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的翅膀

「我要的是沒有受傷的蝴蝶」

星期天，女兒拉著我，要我帶她去河堤草坪上捉蝴蝶。

初夏時節，河堤上芳草如茵，百花爭豔，數不清的蝴蝶飛舞於花叢間，
在鬧市之中，營造出一種別樣的詩意。女兒揮舞著小手，
追逐著蝴蝶，煞是可愛。在我眼裏，女兒儼然是一隻更漂亮更純真的蝴蝶了。

蝴蝶是很機警的生物，捉起來並不容易。瞧著女兒一次次地徒勞，
我笑了，順手折了根樹枝，對著蝴蝶當空一抽，便有隻蝴蝶應聲而落。

「霖霖，看，爸爸捉到蝴蝶了！」

女兒興奮地跑過來。蝴蝶在地上枉然地舞動，
卻怎麼也飛不起來。牠只剩下一隻翅膀，只有束手就擒了。

女兒蹲下身，好半天才把蝴蝶捧在手心。
蝴蝶依附在女兒的手掌上，靜靜地不動了。

「喜歡嗎？爸爸再給你捉一隻，」我說，
同時又向一隻飛來的蝴蝶舞起了樹枝。

「不要！」

女兒叫起來，聲音很尖利、很急切。我這才注意到，
女兒的眼眶裏已注滿了淚水。

「怎麼啦，乖女兒？」我不解地問。

「你傷害了蝴蝶！」

「可是，你不是要爸爸捉蝴蝶嗎？」

「我要的是 沒有受傷的蝴蝶，我和牠玩，然後再把牠放飛。」

我突然無話了，手裏的樹枝滑落在地。在孩子的淚光中，
我第一次發現了一個成年人的殘忍—— 那種被忽略的麻木及殘忍、
那種視若無睹習以為常的殘忍。而我的女兒，
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她只是單純地想和大自然親近，
在她的心中，蝴蝶、蜻蜓、蜜蜂……所有的生物，
都是人類的朋友。女兒的眼淚，是生命對生命的呵護與愛憐，
是人類和大自然最樸素最真切的情感。

我慚愧，誰說蝴蝶那隻折斷的翅膀，不是一個成年人生命的殘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