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交替時分,迎接五五端陽;「千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中國人總愛把節氣時序過得多彩多姿;而端陽更是民俗活動最豐富的節慶,歷史故事、戲曲傳唱、詩文書畫衍生美麗、趣味、莊嚴的習俗,加上划龍舟已蔚為國際盛事,使端午節成為「藝」味深長而兼具力與美的幸福節日!
「身葬汨羅留氣魄,名垂青史壯乾坤;年年角黍投江去,翦紙同招楚客魂」。讓人沉浸在端陽文風,感受豐盈過節的幸福。
端陽的「動態最熱鬧、靜態最浪漫」,包粽子、喝雄黃酒、沐浴蘭湯、門前懸掛菖蒲艾草,小朋友們胸前掛著香包兒,青少年嘗試午時立雞蛋;附會風雅的詩人、畫家當然也愛吟詩作對、揮毫作畫;因著歷史上的悲劇人物─愛國詩人屈原,這位寫下《離騷》、《九章》、《懷沙》、《天問》、《九歌》等多部精采文學巨著的楚臣,屢勸皇上不被接納,傷心氣餒而投汨羅江殉國,為紀念他的愛國情懷與文學成就,把這一天訂為「詩人節」;為不讓魚蝦吞噬而包粽投江誠祭,划龍舟更為打撈尋找屈原遺體,不捨深情與惋惜切愛,交融了天人合一思想及對詩人的崇仰與敬服。一九五三年,在屈原逝世二二三○週年時,世界和平理事會決議將屈原立為當年紀念的世界四大文化名人之一;一甲子之後的今年,是屈原逝世二二九○週年,更引人緬懷,感念他所創立的「楚辭」文體帶給華夏文明廣博深遠的影響。
讀詩,是幸福;賞畫,是幸福;傳統習俗深植人心的力量,深深蘊涵節日的熠熠光芒,年年美意,歲歲難忘!
不料我竟打瞌睡,在拉扯中喪失了意識,醒來後時針往前推移了一大格,可怕的無聊又襲上心頭,在這燈火通明卻見不著日月的空間裡,心情持續地發呆,持續地胡思亂想著,持續地做夢……今夕是何夕已全然不重要了,只要能快點度過這段掙扎的時光才是眼前唯一的希望。
正面對著強烈的無聊,看著時鐘,秒針賣力地前行,分針有條不紊地徐徐走著,時針則似有若無的緩慢位移。身旁細細碎碎的聲音,一再提醒我別輕易睡著了,然而還是有軟倒在椅上失去清醒的人們,我正在與疲勞抗戰,欲闔上的眼皮與自我的意志力正在不斷拉扯……
外婆家的大院子裡,矗立著一棵挺拔的雞蛋花樹,我愛它濃密如傘蓋的綠蔭,愛它純白帶點鵝黃的可愛小花,愛它的盤根錯節,卻不曾細聞它所散發出的迷人香味。直到一天,正當我坐在大樹下遙望天際時,一雙嫩白的纖細玉手,拾起地上的落花送到我的眼前,溫柔的聲音從背後響起,輕聲地對我說:「妳總是遙望遠方,以雙眼看世界,可曾用心或以不同的感官注意身邊的迷人事物?」此時,香氣如迎面而來的微風傳送,也衝擊內心深處,我的身心靈都受到震懾,我終於認識了這個氣味,一朵纖巧潔白的小花原來如此迷人,它所散發的香甜氣味令人如癡如醉,我忘情地沉醉其中,細細賞玩於掌心。是啊!我總是寄情彩霞、盼望初陽,原來花香才是最貼近心靈的美麗!
