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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inz 的日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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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皮箱
作者: Prinz	日期: 2010.11.06　　天氣: 　心情:

店裡播放的是Club 8的My Pessimistic Heart，一個客人都沒有。小妹趴在吧檯無聊地翻閱企鵝雜誌，是上個月的。

桌上擱著吃剩一半的倒塌的蛋糕，和半杯不冰的冰咖啡。無所謂，反正老闆娘不到五點不會來店裡，現在才下午三點。

My Pessimistic Heart持續萎靡。下午三點的熱浪。

小妹在睡著前似乎嘆了口氣。

「叮～～～～叮～～～～」

鈴鐺聲響，男人推開木門。

三十歲左右，瘦瘦高高的，長髮，戴墨鏡，穿黑色西裝，黑色領帶，提著一個大大的黑色鱷魚皮箱。

「歡迎光臨！」小妹瞬間清醒。

這男人長得還真帥氣，散發著危險氣息。她一向喜歡不良男。

不良男環視店內一圈，墨鏡後的眼神並沒有在小妹身上停留，逕自走到最裡頭的座位。

「請問用餐還是飲料？」

「咖啡。」

「哪種咖啡？」小妹遞上印製精美的Menu。

男人看都不看一眼：「隨便。」

「維也納咖啡好嗎？」小妹問。

「我看起來像歐洲人嗎？」

「不像。」

「那妳幹嘛推薦維也納咖啡？」

「是你說隨便的。」

「我要藍山。」

「耶？你也不像牙買加人啊！」

雖然長髮不良男帶著墨鏡，小妹仍然感覺得到他的「瞪」。

店裡的咖啡都是小妹親自烘，親自磨，親自煮，親自偷喝。她的咖啡並不很專業，但富有實驗精神。

小妹送上熱騰騰的咖啡時，發現長髮男正在看手錶，另一隻手則壓在鱷魚皮箱上，有點緊張的樣子。小妹指著皮箱問：

「裡頭裝了甚麼？」

「錢。」

「裝滿了嗎？」

「嗯。」

「有多少？」

「五百萬。」

「可以看嗎？」

「可以。不過看過以後我就必須殺妳滅口。」

「那就算了。」

「騙妳的。其實我是賣皮箱的，你想買嗎？」

「不想，鱷魚不是我的style。」

鈴鐺又響。隨著熱浪湧進一位胖子。

五十多歲，戴著咖啡色呢帽，穿咖啡色西裝，咖啡色領帶，咖啡色太陽眼鏡，手裡也提著一只咖啡色的鱷魚皮箱。

胖子咬著一根大雪茄，兩撇鬍髭，長而捲曲的鬢角有些斑白。

「歡迎光臨，請問先生幾位？」

「先生只有一位。妳不會看阿！」胖子氣呼呼的說。

「對不起。請這邊坐。」

小妹正打算帶領胖子走向窗邊的座位，然而胖子立刻發現了長髮男。畢竟這是一家只能容納二十多人的小店，一目暸然。

胖子過去與長髮男坐同一桌，原來他們是約好的。

「對不起，本店禁煙。」小妹說。

「去拿菸灰缸過來！」胖子說。

「政府規定公共場所………」

「妳要給我煙灰缸，還是讓我把菸灰彈在桌上？我都可以。」

小妹回吧台拿菸灰缸。

「喝甚麼？」

「不用了。」

「一定要，本店有最低消費。」

胖子朝長髮男說：「這女的怎麼這麼囉唆？」

「你選的店。」長髮男答。

「是你說這附近人煙稀少，我才挑這家店。」胖子說。

「你到底要喝甚麼？」小妹說。

「快決定！」長髮男說。

「喝甚麼呢…………」胖子摘下太陽眼鏡細看Menu。

「快點！」長髮男催促著。

「快！快！快……」小妹也跟著催。

