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阿那帕那—沙提瑜伽
一朵從不知道太陽的花朵與一朵見過太陽的花朵是不一樣的,它們不可能是一樣的。一朵從不知道日出的花朵也永遠不會知道它內在的太陽的升起,它是死的,它只是一個可能性,它從來不知道它自己的靈魂。但是一朵知道太陽升起的花朵也能看到它內在的某種東西的升起,它知道它自己的心靈。現在,這朵花就不再只是一朵花了,它知道了一個深深的、激動人心的內在(innerness)。
我們怎樣才能在我們的裏面創造出這個內在呢?佛陀發明了一個方法來創造一個內在的覺知的太陽,這是最有力的方法之一。它不只是為了創造它的。那個方法不只是創造出了這個內在的覺知,而且同時地,它允許覺知穿透身體的每一個細胞,穿透一個人的整個存在。
佛陀使用的這個方法以阿那帕那—沙提瑜伽而知名,那是覺知呼氣和吸氣的瑜伽。我們都在呼吸,但那是無意識的呼吸。氣息是普拉那,氣息是極其重要的精力——生命力、生命,儘管它是無意識的,你沒有覺知到它。而如果你是必須靠覺知來呼吸,那麼你會死,因為不一會兒你就忘了它。你無法持續地記住任何事情。
呼吸是我們的隨意系統與不隨意系統之間的一個聯結。我們可以把我們的呼吸控制到一定的程度,我們甚至可能把我們的呼吸停掉一會兒,但是我們無法完全地停止它。沒有我們,它也會繼續,它並不依賴我們。即使你幾個月昏迷不醒,你也會繼續呼吸,它是一個無意識的運作過程。
佛陀用呼吸作為一個工具來同時做兩件事情:一是創造出意識(consciousness),二是讓那個意識去穿透身體的所有細胞。他說:“有意識地呼吸。”這並不是意味著去做瑜伽呼吸,這只是把呼吸當作覺知的一個客體而不改變它。
沒有必要改變你的呼吸。讓它還是那樣,自然而然,不要改變它。但是當你吸氣時,要有意識地吸氣,讓你的意識跟隨進去的氣息移動。而當你呼氣時,讓你的意識與它一起出來。
與呼吸一起移動,讓你的注意力與呼吸在一起,與它一起流動。即使是一次呼吸你也不要忘掉。根據記載,佛陀曾經說過:如果你能覺知你的呼吸,即使只有一個小時,你也就已經開悟了。但是一次呼吸也不應該被錯過。
一個小時就夠了。它看起來好像是那麼短的一段時間,但並非如此。當你試著變得覺知,一個小時可能看起來像1000年,因為平時你對呼吸的覺知不會超過五六秒鐘。只有一個非常警覺的人才能覺知那麼長時間。我們中的大多數人都會錯過每一秒鐘。當氣吸進來時,你或許可以開始去覺知,但是它還沒有進去,你就已經在其他某個地方了。突然之間你記起了那個正在出去的氣息。它已經出去了,而你已在其他某個地方了。
去意識到呼吸意味著不允許有任何念頭(thoughts),因為念頭會分散你的注意力。佛陀從來沒有說“停止思想”,他是說“有意識地呼吸”。思想會自動停止的,因為你無法一邊想一邊有意識地呼吸。當一個念頭進入你的大腦,你的注意力就離開呼吸。只要有一個念頭就使你對呼吸的過程變得無意識了。
佛陀使用過這個技巧,它是一個簡單的方法,但是極其重要的方法。他會對他的比丘、他的和尚們說:“做任何你在做的,但是不要忘了一件簡單的事情:記住呼吸的出入,與它一起移動,跟隨它。”
比丘:佛教用語。指捨棄世俗生活,參加僧團乞食靜坐的人。——編注
你越是試著這樣做、你就越會努力做它,你就越會變得有意識。它是費力的,它是困難的,但是一旦你能做它,你就會變成一個不同的人,變成一個在另一個世界中的另一個存在。
