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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面具
作者: 走過的拖鞋~♬♪	日期: 2011.03.09　　天氣: 　心情:

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捷運站的出口處多了一個賣面具的老人。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在成群以販售公益彩券為生的弱勢朋友之中，多了一個賣面具的老人。對於生活平淡的上班族來說，連看到行人走路跌倒都可以成為茶餘飯後的話題，出現這樣一個老人，更是不能忽視
我真正注意到他，是在一個交通尖峰的下班時間。一個穿著老舊西裝的中年男子隨著眾人從捷運站一同出來，加快腳步準備在和眾人離開捷運站的時候，賣面具的老人無視於人潮的擁擠，奮力的擠入人堆之中，拿著一張面具，對著中年男子叫道：「先生！先生！買張面具吧，很適合你的！」在人潮的推擠之下，老人一個踉艙跌倒在地，人潮自動讓出一個讓老人可以容身的空間後，無動於衷的繼續前進。

中年男人站在階梯上，，但腳步卻隨著人流開始前進，給予一絲連同情都稱不上的眼神。而那位中年男子卻停下了腳步，回身看了跌坐在地上的老人一眼。「你在跟我說話嗎？」中年男子問。「是的，先生，這個面具很適合您，您就買了吧。」老人將手上的面具遞了出去。

「一個要多少錢？」中年男子帶著施捨的表情在口袋中摸索著零錢。「十塊錢，十塊錢一個。」老人試圖站起身來，造成了人流的一陣騷動。「諾，不用找了。」中年男子接過面具，匆匆的隨著人流離去。「先生，回去記得戴看看，你會喜歡的。」在中年男子離去後，老人還不忘大聲的提醒，並且向下一個對象開始兜售。這個意外事件讓男人無聊的生活帶來了十五秒鐘的生氣，之後，如同忘了這件事一般，繼續隨著人流向前移動，再分流回到各自的住所。

從那天開始，每天我都看著賣面具的老人，拖著衰弱的身體，試圖在滾滾人流之中，向眾人兜售他的面具。說也奇怪，發現老人的推銷幾乎是無往不利，只要是老人選定的對象，沒有銷售失敗的。「兩分鐘賣一個，一天賣八小時，那可以賣兩百四十個，一個月就可以賣七千兩百個，一個十塊錢，面具成本最多兩塊錢，那也有五萬多塊的收入，倒是筆相當好的收入…」我心裡盤算著老人想著如何幫助他但是因面子問題而打消了這個念頭。

「小姐！買張面具吧，很適合你的！」老人一如以往的向一位女性客人兜售。穿著入時的女客人似乎沒有聽見老人的叫賣聲，面無表情的從老人身旁經過。「小姐！買張面具吧，你會需要的…」老人下意識的用手拍拍女客人，試圖引起她的注意。「你幹什麼！想偷錢嗎？」女人倏地轉身，帶著橫眉對著老人怒罵。「小姐，買張面具吧，專門為你設計的。」老人低聲下氣，身體微微向前，懇求著女客人。

「再靠過來，我就告你性騷擾！年紀一大把了還不知檢點！離我遠一點！不然我現在就叫警察！」女人手一揮，推了老人一把後惡狠狠的離去，老人手上的那張面具也掉在地上，被人流踩扁。「這張面具我買好了。」當我發現以後彎下腰拾起已經面目全非的面具，並掏出十塊錢交給老人。「這是要給那位小姐的，不是給你的。」老人並不領情。

「那，我買一張掛在架子上的好了。」我仍不放棄紓解那份突如其來的善心。「這裡沒有適合你的面具，我的面具不是人人都可以買的。」老人轉身整理起架子上的面具，不再理會我。「好心被狗咬，這些爛面具送我還不要咧！」我搖搖頭回到隊伍，隨著人流離開，心裡不禁暗罵。半年過去了，老人仍是風雨無阻的每天在捷運站前兜售面具，但卻不再引起我的注意，一方面是因為我對這個景象早就習以為常，無法再引起他的興趣。