因為那輕柔的語音,我不僅愛上了雞蛋花的芬芳,也結識了雞蛋花女孩。
我和她成為無話不談的摯友,她向我介紹四周的美麗,澄澈我的心靈;我向她訴說世界的遼闊,增廣她的見聞。樹蔭下是我倆談心的祕密基地,嬉鬧徜徉於花雨中是我們最喜愛的遊戲。她說雞蛋花的芳香是思念的味道,對她而言是愁緒,也是頰邊滑不盡的珠淚。我不敢多問,看著她略帶憂鬱的眉宇,述說時隱隱浮現於唇角的苦笑和糾纏的情結,我知道那是一段不願再被提起的情傷,但我仍在心裡悄悄回應著。
那女孩就如雞蛋花般純白潔淨,無一絲垢瑕,一如我心目中的雞蛋花香,香甜而不黏膩,溫順而不刺鼻,綿密地包覆著孤單的心。我雖然無力驅趕籠罩的愁雲,成為她生命中乍現的陽光,但我卻敢無庸置疑地說,她是照亮我黑暗沉寂生命的曙光!
如今我倆各奔東西,她與我相隔在遙遠的兩個城市,但我仍會不經意地尋找─是否也有一棵雞蛋花樹矗立在繁華的城市裡,每當聞到雞蛋花的芬芳,我總能回想起她那甜蜜的微笑,記憶中,那是一股複雜的氣味,淡淡、輕輕、縹緲的清香,虛幻不實,彷彿瞬間便會隨風而逝,卻又時而摻雜一陣陣濃郁可愛的芬芳,如甜滋滋的牛奶糖瀰漫於口中的幸福氣味,那雞蛋花的香氣令我難以忘懷。
「有雨啦!」
人們看看天色這樣說。
天氣又悶又熱,坐在屋裡的人也流出汗來了,像沐在蒸汽浴裡一般。
天色是昏暗陰沈的,而且一點一點加濃、加深。一過中午,烏雲向西北角密集起來,不到二小時便堆得黑壓壓一團,雲頭沈沈地低垂著,眼看就要和下面的山峰相吻合了。雷聲不斷隆隆地響,不過它很沈,似乎在很遙遠的地方響。
雲頭更低了、更惡了。天空黑得像潑上一層濃墨。
忽然,雷聲停了。有份量的,大點大點的雨滴開始落下來,把稀鬆的土庭和黃土路打得一個洞一個洞的,地面到處升起一道道白煙。
「下雨啦!下雨啦!」
鄉村的炊煙在各處昇起來,街市已全面沈沒在入夜前的緊張活動裡。暮靄低垂,落日的餘暉使遠處的山頭閃著紫光。
柏油馬路上有汽車、摩托車、腳踏車,有匆匆走路的人,顯得十分擁擠。她邁開大步走著,走了一段,便彎入一條狹巷,進入前街。這是舊式的街道,很窄,路上鋪的是沙石。這裡已沒有各種車輛,沒有嘈雜的喧聲,空氣中也沒有汽油的氣味,只有閑寂和安靜。
她生得苗條、嫵媚、瓜子臉、小小的櫻桃口,還有一排好看的牙齒。她的眼睛澄澈深湛,瞳仁黑黑,每一轉動,便有一道寒光霍霍四射,一直穿進對方的心。這是一把匕首。很少年輕人能夠在它顧盼之下而不感到心旌動搖,顛倒失常。
她不施粉、不畫眉,因為她只攏了攏頭,然後換上一件白底印花翻領洋裝。她走到學校東旁一家小冰店,剛到門口,一個青年從裡面走了出來,青年是英俊煥發的,眼睛炯炯有神,充分流露出青春的活力與熱情。
但雨一落,接著,風就吹起來了。它吹得很猛、很狂,吹過一陣又一陣,它帶著沈重的腳步在田坵上面滾過,稻子麻豆一齊颯地一聲低下去,低得幾乎觸地,許久許久抬不起頭來。
漸漸的,天上的烏雲散了,終於收起了雨點。出來外面看看,只見地面上蓋著一層薄薄的硬殼,腳一踢,硬殼碎了,又變成粉,裡面還是那稀鬆鬆的土。他們抓了一把土在手裡。土是熱的,燙手心。失望升上他們的臉孔。
風繼續吹。慢慢的,雲開了,現出了青天。
太陽又出來了。
風也停了。
氣象延續下去,氣溫很高,每天到九、十點鐘,天空便佈滿了灰色雲霓,隨後逐漸加深、加濃。太陽自那上面照下來,不光、不暗,昏昏沈沈;又悶又熱;它那不穩定的光彩刺激著神經細胞,在人頭腦中製造焦躁和不安。
一過中午,灰雲積得更厚,佈得更勻,有的顯出清楚的雲頭,它低下來,低下來。
