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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連笑起來都不快樂 《前一篇 回她的日記本 後一篇》 海水正藍-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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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海水正藍-1
作者: 真愛**臻 日期: 2006.05.15  天氣:  心情:


海水正藍
是一部由張曼娟寫的短篇散文
記得學生時代我就曾看過這篇文章了

但這麼多年以後又看到
我還是忍不住邊看邊哭
貼到這裡跟大家分享一下這篇感人的故事




海水正藍


作者:張曼娟
   

  七月的一個下午,我帶著鉛筆和筆記簿逃出悶熱的家--那幢日本式的花園平房。每到夏天,它就成了令人難以忍受的烤箱了。
  騎著新買的腳踏車,讓黃昏的晚風迎面吹拂,嗅著沿途不知名的草花香,望著群群歸鳥,縷縷炊煙,最後,在無垠的碧海邊停下。我是個愛海的孩子,只要到了海邊,踩著軟軟的細沙,讓浪花圈住我赤裸的雙足,便有一種無來由的平靜和喜悅。唯有在海邊,我永遠覺得自己是個長不大的小女孩兒,可以有無盡的幻想……有一兩只海鳥低飛盤旋,切切悲鳴,我看的有些出神,竟莫名的感動起來,它們是迷途離群的孩子嗎?找不著母親?找不著家了嗎?"家",是多溫馨甜蜜的地方。
  自幼在寵愛和保護下成長,我不能想象,若沒有一個可歸屬、得庇護的"家",是多麼淒涼?
  打開小簿子,輕劃下一個"家"字,我決定寫一個離群海鳥千裡歸家的兒童故事。十七歲開始,我在報上執筆寫了一連串淺顯的兒童故事,專欄定名為"給小彤",那年小彤剛滿周歲,至今已有六個年頭。雖然只是個地區性的小報紙;雖然小彤這兩年才開始識字,但,想到專欄上六年來未曾改變的"給小彤"三個字,我的內心深處便湧起一股無法止息的力量。
  靈感來的時候,我唯恐追不上它,正寫得入神,遠方突然傳來童稚的呼喚:
  "小阿姨!小阿姨喲--。"
  我一驚,下意識的握緊鉛筆,不可能,正念著他,就來了?我回頭,夕陽下的沙灘一片柔和的金黃,依稀有幾條長長短短的身影跳動著,我迅速站起身,立即分辨出,那跑的最快,喊得最大聲的,就是小彤!我跑步上前,笑著迎他,想把他高舉起來,可是,他實在太重了。
  "哎喲!"我笑著吻他被汗水濡濕的圓頰,一邊說:"小彤又長大了!"
  小彤踮腳攀著我的脖子嚷嚷:
  "小阿姨!我好想你!你為什麼都不到我家來了?"
  我笑著揉他密密的短發,對他說:
  "小阿姨忙著寫故事給小彤看啊!"
  "我不看故事,只要看小阿姨!"
  "呵呵呵!"我笑擰他的腮幫:"小嘴越來越甜? Λ愎圓還裕坑忻揮刑話?
  他點頭說:
  "我是很乖!很聽話!可是,沒有用嘛!"
  我疑惑的看他,他的笑意一下子消失了,取代而來的是心有余悸的、不應當屬於他的嚴肅。
  "爸爸媽媽還是天天在吵架。他們要離婚了--"我愣在那兒,無言以對,大姐牽著雪雪走來,雪雪掙開他母親的手,小小的身子向我撲來,我抱住她,雪花似的柔軟輕盈,一雙無暇的大眼睛眨呀眨的盯著我瞧。我拂開她粉紅面頰上細軟的發絲,笑著問:
  "雪雪,我是誰?"
  "小姨姨!"童音軟軟的、甜甜的,蜜一樣的漾開來。
  我放下雪雪,看著小彤自己除去鞋襪,又費力的替三歲半的雪雪脫鞋。這才望向大姐,她依然裝飾得華貴大方,但,薄薄的脂粉,根本掩不住眼角的疲憊與滿面憔悴。
