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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覺 《前一篇 回他的日記本 後一篇》 黃石公素書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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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遵義章第五
作者: =友情= 日期: 2018.11.28  天氣:  心情:
遵義章第五
註曰︰【遵而行之者,義也。】

王氏曰:「遵者,依奉也。義者,宜也。此章之內,發明施仁、行義,賞善、罰惡,立事、成功道理。」

釋評:義與利的衝突、論爭,貫穿了整個人類社會,而且還會越來越激烈地鬥爭下去。見利亡義還是捨生取義,這一令人兩難的選擇不但時時在撕裂著人性,也在撕裂著人類。本章總結的四十六種災禍,時下,不是矚目皆是嗎?消滅這種種毀滅自身、危害社會的不義的、醜惡的或腐敗的弊端,唯一的辦法就是「遵義」,換言之,加強文明建設。

以明示下者闇。

註曰︰【聖賢之道,內明外晦。惟,不足於明者,以明示下,乃其所以闇也。】

王氏曰:「才學雖高,不能脩於德行;逞己聰明,恣意行於奸狡,能責人之小過,不改自己之狂為,豈不闇者哉?!」

釋評: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友。當領導的,明於內而憨於外,則時時主動;否則,處處被動,事事受制。如此,這領導就不好當了。

有過不知者蔽。

註曰:【聖人無過可知;賢人之過,造形而悟;有過不知,其愚蔽甚矣!】

王氏曰:「不行仁義,及為邪惡之非;身有大過,不能自知而不改。如隋煬帝不仁無道,殺壞忠良,苦害萬民為是,執迷心意不省,天下荒亂,身喪國亡之患。」

釋評:最聰明的人是看到別人的過失,引以為鑒,主動克服自身的類似不足;比較聰明的人是自己犯了錯誤能自覺反省改正;至于有了錯誤仍執迷不悟,一錯到底的,那只有「倒霉」二字了。

迷而不返者惑。

註曰︰【迷於酒者,不知其伐吾性也。迷於色者,不知其伐吾命也。迷於利者,不知其伐吾志也。人本無迷,惑者自迷之矣!】

王氏曰:「日月雖明,雲霧遮而不見;君子雖賢,物欲迷而所暗。君子之道,知而必改;小人之非,迷無所知。若不點檢自己所行之善惡,鑑察平日所行之是非,必然昏亂、迷惑。」

釋評:人常說:「酒不醉人人自醉。」人心本自清淨,無奈想法不對,意志不堅,經受不住身外之物的誘惑。一入迷途,九牛難拔,可不慎哉!

以言取怨者禍。

註曰:【行而言之,則機在我,而禍在人;言而不行,則機在人,而禍在我。】

王氏曰:「守法奉公,理合自宜;職居官位,名正言順。合諫不諫,合說不說,難以成功。若事不干己,別人善惡休議論;不合說,若強說,招惹怨怪,必傷其身。」

釋評:事情還沒有做,就開始滿天吹牛。口出狂言,那麼事情能不能辦成的主動權就在人而不在我了;相反,事情成功後,再相機設詞,主動權就在我不在人。這是就日常事理而言,如果事關重大,那就是禍福修關的問題了,此「禍從口出,病從口入」之謂也。

令與心乖者廢。

註曰︰【心以出令,令以心行。】

王氏曰:「掌兵領眾,治國安民,施設威權,出一時之號令。口出之言,心不隨行,人不委信,難成大事,後必廢亡。」

釋評:說的一套,做的一套;口是心非,當面是人,背後是鬼。當領導的人這樣行事,沒有不失敗的。

後令繆前者毀。

註曰︰【號令不一,心無信而事毀棄矣!】

王氏曰:「號令行於威權,賞罰明於功罪,號令既定,眾皆信懼,賞罰從公,無不悅服。所行號令,前後不一,自相違毀,人不聽信,功業難成。」

釋評:朝令夕改,出爾反爾,下邊的人就無所適從,任何政令都無法得以執行。

怒而無威者犯。

註曰:【文王不大聲以色,四國畏之。故孔子曰:不怒而威於鈇鉞。】

王氏曰:「心若公正,其怒無私,事不輕為,其為難犯。為官之人,掌管法度、綱紀,不合喜休喜,不合怒休怒,喜怒不常,心無主宰;威權不立,人無懼怕之心,雖怒無威,終須違犯。」

釋評:領導者的威嚴不是裝出來故意給人看的,這是一種內在的素養。有的不怒而威,有的怒而有威,有的則雖怒不威,周文王雖從不聲色俱厲,但四鄰國家都怕他。

好眾辱人者殃。

註曰:【己欲沽直名而置人於有過之地,取殃之道也!】

王氏曰:「言雖忠直傷人主,怨事不干己,多管有怪;不干自己勾當,他人閒事休管。逞著聰明,口能舌辯,倫人善惡,說人過失,揭人短處,對眾羞辱;心生怪怨,人若怪怨,恐傷人之禍殃。」

釋評:自己想博取剛直的名聲,而把別人置於受冤枉,受侮辱的地步,這種人自身是要遭殃的。

戮辱所任者危。

註曰︰【人之云亡,危亦隨之。】

王氏曰:「人有大過,加以重刑;後若任用,必生危亡。有罪之人,責罰之後,若再委用,心生疑懼。如韓信有十件大功,漢王封為齊王,信懷憂懼,身不自安;心有異志,高祖生疑,不免未央之患;高祖先謀,危於信矣。」

釋評:迫害自己任用的人,別人倒霉了,自己也不會有好結果。歷代昏君大多如此。

慢其所敬者凶。

註曰︰【以長幼而言,則齒也;以朝廷而言,則爵也;以賢愚而言,則德也。三者皆可敬,而外敬則齒也、爵也,內敬則德也。】

王氏曰:「心生喜慶,常行敬重之禮;意若憎嫌,必有疏慢之情。常恭敬事上,怠慢之後,必有疑怪之心。聰明之人,見怠慢模樣,疑怪動靜,便可回避,免遭凶險之禍。」

釋評:對從前尊重有加的賢能,如今漸漸漫待了,說明這個領導人的雄心大志已經沒有了,意志衰退了。這是很危險的事情 ——無論對哪一方面,都有危險。

領導人所敬重的人,從年齡上說,可能是其兄長;從職位上說,可能是權臣,從品德上說,可能是德高望重的人。無論從哪個角度講,都值得敬重。待之兄長,敬若上賓是尊敬的外在表現;出自內心的尊敬,是有道德的證明。

貌合心離者孤,親讒遠忠者亡。

註曰:【讒者,善揣摩人主之意而中之;而忠者,推逆人主之過而諫之。讒者合意多悅,而忠者逆意者多怨;此子胥殺而吳亡;屈原放,而楚滅是也。】

王氏曰:「賞罰不分功罪,用人不擇賢愚;相會其間,雖有恭敬模樣,終無內敬之心。私意於人,必起離怨;身孤力寡,不相扶助,事難成就。

親近奸邪,其國昏亂;遠離忠良,不能成事。如楚平王,聽信費無忌讒言,納子妻無祥公主為后,不聽上大夫伍奢苦諫,縱意狂為。親近奸邪,疏遠忠良,必有喪國、亡家之患。」

釋評:貌合神離,其勢必孤,其力必散。這與「三人同心,其利斷金」的古訓正好成了一反一正的顯明對照。

親小人,遠賢臣而敗亡的歷史教訓太多了。雖然沒有一個當皇帝的不知道「親賢臣,遠小人」則事業成,國家興。實際上卻沒有幾個能做得到的,為什麼?就因為小人善拍馬屁,賢臣好進忠言。馬屁於國於民有害,但聽了舒服;忠言於國於民有利,但聽了掃興。子胥、屈原的悲哀人人皆知。還是那句老話:「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近色遠賢者惛,女謁公行者亂。

註曰︰【如太平公主,韋庶人之禍是也。】

王氏曰:「重色輕賢,必有傷危之患;好奢縱慾,難免敗亡之亂。如紂王寵妲巳,不重忠良,苦虐(雪楷義)萬民。賢臣比干、箕子、微子,數次苦諫不肯;聽信怪恨諫說,比干剖腹、剜心,箕子入官為奴,微子佯狂於市。損害忠良,疏遠賢相,為事昏迷不改,致使國亡。

后妃之親,不可加於權勢;內外相連,不行公正。如漢平帝,權勢歸於王莽,國事不委大臣。王莽乃平帝之皇丈,倚勢挾權,謀害忠良,殺君篡位。侵奪天下、此為女謁公行者,招禍亂之患。」

釋評:「設想英雄垂暮日,溫柔不住住何鄉?」這句古詩道盡了千古英雄之不幸。讒言舒心,美色舒心且悅目,那些昏君耶能不近色遠賢?

