檔案狀態:    住戶編號:1887738
 鋼与鐵 的日記本
快速選單
到我的日記本
看他的最新日記
加入我的收藏
瀏覽我的收藏
鬼故事之荒郊野外篇.尖叫1 《前一篇 回他的日記本 後一篇》 蘇打綠-宣布將休團三年。
 切換閱讀模式  回應  給他日記貼紙   給他愛的鼓勵  檢舉
篇名: 荒郊野外篇之尖叫2。
作者: 鋼与鐵 日期: 2016.06.24  天氣:  心情:
【鬼故事网】《荒郊野外篇》尖叫,心跳的體驗。九.2
發表時間:2010-02-02。

三天后...[平溪]一個偏遠和“美麗”的鄉村。為什么要在美麗上面打引號呢?因為除了古老和破舊的房屋,確實沒什么美麗的東西可言,但是我喜歡這里,仿佛與塵世的喧囂完全隔絕。

對我來說,這樣一個貧窮落后的農村卻是一個厭世者的天堂,也許在這里,我能忘卻一切。所以,我選擇在這里停下來。我的到來讓這個村子引起一陣好大的躁動,完全不亞于競選總統的場面。

他們穿著破舊的棉衣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我。在他們眼里,我仿佛剛從火星上下來一樣,跟他們不是同類。當我站在村長那間屋子的時候,屋外擠滿了人,房子好象要倒塌。

村長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臉色黝黑,參差不齊的胡子有些骯臟,正在吸著煙袋,他上下打量著我,一副很不信任的神情。我耐心的向他解釋,我不會帶來任何災難和不方便,最后把皮箱翻出來,一件一件衣服的抖開給他看,意思我是個安全的人,沒有傷害他們的武器。

許久,他終于開口,很不標準的普通話:“村頭六婆隔壁的一間屋子空著,你去那里住吧。” 我重重的松了一口氣,隨后便拿出一些錢給他,讓他給我送干凈的被子和生活用品。

村長的眼睛瞇成一條縫,很快就叫他的小兒子帶我去村頭,還說隨后東西就給我送去。這里的孩子很調皮,一會兒拉拉我的衣服,一會兒摸摸我的褲子,許多邋遢的女人倚在門上看著我,我渾身不自在,猶如動物園的猴子。

還好村頭不遠,彎了幾條小路就到了,那些小路都是在田上面,堆著一些牛糞,象蛇一樣蜿蜒著。我穿著高跟鞋走在這樣的路上,實在難受。

幾個孩子把我領到一間陳舊的樓房門口,門半掩著,從門縫看進去,好象是一個很大的院子,這是一間還不錯的樓房,只是非常陳舊,我想是太久沒人住的原因,兩層,樓上的窗戶沒有玻璃,一層破爛的紙,被風一吹,發出像鬼嘯一樣的聲音。

緊挨著這間樓房的是一間低矮小的屋子,大門緊緊關閉著,像是沒人住。 那些孩子站在我后面不遠的地方,不再往前走。于是,我不得不用力的推開那兩扇非常沉重的大門,從門可以看出來,這里以前應該有著它的繁華和氣派,我推開門,頓時一股陰風猛的撲上來,我渾身打了個冷戰,這種徹骨的寒冷讓我立刻產生一種不安和威脅,院子里已經長出半人高的荒草,風一吹過,好像有無數的幽魂在起舞。

我轉頭問村長的兒子:“這房子多久沒人住了?” 他搖搖頭,一張小嘴咧開,露出雪白的牙齒,我又看看其他的孩子,他們拼命的搖頭,而后一哄而散。

我壯著膽子四處打量著,正對著院門的是一間正房,兩邊的房子稍矮一些,讓我想起來象那種地主的房子,我走到正房門前,破敗的木門上掛著一把破鎖,只是虛掛著,已經生銹,不知道有多久沒人進來過。

我輕輕推開門,發出破裂的“吱呀”的聲音,里面很簡單,一張長方形的桌子,上面是些破舊的碟子和瓶瓶罐罐,擺著一張遺像,一個老人,帶著棉帽,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眼睛深陷進去,我猜想是這間屋子的主人。可是這個老人的嘴唇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動,我猛的關上門,很重的一股詭異的氣氛,到處都是發霉的味道。

于是我饒過那間房間,后面是樓梯,我順著樓梯上樓,腦子里全是那張遺像,特別是他臉上的微笑,好象真的在笑一樣,陰森森的感覺遍布全身。樓梯有些搖晃,木制的扶手上是一層厚厚的灰塵,每上一個樓階,就會發出“咚”的一聲,我發覺自己手腳冰冷,要我以后一個人住在這樣的屋子里,不知道是不是每天做噩夢。

樓上全是蜘蛛網和灰塵,還不時有老鼠竄動的聲音。木頭地板,兩三個房間,只有靠外面的那個房間沒有鎖住,于是,我小心的走過去,推開門。一張木頭的雙人床,上面鋪著破爛的草席,一張桌子,已經被老鼠啃得亂七八糟,床上堆滿了老鼠屎,房間如此的簡陋我真的心寒,我推開窗戶,不遠處是一個骯臟的池塘,有許多的女人在那里邊洗衣服邊說笑,我是個不會打掃的人,面對著這樣的環境,我委屈得想哭。

一會兒聽到樓下有人在叫“喂——,喂——”。我從窗戶探出頭去,那是村長的兒子,手里抱著棉被,幾乎把他整個身子蓋住,身邊還跟著許多的孩子,一張臉憋得通紅,眼睛瞇著,我用手指了指自己,問他是不是在叫我,他點頭,然后說:“你的被子。”

我叫他送上來,可是他不肯,一直搖頭,嘴里說著我聽不懂的地方方言,但從那些孩子的神情可以看出來,他們心里在害怕,心里有恐懼,我不知道恐懼來源哪里。我不得不下樓去,從他手上接過被子,很自然的放到鼻尖下聞著,他馬上說:“干凈的,我媽白天曬過太陽的。”

我笑起來:“你叫什么名字?”“三娃。”他又咧開嘴。可愛的孩子。“幾歲了?”“九歲。”“對了,三娃,回去跟你爸說,院子里的草太長了,叫人來修理一下,還有樓上住的房間,很亂的,沒辦法住,麻煩你了。”“知道了”然后他們跑著離開。

一會兒,村長就帶了幾個人來幫我,我問他:“這附近有商店嗎?”“有,但很遠,差不多一公里。”我嚇了一跳:“一公里?這么遠?”“沒事的,你需要什么跟我說一聲,我讓孩子幫你買去,我知道你們城里人不習慣走路。”

我從箱子里把書拿出來放到桌上,然后又放了一面圓的鏡子,背面是我的一張黑白照片,二十歲那年拍的。我想了想轉頭問他:“這屋子多久沒人住了?”“好多年了。”“其實這屋子挺好的,為什么一直空著呢?”

