鑽進去。
“拜……拜託,你小聲一點可不可以?”
“你坐車不付錢,擱怕呼人家知呀!”拜他所賜,這一嚷嚷,又成功的贏
來數雙路人“關愛的眼”。
“我說了,我不是不付錢,而是皮包在小姑那裡……”要不是修養太好,
她早就脫下腳底的高跟鞋,往那個番仔司機頭上敲下去。
這個人小腸小肚兼小心眼,說什麼也不相信她,而她所有的值錢物品,連
同行動電話全在皮包裡,也就是說,她現在是身無分文,想打通電話叫余沛湘
過來“解救”她都沒辦法,她可不敢奢望這個小氣司機會施捨她一塊錢打公用
電話,再加上情況太令人無地自容,她也沒臉向旁人開口。
其實,還有最後一個辦法,可是現在就算打死她,她都不打算犧牲唯一僅
存的尊嚴,再丟臉丟到客戶那裡去,要知道,做生意最重視形象,否則能力不
被大打折扣才怪。
所以,她就這樣和小氣司機繼續僵持下去。
這大概是她不顧江湖道義,拋棄了余沛湘的報應吧?早知道會這樣,她情
願頂著大太陽在馬路上陪余沛湘那輛破車耍著玩。
“嗚、嗚,嗚……”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經過了長時間的飛行,下了飛機的沈千帆卻全無倦意。
踏上熟悉的故土,給了他一陣莫名的感動,一路神采奕奕地瀏覽著窗外飛
逝的景物,直到路旁有的一幕一瞬間吸引住他的目光。
那名女子有著一副極細緻美麗的容貌,臉上的表情……很“耐人尋味”,
像是強忍著怒氣不發作,可是在他看來,她的頭頂已經開始冒煙了。
他不由得露出會心一笑,吩咐前來接機的高級職員靠邊停車,然後他毫不
遲疑的走向她。
“怎麼回事?”他看了看那名中年男子,又看了看她。
又來一個湊熱鬧的!若潮幾乎要呻吟出聲。
如果不是為了保持優雅的淑女形象,她幾乎要翻白眼了。
“啊!就這查某坐車不付錢,我嘸要放伊煞……”沒風度的小氣司機說得
她好像是什麼無賴的惡霸女流氓。
若潮再一次有了強烈想往地底下鑽的衝動。
沈千帆挑後看向她,一瞬間,眼中閃過一抹不知名的光彩,快得若潮來不
及捕捉並深思其中的含義。
他沒多說什麼,旋即自身上取出一張千元大鈔遞給司機。“我代她付,不
過,我希望你能向她道歉。”
若潮一陣愕然,仰首看他。
司機也不和他爭辯,反正有錢拿就好。
“歹勢啦!”他笑出一口黃牙,並將找余的錢遞出。
沈千帆以眼神示意若潮,較近的若潮伸手接過,本能的要交還給他。
“你留著吧!”他搖搖頭,推回她的手。
“你真的以為我很窮困潦倒嗎?”她微微揚高音量。如果連他也這麼以為,
她會挖出他的眼珠子,洗一洗再裝回去!
她看起來有落魄到需要人救濟的樣子嗎?若潮懷疑的低頭審視一下自己。
不會呀!一身剪裁合宜的套裝,看起來高雅不俗,足下是三寸的高跟鞋,
讓她走起路來搖曳生姿,難道他們一個個的眼睛都被蛤仔肉糊到了嗎?
沈千帆只是微笑,沒多解釋什麼。
“我、不、接、受!”她將遲來的志氣全數挖出來,還想將手中的紙鈔塞
回他手上,卻讓沈千帆反握住她的手。


“做事別顧前不顧後,你會需要的。”他低柔但堅定地說。
若潮怔怔然,那樣的語氣,竟教她不由自主的順服……
見鬼了!她江若潮幾時這麼聽話了?
當她一回神,這才留意到兩人的手親密的交握著,她急忙抽出,慌亂的退
開好幾步.然後“喀!”地一聲,更糗的事發生了!
她左腳想移動,但寸步難行,她拿出科學家的精神去追根究批,才發現她
細細的鞋跟竟卡在下水道的鐵蓋中,她當場窘得滿臉通紅。
沈千帆顯然早發現到,臉上的表情好怪異。
他抿了抿唇,強壓下笑意,以絕佳的風度問道:“需要我的幫忙嗎?”
“不必!”不知是羞還是惱,她口氣有些沖,在三番兩次以“文明”的方
式解決不了問題後,持續堆積的挫敗令她光火,一時失去理智,用盡了全身的
力氣抬腳一拔——
“砰!”她退了幾步,整個人便跌坐在地板上。
很好,她是解脫了,但……
為什麼要是這種方式?
她欲哭無淚的看著足下的高跟……噢!不,它現在最多只能勉強稱之為“
平底鞋”,因為被“分屍”的鞋跟依然留在原處與鐵蓋倆倆相依,好不恩愛。
她尷尬得直想一頭撞死!
這一刻,她終於肯定,老天爺今天一定是選上她來擔起這自娛娛人的偉大
任務!
她自認為堅強,很勇於面對現實的抬頭看去,只見沈千帆雙唇抿得死緊,
因為他知道,要是不“用力”控制臉部肌肉,他絕對會不顧紳士風範,笑得驚
天動地!