昏君近色,后妃必然干政。枕邊風起,天下寒流矣!

武則天的女兒太平公主和唐中宗的皇后韋氏,一個想學他的母親,一個想學他的婆婆,結果把唐王朝搞了個一塌糊塗。

私人以官者浮。

註曰︰【淺浮者,不足以勝名器,如牛仙客為宰相之類是也。】

王氏曰:「心裏愛喜的人,多賞則物不可任;於官位委用之時,誤國廢事,虛浮不重,事業難成。」

釋評:官位是國之大寶,不可委之以缺德少才如唐玄宗的宰相牛仙客那樣的人,更不用說庸碌之輩了。封建社會自來有權錢交易的痼疾,這是歷代事浮政墮的原因之一。

凌下取勝者侵,名不勝實者耗。

註曰︰【陸贄曰︰『名近於虛,於教為重;利近於實,於義為輕。』然則,實者所以致名,名者所以符實。名實相資,則不耗匱矣。】

王氏曰:「恃己之勇,妄取強勝之名;輕欺於人,必受凶危之害。心量不寬,事業難成;功利自取,人心不伏。霸王不用賢能,倚自強能之勢,嬴了漢王七十二陣,後中韓信埋伏之計,敗於九里山前,喪於烏江岸上。此是強勢相爭,凌下取勝,返受侵奪之患。

心實奸狡,假仁義而取虛名;內務貪饕,外恭勤而惑於眾。朦朧上下,釣譽沽名;雖有名、祿,不能久遠;名不勝實,後必敗亡。」

釋評:當領導的守之以禮,作下屬的盡之以忠,才能上下同心。相反,在上者如以勢壓人,以權欺人,必將離心離德,彼此傷害。

唐德宗的宰相陸贄說:官名只是一個頭銜而已,重要的是為老百姓辦寔事;利益是實實在在的事情,但比起仁義來是次要的。然而,有了真實可見的利益,才能有名聲,有了名聲,才會使權力成為寔權。名與寔互相促進,事情才會越辦越好,效果才會越來越顯著,業績也就愈益突出。假如名不符寔,即使得到了顯赫的頭銜,也是不詳之兆。

略己而責人者不治,自厚而薄人者棄廢。

註曰︰【聖人常善救人而無棄人;常善救物而無棄物。自厚者,自滿也。非仲尼所謂:『躬自厚之厚也』。自厚而薄人,則人才將棄廢矣。】

王氏曰:「功名自取,財利己用;疏慢賢能,不任忠良,事豈能行?如呂布受困於下邳,謀將陳宮諫曰︰『外有大兵,內無糧草;黃河泛漲,倘若城陷,如之奈何?』呂布言曰︰『吾馬力負千斤過水如過平地,與妻貂蟬同騎渡河有何憂哉?』側有手將侯成聽言之後,盜呂布馬投於關公軍士,皆散呂布被曹操所擒斬於白門。此是只顧自己,不顧眾人,不能成功,後有喪國,敗身之患。

功歸自己,罪責他人;上無公正之明,下無信、懼之意。讚己不能為能,毀人之善為不善。功歸自己,眾不能治;罪責於人,事業難成。」

釋評:對己寬容,對人嚴厲,對自己的缺點過失千方百計找理由辯解,而對別人的失誤卻不加體諒,一味責備求全,這樣的領導人違背了一條重要的謀媁原則:「寬則得眾」,所以什麼事情也不會辦好的

另一類領導人則是享受在前,吃苦在後,自己的薪水、待遇越高越好,官職越大越高興,而對部下的切身利益卻百般限制。否則就認為是鬧個人主義,這種領導終將被人唾棄。

以過棄功者損,群下外異者淪。

註曰︰【措置失宜,群情隔息;阿諛並進,私﨓並行。人人異心,求不淪亡,不可得也。】

王氏曰:「曾立功業,委之重權;勿以責於小過,恐有惟失;撫之以政,切莫棄於大功,以小棄大。否則,驗功恕過,則可求其小過而棄大功,人心不服,必損其身。

君以名祿進其人,臣以忠正報其主。有才不加其官,能守誠者,不賜其祿;恩德愛於外權,怨結於內;群下心離,必然敗亂。」

釋評:對下屬的成績忽媁不記,偏好盯著微小的過失不放,這是當領導的一大忌。

上下離心,內外異志,群眾的意見反映不上來,採取的政令法規必然不會對癥下藥,結果沒有不淪亡的。

既用不任者疏。

註曰︰【用賢不任,則失士心。此管仲所謂:『害霸也。』】

王氏曰:「用人輔國行政,必與賞罰、威權;有職無權,不能立功、行政。用而不任,難以掌法、施行;事不能行,言不能進,自然上下相疏。」

釋評:給了官位卻不放權,被任命的人便會寒心,對上司也將敬而遠之。管仲所說的於霸業有害的策略,就是指此而言。

行賞吝色者沮。

註曰︰【色有靳吝,有功者沮,項羽之刓印是也。】

王氏曰:「嘉言美色,撫感其勞;高名重爵,勸賞其功。賞人其間,口無知感之言,面有怪恨之怒。然加以厚爵,終無喜樂之心,必起怨離之志。」

釋評:辦事前,慷慨許諾,一到論功行賞,卻一毛不拔,概不兌現;手下的功臣必然感到沮喪。項羽失敗的原因就在這裡,他的將領屢建戰功,可是他把刻好的印拿在手裡轉來轉去,磨得陵角都沒了,也捨不得給人;後來人才全傷心得跑到劉邦那裡去了,自己落了個烏江自刎的下場。

多許少與者怨。

註曰︰【失其本望。】

王氏曰:「心不誠實,人無敬信之意;言語虛詐,必招怪恨之怨。歡喜其間,多許人之財物,後悔慳吝;卻行少與,返招怪恨;再後言語,人不聽信。」

釋評:答應的多,兌現的少,這是結恨記仇的一個重要原因。

既迎而拒者乖。

註曰:【劉璋迎劉備而反拒之是也。】

釋評:招攬到人才又不用,就像請客而拒之門外一樣,只能招致怨恨,這是最蠢不過的舉動。

薄施厚望者不報。

註曰︰【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覆之、載之,含之、育之,豈責其報也。】

王氏曰:「恩未結於人心,財利不散於眾。雖有所賜,微少、輕薄,不能厚恩、深惠,人無報效之心。」

釋評:老子說:「施恩不要心裡老想著讓人報答,接受了別人的恩惠卻要時時記在心上,這樣才會少煩惱,少恩怨。」許多人怨恨人情淡薄,好心不得好報,甚至做了好事反而成了怨家,原因就在於做了點好事,就天天盼望著人家報答,否則就怨恨不已,惡言惡語。他們不明白,施而不報是常情,薄施厚望則有失天理。

貴而忘賤者不久。

註曰︰【道足於己者,貴賤不足以為榮辱;貴亦固有,賤亦固有。惟小人驟而處貴則忘其賤,此所以不久也。】

王氏曰:「身居富貴之地,恣逞驕傲狂心;忘其貧賤之時,專享目前之貴。心生驕奢,忘於艱難,豈能長久!?」

釋評:富貴了,有權了,就翻臉不認人,這樣的人是不會長久的,這是一種典型的小人得志心態。他們不明白,貴賤榮辱,是時運機遇造成的,並不是他們真得比別人高明多少。倘若因此而目空一切,即便榮華富貴,也轉眼成泡影。在這個問題上,要學習天地聖人的那種氣度;在天地聖人眼裡,萬物也好,人也好,都不過是來去匆匆的小草小狗,活著的時候,保護他們,承待他們,養育他們,至於他們如何對待自己,從不放在心上,茍如此,怨恨之情從何而來?