放眼望去,除了村長的房子,整個村子似乎就只有這一間是樓房。他隨意的回答著,但我仍能感覺他的語氣不對,他說:“我們這里沒有外人來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屋,所以空著。”“哦!”我沒再說話,心里卻莫名其妙的有些不安,似乎要有什么事發生一樣。

整整折騰了一個下午,該弄的全部弄好了,天快黑下來的時候,才發現沒有燈,我找了半天,連電源都沒看見,村長告訴我,這間屋子沒有裝燈,晚上也看不見,干脆等明天再來幫我裝。我叫起來:“這怎么行?晚上沒燈怎么行?要不這樣,我給你錢,你去幫我買蠟燭。”“沒蠟燭買,給錢也白搭,我們這里太窮了,點的都是煤油燈,還不是每一家都有呢,你就將就一晚,明天我找人給你裝電表。”

沒有別的辦法,只能這樣,他們離開后,天已經完全黑了,我吃了點面包,爬到床上,打算睡覺,忙了一天,疲憊得不行,很快我就睡著了。我們必須接受有限的失望,但我們絕不可失去無限的希望。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在撫摸我的臉,又像是在用舌頭舔一樣,我想要掙扎,可是動不了,像被人綁住一樣。

模糊中,突然看到一張臉,一張蒼白如死灰般的臉,帶著一抹詭異的微笑,口水從嘴里淌下來,滴到我的臉上,繼而變成鮮血,如噴泉一樣涌出來。那是遺像里面的那個老人!我尖叫著坐起來,全身冰冷,四周一片漆黑,耳邊只有心臟劇烈跳動和急促喘息的聲音,我習慣性的伸手去摸床頭的開關,卻什么也沒摸到,“砰——”的一聲,那是鬧鐘掉到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音。我想起來。我原來是在農村,這間屋子沒燈,我什么也看不見。

見鬼!我怎會夢見那個人呢?今天整理房間的時候,我怎么忘記讓他們把那遺像拿走?明天無論如何我也要把遺像弄走。無法繼續睡了,整個身子蜷在被子里,依然冷得發抖,將近十二月的農村很冷,特別是晚上,風很大,從窗戶吹進來,在夜里發出鬼哭般的聲音。

恐懼而又無助,在這樣的環境下,我只能盡量想別的事情,數著山羊。大家早已進入夢鄉,沒人會搭理我的死活。只能自己照顧自己。耳邊似乎傳來女人的哭聲,又像是男人,我屏住呼吸,豎起耳朵,那聲音越來越清晰,夾雜在風里像摔碎的玻璃,一會兒像尖叫——沉悶的尖叫。一會兒又象哭泣。我全身的毛孔都豎了起來,是誰發出這樣恐怖的聲音?而這個聲音離我又是如此的近,好像——就在窗戶外面一樣!

我仔細的聽著,是!確實是從窗外的樓下發出來的,我蒙住腦袋,嚇得不敢呼吸,可是那聲音就象夢魔一樣的纏著我,我終于掀開被子,在黑暗中,摸索著下床,鼓起勇氣走到窗戶邊,向下面看去。

由于跟隔壁的房子是緊挨著的,看不到什么,卻可以在路面上看到隔壁的窗戶亮著,忽暗忽明,像是點著煤油燈,似乎又有人影在晃動,看得不是很清楚,那聲音仍然不斷的從里面傳出來,聽不出來是男人還是女人的聲音。

我在黑暗中摸索著回到床上,整個身體蜷成一團,耳邊只有風夾雜著哭聲,象把利劍刺穿我的心臟,所有的一切被恐怖包圍著,我就像漂浮在空中一般,分不清楚是噩夢還是現實。

我被隔壁不知名的鄰居折騰到天亮才睡著,我不知道那里面住著一個怎樣的人,男人還是女人,我一點也不知道,昨天搬進來的時候,那扇門是緊閉著的,里面沒有任何動靜,我猜想,這里面一定住著一個奇怪的人,不喜歡與人溝通,所以白天才會把自己鎖在屋子里,可為什么要在晚上出現呢?而且還要發出那種聲音?聲音那么響難道別人聽不見嗎?還是這里的人們早已習慣?我不得而知。但我知道,我對那屋子里住的人已經產生了一種強烈的好奇心,其余的就是害怕,我不知道這種聲音以后會不會繼續出現。

八點鐘,當我還在夢鄉的時候,樓下就有人在喊,又是“喂——,喂——”,我無法習慣別人對我這樣的稱呼,最起碼是沒有禮貌的,雖然那些孩子不知道我的名字,可我覺得應該叫我姐姐或者阿姨什么的。我想,他們的大人不能忽略這一點對孩子的教育。

我翻了個身,裝做沒聽到,可是樓下的小家伙們不甘心就這樣離去,一直叫著“喂——”,我嘆了口氣,爬起來,站在窗戶旁邊,很牽強的跟他們問好,三娃向我招手,意思叫我下去,我對著鏡子梳了一下頭發,穿了件外套下樓。

天氣很好,雖然有風,但是有暖暖的陽光。我搬了條凳子在門口坐了下來,一眼看見隔壁的門,很舊,上面被人用黑色的東西畫得亂七八糟。依然緊閉著,給人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覺。我問三娃:“那里有人住嗎?”“噓——”,三娃馬上把食指放到撅起的唇間,眼睛緊張的四處張望著,似乎干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一樣“小聲點。”

“為什么?”旁邊一個穿著花棉襖的小女孩說:“那老太婆是個瘋子。”我心臟一顫:“什么?瘋子?是個老太婆住在那里嗎?”三娃說:“是啊,沒人敢看她的。” “那她白天為什么把門鎖著?”“瞎的嘛,看不見呢。”

“她是瞎子?那怎么又說她是瘋子呢?”我心里的好奇越來越濃。他們卻不再回答我,一跑而散。“我去上學嘍——”,三娃的聲音回蕩在空氣中。我楞了一下,上學?這里還有學校?一直注意著隔壁的房子,都沒看到三娃他們背著書包呢。

我又對著那扇門看了一會兒,心里在思索著三娃他們的話,她是個瘋子,又是個瞎子,還是個老太婆,那她整天把自己關在屋子里,生活怎么辦?瞎子也能生活自理嗎?我想起來昨晚發生的事,她窗戶的燈亮著,瞎子要燈干嘛?然后,我決定去看一下。

我站起來慢慢走到她的門前,心里緊張的要命,思索著要不要敲門,我把手指放在齒縫間輕輕咬著,終于還是決定敲門。我給自己找了條理由,讓她千萬別在晚上弄出可怕的聲音,我作為她可憐的鄰居根本無法入睡。

可是我敲了半天,一直敲到手指關節都痛了,村里不知誰家的狗也吠了起來。 “真討厭!”我心里想著。我知道里面一定有人,可為什么不開門呢?她這樣白天躲著卻要晚上嚇人,我是不會甘心的。

想到這里,我又使勁的敲門,手指酸痛,我不得不換了一只手,大聲的叫著:“有人在嗎?”屋子里發出“砰嘭”一聲,象是鍋掉在了地上。這時一個年輕的男人牽著一條黃色的牛站在我身后,沒有穿棉衣,頭發凌亂,臉色黑得發亮,這是長期太陽暴曬的原因,健康的皮膚,嘴里叼著一根草屑咀嚼。莫名其妙的看著我,我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指了指屋子。