  "怎麼來啦?"我問。同時,發現蕭亦珩,滿面笑意的站在一旁,忙接著道:
  "蕭哥哥!你也來了?"
  蕭亦珩走進一些,他說:
  "我到你家,正巧碧縈他們剛到,找不著你呢!我一想準在這兒,就帶著他們來了。還好你真的在,不然,可交不了差了。"
  我笑著向他道謝,想起去年在這兒o生的窘事,依舊有些尷尬。我們三個人一道坐下,小彤正牽著雪雪踩海水,姐姐大聲叫著:
  "過來!你們兩個!"
  "我小心一點嘛!"小彤央告的眼光望向我。
  "讓他去吧!"我說:"反正我們都在這兒。"
  小彤和雪雪再度高興的在淺水裡跳著,笑著。姐姐收回眼光,她咬咬唇:
  "我們決定離婚了。"
  我一抬頭,與蕭亦珩的眸光碰個正著,我們同時調轉目光望向大姐。她努力想做的輕鬆,卻徒然露出一個蒼涼的笑。
  "意外嗎?下個禮拜就簽字了。"
  "剛才,小彤已經告訴我了。"我說,有些怨忿,這是為什麼讓孩子知道?姐有些意外與驚訝,深吸一口氣,她喃喃的:"也好,反正早晚都要知道的--。"
  "你們又吵架了?"我打斷她的話,帶著一絲反常的冷酷意味。
  "吵架已經不能解決問題了!我們現在到了彼此都無法忍受對方的程度,連話都沒法兒說了--只有離婚!"
  "真奇怪!你們曾經說過的海誓山盟,甜言蜜語呢?全是假的?"
  "哼!"大姐冷笑,她咬咬牙,"屁也不值一個!"
  我不自禁的一顫,昔日那樣文雅、那樣溫柔的羅碧縈,真的被婚姻折磨至此?消瘦、失神、狼狽以及時而顯露的粗俗。我不禁憐惜起她來。
  "大姐!再試試看……。"
  "還試?兩年了!小妹,別人不知道,你知道的!搞到後來,他連我們家都不願來了!是不是?你只是旁觀者,都受不了,何況我,我是當事人啊!"她的情緒再度激動起來。
  "可是,你總該想想孩子……。"
  "孩子!孩子!就是為了孩子才拖到今天。我要孩子,我一定要孩子!"
  "姐夫肯把孩子交給你嗎?"
  大姐搖頭,又搖頭:
  "他知道孩子是我的弱點,要離婚,除非把孩子交給他。他說可以給我錢,不能給我孩子。他根本就知道,我是不要錢的--。"
  然後,我和大姐的眼光一起轉向沉默的蕭亦珩,他有些為難的開口:
  "民法規定,夫妻離婚後,除非另有約定,否則,子女的監護權,歸父親--。"
  "其實,我已經請教過律師了……。"姐姐說,又一次失望。
  "我想,姐夫並不要和你離婚的--"我道。
  "不錯!是我要離!因為,我再也無法忍受他的所作所為!到了這個關頭,他還想用孩子控制我。哼!沒有用了。我做了那麼多年的傻瓜,我受夠了!"
  我抬起頭,天空有彩霞,有早出的星星,但,我心中充滿悲傷的情緒,一直擔心這件事的到來,它還是來了。
  "你……怎麼交待呢?"
  "婆婆那兒,由他去說!爸爸那兒,由媽去說;媽那兒,你去說……。"
  "很好!"一股欲哭的情緒升起:"孩子呢?誰去說?雪雪還不懂事,小彤已經很懂了,他什麼都知道,你不可以傷害他。"
  "我知道!我……"大姐的目光望向海面,她突然尖叫起來,我跳起身。海水中兩個小身子載浮載沉的掙紮著,蕭亦珩比我更快速的沖進海水中,一支手臂夾著一個,把他們提上沙灘,上了岸,小彤才鬆開緊握雪雪的手。大姐沖上前,一把摟住出聲大哭的雪雪,我則上前擁住渾身濕透打顫的小彤。兩個孩子喝了幾口海水,都沒什麼事。但,姐姐開始止不住的哭泣:
  "寶貝啊!媽的寶貝!"
  她抱著小的,撫著大的:
  "你們這樣叫媽怎麼放心呢?怎麼放心呢?"
  大姐抱著雪雪,蕭亦珩背著小彤,我走在最後,推著腳踏車離開沙灘,向家的方向走去,彩霞已經被黑夜吞沒,天幕上留下的是閃爍不定的滿天星星。
   