它也以另一種方式發生作用。當你有意識地吸氣與呼氣,漸漸地,你會到達你的中心,因為你的呼吸碰觸到你的存在的那個中心。氣息吸進去的每一個片刻,它都會碰觸到你的存在的中心。
從生理學角度看,你認為呼吸只是為了血液的淨化,你認為它只是一個身體的功能。但是如果你開始覺知你的呼吸,漸漸地,你會比生理學走得更深一些。那麼有一天,你會開始感覺到你的中心,它就在你的肚臍的附近。
只有當你與呼吸一起持續地移動,你才能感覺到這個中心,因為你越是靠近你的中心,你就越難保持覺知。你可以從吸氣時開始。當氣息正在進入你的鼻子時,你開始覺知它。它越是向裏面移動,覺知就變得越困難。一個念頭會來,或者是某個聲音、或者是某件事情會發生,而你會跑開。如果你能夠進入到那個中心,在一個極短的片刻中,氣息停止了,會有一個空隙。氣息進去,氣息出來,在兩者之間有一個細微的空隙。那個空隙就是你的中心。
只有在經過一段長時間的覺知呼吸的鍛煉之後,當你終於能夠與呼吸在一起,能夠覺知到呼吸時,你會覺知到那個沒有呼吸活動時的空隙,那個氣息既不在吸入也不在呼出時的空隙。在這個呼吸之間的不可捉摸的空隙中,你就在你的中心。所以,佛陀把呼吸的覺知當作用來接近中心的一個手段。
當你呼氣,對它也要保持意識。那兒也有一個空隙。有兩個空隙:一個是在吸氣之後、呼氣之前的空隙,另一個是在呼氣之後、吸氣之前的空隙。這第二個空隙更加難以覺知到。
在吸氣與呼氣之間是你的中心。但是還有另外一個中心,就是宇宙的中心。你可以稱它為“上帝”。在呼氣之後即將吸氣之前的那個空隙就是宇宙的中心。這兩個中心並不是兩個不同的東西。首先你會覺知到你的內在的中心,然後你會覺知到那個外在的中心。最終,你會知道那兩個中心是一體的,於是“外”與“內”就失去了它們的意義。
佛陀說:“有意識地與呼吸一起移動,你會在你裏面創造出一個覺知的中心。”一旦這個中心被創造出來了,覺知就開始進入你的每一個細胞,因為每一個細胞需要氧氣,每一個細胞都要呼吸。
現在科學家們說,甚至地球也在呼吸。當整個宇宙吸氣時,它就擴展;當整個宇宙呼氣時,它就收縮。在古印度神話經典普拉納斯(puranas)上說,創造是梵天的一次吸氣,而毀滅、普拉拉亞、世界末日是呼氣。一次吸氣是一個創造。
以一種非常小型的方式,以一種原子一般的方式,同樣的事正發生在你裏面。當你的覺知能與呼吸合為一體,那麼呼吸就會把你的覺知帶入你的每一個細胞,於是你的整個身體就變成了宇宙。這時,你真的完全不再有物質性的身體了,你只是覺知。
普拉納斯(puranas):印度教經籍的一種,是內容龐雜的通俗著作,內容有神話、傳說和世系源流。也譯為《往世書》。——編注
二、寧靜和隱居中的21天實驗
在完全隱居和寧靜中練習覺知的呼吸21天是有幫助的,然後,有很多事會發生。在21天的實驗期間,每天做一次動態靜心,而一天24小時要持續地覺知呼吸。不要讀,不要寫,也不要思考,因為所有這些行為都屬於心智體的,它們與靈妙體是無關的。
你可以去散步,這會有幫助,因為走路是靈妙體的一部分。所有的體力活動都與靈妙體有關。生理體做這些事,但它是為靈妙體做的。每一件與靈妙體有關的事都應該做,每一件與其他體有關的事都必須不做,你也可以在一天裏洗一二次澡,它是與靈妙體有關的。
當你去散步,那麼只是散步,不要做其他任何事,只關心你的走路。當你走路時,把你的眼睛半閉著。半閉著的眼睛無法看到道路之外的其他東西,而道路本身是那麼單調以至於它不會給你新的東西來供你思考的。