他含糊不清的說:“你要干什么?”我說:“沒人開門,我想……”“別敲了!”他打斷我。“就算你一直敲到晚上,六婆也不會開門的。”“為什么?她從來不見人的嗎?”“恩,別去煩她。”說完,他牽著牛向前走去。

“我要進去,我昨晚被她嚇到了”,我無辜的叫著。他轉過身來,停住腳步,絲毫沒有驚奇的樣子。我說:“大……哥”,這句“大哥”叫得我煩躁的要命。“你可以幫我嗎?怎樣可以見到六婆?”“別找我,我才沒時間管這閑事呢”,他說,然后離開。

我突然想,這個男人應該知道關于六婆的事,于是我追上他:“我跟你一起去放牛,好嗎?”他又轉過身,用那種戒備的眼神看我,似乎我的這句話給他帶來了某種威脅,我若是跟著他,他的牛就會突然發癲或是不見了一樣,半天他才說:“別跟著我!”。帶著命令的口氣。他更快的向前走,我才不管呢,我就要跟著他。腳下猛的一軟,我不禁叫起來“噢——”,真是倒霉,踩到了牛糞。

“哦,真不小心”他轉身說著。就在我碰到這么討厭的事時,他還用那種冷淡、嘲諷的神情看我,真是讓人難以接受。“那里可以洗干凈”,他對著前面的池塘微微揚了一下下巴,臉上帶著幸災樂禍,轉身離開。

“真是見鬼!”我咕嚕著,脫掉鞋子,找到一根樹枝叼起鞋子,一拐一拐的向池塘走去。 快要中午的時候,我打算去趟村長家里,他說幫我裝電表的,到現在還沒來,是不是給忘了?我可不想晚上繼續在黑暗中度過。

于是,我繞了一條又一條的小路找到村長的家,三娃正在門口,一看見我就跑進屋子里去了。一會兒,一個肥胖的女人走出來,淺綠花的棉襖,灰色的長褲,布鞋,上面有灰塵,臉色憔悴,暗黑的雀斑,頭發在后面梳了一個髻,兩手抱在胸前。應該是村長的老婆。斜著眼睛看我,有些敵意。我心想,這個村子里的人怎么都這么難相處?

我開口說話,盡量使聲音聽起來柔和一點:“請問,村長在家嗎?”她搖搖頭:“出去了,什么事?”“他說今天幫我裝電表的,我那里沒燈。”“他晚上才回來,明天吧。” 我一想到昨晚的情景,心里就一陣發寒:“噢,不,您看呢?有沒有別的辦法,或者說有煤油燈嗎?借一個晚上,要嘛用錢給您買,可以嗎?如果您有多出來的。”

她猶豫了一下,讓三娃把煤油燈拿出來,門后面,一個小女孩探出腦袋,怯怯的看著我,消失不見。我把錢給她,悻悻的離開,從頭到尾,這個女人就沒讓我進她屋里坐,他們就是這樣對待客人的?

走到一半的時候,突然一個人從我身后沖出來,重重的撞了我一下,煤油燈險些從我手中滑落,他在我前面拼命的奔跑,是個光頭。突然他又停下來,往回跑,站在我的面前,定定的看著我,臉上是漆黑的煙灰,只露出兩只陰冷的眼睛,穿著一件破爛不堪的棉襖,肩膀上露出一塊肉,光腳沒有穿鞋,一腳的泥巴,一只褲腿從膝蓋處斷裂,很長很黑的腿毛露在外面。

他就那樣一動不動的盯著我,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猜想應該是個神經病,嚇得連大氣也不敢出,手里緊緊抱著煤油燈。一會兒,他突然咧開嘴笑起來,繼而大笑,口水從嘴里往外淌,慢慢的向我走過來。我猛的回過神來,轉身瘋狂的跑著,一顆心就要從喉嚨里蹦出來了,跑著跑著,覺得他沒再跟上來,回頭看去,一個人影也沒有,但還是害怕,于是,一路跑回家,把門鎖起來,呆在房間不敢出門。

傍晚的時候,天氣開始涼起來。三娃又在樓下喊我,原來是送火柴來的,他以為我沒火,不能點燈。我在樓下站了一會兒,有件事情一直不明白,為什么三娃每次來找我只在樓下,而不肯進屋呢?難道這間屋子里有什么嗎?還是大人交代不要靠近我?我在別人眼里真的是個不能接受的人嗎?

我拿著火柴轉身進屋子,卻突然發現隔壁的門半掩著,沒有完全關上,透過門縫,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見,也沒有一點動靜。瞎子出去了嗎?想到這里,我四處望了一下,沒有人!于是我慢慢走過去,小心的推開那扇門,里面很黑,幾乎看不到什么,我輕輕走了進去,空蕩蕩的房子,只有一張破舊的竹凳,正前方是一條長方形的木頭凳子,上面放著一些籮筐,墻上貼著一副畫,光線太暗,看不清楚。

我走過去,是一副戲曲圖,很古老的唱戲的那種人物,象是《天仙配》、《牛郎織女》什么的,我又看了看四周,什么也沒看到,只有一種陳舊和煙灰的味道,這屋子似乎哪里有供香,我仔細聞著,象是從這面墻的后面傳來的。

然后我轉過身,頓時失聲的叫了出來。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女人正站在我的面前,一身黑色的衣服,頭發雪白,由于她的臉背對著外面,看不到她的表情,銀白色的發絲隨著外面吹進來的風輕揚著,火柴從我手中無聲的滑落。

“你干什么?”蒼老而冰涼的聲音,一下子刺進我的心臟。“我……我是……我住隔壁,沒有燈,我看不見……我來借火柴”,我全身僵硬。為什么她站在我身后,我一點感覺也沒有?

她依然保持著那種姿勢,紋絲不動:“你的火柴掉在地上了。” “噢,我……我撿起來”,我彎下腰顫抖的摸索著火柴,撿了半天才撿起來。“不要再來找我,對你沒好處。”

“對不起,六婆,我那里……那里沒裝電表,村長說今天……”“我一個瞎子更用不著燈,你走吧”。她嘴上這樣說,可堵在我面前的身子絲毫沒有挪動的意思。

天已經快黑下去,我不敢再呆在這里,于是,我繞開她往門外跑去。“別碰那個遺像,孩子!”我猛的停住腳,轉身看她,她已經關上了大門。

就在她關上門的那一刻,我的內心很快的被恐懼和寒冷占據著,我一時楞在那里不知所措,一連串的哆嗦直接貫穿我的身體,我感到喉嚨腫脹悶塞,仿佛連唾液都無法咽下去。

屋里已經一片漆黑,上樓的時候我用掉了十幾根火柴。黑暗中,耳邊只有心撲通撲通猛跳的聲音,就像是送葬樂隊強烈節奏的鼓聲一樣,一下一下敲擊著我的神經,我把煤油燈點亮,整個房間一層灰暗,猶如迷失在海中間的一艘小船,我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黑夜吞噬。

我把自己裹在冰冷的被子里,腦子里全是六婆的那句話“別碰那遺像,孩子!”,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早就知道這間屋子有遺像,而且一定見過。那么,她怎么知道我有見過那張遺像呢?還知道我想要弄走遺像?難道這遺像里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我突然想,六婆不是一個普通的瞎子,更或許她根本就不是瞎子!