  為了大姐的事,在香港執教的二姐碧綢也趁著暑假趕回來了。我和他一道去找姐夫談談,碧綢依舊是吉普塞女郎的味道,唇邊仍是不在乎的笑痕。見著姐夫,開門見山的問:
  "大情聖!到底是要離婚了,啊?"
  姐夫苦笑不語,我急切的:
  "事情不會到這般田地,一定可以挽回的!"
  "是她要離婚!不是我!難道叫我跪下來求她?我是大男人!這像什麼話?!"
  "好!"碧綢揚起聲音:"偉大的大男人主義!"
  "公平一點,碧綢!小妹知道碧縈的自以為是,不講道理!"
  "我不想知道你們--。"我說,可是,碧綢同時也在說,她的聲音壓過我的:
  "反正是恩斷義絕了,不是嗎?"
  "提出離婚的是她,你為什麼不問問她?"姐夫有些憤怒了。
  "誰要離婚並不是重要關鍵!"碧綢聲音更大。
  "好了,你們幹什麼嘛!"我的勸解一點作用也沒有。
  他們兩人癒說癒激動,卻也離題癒遠。碧綢答應過我,要心平氣和的談,可是現在,姐夫的話勾起了她昔日痛楚的愛情創痕……。
  "夠了!你們!"我尖銳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爭執:
  "你們只想到自己!誰替孩子想過?"
  "法律規定,孩子歸我的,碧縈不答應……。"姐夫說。
  "法律規定?"我覺得自己抖瑟起來:"你們只會爭爭吵吵,搶搶奪奪!有沒有顧慮到孩子的感覺?"
  "孩子還小,他們很快會習慣的……"姐夫說,聲音平緩得多。我靠上椅背,乏力的聽著他對碧綢說,要將新成立不久的香港分公司交給碧縈,作為補償。
  "反正從認識她,就注定了欠她的……。"他說,聲音特別沉痛暗啞。
  母親流了幾天淚,她堅持要到台北去,唉聲嘆氣的父親不讓她去。
  "你不管,問題怎麼解決得了?"母親拭淚說。
  "你去了,問題還是解決不了!"父親又重重嘆了口氣:"三個寶貝女兒,比三十個兒子還難帶--。"
  我和碧綢不約而同的垂下頭。
  大姐和姐夫簽字那天,我帶著小彤和雪雪到兒童樂園玩兒,陪著我們的是蕭亦珩。小彤和雪雪玩得很盡興,不停的發出銀玲般的串串笑聲。望著學法律的蕭亦珩,我說:"看起來,法律並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方法。"
  他笑笑,在我身邊坐下,態度輕鬆的說:
  "文學呢?文學是比較好的方法嗎?"
  我也笑起來。果然是反應敏捷,雖然是一塊兒長大的,可是,浪子回頭的他,的確在這幾年有了很大的改變。
  "我想,'愛'是比較好的方法。"我說。
  他點點頭,而後沉思的說:
  "除了愛,一定還有別的……。"
  可不是嗎?姐和姐夫有足夠的愛,但,今天以後,他們竟將形同末路了。他們之間缺少什麼?那些廝守終身的恩愛夫妻,又多了一些什麼?
  我們四個人回到姐夫家時,滿屋子的人還未散去,小彤奔向他奶奶,祖孫兩人摟在一處,雪雪也過去纏住老人家。姐姐眼中含淚,姐夫鼻頭微紅。
  "辦完了?"我輕聲問。
  大家都沒反應,姐夫僵硬的點點頭。小彤正興高採烈的對他奶奶敘述整天遊玩的情形,突然注意到大家凝重的面色,他停住口,然後,大聲的問:
  "媽媽!你怎麼了?"
  姐姐忙強作笑顏,走到他身邊,牽他過來說:
  "沒有啊!媽媽很好……。"
  姐夫走近他們,對小彤說:
  "你要乖乖聽話,媽媽得到香港去上班,要很久才回來……"
  小彤瞪大眼睛,望著姐夫,再望住姐姐,他的聲音怯怯響起:
  "媽媽……。"
  姐姐憤怒的站直身子,對姐夫嚷叫起來:
  "為什麼告訴他?你是什麼意思--?"
  "怕什麼?"姐夫也咆哮著:"敢做就要敢當!孩子早晚都會知道的!"
  "我知道……"小彤顫栗著,他的臉色蒼白,眼中盛滿恐懼,變了調子的童音撕裂一般的響起,震懾住每一個人。
  "你們離婚了!"
  父親重重的嘆息,母親悉睹的哭泣……姐姐、姐夫則失措的站立著。
  小彤費力喘氣,哽嚥著:
  "你們……離婚了……。"
  "小彤!"姐姐握住他的手。他哀求的望著姐姐:
  "媽!不要離婚嘛……。"
  "小彤!"姐夫按著他的肩頭,他攀住姐夫的手臂:
  "爸!爸爸……不要離婚。"
  "你長大了,要聽話,要懂事……"姐夫說著。
  淚水快速的滑下小彤的面頰,他抖著身子,哀哀央告:
  "我一定聽話!我以後好好彈鋼琴!我做完功課才看電視!我不偷吃冰棒!我會照顧雪雪!我下次考第一名!你們不要離婚好不好?我……我……。"他再想不出什麼辦法,渴盼的望著對立的姐夫、姐姐,像一個等待宣判的死刑犯,猶等待著可能出現的一絲希望。可是,流著淚的姐姐說道:"不可能了,小彤!"
  小彤七歲半的世界,在一瞬間,毀滅殆盡。我幾乎可以聽見他小小心靈被擊成粉碎的聲音。他停頓了大約五秒鐘,然後,如野獸垂死前歇斯底裡的哀號哭叫起來,那是一種令人顫栗的,自地獄傳來的聲音。雪雪嚇得跟著大哭,我們只能陪著哭,所有的人,對小彤破碎的世界,全都愛莫能助啊!奶奶、外祖父母、和阿姨--全都愛莫能助!
   
待續~~~~

ps:照片是前2年我在花蓮的七星潭拍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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