老天,她是怕他太無聊,想博君一笑嗎?
如果是,那他得承認,她做得很成功——非常、非常的成功!
“要不要我扶你?”天曉得他做了多大的努力,才讓自己臉上保持“微笑”。
若潮沒有拒絕他的“援手”,因為她已經洩氣到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很感激你為了給我帶樂趣,而犧牲了自己的形象。”他表現出極佳的
修養,體貼又善解人意的替她找台階下。
但,這卻消除不了若潮想買塊豆腐一頭撞死,以求了此殘生的羞愧。
對於他的好意,她連牽強的笑容都擠不出來。低下頭,看著一高一低的鞋
子,她愈想愈火,索性脫下右腳完好的鞋子,用力“摧殘”鞋跟,反正已經很
糗了,也不差這一樁,要糗就讓它糗到最高點吧!
“我能不能請問,你在做什麼?”瞧她臉上的表情多“猙獰”啊!他開始
憂心她可能是承受不住打擊,神志不清了。
“啪!”另一記聲響解開了他的疑惑。
但見她滿意的緩了神色,帥氣地將折斷的鞋跟往身後丟,然後再度穿上鞋子。
他微愕的張著嘴,眉頭挑得高高的,“電視廣告在我面前實地演出嗎?”
她沒什麼誠意的呼笑兩聲,“可惜我手上沒有曼陀珠。”
天哪,這小女人好可愛幄!
成串的笑聲再也忍不住自他的喉頭邊出,“哈……原諒我的失禮,實在是
……噢!這真的很好笑!”
若潮微微惱紅了臉,“你就慢慢笑吧!我趕時間,恕不奉陪!”但才走了
兩步,她又回過頭來,“能留個地址嗎?改天我把錢寄還你。”
“何妨賭賭緣分!我相信我們一定會再見。”他自信滿滿的說。
“可是……”若潮不怎麼滿意他的答覆,她向來不願欠人家什麼。
“你不是趕時間嗎?遲到是很失禮的喔!”他微笑著提醒她。
若潮本來還有些許遲疑,但在看到腕上的指針後,立即慘叫一聲,什麼也
顧不得,以跑百米的速度往前衝。
沈千帆目送著那道遠去的纖影,不知不覺中,唇畔勾起一抹淺淺的微笑。
這一抹倩影,在他心臆生了根。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

本以為,那一連串丟人現眼的烏龍事跡,會隨著兩人的分道揚鏢而落幕,
若潮天真的以為,她與他不會再碰面,那麼她就可以很鴕鳥的當那些事都沒發
生過。
可惜的是,她忽略了一點;特別愛戲弄她的老天爺怎麼可能會善待她!
在那之後的一個星期,她一如往常的投人工作,可喜可賀,她沒再發生任
何“突槌”事件,直到這天,鄭秘書知會她,下午安排了她與崇遠的負責人會
面。
原本她是在主持一個重要的會議,可是過程非常的不順利,於是會議時間
兒預期中延長了些。當鄭秘書通知她,沈千帆已準時到達,她便吩咐鄭秘書先
招待他進她的辦公室等一會見。
這一場問題多如牛毛的會議開得她耐性盡失,火氣愈堆愈高,最後索性懊
惱的下令散會,然後到洗手間沖個臉冷卻火氣、清醒腦子,一時忘了尚有個貴
客等她“垂憐”。
結果一不小心,她居然將隱形眼鏡給弄掉了。
可惡!她的霉運該不會又開始了吧?
多次經驗告訴她,她的不幸一向是“成群結伴”一起報到,這極有可能是
個明顯的徵兆。
算了,她江若潮還有什麼笑話沒鬧過,反正再丟臉也不會糟過前幾天,誰
怕誰?
她走回辦公室前,見鄭秘書張口欲言,她隨口回了句:“姑奶奶心情不爽,
有事半個小時之後再說!”
沒等人回應,玉手一揮,醋勁十足的甩上門。
“Shit!”只有在四下無人時,她才會毫無顧忌的盡情發洩。
去它的優雅形象!若潮玉足一踢,將腳下的高跟鞋甩得老遠,一手扯下套
裝的小外套,再拍出髮簪讓濕漉漉的長髮披洩而下——因為剛才水龍頭剛好壞
掉,噴得她一身濕。
她就是有那個本事讓自己倒楣到空前絕後,無人能及!
她開始懷疑,老天爺是不是看她不順眼,怎麼專挑她來整?還是它看她火
氣太大,索性送上清泉來幫她消火?
真是愈想愈嘔!正打算再一次破口大罵,一道清朗的男音驀然響起——
“你似乎很喜歡在我面前脫鞋?”沈千帆拎起她的寶貝金縷鞋,口吻中有
掩不住的笑意。
若潮嚇得彈跳起來,見鬼似的回身看角落端坐的男子。
“你、你、你……”她幾乎瞪凸了眼珠子。
他怎麼會在這裡?還有,他來多久了!又看到了多少?