胡思亂想了很久,迷迷糊糊的也就睡著了,半夜再次被噩夢驚醒,燈還忽暗忽明的閃著光,我看了一下鬧鐘,四點零八分。冬天的夜晚更長,我吃力的翻了個身,不敢把燈吹滅,只期望能再次睡著,天亮一切都好了。

耳邊又傳來那種聲音,我痛苦的把頭蒙進被子,聲音一聲比一聲尖利,猶如無數的幽靈在哭訴,徹底的撕咬我的心臟,我真的不明白,那個老女人到底在搞什么?為什么每天晚上不睡覺?可是我離她如此的近,無法不聽到她發出的聲音。明天我就要找村長,不再住這里,總有一天我會瘋掉的。

再也睡不著了,于是,不得不爬起來,穿了件外套,不敢看窗外,只能坐在桌前開始寫作,可是在這樣一種可怕的氣氛里,我哪里能寫出一個字?整間房籠罩在一片陰森森的光線之中,那種光就像是通往地獄之門的寒光,在那里所用的懲罰不是火燒,而是亙古的天寒地凍。

我埋下頭,把思緒拉回到書稿里面,無奈腦子一片空白,于是,只能寫日記,把這里發生的瑣事和自己的感覺全部記下來。突然,全身一冷,一種非常強烈的感覺遍布全身——有人在注視著我,就在這間房子里,就在我身后!我猛的抬頭,鏡子里出現一張臉。那是我夢里出現過的臉,遺像里老人枯瘦的臉!我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直沖向頭頂。我猛然回頭,卻什么也沒有……這時,“砰——”的一聲。

鏡子破裂!我頓時感覺天旋地轉,房屋似乎要倒塌一般,然后,就失去了任何知覺…… 醒來的時候,已經快要下午了,外面天氣很好,有陽光,一點也不冷。

我睜著眼睛發了好一會兒呆,腦子里亂得一塌糊涂,才到這個農村第三天,就發生這么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本來以為遠離城市的喧囂,就可以平淡的生活,可是噩夢卻始終無法停止,難道注定我以后的日子都得跟這些噩夢無休止的糾纏嗎?可這一切到底真的是噩夢還是現實?

我無奈的嘆息著,如果我當初不是來這個農村,而是去一個別的地方,是不是就不再有這些事情發生呢?我想不是這個原因,若真該發生在我身邊的事情,就算我逃到天涯海角,也是沒用的。

我從床上爬起來,站在窗戶邊上,外面一個人也沒有,死一般的寂靜,卻讓人心里隱隱有些不安,似乎有場災難正在降臨,降臨到這個農村,也降臨到我的身上,我微微打了個冷戰,潛意識里有個聲音在告訴我,我即將要牽入一場噩夢中,無論我怎樣掙扎,也是無法逃脫的。

我在書桌前坐下來,空白的稿紙凌亂的堆著,我居然一個字也寫不出來,我用手整理稿紙和書,然后扶起倒著的鏡子,這時“嘩啦啦”,破碎的鏡片散了一桌面,發出清脆刺耳的聲音,鏡子完全破裂了。

我心里猛的一驚,突然想起昨晚在鏡子里看到那張臉的情景,然后鏡子破裂。我一直以為那只是我的幻覺或者噩夢,可現在卻真的破了,難道,我昨晚看到的和感覺的全是真的?那個遺像里的老人確實出現在我的鏡子里面?他一直活在我的身邊?而且還在注視著我?天!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了!我不能繼續住在這里,絕對不能,否則我會瘋掉的。

本來我是個不相信鬼魂的人,可是經過云翔的事情以后,我無法不相信鬼魂的存在,它們一直活在人們的身邊,不會消失。想到這里,我迅速的換好衣服,向樓下奔跑,我必須立刻去找村長,我不能再住在這間見鬼的屋子里,如果沒有其他的地方住,那么,我會離開這里。

我一路小跑著,我遠遠的就看見村長的門口圍滿了人,有蹲著的,有站著的,也有坐著的,似乎發生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村長坐在那里,披了件棉衣,彎著身子吸煙,臉色沉重,抬頭看了我一眼,沒打算理我,許多人也回頭看我,一副冷漠的神情,我楞楞的站在那里,不知該如何開口。他們寒冷的眼光象刀片齊刷刷的向我射過來,使我無處藏身,象一只待宰的羔羊。

我知道,從我第一天來這里的時候,就沒人對我有好感,我從他們無情的眸子里看得出來,可我不知道原因,我并沒有做任何傷害他們的事,也沒有試圖組織什么活動,他們為什么這么排擠我呢?我真是搞不明白,可我居然也是如此的懦弱,嚇得不敢正眼看他們。

這時,村長開口說話,說的是他們的地方方言,我聽不懂,然后一個老人接著說了些什么,人群開始有些騷動,似乎不滿和憤怒,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當然,也沒有興趣管這些,我只關心還有沒有空余的屋子。

三娃走過來拉著我蹲在一邊,他說:“喂——,你來趕嘛?”“你可以叫我姐姐,或者午夜,三娃。”“還是叫午夜吧!”他還真直接。拿著一節樹枝在地上畫著“你來找我爸干嘛?”“我想換地方住。”“沒有空的屋子嘍,就那一間。”      

“真的嗎?”“是啊,我騙你干嘛?”“哦,那我要搬走。”“搬到哪里?”“離開這里呀,隨便去哪里。”“哦!”他若有所思,沒再理我。

村長他們仍在爭執著,似乎越來越厲害,看來一時半會也停不下來。我問三娃:“他們在說什么?”“丟了兩個孩子。”“丟了孩子?什么時候丟的?”“前天吧,昨天一天沒見,以為是跟別的同學睡,沒注意,今天還沒回來,也沒去上學,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以前丟過嗎?” 他搖搖頭:“從來沒有過的。”“那他們在吵什么?”“有人說是被狼吃了,誰知道呢,也沒看到骨頭。”

我說:“這里還有狼?”他眼里頓時閃出一絲光:“怎么沒有?晚上還能聽到狼叫呢,上半年他們去打獵還說有看見的。”我側過頭去,剛好看到前面那條小路不動了,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女人拄著拐杖一步一步的向這邊走來,六婆來干什么?她不是白天不出門的嗎?三娃也看見了,馬上拉著我躲到旁邊,嘴里在說:“瘋子來了,快躲遠一點。”我說:“她來干什么?”“不知道,看看再說。”

六婆一走近,人群立刻安靜了下來,村長的老婆馬上搬出一張凳子給她坐,她沒有坐,就那樣站著,太陽下,她宛如一尊蒼白的塑像,讓人不寒而栗,雪白的發絲有些凌亂,臉上布滿了歲月遺留下來的皺紋,兩只眼睛是空洞的白色,沒有眼珠。她真的是瞎子!