你必須停留在一個單調的世界中,只在一個房間裏,看著同樣的地板。它必須是那麼的單調以至於你無法去思考它。思考需要刺激,思考需要新的感覺。如果你的感覺系統連續地被麻痹了,那麼就沒有什麼除你之外的東西可以思考了。
在第一個星期內,你可能會感覺到很少要睡覺。不要管它。因為你不在思考,因為你沒有做很多你平時所作的事,所以你很少需要睡覺。而如果你持續地覺知到你的呼吸,那麼有很多能量將被積累在你身上,你會變得非常有生機,所以你不會覺得困。所以,如果睡意來了,那很好;如果它不來,那也很好。如果你不睡覺,那不會有傷害的。
關於為什麼對呼吸的覺知會在你裏面創造出更多的能量有很多原因。首先,當你觀察呼吸時,那麼呼吸會變得很有節奏,它會跟隨它自己的節奏。一個和諧將被創造出來,而整個的存在將會變成音樂一般的。這種節律性、這種節奏保存了能量。
平時我們的呼吸是沒有節奏的,它是雜亂的。這會引起能量的不必要的漏失。而節奏、和諧創造了一個能量的儲存庫。因為你是持續地覺知的,對呼吸的覺知本身只是消耗了很小一部分能量,你沒有做任何事,它是一個無為,你只是在覺知。
一旦你開始做某件事,即使是去思考,做就進來了,現在能量將被浪費。如果你移動你的身體,做就進來了,能量將被浪費。24小時持續地覺知意味著很少的能量被浪費,所以能量被保存起來了。你成了一個能量庫。這些能量將被用在空達裏尼中。
平時有太多的能量被浪費在一天裏面,所以就沒有足夠的能量使空達裏尼上升。能量向下走不需要太多的能量,但是要使能量向上升起需要能量的一個很大的積累。只有那時,向上的門才能打開,否則不會。所以那些只留下很少能量的人只有把性作為能量的一個出口。
我們通常以為一個有性欲的人是一個很有生機的人,但是並不是這樣的。一個很有生機的人不是有性欲的,因為當能量滿溢時,它就向上移動。性活動需要能量,但是只需要一個很小的量。當只有很少的能量時,它是無法向上移動的,於是就向下移動,向著性中心移動是唯一的可能性。
能量需要不斷地流動。它無法是凝固的,它必須流動。如果它無法向上流動,那麼它會向下流動,別無選擇。但是如果它能夠向上流動,那麼向下的通道最終會自己關閉起來。並不是你去阻止能量通過性中心來釋放,而是它自己會停止,因為能量正在向上流動。
如果你能持續地觀察你的呼吸,所有的做都停止了,那麼能量會被保存起來。但是還有另外一點需要提到,那就是:那個觀察、覺知、警覺也能幫助生命力在你裏面變得更加生機勃勃。這就好像有人在看著你。如果有人正看著你,你會變得更有活力,懶散會消失。
那就是為什麼領導者會感到有活力。群眾總是在那兒觀看著,而這個觀看會使他們變得有活力。一旦群眾忘了他們——不久他們就被忘了,那麼他們就死氣沈沈。成為一個領導者的快樂,成為一個公眾形象、一個群眾注目的人格的快樂是來自於人們的觀看所引起的有活力的感覺。活力並不是來自於觀看本身,而是因為,有那麼多人在觀看你,你會對你自己變得更加警覺。而這個警覺就變成了活力。
所以當你變得覺知到你的呼吸時,當你開始觀察你自己時,那麼活力的內在源泉就被碰觸到了。因此,如果睡意沒有了,不需要為它擔憂,它是自然的。