當她的目光觸及他拎在手中輕晃的高跟鞋,熱辣的紅潮一下子“轟”地燃燒
起來,瞬間蔓延周身,臉頰滾燙似火。
天哪!她不要活了。
“那……那個……”她忍住想往桌下鑽的衝動,指了指他手中的高跟鞋。
“怎麼會在我的手中是嗎?”他莞爾,“因為它正好砸到我。”
若潮蒙住臉。她發誓,現在她是真的很想一死了之!
“勇敢面對我,江總裁,若潮小姐。”他微笑走向她,“只要你不是意圖謀
殺我,一切好商量。”
“你……呃……”聽到他的稱呼,她一時忘了自身的羞愧,不解地抬頭。
沈千帆蹲下身子,替她將剛才用來攻擊他的“兇器”穿回她的腳上,此舉又
教若潮鉻愣得回不過神。
這種親密的舉止,怎麼他做起來這麼自然……
難道他常替女人穿鞋?她很好奇。
但至少替女人穿鞋的男人比替女人脫衣的男人還值得嘉許……咦,她想到哪
裡去了?
她甩甩頭,拋掉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你……你怎麼會
“你想用這副模樣和我談話?”他由頭到腳將她瀏覽了一遍,然後很君子的
將視線定在她的脖子以上。
若潮先是不解,下意識的隨著他的目光審視了自己一遍,而後,火辣辣的艷
紅再一次驚人的狂燒起來。
只見她濕答答的長髮還滴著水,腳下的高跟鞋只穿了一只,右邊的隱形眼鏡
不翼而飛,貼身的小外套也不曉得被丟到哪個角落冬眠去了,露出光滑凝雪的香
肩!
但,這些都不是最糟的,最羞人的是,濕透的柔軟衣料完全服貼在她的嬌軀
上,勾勒出姣美的曲線,一覽無遺!
她想尖叫,卻只能呆愣的傻在原地。
沈千帆只得動手將她推向另一道白色的門前,眼中有著近似寵溺的溫柔,“
去把衣服換下來吧!免得——著涼了。”
其實他想說的是;免得平白便宜了他的眼珠子。
若潮竟乖乖的聽憑他的擺佈,傻愣愣的走進休息室,再傻愣愣的挑了件衣服
換上,最後傻愣愣的走出來。
其實如果要她選擇,她真的很希望在裡頭躲上千年萬年,再也不用出來見人
,尤其是見他。
“好了嗎?”沈千帆由雜誌中仰首,嘴角微微勾出淺笑,好像什麼事也沒發
生過。
“嗯……”她還是很酣然,“我的鞋……”
“我幫你找。”沈千帆很夠意思,立刻義不容辭的說道。
“啊!不用了,我自己找就行了……”她慌亂的拒絕。
要一個大男人幫她找鞋子,這像話嗎?
“沒關係。”沈千帆別低身子,四處找著。
說實在的,他也不曉得她把它甩到哪裡去,真要找起來,困難度還不低呢!
若潮努力抑住想跳太平洋的情緒,只想快點結束這可笑荒唐的局面,可她愈
急就愈是找不到,整個人像只無頭蒼蠅般碰來撞去,火得直想將辦公室給拆了。
她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麼痛恨自己的辦公室太大!
“小心,別急,慢慢來……”找尋的當口,沈千帆還不忘叮囑她。
果然,話才剛說完,她又不小心撞到角落的常綠盆栽,跌了個狗吃屎。
他忍不住歎息,早料到會這樣。
“沒事吧?”他先看了她一眼,然後視線落在某個定點。
嘔到最高點,若潮索性洩氣地賴在地上不想起來了,反正她做什麼就錯什麼
,也沒差別。
沈千帆低笑出聲,走向她——噢!不,是走向她旁邊的盆栽,一手勾起引發
辦公室兵荒馬亂的“罪魁禍首”,將它套回她的腳上。
“現在,可以起來了嗎?”
這小女人,有著令人疼惜的率真,讓他忍不住想——寵她、憐她。
“呃!”老實說,這真的是一件尷尬到了極點的事,但是……
怪了,對於一個初識者而言,他怎麼能夠表現得落落大方從容自得,就好像
習以為常般的自然?
沈千帆順手替她將長髮拂到肩後,柔聲問:“還有什麼問題嗎?”
“等……等一下,還有一點……”反正讓他笑話看盡了,也不差這一項,她
不想再“月朦朧鳥朦朧”下去了。
“嗯?”他以包容的眼神詢問。
若潮沒回答他,動手翻箱倒櫃了起來。
就在她快要把整個桌子給掀掉前,一盒小東西被揪了出來。
沈千帆這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他一面看她取出隱形眼鏡戴上,一面道:“我想我該自我介紹一下。敝姓沈
,沈千帆。”
若潮的三魂七魄再一次被嚇飛,手指差點往眼睛戳去!
“你、你、你……”她瞪大眼,張大了嘴,天哪!地呀!
這名俊雅溫文的男子,居然……居然是她不可或缺的大客戶!
瞧瞧她在他面前做了些什麼?每往前回想一點,想一刀捅死自己的衝動就更
加強烈一點,現在,就是十條黃河都不夠她跳了。
真是欲哭無淚啊!她再也不懷疑,老天爺是存心想整死她,一定是的!
嗚、嗚、嗚……世界為什麼要這麼小?這下要她拿什麼臉去見人啊!
這是什麼表情?很晴天霹靂嗎?
