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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倦戰者（一）
作者: Austin Tsai	日期: 2007.02.15　　天氣: 　心情:

在礦坑深處，有著響亮的敲打。一聲聲，伴著火花飛濺，像是永不停
止的嘆息。歲月和青春，榮耀與沸騰的血液，就這樣在單調的聲響裡
灰飛湮滅。

他拖著斬馬，氣喘吁吁的殺進這殭尸遍佈的廢礦坑，眼睛一亮，在黑
暗的礦坑底找到了那抹翠綠的身影。

「嗨。」滿臉是血與汗的他，眼中有著殘留的稚氣和天真，「妳就是她…
那個傳說列於半百道譜裡，卻退隱江湖挖礦的翠袖，對嗎？」

已經很久沒有訪客了。她詫異的停下鶴嘴鋤，身後的神獸和守護骷隨
著她的轉身，忠實的在她背後守候。

「…你說是就是吧。」她再一次的揚起鶴嘴鋤，像是揮下美麗的銀蛇
劍，堅忍的對著堅硬無可征服的石壁，一次次徒勞無功的敲打。丁丁
丁，丁丁丁。指上美麗的婚戒閃了閃，卻已經蒙了一層灰。

「我是專程來找妳的。」他有些急了，對於她的淡漠，「聽說妳因為伴
侶棄世，所以心灰意冷的離開江湖與榮耀，真的嗎？」

「我的伴侶還活著。」她穩穩的敲下鶴嘴鋤，「他只是不跟我存在相同
世界而已。」唇邊漾起譏諷的微笑，「再說，我從來沒有任何榮耀。」

「妳明明名列半百道譜…」他急得嚷起來，他是為了她的傳說，才急
急的踏入這個江湖的，但是等到他到來時，她卻隱居了。

「我從來沒有想名列其中…」她住了口，啞然失笑，「不，我又自大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一年？兩年？我很快的就會退出半百道譜，誰也不
會記得我。一切…都是虛。」

「我會記得妳！」他脫口而出。

「那也是虛。」她目不斜視的繼續挖礦。

「只要有一個人記得妳的榮耀，那就永遠不是虛。」他固執了。

翠袖終於停下鶴嘴鋤，倚著鋤，她深思著，「你是戰？」

「我是。」他挺了挺胸膛。

「如果你需要一點盤纏，我可以給你。」她深知初心戰者是多麼艱困。

「我不需要！」他的自尊被刺傷了，「我並非鹵莽之輩，我已經小有積
蓄了。」

「如果你需要有人帶你修煉，我可以推薦幾個法師。」她誠懇的建議。

「除了妳，我不要任何戰友！」他的眼中冒出熾熱的火焰。

很…熟悉的火焰。但是她已經死寂的心，已經無法點燃了。而且伴侶
一次次的棄世，讓她了解到…這火或許絢麗多彩、或者溫暖誘人，但
是大火燎原，只會剩下一片灰燼。

「我修煉很慢。或者說，我無意修煉了。」她舉起鶴嘴鋤，「而且我們
功力相差太遠，你跟著我練不到什麼。」

「我不在乎。」被這樣明白的拒絕，他垂下了頭。

「我在乎。」發現自己無法專心挖礦，她索性收起鶴嘴鋤，坐在礦石
上，下巴擱在屈起的膝蓋，「告訴我，你何以執著？」

「因為妳的傳說。」他的眼中再也掩不住戀慕。

「或許是我捏造的。而且，我除了愛說故事，並沒有精彩的戰績。」
她笑著，眼中卻有著寂寂的孤獨。

「妳和妳的…伴侶，曾經雙雙挑戰破天皇！」他昂首。

「那是破天皇剛好功力未復。」她的笑意更深，「現在他非常強大，已
經不是我…或一兩個人可以應付的了。」

「那我們就一起變強！妳不相信我嗎？我吃得起任何苦！我一定會…
一定會比你棄世的伴侶還強的！」

「變得更強不是我的希望。」她搖搖頭，眼中有著溫柔的無奈，「我相
信你會變強…因為你有很旺盛的企圖心。你會變成那個勇者，但我不
是。對我來說…一切都是虛幻的。我已經不是道者了，我只是個礦工。」

「妳在這裡做什麼呢？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挖著礦。妳明明將妳挖
到的黑鐵隨意饋贈，妳到底想挖什麼？」

「挖到一個答案。」她休息夠了，又掄起鶴嘴鋤。

「什麼答案？」他呆了呆。

「…既然我不希望變強，是什麼讓我能夠名列半百道譜？既然我什麼
都不希望了，為什麼我還在這裡？」她唇間漾起無奈的笑，「你能回答
我嗎？」

他思索了很久，「我現在還不能回答妳。」

「若是能夠回答我的時候，」她丁丁的繼續敲擊永遠敲不完的石壁，「我
就承認你是可以和我並肩的戰士，我不以你的功力看待你，而是以平
等的夥伴看待你。」

「我會找出答案的。」他站了一會兒，有些不放心的，「妳會在吧？」

「我會一直在，」她沒停下手上的鶴嘴鋤，「直到我找到答案為止。」

「…我會再回來。」

他的遠去，也將燈光一併帶走。黑暗中，她依舊丁丁的敲著石壁，她
在找，在找她的答案。

--
「不抱著希望，就不會失望。沒有失望，就不會絕望。」

「笑，就看不到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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