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一輪明月就掛在我的窗前,它離我是那麼近,彷彿是牆上的一幅畫,只要一伸手能觸摸到。那晚我也沒有任何睡意,就坐在窗前看著天上的月亮發呆。
一朵雲彩踮著足尖悄然走來,像貴婦人臉上披的黑色透明薄紗,輕掩月亮俊俏的臉龐;又像一位多情的仙子,用她那柔嫩的十指,輕撫月亮美麗的雙頰。風兒有些妒忌,它揮揮袖,毫不客氣地撥開了雲彩,由於用力太猛,也撥亂了樹影那頭烏黑的長髮。
雲彩失望地從月亮身邊飄然而去,腳步仍是那麼輕盈,就像芭蕾舞演員隨音樂跳動的舞步,不過那很可能是一串傷感的舞步。我坐在窗前,竟有些分不清是雲彩在走,還是月亮在走,或者是我坐在窗前也能跟著一起走;那種感覺很像兒歌裏唱的,「月亮走我也走,我和月亮交朋友」。
雲彩無聲無息而落寞無奈地走遠了,我知道它依依不捨,我知道它對皎潔的明月一往情深,它像一位風情萬種的舞娘,在月亮面前風騷起舞,搔首弄姿。而月亮卻像個害羞的大男孩,每當雲彩飄然而至,它總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藏起了自己那張羞紅的臉,如同古時仕女香帕掩面般迷人;直到雲彩失望地飄過,才悄悄探出那張光彩照人的俊臉。
月亮再次探出自己的臉時,我發現那張臉好像缺了一角的名貴瓷碟,或是古詩上說的金盤玉盤甚麼的,莫非雲彩像個魔術師似的,在星星的眼皮底下,偷去了一塊月亮,也偷走了一束月光?
這時又有一朵雲彩大模斯樣地經過,它像個匆匆趕往舞會的名媛,在和月亮相遇的一剎那,只是彬彬有禮點頭微笑,然後像陌生人似的一陣風擦肩而過。這時,我發現月亮的缺口又變大了,那朵雲彩一定又偷去一塊月亮和一束月光。我抬頭在深藍色的天庭尋找雲彩的蹤影,可是除了星星在眨眼之外,沒有任何的痕晼A它們一定做賊心虛不知道躲到那個角落去了。
月亮漸漸暗淡,那個缺口就像無法止血的傷口一樣不斷擴大,於是,我想起了天狗食月的傳說,也想起了希臘神話中的月亮神阿耳忒彌斯(Artemis),雖說阿耳忒彌斯是以女性的面目出現的。
天狗食月感覺太像催眠故事,是{間老奶奶夏夜搖著扇子對孩子們說的。反而是月亮神的傷心神話,更讓人動容。月亮神無意中射死了心愛的獵手俄里翁(Orion)後,痛不欲生,宙斯被她的深情打動,同意讓俄里翁變成獵戶星座。每當夜空無雲,海上無風的時候,天上就會傳來俄里翁獵犬的狂吠聲,這時月亮神則舉著火炬緊隨其後。這段感情聞者心酸,所以每當他們經過,星星都很趕快讓路。
可是在這個月圓之夜,雲彩和月亮的每一次戀愛,都留下了一份抹不去的缺憾;這種缺憾在我們的感情生活中,也長埋心底,只是不知何時才會喚起悠悠的藍藍的記憶?那晚我沒有這麼早睡,那晚一輪明月就掛在我的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