人群里有人輕喊:“六婆……”“我都知道了!”他們說的是普通話!六婆輕咳了幾聲:“冤孽啊,報應,你們以為這件事這么簡單嗎?早就跟你們說了,不要動那棵樹,沒有人聽我的,誰都以為我這瞎老太婆是個瘋子,可現在好啦,報應終于來了,這場悲劇現在看怎么收尾?”

村長說:“六婆,這砍樹的事跟孩子丟沒關系的。”“怎么沒關系?到現在還沒人相信我?那是棵樹精啊,不能砍的,就算再窮也是不能砍掉的啊,如今這就是報復,而且沒什么能阻止,一切都是注定的,唉……”

人群中有人說:“那六婆你說,那兩個孩子的尸體去了哪里?連尸體都沒找到,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丟了呢,也許貪玩,過兩天就回來了。”“你們太小看這件事了,人都給樹精吃掉了。”“撲哧”,有人笑出來。

我也覺得好笑,樹怎會吃人?這老太婆還真能編的啊。但我從里面隱約能聽出來是怎么一回事,大概就是因為農村很窮,需要錢,可是沒有,于是把村里一棵古老的樹砍了,然后有兩個孩子失蹤,六婆說是砍樹得來的報應。我不相信六婆的話,認為純粹一派胡言,我寧可相信三娃說的給狼吃了。

六婆把拐杖狠狠的一垛,厲聲的說著:“別笑,狗子!你敢說你沒砍樹?丟的就是你們家的小花和二胖家的娃子,還有所有砍過樹的人,你們一個個將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那個叫狗子的男人站起來說:“六婆,我是砍過樹,可你也別把這事說得太懸了,什么報應,什么懲罰,我也沒干什么傷天害理的事,不就是砍了一棵樹嗎?”“可你們砍的是棵樹精!”六婆堅持著,神情有些激動。

“樹精那又怎樣?”“好!你們就是不相信我這個瞎子,你們都不知道,砍倒樹的那天晚上,很多的血從砍斷的地方流出來,那么多的血流出來,你們知道嗎?總有一天,這些血要淹沒這個村莊的,而這些血就是一個個這個村子死去的人的血,要用你們所有人的血來對這次的災難付出代價!”

我越聽越糊涂,猜想六婆一定瘋得不輕,樹被砍倒怎會有血流出來?就算有血流出來,可她是個瞎子,又如何能看到?真是愚昧得可憐!

這時,一個年輕的男人說話:“六婆,從科學的角度來說,你的看法是很不正確的,你的意思就是有鬼怪作祟,可是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鬼怪的,鬼怪只是在人們的心里,像我們這樣一個偏遠貧窮的山村,受到的教育確實少得可憐,于是人們變的封建和愚昧,這就是我當初要創辦學校的原因,我最大的希望就是人們能夠擺脫那種封建和迷信的心理,學生是我的,無故的失蹤,我比你們心里更不好受,所以這件事情我也有一定的責任,我不相信鬼怪報復的說法,但我會查出這件事情的原因。”

我一直不敢正眼看他們,是因為莫名其妙的害怕,可是這個男人的聲音卻深深的吸引了我,象有一種魔力一樣。我的眼睛落在他的臉上,險些叫了出來,我伸出一只手緊緊的捂住嘴巴,以免發出尖叫,天那!那個男人不是云翔又是誰?

“噢,你弄痛我了!”三娃用力的抽出手,抗議的低聲叫著。我頓時感覺頭昏目眩,差點就要暈倒一般,云翔,我深愛的男人,怎么會在這里?怎么可能?眼淚不受任何控制的滾了出來。

三娃伸出手搖著我:“喂,你怎么了?干嘛呢?干什么呀?”我只是一動不動的盯著云翔,千言萬語堵在喉嚨里,無法發出半點聲音,只是拼命的流淚!可他卻沒有轉頭看我一眼,他根本就沒注意到我的存在。

“喂,午夜,你干嘛?看到我們老師怎么哭成這樣?”我轉過頭去,半天才說:“你們老師?”“是啊,你哭什么?”“他……他不是你們老師,不是的。”“不是?那他是誰?”“他是我男朋友,三娃,是我男朋友啊。”“怎么會呢?他真的是我們的老師。”

我還要爭辯,所有的人都站起來,一起像后山走去,三娃拉著我:“要不要一起去?”“去哪里?”我就象夢游一般。“瘋子說那里有血,大家都去看的。”“要!”我站起來,跟著大家走,眼睛尋找著云翔。我終于大聲的叫著:“云翔,云翔——”沒人理我!

我一邊奔跑,一邊拼命的喊:“云翔,我是午夜,我是午夜啊……”終于找到那個熟悉的背影,他轉過身來,驚愕的看著我:“你是?”我的心臟一剎那冷到了極點,噢!這不是云翔,不是他。

只是有些像而已,我輕輕的搖了搖頭,不知道該說什么,也不知道該怎樣解釋自己的唐突。他笑起來,眼里是溫和流動的光。一瞬間就覆蓋了我:“你沒事吧?”我又搖了搖頭,肢體冰涼!他扶住我搖搖欲墜的身體:“你不應該來的,回去吧。”“不,我還找村長有事!”我虛弱的說著。

一會兒,我們就到了砍樹的地方,一棵很大的樹樁,沒砍之前想來該是一棵非常大的樹,被砍斷的地方經過太陽的暴曬已經干枯。我也跟著走上前,上面是被斧頭砍斷的痕跡,卻清楚的看見上面有暗褐色液體的印子,仿佛流出來過很多,順著斷裂出往下流淌著的,雖然已經干了,但是很明顯就看出來,那是干的血跡!

人群一片沉默!空氣似乎凝固了一般,耳邊傳來烏鴉的悲鳴!半天,一個沉悶的聲音,那是村長,說的是普通話。他說:“六婆說對了。這是一個報應,我們要付出死亡代價!”

我沒有離開這個山村!雖然我已經知道沒有多余的空房子,就算有,他們也不會拿出來給我住的,但我還是決定留了下來,也許就是因為遇見了那個有些像云翔的男人。我終于明白,我這一生也不會把云翔從我生命中遺忘,我注定就是要死在感情的債里面。我不知道這樣的相遇是上天的安排還是云翔始終舍不得離去,反正他的影子,窮其一生都會追隨著我,而我卻甘愿這般沉溺!