「好啦！別急………」

「快！快！快！快…………」

「快點兒！來不及了！」

「搞甚麼！哪有店員這樣催客人的？」

「對不起。」

「你就快點吧！還有正經事要辦。」長髮男說。

「就這個吧！」胖子說。

「是曼特寧還是巴西？」小妹問。

胖子的手指太粗而Menu的行距又太窄，指腹同時壓著曼特寧咖啡和巴西咖啡。

「巴西！」

小妹離開。

胖子戴上眼鏡問：「東西帶了嗎？」

長髮男拍拍皮箱，也問：「你呢？」

胖子也拍拍皮箱。

「我要驗貨。」長髮男說。

「你懷疑我？」胖子不悅地說：「我的貨品質精純，有口皆碑。上個月和坦克幫交易，他們連看都沒看就付錢。」

「坦克幫買那點份量，還不夠我塞牙縫。這是大買賣，不驗不行。」長髮男說。

「那你想怎麼驗？」

「拿出來阿！我嚐兩口就知道真假。」

「現在？」

「難道你要等到晚餐再拿出來下飯？」

胖子朝櫃檯努了努嘴。

「放心，小姑娘看不懂啦！」長髮男說。

「喂！小子，不是我倚老賣老，這種事還是小心點。我在道上混那麼久都沒事，就是因為謹慎。」

胖子拉開西裝前襟，露出藏在腋下的手槍。

「如果你一定要現在驗貨，那我只好殺了小妞滅口！」說完胖子就把皮箱搬到桌上。正要打開小妹就端著咖啡走過來。

小桌子被皮箱佔滿了，沒處放咖啡，小妹只好端著咖啡站在一旁等候。

胖子緩緩打開皮箱，同時瞟了小妹一眼，右手伸進外套內。

長髮男神情緊張。

小妹也緊張，想知道箱子裡有甚麼寶貝。

眼看著皮箱即將揭開，長髮男忽然伸手壓住皮箱。

「幹嘛？你不是想看嗎？」胖子問。

「對阿，我也想看。」小妹說。

「這裡………不方便。」長髮男緊緊壓著箱子。

「你不是說無所謂？」

「你不想先喝咖啡嗎？涼了不好喝喔。」

「我不是來喝咖啡的。」

「人家小姐都煮好了，你不喝太失禮了吧！」

「你到底要不要驗貨啊！」

「你到底要不要喝啊？」

「我不喝！」

長髮男轉頭對小妹說：「他不喝，你可以端回去了。」

「喔。」小妹回答，但沒走。

「妳還站在這兒幹嘛？」長髮男問。

「我想看。」小妹說。

「不關妳的事，沒甚麼好看的！」

「你們在我店裡交易，怎麼不關我的事？是毒品、槍、還是新鮮的器官？讓我看看嘛！」

「看了可是會沒命的喔！這位大叔會殺妳滅口。」

胖子拉開外套。

「那是真槍嗎？借我看看好不好？」小妹央求道。

「呿！怎能隨便給妳小孩子看。」胖子說。

「拜託啦！」

「不行啦！」

「我請你吃蛋糕。」

「不行！」

「提拉米蘇？」

「不行！」

「巧克力聖代！」

「不………巧克力聖代？」

「還灑了超好吃的杏仁核桃脆片喔！」

「這個嘛………」

長髮男看不下去了，嚷道：「我不驗了可以吧！」

胖子把槍塞回去，對小妹聳聳肩。

「唉！真沒意思。」小妹把咖啡擱在隔壁桌，離開。

胖子微笑說：「沒想到你小子還懂得憐香惜玉。」

「哼！我殺過的人不比你少，只是不想節外生枝罷了。快交易吧！」

長髮男把身邊的皮箱也搬到桌上。

「等等，我怎麼知道你的鈔票是不是假的？」

「難道你要收支票？」

「我要驗鈔。」

「在這裡驗鈔？驗完再殺了店員滅口是嗎？」

「不錯！」

「你有毛病。」

「難道我不能驗鈔嗎？這年頭到處都是假鈔，我怎麼信得過你？」

「你可以去打聽打聽，我是出了名的好漢，一是一，二是二。用假鈔騙人的勾當………」

「少來這套，小子。我剛才說過，在道上混講究的是謹慎，我連我老婆都不相信，信你？」

兩人因為互不信任，只好暫停交易，各自心下盤算著。

小妹在吧台繼續看雜誌，偶爾抬頭看看他們有甚麼動靜。只見大熱天兩個穿西裝的男人對坐不語，不知道搞甚麼鬼。

小妹又打瞌睡了。Club 8繼續唱著萎靡的歌。