但,風吹起來了。它很猛、很狂,在田野、街道,和樹林間橫衝直撞,發出怒號;它像拔起敗絮,一大片一大片自樹枝間剝去黃葉;有時它激起漩渦,從四面八方向著一個中心瘋狂地旋轉,沙石、塵土,樹葉被捲起來,飄上去,飄到高高,送到遠遠。天宇混沌黃濁,日頭更加昏暗了。
夜裡,天空不見星月,有時幾顆小星屑在雲被裡時隱時現,但都很暗,好像電力不足的電燈。
到了中夜以後,暑氣漸退,天空漸涼,空氣中的塵埃落下來了,天色由昏暗一點一點轉成清朗,隨後便澄清了、淨潔了,又現出一片悠遠深邃的藍天。
星月又出來了。
第二天又把一輪紅日送出來,週而復始。
於是他們走出郊區,在田壟間漫步著。透過朦朧的夜色,看見有很多黑影在他們西邊朝著北邊移動。都是往善堂去的人。自善堂那邊傳來鑼鼓聲,還有擾嚷的人聲,不過人聲很沈、很低,有時被鑼鼓聲整個淹沒掉。
「你等了好久啦?」她歉然地說。
她起初顯得有些靦靦,不過她的語氣清楚,毫不含糊。
「問神呢!」他僅微笑了笑。
他們仍舊在燈光不亮的僻街走著,兩個人都不說話,有幾次試圖破除那令人難受的窒悶,但沒有成功。
你昨晚等了很久,是吧?」她歉然地說。
「兩小時。」
「你生我的氣?」她說。想到這些,她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恨不得馬上分身脫走。
這時候,也許他已經走了,回家了,也許一個人在街上漫遊,噢,那該多麼寂寞、孤單、淒清!
他們的眉宇之間現出一種決心,這決心和悲壯、誠謹,肅穆揉和在一起,使他們的臉孔有了一種既剛又柔,既謙卑又倔強的表情,他們想以一片赤子之心上通天庭,用真誠感動上蒼給他們佈施甘露,給他們那荒蕪而又乾燥的可憐的土地一點滋潤,他們準備倘使上天不接受他們的禱告,便曬倒在那裡,讓神看看上天是多麼地冷酷殘忍,多麼地不通人情。
有些人偷偷地仰起頭來察看天色;有些人在咒詛。
有人向大地洒幾滴水。
有人自地上站起來拂拂衣服默默地走開,那大概是有事要辦的人,但隨時有更多的人補上空位子。
但是老天爺好像故意和苦難的人們開玩笑,在平常,一場電影的時間她總覺得很短,好像剛剛坐穩,電影便完了,但這晚卻覺得片子長得令人生厭,一段接著一段的演下去,演下去,沒完沒了。不知挨了多少時間,頭頂上的電燈才亮了,她坐在窗前吐出一口氣。對著鏡抬發呆,不知如何是好。現在碧空千里,那輪烈日直向下界噴射著火焰,它把一切都燒焦了,什麼東西都帶上了火氣,風也是熱的,人吸進去的空氣像開水一般。
肩靠肩坐在一起,一開始,便已興奮起來。他們坐得那麼近,靠得那麼緊,兩人中間除開一隻扶手之外,自肩至足都緊緊地貼在一塊,她覺得有股熱氣自身上不住的發散出來,傳進她的周身,使她的呼吸急促。
後來窗外大銀幕上一對相戀中的情人久別重逢,在花園的星光之下相偎相依,久久擁吻的親熱鏡頭,一顆芳心跳得幾乎撞破了胸壁,血液衝上腦頂;她的意識朦朧了,以後一直陷入恍恍惚惚迷迷糊糊的狀態。她的眼睛已看不進什麼東西,耳朵裡也只聽到一片嗡嗡的聲響,直到他喊:「走吧!」才清醒過來。這時她的雙頰還熱烘烘地燒著呢。
她覺得很不好意思。偷偷地看了一眼。他的眼睛有一種異樣的光彩,但他的樣子很鎮定,好像不曾發生過什麼事情。
走出街道之後,燈光漸疏,市聲漸遠,顯出郊區的幽僻靜諡,兩條人影溶解在昏暗中,只聽見沙沙地腳步聲。
走到那座小橋時,兩人在低矮的橋欄上並排坐下來。
天空有淡淡的雲霓,有一痕殘缺的月和無數閃爍的星星,空氣中尚留有一層未落盡的塵埃,不過它極薄、極稀,讓星月的光輝落到大地上來,既不十分晦暗,卻有柔軟和溫暖。
地面上有疏疏朗朗的燈光,散落四周,和天上的星月互相輝映。
不管在任何時候,人間都是美的、可愛的,充滿的溫情,在情人們看來尤其如此!