從山上回來,天已經快黑了,我去問村長有沒有空屋子,他說沒有。那我問他什么時候給我裝電表,他說整個村子亂套了,人心惶惶,哪有時間管我的事。我又厚著臉皮問他要煤油,結果他忍無可忍把我臭罵了一通,然后,把我關在門外。我生氣極了,卻又不敢發火,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回家。還好三娃從家里偷了些煤油給我送來,否則,我晚上真不知道怎么過。

三娃臨走的時候,我突然有些不安,我叫住他:“三娃。”“恩?”“你爸當初有沒有跟他們一起砍那棵樹?”“有啊!”我心里一涼:“沒事了,小心一點,別亂跑!”他笑起來,然后一蹦一跳的離開。

其實我根本不相信六婆所說報復那一類的話,砍斷的樹有干的血跡,這雖然是事實,也讓整個村子陷入一片惶恐中,可我仍是不相信的,這只能說是一種巧合,但決不會因此報應在孩子們身上,如果像六婆說的那樣,要用所有人的血來對這次的災難付出代價,未免有些天方夜譚,村里的人居然也全部都相信?雖然那個男老師沒發表意見,但從他的神情可以看出來他也恐慌了。我真的不明白,只是看到了一些血跡,就輕易的相信了六婆的謬論,實在可悲。只能說明一點,村里的人太愚昧和封建!六婆瘋了,大家總不能跟著一起瘋吧?

這一夜居然相安無事,不再聽到六婆發出可怕的聲音,也沒任何恐怖的事情和感覺發生,以至于我突然懷疑以前的種種純粹只是自己的幻覺和噩夢,可是鏡子破裂一事卻是事實。

這段時間看來無法再找村長幫忙裝電表,還有弄走那張遺像了,可是這遺像不弄走,我就魂不守舍,總覺得這屋子不止我一個人存在著一樣,神經總是處于緊張狀態。于是,我想到了那個老師,一剎那的溫存從舌尖滑過。他是這個村子唯一愿意對我笑的男人,當然,三娃除外,他還是個孩子。

我對著黑夜微笑起來,心里漾起一層暖意,或許他能幫我找人裝電表,或者弄走遺像,可是我要去哪里找他呢?我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學校嗎?是,我只能去學校找他,明天一早我就去學校找他!

這一夜無眠,外面有月光,我喜歡月亮,她明亮而不灼人,將世間一切美麗的事物照得更加動人,并也為不美的事物遮掩瑕疵。我從床上起來,站到窗戶旁邊,一輪明月高掛著。深夜,人們早已進入夢鄉,整個村莊分外的寧靜,沒有恐怖的噩夢,夜晚的空氣嗅起來似乎也清新起來,而且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香甜,平靜的夜空中,繁星閃爍著鉆石般璀璨的光輝——這才是我需要和停留的地方,不管它是多么的貧窮和落后,我只喜歡這份寧靜!

就在我低頭的那一剎那,我的心臟都要從喉嚨里跳出來了,月光下,六婆黑色的身軀筆直的豎在她家門口的路上,沒有一點佝僂,而且沒有拿拐杖! 我不敢發出任何聲音,怕驚動她,顫抖著挪到床上,恐懼又鋪天蓋地的向我籠罩過來,她到底是誰?為什么每天晚上不睡覺?不發出那種聲音我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可她三更半夜一個人站在路上干嘛?而她平時都是佝僂著身子,拄著拐杖,現在卻一點也沒有!

我在這種恐懼不安中漸漸睡去,上午九點就醒過來,頭痛得不行,又一個晚上沒睡好,自從我來到這里,沒有一個晚上睡好覺的——住在那個女人的隔壁真是倒透了霉,我甚至懷疑我的前世干了什么很可惡的勾當!

出門的時候,我看了一眼六婆的房子,大門緊緊的閉著,奇怪的人!池塘邊一些洗衣服的女人,用一種很不友好的眼光看我,似乎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我理會不了這么多。上前很小心的問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問她學校在哪里,為了裝做比較有深度的樣子,我特意在手里拿了兩本書,《所羅門之歌》和《三個火槍手》,可我一本也沒正經看完過。

她對著前面揚了一下下巴,沒有用手指路。我只能認為她的手沒空,正在洗衣服,這樣想的話,我心里似乎從容了許多。她有些口齒不清,可能長期不說普通話的原因,說了兩遍我仍然沒怎么弄明白,又不好意思再問第三遍,只能瞎琢磨著,大概就是走過這些小路,然后按照外面那條稍寬的路一直走,就差不多能找到了,看她依依啞啞說了半天,可能距離還有點遠。

繞過那些小路,沿著那條出村的路向前走,旁邊沒有房屋,全是田地,路上也坑坑洼洼,凹凸不平,我心想,這樣貧窮的村莊怎沒人來扶貧呢?回頭我想寫篇關于這個村莊的文章,向社會呼吁愛心,這里貧困得讓人心酸。

大概走了100多米,才隱約看見前面有房屋,但都很少,凌凌亂亂的。我快步的走著,繼而小跑起來,我想,我應該是找到學校了。

首先看到的是一間窄小破舊的商店,我高興的要命,進去一看,里面很重的灰塵,一個玻璃的柜臺,還有些地方破裂,里面堆放著肥皂、衛生紙、洗衣服用的刷子、可樂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旁邊的地面上放著幾箱汽水,我猜想是過期的。

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坐在里面看小人書。我問她有蠟燭買嗎,她說沒有,頭也沒抬。這樣的待客方式?我又四處看了一下,于是買了罐可樂,付錢的時候她才站起來,看見我嚇了一跳,隨即又平靜下來,眼睛盯著我手中的書。這是一個蠻漂亮的女孩,有一雙透明的眸子。就在這一瞬間,我對她產生了親切之感,而她卻沒注意到。

“喜歡看書是嗎?那送給你好了。”我說。她露出喜悅的神情,但立刻又換了一種不相信我的樣子。我把書放下來:“沒有關系的,我還有很多書,如果你喜歡,可以隨時來找我拿。”為了怕她懷疑,我又加了一句:“真的!”她小心的把書拿在手上翻著,我拿著可樂轉身離開,我已經看見那所小學,非常的破舊,只有兩間教室,最外面的墻上吊著一個很大的鈴,墻壁上是粉刷的白色字體“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很安靜,沒有讀書的聲音。旁邊是用舊的磚砌的廁所,這樣的廁所下雨天一定漏雨,很小的一個操場。跟兩間教室并排的是兩個小房間,門關著。雖然學校破舊,但還是可以看出來剛修建過。
     
我走到第一間教室的門口,一眼看見一個年輕美麗的女人,兩手反在身后,四處的走動著,兩條粗長的麻花辮子,漂亮的眼睛,皮膚非常白,很有一種大家閨秀的氣質,在這里能看到這樣的女子確實令我吃驚不小,她看了我一眼,微微笑了一下,我環顧了一下教室,沒看到三娃,孩子們正在專心的寫作業,只有二十來個孩子。

我朝她友好的點了點頭,又走到另一間教室,一眼看見那個男人,灰色的中山裝,正坐在講臺上看書。

他一抬頭,正好觸到我的眸子,我的心臟猛烈的顫動了一下,他猶豫著走出來,關上門說:“你來干什么?” 語氣有些冷淡,我低著頭,大衣的口袋里裝著可樂,“我……我來看一下。”“看一下?看什么?”“我第一次來這里……”“你還沒說來看什么!”他打斷我。

我有些惱怒,我干嘛就不能來?我抬起頭,他冰冷的眼神是如此的陌生:“我來看三娃,不可以嗎?”“當然不是,應該等他放學。”“那我走了,再見!”我轉身離開,這個可惡的男人!