如果你的頭腦中有騷動——如果有一些你以前從來沒有想到過的東西:形象、故事等等來到你的頭腦中,不要擔憂,只是看著它們。在無意識中有那麼多的東西要釋放掉,在它們被扔掉前,它一定會來到意識的頭腦中的。如果你壓制這些東西,它們就會再一次變為無意識。另一方面,如果你太關心它們,你就會不必要地浪費能量。所以只是繼續看著你的呼吸,而在週邊、在背景方面,也要繼續看著那各種各樣發生的每一件事情。
對這些事情只要漠不關心,根本不要去關心,只是繼續觀照你的呼吸。你將會是在觀照你的呼吸的,但是在週邊,事情會有發生。會有念頭,會有騷動,但只是在週邊,不是在中心。在中心,你只是在看著你的呼吸。
很多東西會來到你身上:荒謬的事情,非邏輯的、無法想像的、不可思議的、怪誕的、惡夢一般的事情。你必須繼續看著你的呼吸。讓這些事情來和去,只要對它們漠不關心。這就好像你在進行散步,街上塞滿了人,他們經過,但是你對他們漠不關心,你不關心他們。
於是這些意象和幻象將會停止,在第一個星期結束時,一個新的寧靜將會來到你身上。一旦不再負擔著無意識,那麼將不再有內在的噪音。寧靜會來到你身上,一個深深的內在的寧靜。
你或許經歷過沮喪的時候,如果一個根深蒂固的沮喪的感覺被壓抑進了無意識,那麼它會來並且淹沒你。它將不是一個念頭,它將是一種情緒。不僅是念頭會來,而且有情緒會來。有時候你會覺得高興,有時候你會覺得沮喪或者厭煩,但是對它們要漠不關心,就像你對念頭要漠不關心一樣。讓它們來和去,它們自己會走,所以不要關心它們。情緒也是被壓抑在無意識中的東西。在21天的實驗期間,它們會被釋放,然後你會經歷某些以前你從未經歷過的東西——某些新的事情,某些未知的東西。
每個個體會經歷一些不同的東西。有很多的可能性,但是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害怕。不需要害怕。即使你感到你正在死亡,不管這種感覺多麼強烈,不管你對它有多麼確定,接受它。念頭、感覺、情緒會是很劇烈的,很真實的,但是只要接受它們。如果你覺得死亡正在來臨,那麼歡迎它——而繼續在看著你的呼吸。
對感覺很難漠不關心,但是如果你能對你的念頭和情緒漠不關心,那麼它會發生的,你可能感覺到好像死亡正在來臨,在一個片刻中你將會死,沒有其他的可能性。你對它無法做任何事情,那麼接受它、歡迎它,而一旦你歡迎了它,你就對它變得漠不關心了。如果你與它抗爭,你會弄亂每一件事情的。
你可能感到好像死亡正在來臨,或者你可能感到你生病了。你沒有生病。生病或者死亡的感覺只是你的無意識中的一部分,它正在被釋放掉。有很多一個片刻前還不知道的病會被感覺出來。對任何感覺都要漠不關心,繼續做你在做的:繼續看著你的呼吸。呼吸必須被觀看著,不管你在想什麼,不管你感覺到什麼,也不管在發生著什麼。
在一個星期之後,你會開始有一些心理的經歷。身體或許會變得很大或者很小,有時候甚至消失了,而你會變成沒有身體的。不要害怕。會有一些片刻你會無法找到你的身體在哪裏;也會有一些片刻你會看到你的身體躺著或坐在你不遠的地方。你也不要害怕。
你可能會感覺到電擊。每當一個新的能量中心被穿透時,就會有令人休克的震動和顫抖。整個身體會處在混亂與騷動中,不要抗拒,要與這些反應合作。如果你抗拒,你會是在跟自己戰鬥。休克、顫抖、電擊的感覺、熱、冷,任何在你的能量中心感覺到的東西,你都必須與它合作。是你自己邀請它的,所以不要抗拒它。如果你抗拒它,你的能量會處在衝突之中,所以,與任何你所可能有的心理經歷合作。