念舊而棄新功者凶。

註曰︰【切齒於睚眥之怨,眷眷於一飯之恩者,匹夫之量。有志於天下者,雖仇必用,以其才也;雖怨必錄,以其功也。漢高祖侯雍齒,錄功也;唐太宗相魏鄭公(徵),用才也。】

王氏曰:「賞功行政,雖讎必用;罰罪施刑,雖親不赦。如齊桓公用管仲,棄舊讎,而重其才;唐太宗相魏徵,捨前恨,而用其能;舊有小過,新立大功。因恨不錄者凶。」

釋評:漢高祖不計較與雍齒有私仇,仍然封他為什方侯;唐太宗不在意魏徵曾是李建成的老師,仍然任命他為宰相,這都是成大事者的氣量和風度。那種念念不忘誰瞪了自己一眼,誰罵過自己一句,非要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方解心頭之恨的作法,是十足的小人行徑。

用人不得正者殆,疆用人者不畜。

註曰︰【曹操疆用關羽,而終歸劉備,此不畜也。】

王氏曰:「官選賢能之士,竭力治國安民;重委奸邪,不能奉公行政。中正者,無官其邦;昏亂、讒佞者當權,其國危亡。

賢能不遇其時,豈就虛名?雖領其職位,不謀其政。如曹操愛關公之能,官封壽亭侯,賞以重祿;終心不服,後歸先主。」

釋評:當領導所重用的人如果不正派,那就危險了。

人各有志,不可強求,即使用盡心機逼人就範,也會像關羽那樣,人在曹營心在漢。

為人擇官者亂,失其所強者弱。

註曰︰【有以德彊者,有以人彊者,有以勢彊者,有以兵彊者。

堯舜有德而彊,桀紂無德而弱;湯武得人而彊,幽厲失人而弱。周得諸侯之勢而彊,失諸侯之勢而弱; 唐得府兵而彊,失府兵而弱。

其於人也,善為彊,惡為弱;其於身也,性為彊,情為弱。】

王氏曰:「***能清廉立紀綱者,不在官之大小,處事必行公道。如光武之任董宣為洛縣令,湖陽公主家奴,殺人不顧性命,苦諫君主,好名至今傳說。若是不問賢愚,專擇官大小,何以治亂、民安!

輕欺賢人,必無重用之心;傲慢忠良,人豈盡其才智?漢王得張良陳平者強,霸王失良平者弱。」

釋評:官職的編制已滿,只因是自己的人,就巧立名目,授予權勢,這樣做,必將導致禍亂。

強弱沒有固定不變的格局,因時而易,因勢而易,也因怎樣利用而易。唐代的府兵(類似民兵)分布在京城長安四周,戰時為軍,平時為農,以此來對付地方藩鎮,加強中央集權。貞觀年間,确寔起到了這一作用。可是後來升平日久,府兵驕逸渙散,安祿山等地方武裝作亂,府兵一觸即潰。

可見,是強是弱,關鍵看怎樣運用。

決策於不仁者險。

註曰︰【不仁之人,幸災樂禍。】

王氏曰:「不仁之人,智無遠見;高明若與共謀,必有危亡之險。如唐明皇不用張九齡為相,命楊國忠、李林甫當國。有賢良好人,不肯舉薦,恐攙了他權位;用奸讒歹人為心腹耳目,內外成黨,閉塞上下,以致祿山作亂,明皇失國,奔於西蜀,國忠死於馬嵬坡下。此是決策不仁者,必有凶險之禍。」

釋評:仁者必具惻隱之心,能施惠澤於萬物。天空包含著大海,大海容納著雨露,而雨露又滋潤萬物,故仁者與天地同在,與日月同輝。不仁者,小人也。因此,親君子必遠小人,親小人必遠君子。如若小人擅權,政權就危在旦夕了。

陰計外泄者敗,厚斂薄施者凋。

註曰:【凋,削也。文中子曰︰『多斂之國,其財必削。』】

王氏曰:「機若不密,其禍先發;謀事不成,後生凶患。機密之事,不可教一切人知;恐走透消息,返受災殃,必有敗亡之患。

秋租、夏稅,自有定例;廢用浩大,常是不足。多歛民財,重徵賦稅;必損於民。民為國之根本,本若堅固,其國安寧;百姓失其種養,必有彫殘之禍。」

釋評:所謂陰計,目的是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其計既泄,故人即可知己知彼,明暗易形,強弱易勢,所以沒有不失敗的。

修禮者王,為政者強,聚斂者亡。故王者富人,霸者富士,僅存之國富大夫,亡國寔府庫。厚斂則民窮,民窮則國凋。所以古語云:「窮天下者,天下仇之;危天下者,天下災之。」

戰士貧,游士富者衰。

註曰︰【游士鼓其頰舌,惟幸煙塵之會;戰士奮其死力,專捍彊場之虞。富彼貧此,兵勢衰矣!】

王氏曰:「游說之士,以喉舌而進其身,官高祿重,必富於家;征戰之人,捨性命而立其功,名微俸薄,祿難贍其親。若不存恤戰士,重賞三軍,軍勢必衰,後無死戰勇敢之士。」

釋評:遊士說客,搖唇鼓舌,朝為布衣,暮即鄉相。所以凡說客,唯恐天下不亂。天下大亂,才有他們風光的機會。然而戰士浴血捐軀,渴望的是天下太平,合家團圓。如果流血犧牲的暴屍疆場,遊說四方的身掛相印,這肯定是一個戰亂流離的時代,像戰國年間就是這樣。

貨賂公行者昧。

註曰︰【私昧公,曲昧直也。】

王氏曰:「恩惠無施,仗威權侵吞民利;善政不行,倚勢力私事公為。欺詐百姓,變是為非;強取民財,返惡為善。若用貪饕掌國事,必然昏昧法度,廢亂紀綱。」

釋評:行賄受賄明目張膽,堂而皇之地進行,是政治黑暗的表現。

聞善忽略,記過不忘者暴。

註曰︰【暴則生怨。】

王氏曰:「聞有賢善好人,略時間歡喜;若見忠正才能,暫時敬愛;其有受賢之虛名,而無用人之誠實。施謀善策,不肯依隨;忠直良言,不肯聽從。然有才能,如無一般;不用善人,必不能為善。

齊之以德,廣施恩惠;能安其人,行之以政。心量寬大,必容於眾;少有過失,常記於心;逞一時之怒性,重責於人,必生怨恨之心。」

釋評:聽到正确的意見不採納,有了錯誤抓住不放,是殘暴的表現。

所任不可信,所信不可任者濁。

註曰︰【濁,溷也。】

王氏曰:「疑而見用懷其懼,而失其善;用而不信竭其力,而盡其誠。既疑休用,既用休疑;疑而重用,必懷憂懼,事不能行。用而不疑,秉公從政,立事成功。」

釋評:德才兼備的能人畢竟是少數,所以有才的可用其才而不能信賴他的人品;相反,有的可以完全信賴,因為其德行高尚,但不能委以重任,因為才力不足。這與「用人不疑」的原則似乎矛盾,其寔不然,不可將之混為一談。

牧人以德者集,繩人以刑者散。

註曰︰【『刑者,原於道德之意而恕在其中;是以先王以刑輔德,而非專用刑者也。故曰︰『牧之以德則集,繩之以刑則散也。』】

王氏曰:「教以德義,能安於眾;齊以刑罰,必散其民。若將禮、義、廉、恥,化以孝、悌、忠、信,使民自然歸集。官無公正之心,吏行貪饕;僥倖戶役,頻繁聚歛百姓;不行仁道,專以嚴刑,必然逃散。」

釋評:刑法雖然是強制性的手段,但它是建立在道德基礎上的。所以在寔行法制的時候,千萬不能忘記刑法內含的寬恕原則。聖明的君王不得已而用刑法,目的是為了輔助道德禮制的建設,并不單純是為了懲治人。孔子說:「居上位者自身有真正的道德,然後嚴格要求下屬,下屬犯了錯誤,自己就覺得很羞恥,會自覺約束自己;如居上位者自己不怎樣,全憑政治法令管理人,刑法威懾人,人們就會專找法律的漏洞,迴避了懲罰反而認為很高明,內心毫無愧意。因此說,以德恕為歸宿的法制會使全國上下日益團結;相反,只能上下離心,全民離德。

小功不賞,則大功不立;小怨不赦,則大怨必生。賞不服人,罰不甘心者叛。

註曰:【人心不服則叛也。】

王氏曰:「功量大小,賞分輕重;事明理順,人無不伏。蓋功德乃人臣之善惡;賞罰,是國家之紀綱。若小功不賜賞,無人肯立大功。

志高量廣,以禮寬恕於人;德尊仁厚,仗義施恩於眾人。有小怨不能忍,捨專欲報恨,返招其禍。如張飛心急性燥,人有小過,必以重罰,後被帳下所刺,便是小怨不捨,則大怨必生之患。

賞輕生恨,罰重不共。有功之人,陞官不高,賞則輕微,人必生怨。罪輕之人,加以重刑,人必不服。賞罰不明,國之大病;人離必叛,後必滅亡。」

賞及無功,罰及無罪者酷。

註曰︰【非所宜加者,酷也。】

王氏曰:「施恩以勸善人,設刑以禁惡黨。私賞無功,多人不忿;刑罰無罪,眾士離心。此乃不共之怨也。」

釋評:這節講的是賞罰的原則和道理,違背了這些準則,叛亂必生。

聽讒而美,聞諫而仇者亡。能有其有者安,貪人之有者殘。

註曰︰【有吾之有,則心逸而身安。】

王氏曰:「君子忠而不佞,小人佞而不忠。聽讒言如美味,怒忠正如仇讎,不亡國者,鮮矣!