閉著眼睛欣然接受情人們的初吻是令人銷魂的、顛倒的。他們吻得很久,吻了一陣又一陣。在擁吻中,他們忘記了自我、忘記了煩惱、忘記了世界、忘記了一切!他們願意永遠沈浸在陶醉中,不願清醒。
兩人都不約而同的站起來走進田野。輕輕嘆息一聲。
「這是錯誤的念頭。」
「也許是。」
以後,兩個人便緘默起來,一抹痛苦掠過的臉孔各自沈入冥想中。
燈光熒熒,他望著那火光,心中經驗到切身的親切之感,但他不敢進去,停在外面徘徊觀望,他站在小路上,懷著期待和眷戀的心情張望著,偶而有腳步聲在離小橋不遠的後街走過。
此刻,他以完全冷靜下來,有了供他充分反省和分析的心情,空氣中的塵埃已經落盡,天宇清澄,月光靜靜地撫著大地。這時她心中已沒有怒氣,也沒有悲哀,卻有空虛之感,那是一種好像久病之後的虛脫,無氣力的感覺。她覺得一切都很渺茫,彷彿置身虛無縹渺之境,時空的感覺已不復存在。
過去給予他們如此生活的樂趣和內容的鎮——自己的生身故鄉,如今已變成他們的傷心之地了。它依舊橫在那裡,依舊那麼美,依舊燈光閃爍,說明著人類的活動和經營仍在繼續,但它對他們已不再具有任何意義。它對他們只是疏遠和冷漠,不再是親切和溫暖。
覺得自己好像在夢中行走,
看起來有些迷迷糊糊、虛虛幻幻。
周圍一切都蒙上一層不真實的影子,
家庭,愛情都離開了。
過去為所有的,現在都失去了,
生活並不留一點希望和光明。
在床上坐了一會,重新想到他的出走計畫。
當對生活感到無望的現在,
它便以另一種不同的姿態更鮮明地浮上頭腦。
又下地來走到窗前坐在藤椅上呆呆地看著外面的月光出神。
翻開照片冊,自第一頁看起,次第看下去,看到最後一張。
這些照片每一張便是人生那一時刻的一個斷面圖。
這些事情好像已被抽去了顏色和內容。
這是一個好夢。如今夢已醒了。
合上相片冊。眼淚又復流出來。
終於到了最後一刻,縱橫的血絲爬滿了眼球,換算著累積的疲勞,點點痠澀在眼裡打轉,外面的天空大概已經亮了吧,又是一天的開始!忙碌總在天亮後啟動,結束了整夜的無聊與疲勞,床與夢鄉是我現在唯一想去的地方。
雨越落越大,落得烏天暗地,頃刻間,地面已有水在流動了。
農夫們出動了:牽牛的、掮犁兒的、荷把鋤頭的、挑著畚箕的,街道上人來人往,空前忙亂。半小時後,田野裡滿是蠕動著的人影,到處都聽得見匆忙的叱牛聲:
「歐!歐!」
恩怨、爭執、咒罵、相打,這一切都被推開了。
匡‥朗朗朗朗朗朗‥‥
克‥拉拉拉拉拉拉‥‥
雷聲在唱歌。不過,漸漸的,它靜下來,終於只剩下雨。
雨在落。傾盆的落,落‥‥‥。
緊張和昂奮充滿了大地。
農夫們重新回到他們的生活上去了。
Pan
儲備體力中,準備貫徹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