有時候你可能會感覺不到你在呼吸,這不是呼吸停止了,這是它變得極其自然、極其寧靜、極其有節奏以至於它無法被感覺到。我們只有感覺到不健全的狀態。當你頭痛,你就感覺到你有一個頭,但是當沒有頭痛,你就感覺不到你的頭。頭在那兒,但是你無法感覺到它。同樣的,當我們的呼吸是不調和的、不自然的,那麼我們會感覺到它,但是當它變得自然了,就感覺不到了。它不被感覺到,但是它在那兒。
當你繼續看著呼吸,你的呼吸會變得越來越精細。但是覺知也會變得更加精細,因為你會繼續看著這個精細的呼吸。當沒有了呼吸,你會覺知到這個“沒有呼吸”,你會覺知到這個和諧。於是,覺知會穿透得更深。呼吸越是精細,你就必須變得更加覺知,這樣你才能覺知到它。
繼續保持覺知。如果你覺得沒有了呼吸,那麼就覺知你的“沒有呼吸”。不要試著去呼吸,只要覺知“沒有呼吸。”這將是一個非常喜樂的片刻。
覺知越是精細,它就越是進入到靈妙體。當你看著你的呼吸,首先是有一個對你的生理體的呼吸的覺知。你覺知到你的生理體和呼吸的運作過程。當呼吸變得精細與和諧時,於是你變得覺知到你的靈妙體。於是你可能會覺得現在沒有了呼吸,但是呼吸仍然是有的。它可能沒有像以前那麼多,因為你現在不需要那麼多了,但是它仍然是有的。
你可能曾經注意到,如果你在生氣,那時你需要更多的氧氣,而你沒有生氣你就不需要那麼多氧氣了。如果你處在性欲的激情中,那麼你就需要更多的呼吸。所以呼吸的數量會隨著你的需要而升降。如果你是完全寧靜的,那麼很少的一點空氣就足夠了,只要夠活就可以了。
只要覺知這種情形。你以前覺知到呼吸,現在要覺知到呼吸不被感覺到的情形。無論發生什麼,你都要覺知到它。覺知必須在那兒。如果沒有什麼東西被感覺到,那麼你必須覺知到你的沒有感覺。沒有東西被感覺到,但是覺知必須在那兒。
現在不要去睡覺,因為這是你過去一直渴望的片刻。如果你去睡覺,那麼你就前功盡棄了。現在要覺知正在發生的事。沒有了呼吸,覺知它。在一個完全的寧靜中,呼吸幾乎是不存在的。只要很少的一點點,而只有那樣,更多的才會來到你身上。數量減得越多,和諧就升起得越多,所以你不會感覺到它。
如果你繼續看著你的呼吸而且對每一件正在發生的事都漠不關心,那麼第三個星期將是一個完全空(nothingness)的星期。它就會好像每一個事物都死了,好像每一個事物都進入了不存在,只有空存在著。
在21天結束前不要停止這個實驗,在第一個星期後你可能會想停止它。你的頭腦可能會說:“這個沒有意義的,離開它。”不要聽它的。斷然告訴自己,在21天裏沒有其他地方可去。
在3個星期之後你可能不想離開了。如果你的頭腦是那麼地喜樂以至於你不想打擾它,如果只有空、喜樂在那兒,如果你只是一個真空(vacuum),那麼你可以把實驗延長二三天或者4天以上。但是不要在21天結束前打斷它。
任何你想要記下來的事情必須是在你隱居結束之後才能做,不能在結束前做。結束後,如果你想記下來,那麼坐下來一二天,把每一件事情寫下來。但是在這21天之中,什麼事也不應該寫下來。甚至不要去試著記住任何事。所有已經發生的都會在那兒,而且因為頭腦並不試著去記住它會更清楚。
如果你試著去記住一件事,你可能會忘掉它;但是如果你並不試著去記住它,你就無法忘掉它。於是它會完全來到你身上,而如果它沒有來,那意味著它是沒有用的,所以讓它去。
每一件沒有用的事情都跟著你。你試著去記住很多沒有用的東西,但是你並不瞭解它們是沒有用的。頭腦會自動地運作,所有值得記憶的總是被記住了。所以不要試著去記住任何事,沒有必要。你會記得任何發生在你身上的事。當實驗結束時,任何值得記憶的東西都將會與你在一起的。