若能謹守,必無疏失之患;巧計狂徒,後有敗壞之殃。如智伯不仁,內起貪饕、奪地之志生,奸絞侮韓魏之君,卻被韓魏與趙襄子暗合,返攻殺智伯,各分其地。此是貪人之有,返招敗亡之禍。」

釋評:當領導的最容易犯的過失有三:一是好諛,二是好貨,三是好色。英明的領導人可以避免珍寶美色的誘惑,但最難避免的是阿諛奉成。往往最初有所警覺,日久天長,慢慢就習慣了。最後聽不到唱讚歌,甚至唱得不中聽就開始生氣了。到了對歌功頌德者重用,犯顏直諫者仇恨的地步,倘不知悛改,那就要亡國了。

能珍惜自己有的,則心安理得,朝夕泰然;貪求別人所有的,始而寢食不安,繼而不擇手段,最後就要鋌而走險。最終的結果輕則身心交瘁,眾叛親離;重則鋃鐺入獄,災禍相追。

安禮章第六

註曰:【安而履之為禮。】

王氏曰:「安者,定也。禮者,人之大體也。」此章之內,所明承上接下,以顯尊卑之道理。

釋評:順天而行也罷,招纜英雄也罷,加強道德修養、文明建設也罷,都要必須有個良好的社會環境。「春秋無義戰」,「禮崩樂壞」,弒君殺父八十八起、、、、此無他,皆因社會環境之動盪不安。於是政體之建設,君臣之大義,政策法規之完善,就成了一切的關鍵。

怨在不捨小過,患在不豫定謀;福在積善,禍在積惡。

註曰︰【善積則致於福,惡積則致於禍;無善無惡,則亦無禍無福矣。】

王氏曰:「君不念舊惡。人有小怨,不能忘捨,常懷恨心;人生疑懼,豈有報效之心?事不從寬,必招怪怨之過。

人無遠見之明,必有近憂之事。凡事必先計較、謀筭必勝,然後可行。若不料量,臨時無備,倉卒難成。不見利害,事不先謀,返招禍患。

人行善政,增長福德;若為惡事,必招禍患。」

釋評: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如果當領導的,對別人無關緊要的過失百般挑剔,吹毛求疵,擺出一副自己永遠正確的教師爺面孔,那麼,別人就會覺得理不公,氣不順,怨恨不滿的情緒也就會隨之而產生。所以,不計較部屬的小過,既是一個領導人應有的雅量,也會讓人覺得你通情達理,富於人情味,凝聚也就因此而產生。

患禍的出現,在於沒有防患於未然并採取相應的對策。如果能在災禍未成規模的時候就採取相應的措施加以疏導,化變故於無形,就可以達到「我無為而民自安」的祥和目的。恕小過,防未患,這是無為而治天下必須掌握的一個要則。

一個人行善還是作惡,並非總是現眼熱報的,災禍或福壽都是由一件件一樁樁的惡行或善舉逐漸積累而成的。孔子說:「一個對別人有恩德的人,其福報是在三代人受到澤被之後才會消失。」周朝由於文王的先人和子孫累世積德,才會有八百多年的江山;秦始皇以霸道得天下,政權只維持十五年。國家大事是這樣,個人、家庭又何嘗不是這樣呢!所以講謀媁先要看其動機是為善還是為惡。這是從政、為人首先要明白的最高原則。

至於自然法則,並無善惡之分,故爾大道、至德是無法分辨善惡、禍福的。

饑在賤農,寒在惰織;安在得人,危在失士;富在迎來,貧在棄時。

註曰:【唐堯之節儉,李悝(克)之盡地利,越王勾踐之十年生聚,漢之平準,皆所以迎來之術也。】

王氏曰:「懶惰耕種之家,必受其飢;不勤養織之人,必有其寒。種田、養蠶,皆在於春;春不種養,秋無所收,必有飢寒之患。

國有善人,則安;朝失賢士,則危。韓信、英布、彭越三人,皆有智謀,霸王不用,皆歸漢王;拜韓信為將,英布、彭越為王;運智施謀,滅強秦,而誅暴楚;討逆招降,以安天下。漢得人,成大功;楚失賢,而喪國。

富起於勤儉,時未至,而可預辦。謹身節用,營運生財之道,其家必富,不失其所。貧生於怠惰,好奢縱慾,不務其本,家道必貧,失其時也。」

釋評:由于中華民族向來以農立國,所以農業狀況如何,直接關係到社會的穩定,政權的鞏固。廣大民眾缺衣少食,不得溫飽,是由於當政者輕視農業生產,不關心農民疾苦的結果。國富民強,是由于各種人才都得到了合理利用。倘若出現危機,則因各方面的人才流失。經濟要想繁榮富強,在內政方面,全社會應形成勤儉節約的良好風尚;在外交方面,要與各國和平共處,營造一個安定和睦的國際環境。像堯舜那樣以身作則,艱苦樸素,合理使用自然資源;像李悝那樣充分開發地力;像越王那樣十年休養,十年生息;像漢文帝那樣採用晁錯的主張大力發展農業……凡此種種,都是為調動一切積極因素,以增強國力。相反,喪失良機,鋪張浪費,捨本逐末,就要出現國弱民窮的可悲局面。

一個國家的方針政策,如果真能做到人盡其才,物盡其用,必然會出現政通人和,國泰民安的興旺景象;在國際上也必然享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如此一來,就會成為萬國來朝,九洲同慶的強國。這是治國安邦須要留意的經要。

上無常躁,下多疑心。

註曰:【躁靜無常,喜怒不節;群情猜疑,莫能自安。】

王氏曰:「喜怒不常,言無誠信;心不忠正,賞罰不明。所行無定准之法,語言無忠信之誠。人生疑怨,事業難成。」

釋評:權力之所以那樣具有魅力,是因為無論誰有了這根魔杖,都可以將主觀意志立即變成具體而有效的行動。所以,如果掌握權力的人主喜怒哀樂無常,昏亂荒唐,進退舉止沒有一個人君的樣子;或者急功近利,目光短淺,頻繁制定各種政策法規,而且各項政策互相抵觸,那麼,各級官吏就會無所適從,疑慮重重。一個國家的混亂往往由此而生。

輕上生罪,侮下無親。

註曰:【輕上無禮,侮下無恩。】

王氏曰:「承應君王,當志誠恭敬;若生輕慢,必受其責。安撫士民,可施深恩、厚惠;侵慢於人,必招其怨。輕篾於上,自得其罪;欺罔於人,必不相親。」

釋評:君待臣以禮,臣事君以忠,這是君臣之常道。如果為臣的對國君居功輕慢,作為權力化身的君王,即是軟弱無能,也會忍無可忍,做人臣的輕則削職,重則亡身。從另一個角度看,一國之君,如果喜怒無常,欺凌侮辱下臣,臣子就不會親近他,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政策法令就無法做到上下暢通。歷史上許多弒君犯上事件,多數因此而發生。

近臣不重,遠臣輕之。

註曰:【淮南王言:去平津侯如發蒙耳。】

王氏曰:「君不聖明,禮衰、法亂;臣不匡政,其國危亡。君王不能脩德行政,大臣無謹懼之心;公卿失尊敬之禮,邊起輕慢之心。近不奉王命,遠不尊朝廷;君上者,須要知之。」

釋評:國家最高的領導人身邊的大臣如果得不到信任、重用,遠離中央的地方官吏也會看不起他們。這樣一來,中央的決策部署就要落空。齊桓公放權於管仲,稱霸一世;劉玄德委政於孔明,終成鼎立;唐太宗以魏徵為鑒,才有貞觀之治、、、、這都是歷史的明證。

漢武帝時,提出「推恩令」的主父偃因為後來沒有得到武帝的重用,所以淮南王劉長說:去掉平津侯主父偃(西漢時任齊國丞相)易如反掌。

自疑不信人。自信不疑人。

註曰:【暗也。明也。】

王氏曰:「自起疑心,不信忠直良言,是為昏暗;己若誠信,必不疑於賢人,是為聰明。」

釋評:對自己都疑神疑鬼的人,絕不會相信別人;有自信的人,絕不會輕易懷疑別人。自疑疑人,是由於對局勢不清,情況不明;自信信人,是由於全局在胸,機先在手。

枉士無正友。

註曰:【李逢吉之友,則『八關』、『十六子』之徒是也。】

王氏曰:「諂曲、奸邪之人,必無志誠之友。」

曲上無直下。

註曰:「元帝之臣則弘恭、石顯是也。」

王氏曰:「不仁無道之君,下無直諫之士。士無良友,不能立身;君無賢相,必遭危亡。」

釋評:常言道:「人以群分,物以類聚。」人品、行為不端正的人,所結交的朋友大多也是不三不四之輩。又道;「上有所好,下有所效。」居高位者品德不規,邪癖放浪,身邊總要聚集一幫子投其所好的奸浅小人或臭味相同的怪誕之徒。楚王好細腰,國中盡餓人;漢元帝庸弱無能,才導至弘恭、石顯這兩個奸宦專權誤國;宋徽宗愛踢球,因重用高俅而客死他鄉;唐敬宗的宰相李逢吉死黨有八人,另有八人為其附庸。凡有求於他的,必先通過這十六人,故被稱為「八關」、「十六子」……一部《二十五吏》,此類事例,俯拾皆是。