沈千帆興味盎然的注視她一臉慘絕人震的悲慘表情。“有必要這麼意外嗎?
還有,你確定你的隱形眼鏡戴上去了?”
“啊!”她如夢初醒地尖叫一聲,急忙找著受了太大驚嚇,不曉得流落何方
的隱形眼鏡。
沈千帆不禁搖頭失笑,她這迷糊可愛的性子,恐怕到了七、八十歲都還是改
不掉。
他實在看不下去,忍不住伸手扣住她的雙肩,“別動!”
然後,他一手探向她的胸前——
若潮想也不想,立刻一巴掌招呼了過去。
可惡,他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沒想到骨子裡這麼輕浮?
“哦!”沈千帆悶哼一聲,被打得莫名其妙,“別告訴我,你在打蚊子。”
“你下流!”
‘’我!下流?”沈千帆一愣一愣地,倏地,他會過意來,悶悶地低笑,“大
小姐呀,你想到哪裡去了?我是在替你找這個。”
果不其然,他手中捏著個薄如蟬翼的藍色透明物。
“啊?”待領悟過後,漫天紅霞再一次佔據了她的嬌容。“對……對不起……
”她囁嚅道,小小的頭顱快垂到地面了。
“沒關係,就當是一次‘演習’,這至少證明你很有危機意識,男人要想輕薄
你並不容易,值得嘉許。”他很寬宏大量的原諒了她。
他俐落的將鏡片沖洗乾淨後,微勾起她的臉,同時又很有先見之明地戲謔道:
“別以為我想吻你,然後又賞我一記如來神掌。”
若潮被調侃得俏容生暈,她當然看得出他是想幫她將眼鏡戴上。
“我……我自己來。”
“算了吧!還是由我代勞。”他實在不想看她再表演出更多讓人意想不到兼哭
笑不得的事件。
看著他熟悉的動作,若潮抬眼對上他這亮的黑眸,“你也戴隱形眼鏡!”
“沒有。”他當然看出她的疑惑,卻沒有正面回答。
“你想和我閒磕牙到天黑嗎?”
“對喔!”丟人現眼過了頭,她差點就忘了正事。
她趕緊手忙腳亂的找出前兩天要鄭秘書整理的資料,裡頭詳細記載著余氏與旭
晴長期合作的明細報告及盈虧數據。
一時太心急,加上她的辦公室才剛經過世界大戰,害得她又要再一次東翻西找。
“你……等一下,再給我五分鐘。”
可惡,死哪兒去了!她暗暗低咒,找得滿頭大汗。
呀!在這裡!她大喜過望,差一點就感激得痛哭流涕。
她手捧著成疊資料,興奮的轉身想拿給他看,一時忘了他就站在後面,嚇了好
大一跳,頓時成堆資料如雪花片片一般飄了一地。
“啊!”她臉色一變,像個做錯事的小孩,急忙蹲下身撿拾。
敗給她了!
這一回,沈千帆連歎息的力氣都省了起來,直接幫她收拾殘局。
東一張、西一張,撿得差不多後,若潮突然回過身,哪曉得沈千帆好死不死又
在她後面,兩人不偏不倚的撞了個滿懷。
“哎喲!”她痛呼出聲,而蹲低身子正專注撿拾的沈千帆承接不住她的沖力,
與她跌成一團。
“我這個被壓的都沒叫,你叫個什麼勁兒?”他好笑的道。
經他這麼一說,若潮才發現自己正死死的壓在人家身上,花容失色的掙扎著要爬
起來。
“哎喲!”又一聲慘叫,是來自頭皮的疼痛。
“別亂動。”沈千帆輕往後,挽住她輕巧的翻了個身,一手激支起上身,一手
輕柔細心的解開與他的衣扣糾纏的秀髮。
剎間,若潮微微門神,這情境似曾相識……
沈千帆有著與滄海相似的氣息及柔情……
倏地,她甩甩頭,拋開那股異樣的感觸。
她在想什麼呀!怎麼突然將完全不相干的兩個人給想成同一個人呢?
是她太想念滄海了,才會有這樣的錯覺吧!
稍稍回神,她這才留意到兩人的姿態有多麼親密,而他深黝的眸子正凝望著她。
“你……”她嘗試開口,卻發現很困難,他有一種蠱惑人心的魅力,讓她迷眩
,無法思考。
他不發一語,沉默地拉她起身。
望見再度散了一地的紙張,他終於忍不住歎了好長一口氣。
“我的姑奶奶,拜託你坐著就好,讓我來,可以嗎?”他投降了。這江大姑奶
奶真的是應驗了那句: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她該抗議的,但是血淋淋的纍纍前科,教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一回,總算沒再出現任何意外,當他們面對面坐下時,兩人都松了一口氣。
“請原諒我的坦白,但我不禁懷疑外面那些對你的風評。”他頓了頓,“就是
關於你是沉穩自律、精明幹練的商場女強人之類的。”
“然後?”她的挫敗感已經多到不能再多了,那就勇於面對現實吧!
“我現在只懷疑余氏企業為什麼至今仍沒被你給玩垮。”普天之下,除了她江
若潮,大概也沒人能讓自己過得這麼“多采多姿”了,她出狀況的本事真教人甘拜
下風,望塵莫及!