「這樣吧。你不想被店員目擊，我也不想殺人，乾脆我們到廁所裡交易，怎樣？」

胖子指了指走道底端。

「廁所？」

「不行嗎？」

「兩個大男人一起進廁所，會被人誤會的。」

「他媽的你到底想不想交易？不交易我就走人。」說著胖子就站起來。

長髮男也霍然起身，殺氣陡然上升。

兩人僵在那兒對瞪了一會兒，最後緩緩把手從西裝裡拿出來，都沒拔槍。

殺氣又降低了。

長髮男提著手提箱轉身走進廁所。

胖子也跟著進入。

小妹愈看愈奇。原本以為這兩人要拔槍火拼，連躲藏的地方都先想好了，卻沒料到兩人居然在劍拔弩張之後一起進廁所。

搞甚麼？難道是………情侶談判？

「歡迎光臨。」

小妹還來不及走出吧檯，那人就直衝到眼前。

「把錢拿出來！全部！」

一個滿頭金髮的少年，穿著公牛隊二十三號球衣，露出半截屁股的垮褲，磨破的Jordan氣墊鞋，舉著一把比他還大的大槍。

槍口正對著小妹。

小妹起先嚇了一大跳，但隨即鎮定。她認識他，附近的小混混。她知道他不敢殺人。

「別亂來喔，要錢我給你………」

她敲一下收銀機，盒子彈出。

「就這些而已，自己拿吧。」

「妳拿出來！」

「喂你會不會太誇張了，兩千塊你也要？」

「比沒有好。」

「又輸光了對不對？是不是在老墨那裡輸光的？」

「妳怎麼知道？」

「白痴，誰都知道老墨詐賭。」

「他媽的少囉唆，把櫃檯底下的錢也拿出來。」

「哈哈，想得倒挺美。你大哥上禮拜才來搶過，老闆娘早就不在店裡放錢了，上午的營業額她中午就帶走，現在只有這兩千塊………你到底要不要？」

「要！」

少年一把將錢塞進口袋，忽然聽到廁所裡大呼小叫。

（混帳！）

（你敢騙我！信不信我宰了你！）

（別動！再動我一槍打爆你頭！）

（試試看！）

金髮少年躡手躡腳走進廁所，看見兩個西裝男互相用槍指著對方，地上擺著兩只打開的皮箱────一箱裝滿鈔票，另一箱裝滿白粉。

少年忽然跳出：「都不許動！誰動就腦袋開花！」

胖子與長髮男當場愣住，立刻舉起四條手臂。

「把槍扔在地上！」

少年小心撿起兩把手槍，插在腰際：「現在脫衣服，脫光光！」

兩人面面相覷，猶豫著。

「我可沒耐性喔！數到十還沒脫光的人，要吃子彈。一、二、三…………」

兩人百般無奈，數到九的時候便脫得赤條條一絲不掛。

金髮少年拿走了皮箱與衣服，興高采烈離開。

離開前少年親了小妹一下，然後對著廁所方向大聲喊：

「我拿的是假槍啦！你們兩個老笨蛋被騙啦！真爽，哈哈哈哈…………」

廁所裡────

「喂，現在怎麼辦？」

「打電話叫人吧！」

「電話在衣服裡。」

「我也是。」

「操！」

胖子與長髮男一人躲一間廁所，坐在馬桶上咒罵嘆息。

五分鐘後─────

「哈哈………」胖子笑了。

「你還笑的出來？」長髮男說。

「老實告訴你，我的槍是假的。」胖子說。

「老混帳！竟敢拿假槍騙我！」

「你的鈔票不也是假的嗎？」

「因為我知道你的粉是假的。」

「我敢說你的槍也是假的。」

「嘿嘿！」

「我們都是假的。那小子不知道自己搶了一堆假貨，不到兩天非出事不可。」

「到時候再收拾他！」

「沒錯！收拾他以後再收拾你。」

「收拾我？就憑你？」

「憑我一隻手指就能幹掉你！」

「放屁！有種現在就來打一架！」

「來啊！」

「誰怕誰！」

「怎麼樣！」

「怎麼樣！」

「@%^#!……………………」

「喂～你們兩個到底要不要出來？警察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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