危國無賢人,亂政無善人。

註曰:【非無賢人、善人,不能用故也。】

王氏曰:「讒人當權,恃奸邪梅害忠良,其國必危。君子在野,無名位,不能行政;若得賢明之士,輔君行政,豈有危亡之患?縱仁善之人,不在其位,難以匡政、直言。君不聖明,其政必亂。」

釋評:在一個朝綱混亂、政乖民怨、危機四伏、民心浮動、朝野上下豺狼當道、邪惡橫行的國家,是不會找到德才兼備的賢人的,這倒不是真的沒有德行高邁、才情卓立的人,只不過這樣的人在當時不吃香,當權者不賞識、不重用罷了。在這種社會風氣下,老百姓更是好人受氣,善人含冤。魏晉南北朝的時候,許多才識之士或遁入空門,成了一代高僧,或隱逸山林,自甘清貧。諸葛亮說的「茍全性命於亂世,不求聞達於諸侯。」這句話充分表達了亂世時賢德之士的心態。

愛人深者求賢急,樂得賢者養人厚。

註曰:【人不能自愛,待賢而愛之;人不能自養,待賢而養之。】

王氏曰:「若要治國安民,必得賢臣良相。如周公攝正輔佐成王,或梳頭、喫飯其間,聞有賓至,三遍握髮,三番吐哺,以待迎之。欲要成就國家大事,如周公憂國、愛賢,好名至今傳說。

聚人必須恩義,養賢必以重祿;恩義聚人,遇危難捨命相報。重祿養賢,輒國事必行中正。如孟嘗君養三千客,內有雞鳴狗盜者,皆恭養、敬重。於他後遇患難,豬盜秦國孤裘,雞鳴函谷關下,身得免難,還於本國。孟嘗君能養賢,至今傳說。」

釋評:古人將賢才稱為「國之大寶」。真正有志於天下,誠心愛才的當權者,不但求賢若渴,而且一旦得到治世之才,就不惜錢財,給予豐厚的待遇。因為凡是明主,都知道人才是事業的第一要務。

國將霸者士皆歸。

註曰:【趙殺鳴犢,故夫子臨河而返。】

邦將亡者賢先避。

註曰:【若微子去商,仲尼去魯是也。】

釋評:一個國家,如果顯示出即將稱雄四海的景象,有識之士就會爭先恐後,趨之如騖的前來歸順,為之效力;相反,就要滅亡的國家,賢明的人將紛紛逃離故園,避難他鄉。因為一介草民,即使他才德超群,也不能不顧身家性命,像喪家之犬一樣過日子,只有得到明君的取用,他才會實現自己濟世救民的心願,否則只好「擇木而棲」。當年孔子想去晉國實現他的政治理想,他和弟子們已經走到了晉國邊境的黃河之賓,聽到趙簡子殺了輔佐他的賢大夫鳴犢(人名),如是取消了投靠趙簡子的計劃。

所以,從人才的流向,就可以看出一個國家的興亡。孔子說:有智慧有道德的人,首先要回避動蕩不安的時代,其次要遠離禍亂危險的地域,再次是避開色情的誘惑,最後是回避流言四起的場所。這确寔是自我保護的經驗之談。

地薄者,大物不產;水淺者,大魚不游;樹禿者,大禽不棲;林疏者,大獸不居。

註曰:【此四者,以明人之淺則無道德;國之淺則無忠賢也。】

王氏曰:「地不肥厚,不能生長萬物;溝渠淺窄,難以遊於鯨鰲。君王量窄,不容正直忠良;不遇明主,豈肯盡心於朝。

高鳥相林而棲,避害求安;賢臣擇主而佐,立事成名。樹無枝葉,大鳥難巢;林若稀疏,虎狼不居。君王心志不寬,仁義不廣,智謀之人,必不相助。」

釋評:這裡用客觀的自然現象作進一步說明,假如上自朝廷下至地方有權勢者,不具備振興國家的品德和謀媁,就必然不會吸引、凝聚大批人才,正像貧瘠的土地不產瑰偉的寶物,一窪淺水養不住大魚,無枝之木大禽不依,疏落之林猛獸不棲一樣。法天象地的聖賢,自然不會流連於危亂之邦,淺薄無知的小人,當然不會有什麼品德而言。

山峭者崩,澤滿者溢。

註曰:【此二者,明過高、過滿之戒也。】

王氏曰:「山峰高嶮,根不堅固,必然崩倒。君王身居高位,掌立天下,不能脩仁行政,無賢相助,後有敗國、亡身之患。

池塘淺小,必無江海之量;溝渠窄狹,不能容於眾流。君王治國心量不寬,恩德不廣,難以成立大事。」

釋評:山峭崩,澤滿溢,是自然常理。以此來警戒為人切勿得意忘形,以免到手了的權勢、財富、功名轉眼成空。當人處在危難困苦之時,大多數人會警策奮發、勵精圖治;一旦如願,便放逸驕橫。因此古今英雄,善始者多,善終者少;創業者眾,守成者鮮。這也許是人性之常有的弱點吧。故爾古人提出「聰明廣智,守以愚;多聞博辯,守以儉;武力多勇,守以畏;富貴廣大,守以狹;德施天下,守以讓」。作為矯正人性這一弱點之方法,不可不用心體味。

棄玉取石者盲。

註曰:【有目與無目同。】

王氏曰:「雖有重寶之心,不能分揀玉石;然有用人之志,無智別辨賢愚。商人探寶,棄美玉而取頑石,空廢其力,不富於家。君王求士,遠賢良而用讒佞;枉費其祿,不利於國。賢愚不辨,玉石不分;雖然有眼,則如盲暗。」

羊質虎皮者柔。

註曰:【有表無裡,與無表同。】

王氏曰:「羊披大虫之皮,假做虎的威勢,遇草卻食;然似虎之形,不改羊之性。人倚官府之勢,施威於民;見利卻貪,雖粧君子模樣,不改小人非為。羊食其草,忘披虎皮之威。人貪其利,廢亂官府之法,識破所行譎詐,返受其殃,必招損己、辱身之禍。」

釋評:拋棄美玉,懷抱頑石的,實在是有眼無珠的盲人;羊披上一張虎皮就自以為是猛虎,人們立即就會發現這是偽裝。這個比喻似乎讓人覺得此類事實屬荒唐,然而,在歷史上和生活中這麼幹的人卻大有人在。戰國時的楚懷王放逐屈原,任用靳尚;宋高宗罷免李綱,重用秦檜;袁紹企圖假借陳琳的名望給自己貼金;徐敬業借重駱賓王的文章號召天下討伐武則天、、、、諸如此類,都是同一性質的現象。

衣不舉領者倒。

註曰:【當上而下。】

王氏曰:「衣無領袖,舉不能齊;國無紀綱,法不能正。衣服不提領袖,倒亂難穿;君王不任大臣,紀綱不立,法度不行,何以治國安民?」

走不視地者顛。

註曰:【當下而上。】

王氏曰:「舉步先觀其地,為事先詳其理。行走之時,不看田地高低,必然難行;處事不料理上順與不順,事之合與不合;逞自恃之性而為,必有差錯之過。」

釋評:穿上衣服的時候,無人不是將頭從衣領下伸上來。假如有誰倒過來,頭從領子上往下鑽,人人都會嘲笑他「顛倒妄為」;走路的時候,眼不看地,而是仰面望天,沒有不栽跟頭的。這一上一下,其實是在說治國方媁的兩個最基本的要則;政府的領導人倘若顛三倒四,章法混亂,整個國家也就亂了套;人民大眾如果不能安居樂業,各守本分,整個社會也就動蕩不安。事有千頭萬緒,然而只要提綱挈領,腳踏實地,朝野上下就會井然有序。正朝綱,卹萬民,這是理政決策的第一要務。

柱弱者屋壞,輔弱者國傾。

註曰:【才不勝任謂之弱。】

王氏曰:「屋無堅柱,房宇歪斜;朝無賢相,其國危亡。梁柱朽爛,房屋崩倒;賢臣疏遠,家國頃亂。」

釋評:以柱弱房倒來比喻輔佐朝政的大臣如果軟弱無能,國家必將傾覆。稱霸春秋的齊桓公其寔並不是一個十分賢德的明君,只是由于管仲的才幹和謀媁才使他得以「射天下」。管仲一死,齊國大亂,桓公橫屍數月,蛆虫滿地,都無人安葬;伍子胥輔吳,吳國滅越敗楚,威震中原,子胥一死,吳國亦亡。這又從反面證明將相乃君王之左膀右臂,將相強則國亦強,將相無能,國家怎麼可能強大呢?