說得真直接,一點也不曉得修飾文辭!
若潮悶悶地道:“不管你相不相信,除了你所看到的那些,其他時候我大致上
都很正常。我也懷疑呀!為什麼一遇見你,我就狀況頻出?”難道他們兩人八字犯
沖?
沈千帆瞪大眼,“你該不會暗喻我是災星,天生帶衰吧!”
瞧這小妮子說的是什麼話,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若潮神色一僵。
“怎麼啦?”他不解地問道。
“有個人……說過類似的話。”她恍惚地低喃。
沈千帆頓時陷入沉默。
拋開紛亂的思緒,她仰首正視他。“對了,上回的事,我都忘了向你道謝,還
有,錢我也該還你——”
還真多虧了他的堅持,否則,一天她真不知該怎麼回來,難怪他要她做事別顧
前不顧後。
沈千帆微一搖頭,阻止了她。“你知道我不會收的。如果你真的過意不去,改
天請我吃個飯抵債,如何?”
“那有什麼問題。”她答得爽快。
“就這樣說定了,我還有事,改天見。”沈千帆走到門邊,在碰上門把時,他
又回過來,“對了,潮潮——”
若潮像是被雷劈到,一臉震驚地瞪著他,“你說什麼?”
“我是想問你,明天中午——”
“我不是說這個!”她低吼,“我指的是你剛才叫我什麼?”
“呃?”他愣了一下,一抹異采瞬間間過深亮的瞳眸,“我一時興起,不假思
索就脫口而出了,如果你覺得突兀,那麼——”
“不!”她直覺喊道。
沈千帆微訝地挑起眉,“那麼,能這麼喚你嗎?潮潮。”
多久了呢?這一句呼喚已沉寂了三年,她幾乎以為這輩子再也聽不到別人這麼
叫她。
它是屬於滄海的!除了滄海,誰都沒資格這麼喚她,但是,為何乍聽時,她卻
是這麼的心酸?
不同的人,不同的音律,卻給了她相同的感動?
糾纏迷茫的思緒中,她已無法再思考更多了。

【第三章】

“大嫂——”一聲清靈的叫喚由外頭傳來,穿過如魔咒般
的迷離情境,將凝眸相望的兩人拉回現實。
沈千帆最先反應過來,順手將門拉開。
余沛湘沒料到門會突然打開,更沒料到會有一個“龐然大
物”擺在那裡,一時煞不住腳,筆直的朝他撞了上去。
“哎喲!”悲慘的叫聲響起,他沒來得及拉住她,她那可愛的
小屁屁就這樣結結實實的和地板做了“親密接觸”。
“小——”他的聲音卡住了,見她五官全擠在一塊,好似遭
受什麼慘絕人寰的災難,他蹲下身,再一次試著開口:“小姐,你
沒事吧!”
誰說沒事?她尾椎痛斃了!
余沛湘想也沒想,劈頭就罵:“你這個冒失鬼,要蹦出來也
不通知一聲,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連珠炮似的叫罵在迎向一雙帶笑的黑眸時,原本張得大
大的嘴頓時忘了“運作”。
乖乖!這帥得空前絕後的美男子是打哪兒冒出來的!在
台灣,有點姿色的男人不是都冬眠去了嗎?
“是嗎?那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你膽子這麼小。”
一接收到他隱含笑謔的話語,余沛湘才發現自己竟看人
看呆了。
她掙扎著要爬起來,然而右腳才一曲起,沈千帆立刻又將
它按了下去。
“把手給我。”他微皺起眉,他一手握住她,一手環過她的腰
將她扶起,然後將門關上,阻絕外頭多雙頻頻射來的好奇眼光。
余沛湘本來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但在他下一句話中得
到瞭解答——
他瞥了一眼她窄裙下勻稱的玉腿,擰著眉道:“下次別穿
這麼短的裙子!”
原來她差點春光外洩了!
不過,他那是什麼口氣?活像訓小孩似的。
不知怎地,這一幕竟讓若潮心底隱隱掠過一抹不知名的
怪異情緒。
他對每一個女人都是這麼溫柔細心的嗎?
面對狀況頻出的她,他表現得好包容、好體貼,而今,對象
換成了沛湘,他的作法亦然。
她不曉得她在介意些什麼,他看著沛湘時眼中的柔光令
她……很不舒坦。
“有什麼事嗎?沛湘。”她忍不住出聲問。
余沛湘這才想起她的存在,戲言道:“唉!我說大嫂,你很
不夠意思喔!幾時認識了這麼一個‘秀色可否’的大帥哥,也不
介紹給我一飽眼福,過個干癮也好嘛!”
若潮神色微微僵硬,“他是我的客戶。”
那個被稱作“秀色可餐”的“客戶”微揚唇角,“你好,我叫沈
千帆,過盡千帆的千帆。你喊若潮大嫂,那麼,你應該是前任余
氏總裁的妹妹吧?”
“是啊!”余沛湘伸出纖纖玉手,大方的與他交握,同時分瞥
了一眼若潮,將她細微的情緒轉折盡收眼底。
嘿!她大嫂的表情真“耐人尋味”喔!
好一個過盡千帆!
