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父親就喜歡牽著我,散步到台北火車站、中山堂、中正紀念堂、紅樓、船公司(當年的
益利海運)...等。他總是用那粗糙的大手緊握著我不放,深怕我跌倒,可是.........我並不
喜歡他這樣,因為我覺得他外表好老,像我的阿公,會讓同學笑我。
爸和媽是在三軍總醫院認識的,當年我媽在那當護士。父親那時得鼻咽癌(煙抽太多)為了照
鈷60所以常進出醫院就認識;當媽生氣時常會說:當年她眼睛瞎掉才會看上我爸,哈!我也不知
道,祇有問他們囉。父親身上總要帶一瓶水,因為放射線將他的唾液線及牙神經破壞,不到六十
歲的他牙齒都掉光了,吃東西時總是要配著水喝。
我對父親的了解不多,原因是他是跑船的,每次貨輪出去就2~3年才回來,所以印象中他不常在
家。媽媽很少叮功課,但是祇要媽說:你們兩兄弟這次考試要考好,不要讓媽丟臉。我和哥就很好
高興那代表父親要回家了。望著國光號的巴士緩緩停止,看到了父親走下來,我和哥並沒有走向
前去,總是覺得他有點陌生,直到媽和爸露出笑容道:[你們怎麼了,爸回來了,乖!快去,快去幫忙提
行李,]那時才敢走向前去;回國的爸總是帶回十多箱的行李,印象最深的是三倍大的LUX麗仕香皂
(會放進衣櫥裡當香料,讓衣服散發淡的輕香),Coca-Cola可口可樂和吃不完的德國香腸、熱狗,至
於洋煙洋酒最後都被媽拿去當時的舶來品店寄賣。
船上的叔叔伯伯不習慣到家裡來,後來我才知道原因,主要有兩點:
1.父親在船上很兇,可是回家就不同。有一次叔叔當著爸媽面前說:[船長在外是老虎,在家像老鼠。]
爸隨後道:[我能呀! 你們行嗎?]
2.也對!那些船上的叔伯們家庭都不好,不是老婆跑了,就是這幾年所賺的錢都被花光了,又要出去跑船。
回家的父親總會幫忙做家事(這點像大哥,嫂子真幸福)。固定的工作就是洗碗。媽總是恰北北,很撈叨
唸個不完,但父親總是默默的,不吭一句。有一次,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就鼓起勇氣回頂了幾句話,
(當時換來的是一頓毒打。)後來父親深情的看著我道:[兒子呀,老爸這輩子唯一做對的是娶到妳媽,她
給了我一個家,二個健康的小孩,這輩子我....還有什麼吝求呢!]聽完後,我眼淚不自主的落下來。
(待續~)
智(George L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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