足寒傷心,人怨傷國。

註曰:【夫沖和之氣,生於足,而流於四肢,而心為之君,氣和則天君樂,氣乖則天君傷矣。】

王氏曰:「寒食之災皆起於下。若人足冷,必傷於心;心傷於寒,後有喪身之患。民為邦本,本固邦寧;百姓安樂,各居本業,國無危困之難。差役頻繁,民失其所;人生怨離之心,必傷其國。

山將崩者,下先隳;國將衰者,民先弊。

註曰:【自古及今,生齒富庶,人民康樂;而國衰者,未之有也。】

王氏曰:「山將崩倒,根不堅固;國將衰敗,民必先弊,國隨以亡。」

根枯枝朽,民困國殘。

註曰:【長城之役興,而秦國殘矣!汴渠之役興,而隋國殘矣!】

王氏曰:「樹榮枝茂,其根必深。民安家業,其國必正。土淺根爛,枝葉必枯。民役頻繁,百姓生怨。種養失時,經營失利,不問收與不收,威勢相逼徵;要似如此行,必損百姓,定有彫殘之患。」

釋評:天地是大宇宙,人身是小宇宙。人其實是宇宙的一個縮影。人感應天地之氣最直接的部位是腳,只有雙腳才天天與大地接觸。地氣是通過腳流注全身的,人體中氣充和,則身心安泰。心雖然是主宰。但如雙腳受寒,心臟就要受到傷害。腳之於人,猶民之於君。人無腳不立,國無民不成。足為人之根,民為國之本。可惜人們往往尊貴其頭面,輕慢其手足,就像昏君尊貴其權勢,輕漫其臣民一樣。鑒於此,才有「得人心者得天下」的古訓。

用山陵崩塌是因根基毀壞進一步來曉喻國家衰亡是因民生凋蔽的道理。也如同根枯樹死一樣,廣大民眾如若困苦不堪,朝不保夕,國家這棵大樹也必將枝枯葉殘。秦、隋王朝之所以被推翻,只因築長城。開運河搾盡了全國的民力、財力。鑒古知今,人民生活富裕,康樂安居,國家自然繁榮富強。

與覆車同軌者傾,與亡國同事者滅。

註曰:【漢武欲為秦皇之事,幾至於傾;而能有終者,末年哀痛自悔也。桀紂以女色而亡,而幽王之褒姒同之。漢以閹宦亡,而唐之中尉同之。】

王氏曰:「前車傾倒,後車改轍;若不擇路而行,亦有傾覆之患。如吳王夫差寵西施、子胥諫不聽,自刎於姑蘇臺下。子胥死後,越王興兵破了,吳國自平吳之後,迷於聲色,不治國事;范蠡歸湖,文種見殺。越國無賢,卻被齊國所滅。與覆車同往,與亡國同事,必有傾覆之患。」

釋評:跟隨前面翻了的車走同一條道,也要翻車;做與前代亡國之君同樣事的,也要亡國。漢武帝不記取秦始皇因求仙而死於途中的教訓,幾乎使國家遭殃,幸虧他在晚年有所悔悟;唐昭宗不以漢末宦官專權為鑒,同樣導致了唐王朝的滅亡和「五代十國」的混亂局面。

見已生者,慎將生;惡其跡者,須避之。

註曰:【已生者,見而去之也;將生者,慎而消之也。惡其跡者,急履而惡潜,不若廢履而無行。妄動而惡知,不若絀動而無為。】

王氏曰:「聖德明君,賢能之相,治國有道,天下安寧。昏亂之主,不脩王道,便可尋思平日所行之事,善惡誠恐敗了家國,速即宜先慎避。」

釋評:知道已經發過了的不幸事故,發現類似情況有重演的可能,就應當慎重地防止它,使之消滅在萌芽狀態;厭惡前人有過了的劣穏,就應當盡力避免重蹈覆轍。最澈底乾淨的辦法不是又要那樣做,又想不犯前人的過失,這是不可能的;而應該根本就不起心動念,根本就不去做。

畏危者安,畏亡者存。夫人之所行:「有道則吉,無道則凶。

吉者,百福所歸;凶者,百禍所攻;非其神聖,自然所鍾。

註曰:【有道者,非己求福,而福自歸之;無道者,畏禍愈甚,而禍愈攻之。豈有神聖為之主宰?乃自然之理也。】

王氏曰:「得寵思辱,必無傷身之患;居安慮危,豈有累巳之災。恐家國危亡,重用忠良之士;疏遠邪惡之徒,正法治亂,其國必存。

行善者,無行於巳;為惡者,必傷其身。正心脩身,誠信養德,謂之有道,萬事吉昌。

心無善政,身行其惡;不近忠良,親讒喜佞,謂之無道,必有凶危之患。

為善從政,自然吉慶;為非行惡,必有危亡。禍福無門,人自所召;非為神聖所降,皆在人之善惡。」

釋評:總而言之,有危機感,時時警策自己的人,就平安無事;畏懼國破家亡的,就會積善除惡,福壽常存。一個人的行為只要合乎道義,就會吉祥喜慶,否則兇險莫測。有道德的人,無心求福,福報自來;多行不義的人,有心避禍,禍從天降。只要所作所為上合天道,下合人道,自然百福眷顧,吉祥長隨。反之,百禍齊攻,百兇繞身。這裡並沒有神靈主宰,實為自然之理,因果之律。所以說,成敗在謀,安危在道,禍福無門,唯人自招。只有居安思危,處逸思勞,心存善念,行遠惡源,便見大道如砥,無往而不適。

務善策者,無惡事;無遠慮者,有近憂。

王氏曰:「行善從政,必無惡事所侵;遠慮深謀,豈有憂心之患。為善之人,肯行公正,不遭凶險之患。凡百事務思慮、遠行,無惡親近於身。

心意契合,然與共謀;志氣相同,方能成名立事。如劉先主與關羽、張飛;心契相同,拒吳、敵魏,有定天下之心;漢滅三分,後為蜀川之主。」

釋評:人生在世,立身為本,處世為用。立身要以仁德為根基,處事要以謀媁為手段。以仁德為出發點,同時又善用權謀,有了機遇,可保成功;如若時運不至,亦可謀身自保,不至於有什麼險惡的事發生。只圖眼前利益,沒有長遠謀慮的人,就連眼前的憂患也無法避免。俗語云;「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但行好事,莫問前程。」說的也正是這個意思。

同志相得。同仁相憂。

註曰:【舜有八元、八凱。湯則伊尹。孔子則顏回是也。

文王之閎、散,微子之父師、少師,周旦之召公,管仲之鮑叔也。】

王氏曰:「君子未進賢相懷憂,讒佞當權,忠臣死諫。如衛靈公失政,其國昏亂,不納蘧伯玉苦諫,聽信彌子瑕讒言,伯玉退隱閑居。子瑕得寵於朝上大夫,史魚見子瑕讒佞而不能退,知伯玉忠良而不能進。君不從其諫,事不行其政,氣病歸家,遺子有言:『吾死之後,可將屍於偏舍,靈公若至,必問其故,你可拜奏其言。』靈公果至,問何故停屍於此?其子奏曰:『先人遺言:見賢而不能進,如讒而不能退,何為人臣?生不能正其君,死不成其喪禮!』靈公聞言悔省,退子瑕,而用伯玉。此是同仁相憂,舉善薦賢,匡君正國之道。」

釋評:理想志趣相同,自然會覺得情投意合,如魚得水。都有仁善情懷、俠義心腸的人,必定能患難與共,肝膽相照。歷史上不乏此類美談;唐舜時(應分別為高辛氏和高陽氏)有號稱「八元」「八凱」之臣,個個都忠肅賢惠,明正篤誠;成湯見伊尹而拜之為相;顏回仁而固窮,孔子引為得意門生;文王因有閎夭、散宣生,才日見強盛;當紂王的太師與少師見紂王無道,國將滅亡時,微子便與之結伴而去;周公、召公同心同德輔佐周室,才使周王朝得享八百年天下;管仲、鮑叔牙都是大仁大義的君子,所以才成就了齊桓公的霸業、、、這都是「同志相得,同仁相憂」的生動證明。