這一天，我難得提早下班，在捷運站前又看到了賣面具的老人。「先生！先生！買張面具吧，很適合你的！」老人左手拉著我的袖口，右手拿著一張面具對西裝筆挺的男人說道。我先用手將老人污穢的手由光鮮的西裝袖口移開，看了看老人，心中掠過之前要買面具被老人拒絕的尷尬感，我拿出皮夾說：「嗯，這裡是一千塊，不用找了，不過面具你留著吧。」

「不，這張面具是特定為您作的，您一定得收下，否則您的錢我不能收。」慷慨闊氣的舉動引起了人流的圍觀，這讓我之前的被老人拒絕所殘留的最後一點不快消失殆盡。

「好吧，面具我收下，不過一千塊你可不能拒絕喔。」

「謝謝您，您一定會喜歡這張面具的。」老人恭敬的用雙手把面具奉上，我在眾人的圍觀下意氣風發的收下後離去。換下筆挺的名牌西裝，我癱坐在沙發上，一天的疲累讓我無法再思考任何事情，漫無目的的轉動電視頻道，並把視線移到了放在桌上的面具。「這種爛面具有什麼特別，一賣可以賣上大半年？」我把玩起那張面無表情，眼孔和嘴縫開著孔洞、鼻樑略略隆起的肉色面具。接著，我戴上面具，玩笑似的左右張望。

我從客廳與陽台間的玻璃窗上看見了自己帶著面具的面孔，頓時覺得渾身不對勁，我楞了一陣，但又想不出來是哪裡讓我覺得渾身不對勁，於是走進浴室，想透過鏡子看看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鏡子裡出現的是一張男人的臉，一張熟悉的臉，那是自己的臉，我相當肯定這一點。

「但面具呢？我不是戴上面具了嗎？怎麼出現的還是我自己的臉呢？」摸摸自己的雙頰，明顯感覺得出手指與肌膚間隔著一道人工的面膜。

「這是怎麼一回事？這是哪門子面具？」我用手慌亂的在額頭、耳際和下巴下緣摸索，隱約摸到了面具與皮膚接合的部分，我試著輕輕拉扯，卻無法順利扯下，我用了點氣力，面具雖然有點鬆動，我臉皮卻是相當的疼痛。我感覺到面具正和皮膚慢慢的融合在一起，如果再不取下，那麼可能就再也拿不下來了，於是心裡一橫，十根手指緊抓著下巴邊緣的突起，用力的向上拉扯。疼痛的撕裂感讓我覺得自己臉上的鬍鬚、鼻毛、化膿的青春痘、黑頭粉刺、睫毛、眼皮和眉毛都一股腦的給拔了下來，我忍著眼淚，看看鏡子裡的自己。

可怖的事情發生了，鏡子裡的臉上毫無表情，除了眼孔、嘴縫和隆起的鼻樑之外，看不出任何的特徵。「我不是脫下了面具了嗎？怎麼會是這種樣子？」我在看看手上的面具，面具上有著那張自己熟悉的臉，我以為是自己的臉。我又驚又惱，我完全沒遇過這種怪事，我決定去找那個賣面具的老人弄清楚狀況，於是我穿上外衣，壓低了運動帽的帽沿，低著頭快步走向捷運站，看到了正在兜售面具的老人。

「你給我過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一手扶著帽沿，一手將老人拉向陰暗的柱子背面低聲說道。

「什麼怎麼回事？」

「拿下你的面具之後，我的臉不見了，你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掐住老人的後頸，快速的低聲說道。

「您需要面具，我說過了。」

「我不需要面具，我本來的臉好好的！」

「先生，您沒有臉已經好一陣子了，只是您一直沒有發現，否則我為什麼要幫您訂作一頂面具來賣給你呢？還是戴上我賣給您的面具吧。」想想現在現實生活你是不是也活在面具當下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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