在我快走到商店的時候,他追上來:“你是不是找我有事?”我停了一下,沒有回頭看他:“現在沒有了!”“噢,我為剛才的態度向你道歉,也許……我能幫你。”

我轉過身去,溫柔的笑容在他臉上漾開,我輕聲的說:“我住的房子沒燈,村長說幫我裝,一直都沒有。”他說:“到我房間來吧,孩子在考試,沒關系的。”

我跟他并肩走著,心跳得厲害,他根本不知道他是多么象云翔啊。經過操場的時候,那個美麗的女老師站在教室門口對我笑,于是我也對她笑。

他問我:“你在跟誰笑?”我說:“她很漂亮!”“誰?”我搖搖頭沒說話。剛準備進他房間的時候,另外一間門開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走出來,很高,衣服很舊,但不骯臟,在學校看到的人就是不一樣。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男老師:“孫老師,這是?”“校長,她是我朋友。”我伸出手:“您好,校長,我叫午夜,剛搬來這個山村的。”“哦,怎么來這個山村呢?”他的語氣很隨和。 我說了一句話把他嚇一跳,我自己也嚇一跳,我說:“我想來學校免費教學,我是個業余寫作的,學過幾年的論文。”他連考慮都沒有就說不用,我的好意他心領了,主要這里不接收女老師。我還想說什么,他走進一間教室不再理我,我不明白為什么不接收女老師,這里不是有一個女老師了嗎?可是我沒有說出來。

身邊的男人告訴我,今天又有一個學生失蹤,也許就是因為這個,校長的心情不好吧,我沒再說話,把可樂給他,讓他下課給三娃,臨走的時候,他說會幫我裝燈,還告訴我他的名字叫志水!

孫志水!多別扭的名字呵!離開的時候,女老師又向我微笑,她的熱情有點讓人接受不了。快走到村口,我突然站在那里不敢動了,那個光頭,依然穿著那天的衣服,光著腳站在那里盯著我,然后向我逼過來,我順著旁邊一條小路跑過去,他在后面追著,嘴里嗷嗷大叫,我嚇得要死,沒命的跑著,一邊回頭看他,他似乎不放過我,一直在后面追,我大喊救命,可是一點用也沒有。

我瘋狂的跑著,耳邊什么也聽不見了,所有的感官被恐懼覆蓋著,不知不覺跑到一個山腳下,旁邊一個石洞,里面有些黑,我顧不了許多,跑了進去,急促的喘息著,心猛烈的跳動,疼痛得要窒息一般。

我漸漸平靜下來,他好象沒再追上來了,我靠在冰涼的石壁上閉著眼睛。耳邊聽到一滴一滴水滴下來的聲音,我睜開眼睛,這是一個很小的石洞,已經可以看清楚,堆滿了石頭,墻壁上有水滴下來。

卻突然聞到一股血腥的味道,象是從旁邊的石塊后面傳來的,我站起來慢慢向那里走去,心里緊張得不行。那后面是一大灘的血。我屏住呼吸向里面看。

天那!那是一具孩子的尸體雙腿已經從大腿處切斷,下面的一半不見,被人挖去雙眼,已經血肉模糊,支離破碎…… 面對著如此殘酷的一幕,我捂著絞痛的腹部劇烈的嘔吐著。

蹲在潮濕的石洞里,我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除了那具慘不忍睹的尸體。我腦子里什么都沒有,淚腺象被人割斷了一般,淚水瘋了一樣滾出來,他還只是個孩子,為什么要用這么殘忍的手段將他分尸?兇手是個連禽獸都不如的變態啊。

我搖搖晃晃的沖出石洞,陽光眩得我眼睛刺痛,我抹了一把眼淚,用手遮在額前,認清了路,然后瘋狂的奔跑,我要現在回學校,告訴校長他們在這里發現尸體,我邊跑邊向后看,跑著跑著,猛的跟一個人撞了個滿懷,我閉著眼睛尖叫。

以為是那個神經病,身子一歪,就要掉進田里了,一只粗重的胳膊攔腰抱起了我。我睜開眼睛,抬頭看到一張冰冷的臉。那是校長!“你干什么?”他說。“我……”他的眼神阻止我說下去看見尸體的事情。

我一眼看見他手中的蛇皮袋,于是我馬上改口:“有個瘋子一直追我,追了我好久,快要嚇死我了。”“光頭嗎?只要不碰他,他不會傷害你的。”我想問他是住在這里嗎,可是沒敢問。因為這條小路是通向山上的,那里沒有房子。

他說:“我去山上摘些菜,以后一個人別到處亂跑。”然后,他從我身邊走過去,我想回頭看他去哪里,可是我不敢,我害怕他手里拿的蛇皮袋,好象里面裝著我殘缺的尸體般。

我改變主意,沒去學校,而是直接回家了,心里太多的恐懼,我不敢把這件事說出來,因為覺得事情沒這么簡單,那前些天失蹤的孩子或許不是真的失蹤,而是被人謀殺了,這個村子住著一個殺人的變態。可是這跟校長有關嗎?

快要傍晚的時候,我趴在桌前寫作,因為這幾天發生一連串恐怖的事情讓我找到一些靈感。樓下有人叫門,我聽出來那是孫老師的聲音,我心里一陣激動,從窗戶探出腦袋向他微笑,我說馬上下去開門,他說不用,只是來跟我說一聲,后天學校放假,他會來幫我裝燈。

我看著他的身影離開。其實這一刻我多么希望他能上樓陪我一會兒,可是我沒有說出來,他不是云翔,我不能把他嚇跑,而且我不能找他代替云翔的影子,這對誰都是不公平的。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盡頭,我竟被一種強烈的失落感占據著,我知道,見他的第一面,我就已經無法自拔的對他陷入一份很微妙的感情里了,只是他不知道。

黑夜降臨,整個村莊陷入一片黑暗中。我坐在桌前順著煤油燈微暗的光寫作,沒有太好的構思,但是可以一直不停的寫,寫作可以忘卻時間,我想也是。寫到手指酸痛之后,我伸手按了按腰部,轉頭看床頭的鬧鐘,天,快要兩點了,煤油又剩不多,總不能明天又讓三娃從家里偷吧,我用手揉了揉疲憊的眼睛,收拾稿子,準備睡覺。

突然聽到有人走動的聲音,我渾身一顫,全身的毛孔豎起來,聲音很沉悶,但卻越來越近,然后是上樓梯的聲音,我以為又是幻覺,把手指放進嘴里使勁的咬下去,鉆心的痛啊!

