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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客氣過頭變生氣
作者: ூrain	日期: 2004.07.15　　天氣: 　心情:

天真的媳婦以為婆家體恤，不讓她做家事，沒想到卻換來懶惰媳婦的惡名……你曾經遇過這種人嗎？

明明心裡很介意，嘴裡卻一再推辭客氣，讓人弄不清他真正的心意。

自從母親中風，我那已屆七十五高齡，只管大事不管小事的父親，在家中的地位丕變，不僅大小事一肩擔起，還得一日三餐敦促母親用藥。

表面上：「兒子你去睡吧！」

內心裡：『什麼？他真的休息去了！』

跑醫院是苦差事，說定了由哥哥負責，「可以嗎？他會不會太累？」父親皺著眉說，知道哥哥確實掛好號、約定看診時間，父親露出放心的笑容。但沒想到，幾天之後，

父親卻面有難色地告訴我，他還是得親自帶母親上醫院。

細問之下才知道，上大夜班的哥哥，清晨六點才回家，父親看見哥哥一臉倦容，又想他一夜沒睡，「不用了，你去睡，我和外傭去就可以。」父親客氣地說。頭腦一片混沌的哥哥，於是又給睡神召喚上樓去了。

「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父親很懊惱，「他應該熱情表示拒絕，堅持帶妳媽媽去才對。」

「他接受了你的體諒，」我笑著說，「可是不知道你還是希望看到他的付出！」

表面上：「媳婦妳別做了！」

內心裡：『什麼？她居然那麼囂張！』

我的一位朋友已為人媳十幾年，可是每次回婆家總得發愁，「除了搶髒碗洗洗之外，不知道還能做什麼？」朋友說。當初婚後不久，她婆婆一見她去開冰箱，馬上趕來幫忙：「妳要什麼，我拿就好。」

洗澡後料理髒衣服要洗，朋友問洗衣機怎麼用，公婆又搖手制止；朋友準備晚飯，詢問要煮些什麼，公婆神祕兮兮地笑說：「妳不知道吧？就不要妳動嘛。」就連拿抹布擦桌子，也沒法如願。

朋友好言折衝過幾回，但公婆執意如此，加上她是耿直天真的個性，也就興高采烈、窩心地接受了。

朋友很為自己的受寵慶幸，但沒想到，自己招了大禍。婚後半年不到，她就聽見親戚間流言相傳，形容她是個多麼懶惰、囂張的媳婦，「只會坐著看電視。」

朋友嚇了一大跳，也覺得委屈得很。從此，她對於公婆的客氣不敢「輕信」，寧可不開冰箱、不用洗衣機、不能煮飯，寒冬裡抱著一堆髒衣服，用最原始的洗衣板解決；一有個能幹的活，比如吃飽搶洗碗，她馬上霸住流理台不放。

「像這樣違心得過分的客氣，」朋友虛弱地告訴我，「簡直是入人於罪。」

表面上：「女兒別費心啊！」

內心裡：『什麼？我的禮物不見了！』

西洋情人節前夕，女兒貼心地問我：「媽，妳想要什麼禮物？我買給妳。」她知道她老爸可不會在這天表殷勤。

「不用了啦！幹嘛花冤枉錢。」我十分感動地說，「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日子。」

「沒關係嘛，」女兒仍不放棄，「我想送妳東西。」明明很想再次享受收禮的樂趣，可是，我嘴上還是客氣。

「不行，」女兒堅持著，「我一定要買東西送妳。」這傢伙真乖，哄得我心裡甜滋滋，「隨便隨便，不要麻煩。」我一逕客氣到底。

幾天之後，情人節熱鬧登場，我從早到晚等禮物上門；好不容易女兒放學回家，見她進房去，總以為她會突然跑出來，大叫一聲：「情人節快樂！」把禮物塞到我手上；但，家裡靜悄悄的，什麼動靜也沒有。

「喂，禮物呢？」見到女兒，我不客氣地伸出手去。

「啊！」女兒拍了額頭一記，「對不起……媽，我明天補給妳。」

「算了算了，」我故意爽朗笑道，「我根本不在乎。」老天知道，我走進房間生悶氣，一會兒又想，假如女兒知道這份禮物多麼被期待，她定會牢記在心，為我繪製一張卡片，或是買個小東西什麼的，結果該是皆大歡喜。可惜，我依然錯估了形勢。唉，說了許多「客套話」的我，如今怎能回頭責怪對方不懂禮貌呢！

女兒不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別人更不會是。我擺出「客氣」的熱情、體恤，又怎能期待對方做足「忠孝節義」面面俱到？相反的，當我們面對別人的謙讓，是否也該斟酌一下地位及處境，思考該接不接受呢？

自作自受吃了客氣的虧，我無話可說，不過我想，神經大條的女兒也該學學察言觀色；所以，我走出房間，決定跟她好好談談人際關係的對應之道。

【 2003-03-13/聯合報/38版/繽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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