曾經滄海難為水,為的是刻骨銘心的狂。
過盡千帆皆不是,盼的是弱水三千的癡。
兩者所指,不皆是幽然唯美的專一與執著嗎?而這又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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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續紅塵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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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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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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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簡介】

他到底是人還是鬼啊?!為什麼只要她一出
糗——不論在什麼地方、什麼時間,他就會
立刻出現,幫她解決“疑難雜症”,而且,
他不僅在公事上幫她,看到她笨手笨腳的差
點燒掉美美的廚房,他乾脆親自幫她下廚,
煮好吃的東東填飽她的小肚肚,他真的是
太厲害了,簡直無所不能,害她亂崇拜他
一把的,只是奇怪咧!他們明明“非親非
故”,他為什麼對她這麼好呢?讓她感動
得死命要求他當她的“乾哥哥”,這樣她
就可以明正言順的“吃定”他,誰知,他
立刻舉雙手雙腳反對到底,死都不答應!
好吧好吧!她她請他喝點小酒,聊表心意
可以吧?沒想到他只喝了“一咪咪”的啤
酒,只是啤酒而已!他居然有了反應,開
始對她毛手毛腳,他先窩在她的玉腿上,
大手有一下沒一下的由下往上摸,嘴裡直
念著好好摸喔!而為了公平起見,他還自
動自發的三點全都露,讓她也充分享受摸
摸樂的樂趣,嚇得她只好害羞的一把將他
推進浴室,來個“眼不見為淨”,只是,
他怎麼進去那麼久還沒出來,而且連一點
點的聲音也沒有?她擔心的進去想看個究
竟,沒想到他他他……竟然“變身”了—
—他躲在門後,趁門一開,飛身撲向地,
而她這只小綿羊只能睜著無辜的大眼睛,
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看他的嘴越來越靠近、
手越來越不規矩、腿越來越亂來……

【第一章】

美國﹒紐約

沈千帆雙手忙著整頓行裝,將一件件衣物及日常用品往行李箱塞,大致告一段
落後,他停下動作,環顧寬敞雅致的室內,深亮的用眸浮起一縷複雜難解的光芒。
說不留戀,那是騙人的!畢竟這熟悉的空間,他曾生活了這麼長一段時間,但
是另一個國度,卻存在著更強大的召喚力量,將他的靈魂牢牢牽引——
台灣,一個既熟悉又陌生、近似又似遙遠的名詞,令他深深著迷。
他甩甩頭,拋開乍然湧起的萬般迷思,動手關上行李箱。
就在同時,一道旋風般的倩影卷進他的房內,劈頭就問:“聽說你要去台灣,
為什麼不告訴我?”
沈千帆似乎已經見怪不怪,抬首迎視對方驕蠻的小臉,“你是來興師問罪的?

“不行嗎?”沈芊韻昂起下巴。
沈千帆歎了口氣,對她的驕縱脾氣頗感無奈,偏偏他與她又有著擺脫不掉的關
系——未婚夫妻。
在法律上,沈芋韻是沈家收養的養女,他名義上的妹妹,但實質上,沈家父母
早已將她視如兒媳婦,當年雙親會收養玲瓏可愛的她,除了因為渴望有個捧在掌中
疼愛的明珠以彌補無女的遺憾外,更有著另一層含義……
唉!關於這一點,他實在有著太深的無力感。都將邁入二十一世紀,居然還有
童養媳的觀念,讓他在年少無知的情況下,莫名其妙就被貼上“名草有主”的標簽。
芊韻的驕氣,是打一開始就有的,聽說在家道中落前,她也是個豪門千金,父
母雙亡後,六歲的她淪落孤兒院.但沒多久就幸運的讓沈家收養,更加被寵得無法
無天,一點也不像個寄人籬下的可憐小孤女,她甚至比他還囂張呢!
真不曉得電視小說是怎麼編寫的,怎麼搬到他沈家來上演,全然不是這麼一回
事?
“如果你是在怪我沒事先讓你知道,現在你已經表達你的不滿了,能不能饒過
我?我現在需要休息了。”他指了指窗外暗沉的夜色,明白表示夜深了,他沒多余
的精力和她來場口舌之戰。
就這麼三、兩句話,便想打發她!
沈芋韻不滿的叫道:“我話還沒說完。”
他捺住性子問:“沈大小姐還有何指教?”
“為什麼突然決定去台灣?”她開始逼供了。
沈千帆抿抿唇,淡淡的道:“業務考察。”
去台灣一事,他本有心瞞住她,還刻意封鎖消息,以免她來跟他鬧,沒想到她
還是知道了。
“藉口!以我們崇遠平均每年以億為單位的淨賺總值,區區台灣的小分公司,
哪用得著勞我們沈大總裁親自出馬?就算要去,為什麼不去日本、不去法國、不去
新加坡,那裡任何一處都設有分公司呀!”
“芊韻,你講理一點好不好?如果今天我去的是日本、法國,新加坡或任何一
個地方,你真的就沒話說了嗎?”
不,她絕對又會搬出一大堆國家、地名,問他為什麼不去那些地方,或者用成
堆的理由絆住他!他深知她只是在無理取鬧,沒有必要理會。
“人家就是不要你離開我嘛!”看出他已有慍色,善於察顏觀色的沈芋韻綻出
嬌媚的笑,玉臀勾上他的頸子,以酥軟的音調向他撒嬌。
“芊韻!”他微擰起眉,側身甩開她的手。
沈芊韻不以為意,關心的問:“你真非去不可?”