腳步聲越來越響,我緊緊的盯著門一動也不敢動,然后腳步停在門口,“咚,咚,咚”有人敲我的房門,我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一顆心仿佛跌入無底深淵,那里一片黑暗,我一點也看不到,我沒命的哆嗦著,牙齒緊咬著,腮幫疼痛。

“咚,咚,咚”又沉重的敲了三下,夜色死一般的寂靜,微暗的光線搖擺不定,整個房間象地獄,象冰窟,籠罩著一種詭異的氣氛。

門外的人低聲嘆息著,那聲音就象墳墓的干尸傳出來的一樣,然后轉身離開,下樓的聲音。一切又恢復平靜。

我有些失去意識的躺在床上,冷的發抖,我把煤油燈吹滅,留下一抹游絲般蜿蜒的余煙在陰影中裊繞。敲門的是誰?是人還是鬼?我把樓下的門已經栓好了,還有誰能進來?我沒聽到樓下有人推門的聲音,不是人難道是?是遺像里的那個老人?天!怎么回事?我真的不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什么,為什么所有的噩夢都要纏著我? 我想起六婆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別碰那遺像,孩子!”,那遺像真的有問題嗎?可是有什么問題呢?

天快亮的時候,我終于決定要去找一下六婆,不管她是不是瘋子。肯不肯告訴我,我都要試一下,否則這樣總是被一些東西嚇得半死,總有一天會精神崩潰的,雖然現在已經被搞得有些神經錯亂。我想,現在還太早,六婆一定不會見我,只能等到下午的時候,再去找她。于是,我裹在被子里,帶著恐懼和疑惑強迫自己睡去。

醒來的時候已經下午三點,我在房間走來走去,又在窗戶邊站了很久。思索著要怎么跟六婆說,想了想然后下樓去。經過那間正房時,我看見房門半開著,似乎被人打開的,我不敢去關上門,硬著頭皮走出去,回頭都不敢,好像一回頭就能看見遺像里的老人一樣。

六婆的大門還是象平時一樣關閉著,我想了一下,然后用力的敲門,不知道會不會又象上次一樣,任我怎樣敲她也是不開門。我重重的敲著門,對著門大叫:“六婆,是我,我是住隔壁的,六婆,你在嗎?”

果然像上次一樣,怎樣都敲不開,里面沒有任何反應,我無奈的嘆了口氣,轉身離開,卻聽見“吱呀”一聲。門開了!我馬上轉過頭去,六婆正站在門邊上,眼睛“看”著我,沒有說話,轉身進了屋子,也沒有關門,我想她是同意讓我進去了。

我走進屋子的時候,六婆已經搬出一張凳子放在我的跟前,沒有拄拐杖,在自己熟悉的環境里,是沒有必要拄著拐杖的。我坐了下來,她也在我對面坐下來。許久,她說:“我說過叫你別再來找我的。”

我重重的吞了一口唾液,渾身不自在,我把手夾在兩腿內側,我說:“六婆,我想知道一些事情。”她沒回答我,但可以看出來她不介意我繼續往下說,我接著說:“你在這兒住了很久吧?我是說你不是這個村子里的人,只是后來才到這里來的,是嗎?” “你就是想知道這件事嗎?”“噢,不是。”接著一陣靜默。

我擔心她不喜歡說她自己的事,我這樣問的話會使氣氛僵持,而終止談話。但是,她沉思了一會兒,說:“是誰讓你住在那屋子里的?”“是村長。”我說。

她蒼老的臉上浮出一抹說不出來的表情:“你知道嗎?二十八年了,沒人敢住在那里,甚至沒人敢靠近那屋子,他卻讓你住進去,心也夠狠毒的。”

我心里一涼,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那間屋子真的有問題。我說:“六婆,能告訴我一些關于那屋子以前發生過什么事情嗎?”“既然你不知道,那最好就不要知道,這樣對你沒有壞處。”“可是我住進去的幾個晚上已經發生一些事,讓我很害怕”說到這里,我突然想起來六婆每天晚上不睡覺的情景,心里的恐懼更加厲害。

“我說過叫你別碰那遺像,你為什么不聽?”“不,我沒碰過,我沒有。”“那你是看見了?而且你還記住了那張臉,是不是?”“噢,是的,六婆,告訴我,好不好?否則我會瘋掉的,我想知道那遺像里的人是誰。”

她輕咳了兩聲,然后開始說著:“二十八年前,這里發生一場謀殺,就是現在你住的那間屋子,不知道兇手是誰,一直不知道,一夜之間那屋子里的人全死光了。那原本是個地主住的,連妻妾和下人,還有孩子,差不多二十多個人,在一夜之間全被殺了,那么多的血啊,所有被殺的人殘忍的樣子,這是有史以來這個山村最可怕的一次謀殺,所有人都不會忘記的,第三天那間屋子就被封死了,后來村子鬧鬼,半夜有人尖叫,村里人的豬,牛,還有雞會無故的失蹤。

于是村長帶頭,是以前的村長,不是現在這個,他帶頭幫忙,把那一家人殘缺不全的尸體都埋葬了,后來鬧鬼的事情就慢慢消失了,但經常有人說能聽到那屋子發出聲音,然后,那個村長在埋葬了尸體的第十天突然暴病死亡,其他人卻沒事,也許只是一種巧合而已,但誰都知道,村長才三十多歲,不可能暴病死亡的,然而卻再也沒人過問這件事,連那屋子都沒人敢再靠近了。”

我聽得毛骨悚然,整間屋子陽風陣陣,脊背上像被放著冰塊一樣。我說:“不知道是誰殺了他們一家人?”“不知道,直到現在也沒人知道,因為沒人敢管這些事情。”

我說:“那遺像里的人是誰呢?那個地主嗎?”“是的,他的死狀也是最慘的,被人把頭割下來丟在床底下,他的冤孽最重,這也就是我讓你別碰那遺像的原因。”

“那……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嗎?為什么要把一家人統統都殺了?而且是在一夜之間?” “我不知道,不知道。”她搖著頭,臉上是種非常復雜的表情,但我敢肯定她知道的不止是這些,只是她不想說,她在害怕,在恐懼!

我輕聲的說,聲音異常的平靜,因為恐懼過度,我知道了,自從我住進那間屋子后,我的惡夢就開始了,縱使我現在離開這里,也是逃不脫惡夢的,我說:“六婆,我希望你能幫我。”

她自嘲的冷笑起來:“我幫你?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幫你,在別人眼里,我根本就是一個瘋子,沒有人會相信我說的話。”

“不是,我看見他了,真的,不是幻覺,他一直活在屋子里。”“我知道!”她這樣回答我,絲毫沒有驚奇的的樣子。似乎我看見那個遺像里的老人早在她的預料當中。

我痛苦的衰求著:“六婆,你告訴我,要怎樣才能停止?”“沒用的,二十八年都沒法停止,現在又怎能消失呢?等吧,等一切的報應都沒有了,也許惡夢就會停止的。”

接下來我又問了六婆一些事情,可六婆只是反反復復的說什么報應,人逃不脫命運的話,我看也問不出什么了。


-----长篇鬼故事未完,待续.........


《荒郊野外篇》
標籤:
瀏覽次數:123    人氣指數:123    累積鼓勵:0
 切換閱讀模式  回應  給他日記貼紙   給他愛的鼓勵 檢舉
給本文愛的鼓勵:  最新愛的鼓勵
鬼故事之荒郊野外篇.尖叫1 《前一篇 回他的日記本 後一篇》 蘇打綠-宣布將休團三年。
 
給我們一個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