同惡相黨。

註曰:【商紂之臣億萬,盜蹠之徒九千是也。】

王氏曰:「如漢獻帝昏懦,十常侍弄權,閉塞上下,以奸邪為心腹,用凶惡為朋黨。不用賢臣,謀害良相;天下凶荒,英雄並起。曹操奸雄董卓謀亂,後終敗亡。此是同惡為黨,昏亂家國,喪亡天下。」

同愛相求。

註曰:【愛利,則聚斂之臣求之;愛武,則談兵之士求之。愛勇,則樂傷之士求之;愛仙,則方術之士求之;愛符瑞,則矯誣之士求之。凡有愛者,皆情之偏、性之蔽也。】

王氏曰:「如燕王好賢,築黃金臺,招聚英豪,用樂毅保全其國;隋煬帝愛色,建摘星樓寵蕭妃,而喪其身。上有所好,下必從之;信用忠良,國必有治;親近讒佞,敗國亡身。此是同愛相求,行善為惡,成敗必然之道。」

釋評:為非作歹,陰謀不軌的黨徒肯定要勾結在一起;有相同愛好的人,自然會互相訪求。據說商紂王的奸臣惡黨數以萬計。春秋時期黑社會的頭子盜蹠(現代有人認為是奴隸起義的首領)聚眾九千。晉惠帝愛財,身邊的宦官全是一幫巧取豪奪的貪官汙吏。秦武王好武,大力士任鄙、孟賁個個加官進爵、、、大凡有所癡愛的人,性情一般來說都比較偏激怪誕,這種人往往會情被物牽,智為欲迷。

同美相妒。

註曰:【女則武后、韋庶人、蕭良娣是也。男則趙高、李斯是也。】

同智相謀。

註曰:【劉備、曹操、翟讓、李密是也。】

釋評:同為傾城傾國之貌的佳麗,彼此總要爭風吃醋;才智同樣卓絕的人,雙方一定會先是一比高下,進而互相殘殺。各朝各代,粉陣廝殺,智者火拼的悲劇寔在是太多了。註中提到的數人,只不過是順手牽來的罷了。

同貴相害。

註曰:【勢相軋也。】

王氏曰:「同居官位,其掌朝綱,心志不和,遞相謀害。」

同利相忌。

註曰:【害相刑也。】

釋評:具有同等權勢地位的人,互相排擠,彼此傾軋,甚至不擇手段地以死相拼。在艱難困苦的時候,還可相安無事,扶持協作,一旦發了財、得了勢,就開始中傷誹謗,雙方變成了眼紅心黑的對頭冤家。難道權力、財富真的是人性的腐蝕劑?

同聲相應,同氣相感。

註曰:【五行、五氣、五聲散於萬物,自然相感應。】

釋評:有共同語言的自然易於溝通,願意彼此唱和。氣韻之旋律相同的就會相互感應,發生共鳴。金、木、水、火、土五種自然元素和宮、商、角、徵、羽五種韻律,融合在自然界的各種物質中,有相同屬性的則相互感應。人情世故,治國經要,當然也背離不了這些自然規律。

同類相依,同義相親,同難相濟。

註曰:【六國合縱而拒秦,諸葛通吳以敵魏。非有仁義存焉,特同難耳。】

王氏曰:「聖德明君,必用賢能良相;無道之主,親近諂佞讒臣;楚平王無道,信聽費無忌,家國危亂。唐太宗聖明,喜聞魏徵直諫,國治民安,君臣相和,其國無危,上下同心,其邦必正。

強秦恃其威勇,而吞六國;六國合兵,以拒強秦;暴魏仗其奸雄,而併吳蜀,吳蜀同謀,以敵暴魏。此是同難相濟,遞互相應之道。」

同道相成。

註曰:【漢承秦後,海內凋敝,蕭何以清靜涵養之。何將亡,念諸將俱喜功好動,不足以知治道。時,曹參在齊,嘗治蓋公、黃老之術,不務生事,故引參以代相。】

王氏曰:「君臣一志行王道以安天下,上下同心施仁政以保其國。蕭何相漢鎮國,家給饋餉,使糧道不絕,漢之傑也。臥病將亡,漢帝親至病所,問卿亡之後誰可為相?蕭何曰:『諸將喜功好勳俱不可,惟曹參一人而可。』蕭何死後,惠皇拜曹參為相,大治天下。此是同道相成,輔君行政之道。」

釋評:類型相同的互相依存,利益共同體中的各個方面,容易結為親密的團體。處在困難中的人們,很容易和舟共濟,互相援救,以期共度難關。國與國之間或同僚之間如果體制相同或政見一致就會互相成全,結為同盟。六國聯合起來抗秦,是因為都感覺到了同一敵人的威脅,劉備和孫權聯手抗曹,并不是吳蜀兩國真的那麼友好。真正的原因是同樣的利害和命運迫使他們不得不這樣做,根本不是什麼出於仁義。

屈從危難的局勢結成的聯盟不會長久。但基於志同道合的真誠團結則必定成功。上面的蕭何薦相一事,即可生動地証明這一道理。

同藝相窺。

註曰:【李鎰之賊扁鵲,逢蒙之惡后羿是也。規者,非之也。】

王氏曰:「同於藝業者,相觀其好歹;共於巧工者,以爭其高低。巧業相同,彼我不伏,以相爭勝。」

同巧相勝。(勝,不相下也,不相讓也。)

註曰:【公輸子九攻,墨子九拒是也。】

釋評:上古時代,后羿善射,逢蒙把他的技藝學到手後就殺了他;秦國的太醫令李醯雖然沒本事,卻對扁鵲高明的醫道非常嫉妒,在扁鵲巡診到秦國時,他派人刺殺了扁鵲。自古文人相輕,武夫相譏,這都是因為才能和技藝不相上下就不能相容,且不說墨子用九種守城的方法挫敗了魯班(即公輸子)的九種新式攻城武器的進攻,就連西晉時的王愷和石崇,為了炫耀自家的奇珍異寶,也曾發生過一場令人咋舌的鬥富好戲。

此乃數之所得,不可與理違。

註曰:【自「同志」下皆所行,所可預知。智者,知其如此,順理則行之,逆理則違之。】

王氏曰:「齊家治國之理,綱常禮樂之道,可於賢明之前請問其禮;聽問之後,常記於心,思慮而行。離道者非聖,違理者不賢。」

釋評:上述種種,也不是人們百無聊賴才這樣做,實乃事物發展變化的客觀規律,或因形勢所逼,或因人性使然,都是不以人的主觀意願為轉移。然而,有智慧的人不應借口是客觀存在而隨波逐流,與世沉浮,而應遵循真理的標準,凡符合人道的,就順而擴之,宏而廣之;凡逆天道民心的,就教而化之,疏而導之;倘若都做不到,則應全身而退,待時而動;如果連這也做不到,則不妨像〈原始章第一〉中所說的那樣,寂寞田園,自甘清貧,立德立言,名垂千古。

釋已而教人者逆,正已而化人者順。

註曰:【教者以言,化者以道。老子曰:『法令滋彰,盜賊多有。』教之逆者也。『我無為,而民自化;我無欲,而民自朴。』化之順者也。】

王氏曰:「心量不寬,見責人之小過;身不能脩,不知己之非為,自己不能脩政,教人行政,人心不伏,

誠心養道,正己脩德。然後可以教人為善,自然理順事明,必能成名立事。」

逆者難從,順者易行;難從則亂;易行則理。

註曰:【天地之道,簡易而已;聖人之道,簡易而已。

順日月,而晝夜之;順陰陽,而生殺之;順山川,而高下之;此天地之簡易也。

順夷狄而外之,順中國而內之;順君子而爵之,順小人而役之;順善惡而賞罰之。順九土之宜,而賦斂之;順人倫,而序之;此聖人之簡易也。

夫烏獲非不力也,執牛之尾而使之卻行,則終日不能步尋丈;及以環桑之枝貫其鼻,三尺之繩縻其頸,童子服之,風於大澤,無所不至者,蓋其勢順也。】

王氏曰:「治國安民,理順則易行;掌法從權,事逆則難就。理事順便,處事易行;法度相逆,不能成就。」

釋評:無職無權的賢明之士,應如上節所說的那樣去立身行事,可是掌握最高權力的國家領導人應該怎樣去做呢?