沈千帆堅定的點了一下頭。
“那好,我陪你去,順道游山玩……”
“不行!”他想也沒想,立刻反對。
沈芊韻瞟了他一眼,“你這麼激動做什麼?未婚夫遠行,我這個當未婚妻的千里
相隨不為過吧?”
沈千帆似乎也察覺自己的態度過於激昂,緩了緩自己的情緒道:“芊韻,你別
任性,我去台灣是為了公事,沒空陪你胡鬧。”
就是這點讓沈芊韻覺得奇怪。崇遠可是數一數二的跨國大集團,觸角延伸到世界
各地,每一筆往來生意無不高達上千萬,光是各地的分公司,每一處的年收人從不低
]於上億,更別提總公司了。
換言之,彷彿全世界的財富淨往沈家堆。在日理萬機的情況下,沈千帆卻又於兩
年多前積極的在台灣設立分公司,雖說沒人會賺錢太多,但是,他所投注的過多心力,
也實在教人費解,尤其是在他大難不死、病體初愈之時!
台灣,並不是沈家的天下,說得再明白一點,縱然那間分公司在一夕之間倒閉,
對沈家來說也不過是九牛一毛。極明顯的,沈千帆此舉並不是為財,這才是令她不安
的原因。
“誰跟你胡鬧了,我是真心想當你的賢內助。”反正硬賴也耍賴到他答應讓她跟
隨為止,依沈千帆溫文隨和的性子,應是不難。
但她錯了,沈千帆這回態度異常堅決。“不准!你給我乖乖待在美國。”
“不管,我就是要跟!”她沈芊韻要是刁蠻起來,天皇老子也拿她沒轍。
連續作了三次深呼吸,他盯著她,“你一定要去是不是?好,你去,我不去了!”
沈芊韻沒料到他會來這招,足足愣了三分鐘,看著背過身去的沈千帆,她這才意
識到他這回的意念有多麼堅決,心中的疑雲也就更濃了。
他為何這般強烈的反對她隨行!
這兩、三年來,他對她的態度除了客氣還是客氣,他從不主動親近她,而這回,
他真的只是如以往般想和她保持距離?抑或另有內情!
“好嘛!我不跟就是了,你別生氣啦!”
沈千帆狐疑地挑了挑眉,但神色已漸趨緩和。
“我都說要乖乖的聽話了,你還擺一張臭臉給我看!”她摟著他的腰,小嘴噘了
起來。
他勉強扯出一抹笑,生硬地道:“我沒有。”
“那親一個!”她愛嬌的將朱唇湊向他。
沈千帆並未如她所願,沉默地盯視她良久,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芊韻,你
真的認為——我們合適嗎?”
“什麼意思?”她身子一僵,心底湧起不安。
“三年了,這還不足以讓你看清事實嗎?”他相信不需要明說,她也該懂得他的
意思。
“那是因為你從不肯將心門敞開,試著接受我,又怎能怪我抓不住你的心呢?”
她試過了,她一直很努力想讓他愛上她,偏偏他始終不曾好好的看過她、正視她的付
出,如果他肯,她相信只要給她時間,她早晚能打動他的心!
“這不是接不接受的問題,如果你曾經擁有過一份真愛,你就會明白,真正的愛
情是完全沒有商量的余地,不論我將心把持得多嚴謹,不論千山阻隔,不論殘酷的現
實有多麼不允許,都阻絕不了命定的情緣。”
“你的意思是,你曾經擁有過真愛?”聽他的口氣,好位曾經身歷其境。
“我……”他下意識將掌心貼向胸口,俊眉蹙起。“我很抱歉,芊韻。如果你想
要證明什麼,三年,也夠了!我這顆空洞的心,不是你能填得滿的,過去的,就讓它
隨著那場車禍,隨著我失去的記憶,一並的結束吧!你要怨我也好,恨我也罷,是我
辜負了你,你要的,我真的給不起。”
“因為——你心裡有人了?你變心了!所以你就以失憶為藉口,始亂終棄!”沈
芊韻握緊拳,尖銳的質問。
沈千帆困難的嚥了下口水,無言以對。
如果可以,他情願所有的苦都由他來承擔,偏偏有些傷痕,是怎麼樣也無法避免
的,唯有快刀斬亂麻,結束不該有的糾纏,也許,這樣對兩人都好,芊韻可以解脫,
不再為他傷神;而他,也才有資格全心全意去追尋每到午夜夢迴時牽繫著他靈魂的悸
動……
再也沒有什麼會比他的沉默更傷人了。
“沈千帆,你混蛋!”她氣憤的揚手,迎面就是一巴掌。
他可以躲開的,但他沒有。
因為這是他欠她的。
他的逆來順受,看在她眼中更為悲憤。他就這麼急切的想和她撇清關係嗎?不惜
拉下身段,拋卻男性尊嚴?
“對不起!”他低低地道。頰上是火辣辣的疼,卻難抵對她深沉的歉疚。
對不起……他對她就只剩下這麼一句話好說!
付出了這麼深的情,換來的卻是這般淒涼的下場,她如何甘心?