所以,盡你所能地去開始做它。
三、凝視鏡子
無意識並不真的是無意識,它只是較少的意識。所以意識與無意識之間的區別只是一個程度的不同,它們不是對立的兩極,它們是相關的、連接的。
由於我們的虛假的邏輯系統,我們把每一個事物都分成對立的兩極。邏輯說:要麼是是,要麼是非;要麼是光明,要麼是黑暗。邏輯走到哪里,哪里就沒有中間物。但是生命並不是白的也不是黑的,而是一片寬廣的灰色。
所以當我說“意識”和”無意識”時,我並不在指兩者是相互對立的。對佛洛伊德來說,意識就是意識,無意識就是無意識——它是黑與白之間的不同,它是是與非、生命與死亡之間的不同。但是當我說“無意識”,我的意思是“較少的意識”;當我說“意識”,我是指“較少的無意識”。它們互相交合。
我們怎樣才能遭遇到無意識呢?對佛洛伊德來說,這是不可能的。如果你問佛洛伊德怎樣才能與無意識碰面,他會說:“這是無意識的話。你無法碰到它,而如果你碰到它,它就是意識的,因為碰到是一個意識的現象。”但是你問我如何才能與無意識碰面,我會說:“有方法可以碰到它。”對我而言,要注意的第一件事就是:無意識只是意味著“較少的意識”。所以,如果你成長到更多的意識,你能碰到它。
第二,意識與無意識並沒有固定的界限,它們每時每刻都在變化。就像你的眼睛的瞳孔,如果有很多光,瞳孔就縮小;如果光比較少,瞳孔就放大。它持續地與外界的光線產生一種平衡。而你的意識也是同樣地在不斷地變化。真的,借著對眼睛的類推來理解意識現象是非常貼切的。因為意識是內在的眼睛,心靈的眼睛。所以,就像你的眼睛一樣,你的意識也是不斷地在擴張或收縮。
舉例來說,如果你在生氣,你會變得更加無意識,此時無意識更加擴展了,只剩下很小一部分你還是有意識的。有時候,甚至這一小部分也沒有了,你會變得完全無意識。反過來,在一個突發事件中——如果在路上你突然感到事故將會發生、你在死亡的邊緣了,那麼你會變得完全地有意識,那時根本沒有無意識。突然之間,整個頭腦都是有意識的。所以,這樣的改變一直在發生著。
當我說意識與無意識,我並不意味著它們之間有任何固定的界限。沒有。它是一個不定的現象。你是否有較少意識或較多意識,那要依你而定的。你能夠創造意識:你可以訓練自己有更多的意識或更少的意識。
如果你訓練自己更少有意識,那麼你就永遠不能與無意識碰面。真的,你將變得沒有能力與它碰面。當某個人服用毒品或麻醉劑,他是在訓練他的頭腦變成完全的無意識。當你去睡覺,或者如果你被催眠或者自我催眠,你就丟失了你的意識。有很多方法,有很多幫助人變得更無意識的方法甚至被奉為宗教的修行。任何產生無聊的東西都會創造出無意識。
有很多方法可以幫助你碰到無意識。我將建議一個簡單的練習來幫助你碰到它。晚上你睡覺前,關上你的房門,放一塊大的鏡子在你面前。房間必須是完全暗的。然後點一支小小的蠟燭在鏡子的旁邊,不要讓火光直接反映在鏡子裏。只有你的臉該被反映在鏡子裏,沒有燈火。
不斷地凝視鏡子中的你自己的眼睛,不要眨眼睛。這是一個40分鐘的實驗,在二三天之內,你就能夠在整個40分鐘裏使你的眼睛保持不眨一下。即使流眼淚,也讓它流,但是仍然不要眨眼睛,繼續凝視著眼睛。