權力和財富一樣,是一柄雙刃劍,既可為善,亦可為惡,而且一旦揮之舞之,必是大善大惡。居高位者,如欲造福蒼生,流芳千古,本身就應當是至善至真的化身,並能嚴己以寬人,正己以化人。因為身正則不令而行,身不正雖令不從。以德懷人則順,以力取人則逆。能把握這一治國之大要的,就會德流四海,恩澤九洲。倘若為一己私利,視天下為己有,視百姓為僕役,那麼他必將放縱自己,苛虐臣民,這就叫逆天而行。如此者,古往今來,沒有不亡國喪身,遺臭萬年的。

老子說:「一個國家的法令愈是苛暴煩雜,強盜奸賊也越多。」這就是因為逆天道而教導民眾,就要出現天下大亂的局面。老子還說:「作人主的清靜無為,老百姓自然而然會走上文明的軌道。作人主的清心寡慾,老百姓自然而然會馴順安分。」這就是因順天道而以德化人,國力、民風必將日益改觀,天下大治,富強繁榮的局面也會不求而至。

張商英依據《易經》的原理,對本章的中心思想作了這樣的歸納總結:天道、地道的生成發展和變化,其寔是非常簡單易知的。聖人推崇的人道也是一樣。順從太陽的晨起暮落,月亮的盈虧圓缺,才有晝夜四時的循環不已的規律;順應宇宙陰陽反正的法則,萬物生死相替,自然界才會有永不止息的無限生機;效法山川的高下人類就應有等級秩序。這都是大自然的客觀規律。

按照國家的地理版圖,劃分出中國和鄰國的疆域;根據人的德才,授予相應的官職;依照無德無才者的實際情況,讓他們去做各種服務性的工作;根據業績和功勞的大小給予合理的獎賞;按照各地不同的情況徵收稅賦;根據親親血緣關係來製定輩份長幼的倫理秩序。這就是聖人法天象地而推崇的社會的客觀規律。

上古有名的大力士烏獲力大無窮,拉住牛尾,一頭牛一天都走不出一丈遠,可是如果讓一個孩童用桑木做的圓環穿在他的鼻子上,用三尺長的繩子繫在烏穫的脖子上,大力士也只好乖乖任人擺布。這時候小孩子指揮大力士,就有如風行大澤一樣隨心所欲。這是為什麼呢?因為局勢順利,所向無阻啊!

如此,理身、理家、理國可也。

註曰:【小大不同,其理則一。】

王氏曰:「詳明時務得失,當隱則隱;體察事理逆順,可行則行;理明得失,必知去就之道。數審成敗,能識進退之機;從理為政,身無禍患。體學賢明,保終吉矣。」

釋評:上述這些道理,雖然體現於大大小小各種不同的事物中,但其根本原理是相同的,只要用心體會並能身體力行,無論是修身、齊家、治國,還是平天下,用到哪裡都沒有不成功的。

結語:如果說唐代隱士趙蕤(瑞陽平)所著的《反經》是講治國之道的話,那麼黃石公的《素書》完全可以說是講修身—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歷來被當作有為者必須遵循的人生正道。不注重修身,連自己的家庭都治理不好,談何治國平天下?《素書》六章,正是總結、歸納了有關修身的根本原則和在現實生活中運用時的經驗與規律。

《素書》所講的修身總則,假如用高度精練的語言概括之,只有一句話:天地之道,簡易而已。

怎樣理解這句話呢?

簡易的道理是從中國哲學的源頭 ——《易經》而來。《易經》把宇宙萬物的規律用「三易」來概括。要了解宇宙、人生,必須明白這三處基本原則。

第一,叫做「變易」。意思是說,世界上的事,世界上的人,乃至宇宙萬物,沒有一樣東西是不變的。比如此刻我們所說的話,所做的事,瞬息之間就過去了,任何力量都無法將它留住,即使用最高級的科技手段,譬如錄像,攝下來的也不過是一種當備忘的檔案材料而已,絕對不是絲毫不爽的已經過去的那個場景了。時間不同,環境不同,情感和精神也不會相同,就是重覆的、一字不差的一句話,前一秒鐘說和後一秒鐘說,其意味、效果和對象等等都絕不會相同。萬事萬物,隨時隨地,都在變動不息有如流水,所以高智慧的人,不但知變而且能適應這個變,這就叫合乎天道。

第二,叫做「簡易」。是說宇宙萬事萬物,有許多是我們的智慧知識沒有辦法了解的。天地間存在著「有其理無其事」的現象,那是我們的經驗還不夠,科學的實驗還沒有出現,所以我們做不來;也存在「有其事不知其理」的現象,那是我們的智慧不夠,還認識不到。也就是說,宇宙間的任何事物,有其事必有其理,有這樣一件事,就一定有它的原理,只是我們的智慧不夠、經驗不足,找不出它的原理罷了。《易經》「簡易」之理是一個非常智慧的概念,它告訴我們,宇宙間無論如何奧妙的事物,當我們的智慧夠了,認識了它以後,就覺得原來如此簡單。在科學史上,有許多偉大得足以改變世界面貌的發明,在研究過程中,雖然特別艱辛、複雜,有的科學家甚至將畢生精力奉獻給一個科研項目,也未必能攻克。然而一旦破譯了其中的奧祕,回頭一看,卻非常簡單。人們至今不是還在說,開闢了大工業生產時代的蒸汽機的發明,其原理不就是蒸汽衝擊茶壺蓋嗎?萬有引力不就是牛頓由蘋果落地而豁然頓悟的嗎?現代最先進的科技成果電腦,不就是德國哲學家萊布尼茨因受到《周易》的啟發,提出二進位製——1+1=10的原理而產生的嗎?這就叫「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所以真正的真理其實非常簡易。推理、闡述得越複雜、難解的理論,恐怕離真理越遠。

第三,叫做「不易」。萬事萬物隨時隨地都在變,可是卻有一種永遠不變的東西存在,它能變出萬事萬物來,但自身卻是永遠不變的,是永恆存在的。那個東西是什麼呢?宗教家叫它是「上帝」,是「神」,是「主宰」,是「佛」,是「菩薩」;哲學家叫它是「本體」;科學家叫它是「能」。

一個人要想加強自己的修養,怎樣才能找到自己本來有的那個「不易」,在與時「變易」 之際,求得真正的「簡易」——真理呢?諸葛亮的《誡子篇》為我們披露了這一祕密。他說:

「夫君子之行:靜以修身,儉以養德。非澹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夫學須靜也,才須學也。非學無以廣才,非靜無以成學。慆慢則不能研精,險躁則不能理性。年與時馳,意與日去,遂成枯落,多不接世。悲守窮廬,將復何及!」

後人著書立說,教子家訓,老實說都沒有超出諸葛亮的這幾句話。

「靜以修身,儉以養德」——要想成為一個有教養、有道德的人,就必須以「靜」來做學問,以「儉」來修身。儉不只是節省用錢,而且自己的身體、精神也要保養,簡單明了,一切乾淨利落,這就是「儉」的意思。

「非澹泊無以明志」,是講養德:「非寧靜無以致遠」,是講修心;「夫學須靜也,才須學也。非學無以廣才,非靜無以成學」,是講求學的道理:心境要寧靜才能求學,才華要靠學培養,有天才而沒有學問修養,才情就會枯竭,正如孔子所說:「學而不思,讀書再多也是白搭;思而不學,有才能也是很危險的事情。」縱然是天才,如沒有學問,也不能成為偉大的天才。所以有天才,還要有廣博的學問。學問從何而來?從刻苦的學習中來,然而心思不寧靜,則無法成就其學業。

「慆慢則不能研精,險躁則不能理性。」——慆慢也就是「驕傲」一詞之「驕」。沒有真本事而自以為了不起是驕,有本事而看不起人為傲,慢就是自以為對。主觀太強,那麼求學問就不能研精。中國傳統的文化觀念和歷史經驗都在說,一個人不管有多大學問、多大權威,一驕傲就失敗。孔子說:「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驕且吝,其餘不足觀也已。」一個人即使有周公的才學,有周公的美德,可是假如他驕傲自大,又慳吝不仁,這種人就不值得一提了。

「險躁」是什麼意思?人做事情,都喜歡佔便宜、走捷徑,想走捷徑的人大多會心存僥倖,這是最容易犯的毛病。其結果是逐漸養成盲目暴躁、急於求成的習性,遇事自然就要喪失理智,冒險蠻幹。這種人,沒有不失敗的。

「年與時馳,意與日去,遂成枯落,多不接世。悲守窮廬,將復何及!」——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如果人到臨死時才明白人生是怎麼回事,就一切都晚了!至於有的人到死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那就更不用說了。

清末著名學者王國維用這樣三句宋詞來描述為學的三種遞進的境界:

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銷得人憔悴。

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思想道德修養又何嘗不是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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