“一個巴掌,一句對不起,就妄想一筆勾消嗎?你休想!”她恨恨地抹去了淚,
一字一字清晰的道:“我不會這麼輕易讓步,不信你試試!”
她挺直腰杆,沒再回頭的走出房。
“芊——”她這話是什麼意思?望著合上的門板,他洩氣的跌坐床緣。
他探揉發疼的額際,無聲自問;上天到底還要他承受多少磨難!這一路以來的煎
熬,還不夠多嗎?
透過開啟的窗扉,他將目光投向蒼穹中點點閃亮的星光。
台灣的星空,是否依舊迷蒙醉人?
定住的眸子,眺望其中一顆異常燦亮的星子,莫名牽動了他的心——

台灣,余氏企業大樓總裁辦公室。
江若潮聽著秘書簡潔清晰的報告,大致告一落後,她仰起頭接過對方遞來的資料
夾,平穩地道:“我知道了,沒事的話,你先下去。”
鄭秘書點了點頭,轉身走了兩步,又回眸道:“噢,對了,差點忘了提醒你,崇
遠集團的負責人已確定前來台灣,且近期行,一場業務交流是跑不掉的,總裁沒忘了
吧!”
若潮瞇起眼,思索了一會兒,“你安排就行。”
鄭秘書頷首表示瞭解,隨後退了下去。
手邊翻動著資料,若潮一心兩用的回想著鄭秘書剛才提的訊息。
沈千帆,三十歲,一個年輕有為的商場俊傑,財力雄厚到難以計數的跨國集團負
責人——這是她僅有的瞭解。
對任何人的身家,她從來都沒有探索的意願,儘管此人背景再如何顯赫,輝煌也
一樣,她的心思,只放在公事上。
“旭晴”,是崇遠設於台灣的子公司,她依稀記得,它成立於兩年半前,而第一
個合作對象,便是余氏企業。
兩家公司有著極密切的往來,多年下來,已達到相互依存的程度,可以說,它們
一同成長,一同茁壯,密不可分。
另外,旭晴的業務性質,清一色全與兒童息息相關,這更是她長久與它合作最主
要的原因,它的理念幾乎全然與她的吻合,她向往孩子世界的純真,也編織著一塊屬
於孩子無邪童稚的淨土。
沒能當母親,一直是她心靈深處的遺憾,她可以借由這樣的抒發,稍慰那份落寞。
旭晴沒讓孩童的純稚,沾染成人世界的浮華氣息,更沒有商場的世儈味,這是她
最欣賞的地方,它並不利用孩子來滿足自己的荷包,就她所知,旭晴每年所得,在依
公司福利分發給各級職員後,賸餘營利,全數捐給與兒童相關的慈善團體。
而這些也是她一直在做的。余氏每年除了撥出一筆短款幫助受世界遺棄的孩子外
,其餘有關兒童的活動,余氏也是最大的資助商,從她尚未接手余氏前就是這樣……
想到這裡,她合上手邊的檔案夾,閉了閉眼,泉湧而來的思潮,全幻化為一個又
一個擰疼了心的名字:滄海、滄海、滄海
三年的時光竟然就這麼過去了,連她都不敢相信,她可以熬過一千多個沒有他的
日子,沒有死在深沉的絕望與哀慟中。
余滄海,她最無悔的選擇、她最摯愛的丈夫、她永生永世的執著!遙遠的天邊,
他是否一如當初,不離不棄的守候著她!
她看不見他,但是她知道,他的心,他的情一直常伴身側,不曾隨著生命的消逝
而遠去。這三年來,她一直不斷的這麼告訴自己,也靠著這股意念為他而活了三年。
原本她以為自己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二十歲那年,她遇見滄海,成了他的
妻,她用著全部的生命在愛他,也滿心以為他會一輩子守著她。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他的一生竟然如此短暫,一場驚心動魄的車禍奪去他的生命,
粉碎他們相約白首的誓盟。
剛開始,她都會很茫然的自問,為什麼滄海不要她了!他說過他很愛她的……難
道是她不夠好,所以留不住完美的他?
她哭過,恨過、怨過,甚至恨不能立刻隨他而去,但是他決絕的遺命敲痛了她的
心:“你若敢輕生,天上地下,就是相逢,也絕不與你相依!”
他是認真的,若她當真輕賤自己的生命,他死都不會原諒她!
就因為這樣,她明明過得生不如死,卻不敢結束生命。
她努力的呼吸,努力的讓心臟跳動,一天活過一天,但她其實知道,靈魂深處的
某一部分已隨著他而死去,如今存在世上的,只是一具軀殼罷了。
每天夜裡,合眼之前,她都希望再也不用睜開眼,不用承受這永無止盡的折磨,
讓她能如願的去尋找心之所系的飄緲魂魄。
但是日復一日,她終究還是過了三年,她甚至不敢回想,這三年她究竟是怎麼過
的,而未來,又還有多少個日於要熬。
如今的江若潮,在眾人眼裡是個強悍的商場女強人,但沒有人知道,這一路走來
,她是如何的妄步血淚;沒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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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紅塵夢 《前一篇 回她的日記本 後一篇》 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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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06-06-18 17:18
她, 30歲,澎湖縣,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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