在二三天裏你會覺知到一個奇怪的現象:你的臉會開始呈現出新的形狀,你甚至會感到害怕。鏡子中的臉會開始變化,有時候會有一張很陌生的臉在那裏,你簡直認不出那是你的臉。但是所有呈現的臉都是屬於你的。現在,下意識的頭腦正在開始爆發,這些臉、這些面具都是你的。有時候你甚至會看見一張屬於你的前世的臉。
在一個星期的不斷地練習之後——每天晚上凝視40分鐘,你的臉將會有一個不斷的流動。很多臉會來來去去。在3個星期之後,你會無法記得哪一張臉是你的臉,你會無法記得你自己的臉,因為你看到了那麼多不同的臉在來來去去。
如果你繼續,那麼會有一天,大約3個星期之後,有一件極其奇怪的事會發生:突然之間,鏡子中將沒有臉!鏡子將會是空的(vacant),你在凝視著空(emptiness),根本沒有臉。
這正是時候!閉上你的眼睛,去與無意識碰面。當鏡子中沒有臉,只要閉上眼睛。這是最有意義的時刻,閉上眼睛,向內看,你會面對無意識。你將是赤裸裸的,完全地赤裸裸,
就像你本來的樣子,所有騙人的東西都消失了。
這就是你的真實存在,但是社會創造了很多層面為了使你無法覺知到它。而一旦你知道了赤裸裸的、完全赤裸裸的你自己,那麼你會開始成為一個不同的人,那麼你就無法欺騙你自己了,現在,你知道了你是什麼。
除非你知道了你是什麼,否則你永遠無法變革(transc formed)。只有這個赤裸裸的真實存在能夠變革。而實際上,只要有去變革的意志就會對變革發生作用。
以現在的你而言,你無法變革你自己。你可以把一張虛假的臉變成另一張虛假的臉,一個小偷可以變成一個和尚,一個罪犯可以變成一個聖人,但是這些都不是真正的變革。變革意味著成為你真正是的那個。
在你面對無意識、遭遇無意識的那個片刻,你就與你的真實存在(reality),你的本真狀態(authentic being)面對面了。虛假的社會性的東西沒有了:你的名字沒有了,你的形狀沒有了,你的臉沒有了,只有赤裸裸的你的本性的真實存在在那裏,而有了這個赤裸裸的真實存在,變革就可能了。
這個凝視鏡子的技巧是一個非常有力的方法,非常強有力。用它可以知道一個人自己的深淵,可以知道一個人自己的赤裸裸的真實存在。而一旦你知道了它,你就成了它的主人。
四、特拉塔克(Tratak)
當你做特拉塔克時,你要連續地、不眨眼地凝視30~40分鐘。你的所有的意識必須來到眼睛上,你必須變成眼睛,忘掉所有的事情,忘掉你身體的其他部分,只是成為眼睛,不眨眼地、連續地凝視。
當你的整個意識被集中在眼睛上,你會到達一個緊張的頂點、緊張的高度。你的眼睛是你最嬌嫩的部分,那就是為什麼它們比其他部分變得更緊張。眼睛緊張了,整個頭腦也會緊張,眼睛是通向頭腦的門戶。當你變成眼睛,而眼睛達到一個緊張的頂點,那麼頭腦也會達到一個緊張的高度。當你從那個高度掉下來,你就會毫不費力地掉到那個放鬆的深淵裏。特拉塔克在意識裏創造了一個可能有的最緊張的高峰。因為那個高峰,相對物會自然地發生,放鬆會自然地發生。
當你在做特拉塔克,思想會自動地停止,漸漸地,你的意識會變得更集中於眼睛。你將只是在覺知,沒有思想,眼睛不能思考。當整個意識集中在眼睛,頭腦就沒有能量來進行思想。那時沒有念頭,只有眼睛存在,所以那時沒有思想。
你想要眨眼睛的時刻正是你要提防的時刻,頭腦在試著取回能量用來思考,它正試著把意識從眼睛移開而轉回到頭腦。那就是為什麼需要不斷的凝視、固定的凝視。即使眼睛動一下也就把能量給了頭腦,所以根本不要動眼睛。你的凝視必須保持絕對的固定。
