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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七月鬼話
作者: 長風	日期: 2005.08.06　　天氣: 　心情:

那年27歲，在台中上班。
由於業務的工作，每天必須深夜下班從豐原返回台中。
經常和幾個同事相約，從豐原媽祖廟出發，
到台中中華路吃宵夜，最慢到的人買單。
20年前的中山高豐原段凌晨2點，
除了浪漫的一片橘紅燈光，人車稀少是飆車的好時期。

那天，習慣的一上高速公路，
油門到底一路130~140的時速狂飆。
正當享受著奔馳的暢快滿心得意之際，
忽然看到路肩有個人影在招手。
事發突然來不及反應，高速的車子瞬間而過。
從後視鏡只看到，遠遠的一個白色的人影孤零零的佇立在路肩，依舊在招手。

當年，高速公路上的野雞車服務品質很差，常將乘客丟在交流道口，
讓乘客很慘的自己走下交流道，平時總會停車順道送他們下交流道。
這次實在太突然，來不及停車，心中不禁幾許懊悔。
只是心中也有些疑惑，那裡並不是交流道口，
也沒看到故障的車輛，深夜怎會有人….?

轉眼『中港交流道出口兩公里』的指示牌已看到了，
專心的踩盡油門，心中得意著不用買單了。

這次，看得很清楚，
一個白色的人影孤零零的佇立在前方的路肩，依舊在招手。
還來不及思索，車子已飛奔而過。
就在擦身而過的剎那，只見那人影微微前傾，
讓我清楚的看到一個白晰的臉龐，而這臉龐似曾相識卻又沒印象。
只是，車子一路130~140的速度狂飆，
一個人怎麼可能不同地方出現兩次??
只覺得背脊發冷，全身起雞皮寒顫，一口氣衝到台中市。

從此，每天老是心神不寧，終日惶惶不安。
那個白晰的臉龐揮之不去，常浮現在腦海裡向我招手。
上下班也改走省道，不敢上高速公路，
日子依舊一天一天過，心情卻一天一天沉重。

那時，租居在東海別墅，山上有間普濟寺。
平時假日黃昏，總喜歡到寺裡聽暮鼓梵唱。
那天傍晚，魂不守舍的去到寺裡，
靜靜的坐在大殿角落，聆聽師父們作晚課。

『一啄一飲，自有定數。一言一行，總有天心。』
不知幾時有位師父在我身邊，拍著我的肩膀對我說。
迷惑的凝望著他深邃靜穆的眼光，
忽然心中豁然想起…

那是炎熱的午後剛上班，開車往豐原。
一上高速公路就堵車，一輛挨著一輛龜速前進。
路肩喧囂而過的救護車和拖吊車，前面一定發生車禍了。
果然不久，看到撞損的車子被拖吊起來。
救護車的擔架上，覆蓋的白布滲出刺眼的血紅。
當車子在外線道經過路肩的救護車時，救護人員正好抬起擔架。
那刻，一陣風來掀起白布的一角，相距咫尺讓我清楚的看到白布下，
一張女性年輕清秀白晰的臉龐。
一時心中百感交集，無限惋惜不加思索的脫口而出:『神女生涯原是夢』。

一幕幕清楚的歷歷眼前…那個白晰的臉龐…
『…那是無心的…我並無惡意…』羞赧讓我脹紅著臉跟師父耍賴。
『她也無惡行呀…到佛前求恕吧。』師父安靜的對我說。

『…請原諒我…應該是『韶光年華竟是夢』才對…』
跪在佛前的拜墊上默默的懺悔。
忽然覺得如醍醐灌頂般的，一股清涼由上而下從頭到腳，
多日來的壓抑，心中的重擔頓時消失。
幾乎是從拜墊上跳起來，回頭要向師父致謝，
才發現偌大的殿堂，只有我孑然一人。

踏出寺院，天邊只剩夕陽留下一抹嫣紅，
耳際依稀還響起師父說的:
『一啄一飲，自有定數。一言一行，總有天心。』

原稿刊登中國時報浮世繪 87.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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