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逗很喜歡逛書店,也很喜歡舊公寓裡木頭樓梯散發在空氣中飄散,那因為潮濕像大雨過後的青草味道
妹妹每次經過總直嚷嚷好臭好臭,一邊笑罵逗逗是變態,怎麼有人會愛聞木頭舊舊又有點腐朽的味道
逗逗每次都只是聳聳肩,然後用力吸一口氣像是要把所有空氣一次都吸進去肺裡再也不吐出來那樣
他不明白為什麼這麼香的味道妹妹會覺得臭。
小時候爸爸常帶著逗逗去各種不同的二手書店,每次一待就是好幾個小時
離開時爸爸會讓逗逗選一本書當作紀念品,但是逗逗從來都不愛挑紀念品
因為他知道回去之後他又得交上一篇洋洋灑灑的「回禮」給爸爸和紀念品
爸爸總說如果書知道有人在看完自己後,為自己用心寫下一個又一個字一定會很感高興
雖然逗逗不愛挑紀念品,但倒也都能準時交付這個「禮物」
爸爸總是笑著摸逗逗的頭說逗逗好乖,爸爸不知道其實逗逗根本連書的封面都沒有打開
爸爸工作總是很忙,所以逗逗每天都好期待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再有的書店時光
爸爸靠書店裡那一本本連書皮都快剝落的書來記憶書店,並在每次回去之後
將這些書店都一一歸類在自己專門為這癖好所設置的用顏色分辨的檔案櫃裡
黑色的書店可以找到絕版的書、紅色的書店可以讓爸爸發現沒有看過的書、綠色的書店則是爸爸的拒絕往來戶
每當爸爸忙著翻尋書書店裡的蛛絲馬跡好回去可以分類時,逗逗就忙著呼吸
爸爸總笑罵他,逗逗你好奇怪啊!!
逗逗不知道為什麼爸爸和妹妹都說他好奇怪
他喜歡牛皮紙張的陳舊味道、喜歡聞書皮上那歷久陳新的味道和書店木質地板的味道
輕輕一聞就能感受到書的寂寞和在木頭裡忙著鑽洞的白蟻的委屈
他想,如果可以一直一直聞到木頭的味道,該有多好啊
逗逗成了蒐書癖,不管是什麼書只要書上散發著舊舊的木頭味
逗逗就彷彿著魔般、好像被什麼在背後驅使般、也不管喜不喜歡看就立刻將它買下帶回家
於是家裡的書櫃越來越多,逗逗的家最後只剩下一條小小的走道可以走路
逗逗站在走道的中央終於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寂寞
他終於發現,原來他蒐集的這些記憶中的味道,都是因為可以讓他感覺到爸爸
都是因為曾經這些味道裡,有那個再也回不來的爸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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