當你凝視而眼睛一動不動,那麼頭腦也是固定不動的,頭腦是跟著眼睛而動的。眼睛是門,是向內的頭腦的門,也是向外的世界的門。如果眼睛完全不動,那麼頭腦就會停止,它無法移動。
這個技巧從眼睛開始,因為從頭腦開始是困難的。控制頭腦是很難的,但是眼睛是外在的東西,你能夠控制它。所以使你的凝視保持絕對的不動,不眨眼地凝視。當你的眼睛是靜止的,你的頭腦也將變得靜止。
(注:特拉塔克是古代瑜伽的凝視技巧。凝視鏡子是特拉塔克的一個形式。特拉塔克的另一個強有力的形式是凝視你的師父或者某一個你很喜愛的精神大師的照片。那張照片必須是整個臉的正面形象,大師的眼睛必須是直接向前看的。
將照片放在大約一臂遠的地方,大師的眼睛和你自己的眼睛要在同一個高度上,你的凝視點是大師的眼睛或者兩眼之間的地方。像鏡子的凝視技巧一樣,這個技巧也必須做30~40分鐘,每天練習,至少21天。
特拉塔克也可以跟另一個人一起做。每一個人都凝視對方的眼睛30~40分鐘。如果對方是你的愛人或者讓你有強烈感覺的人,不管是正向的感覺還是負向的感覺,那麼,另外一個層面會被打開。這個技巧也要每天做,與同一個人做,至少21天。)
五、咒語的重複
你可以用一個咒語來使頭腦靜止,使頭腦完全寧靜。你不停地重複某個名字:南無、克利希納或者耶穌。咒語可以幫助你不被其他的話語所佔據。但是一旦頭腦已經變得寧靜和靜止,那麼這個名字——羅摩、克利希納或者耶穌會變成一個障礙。它變成一個代替,一個替代品,所有其他的話語都被扔掉了,但是那時候這個語詞以一種瘋狂的方式在繼續。你變得執著於它,你無法去掉它,它已經成了一個習慣,一個深深的佔據。
所以,從反復念咒開始,到達一種不需要咒語、可以丟開咒語的境地。使用“南無”把其他語詞從頭腦中驅趕走,但是當所有的語詞都被驅趕走了,那麼不要再保留這個語詞。它也是一個語詞,所以扔掉它。
這個扔掉變得很困難。一個人要拋棄咒語會開始覺得有罪惡感,因為它幫了那麼大的忙。但是現在這個幫助已經變成了一個障礙,扔掉它!手段不應該變成目的。
當我做靜心時,我通常是重複一個咒語或者一個那莫卡(namokar,耆那教的一個較長的咒語),但是頭腦還是不安定。一個人在做靜心時如何才能完全地佔據他的頭腦?佔據時間的需要是非靜心的頭腦的需要,所以你首先應該弄明白你為什麼有這個需要。
為什麼你不能不被佔據?要被持續地佔據的這個需要是什麼?它是否只是一個對自己的逃避?
你不被佔據的時刻你只有你自己,你回到你自己。那就是為什麼你想被佔據。這個想被佔據的需要只是一個逃避,但是這對一個非靜心的頭腦來說是必需的。
非靜心的頭腦一直被其他東西佔據。當其他東西沒有了,那麼怎麼辦?你不知道怎樣被你自己佔據。你甚至沒有覺知到你可以與你自己生活在一起。你總是與別人、許許多多別的人生活在一起,所以現在,在靜心中,當你沒有與別人在一起。當你是單獨一個人——儘管它並不真正是單獨的(alone),你就開始感到寂寞。寂寞(loneliness)是別人的不在(absence),孤獨(aloneness)是自己的在場(presence)。你開始感到寂寞,你必須要拿什麼東西來填充。一個那莫卡可以辦得到,任何東西都可以辦得到。但是除非你有一個靜心的頭腦,如果你連續地重複那莫卡或任何其他東西,它都只是一個拐杖,它都必須被扔掉。
如果你要做這一類事,最好是使用一個詞的咒語,譬如:南無(rama)、嗡(aum),而不要像一個那莫卡那麼長的咒語。使用一個詞,那麼你會感到比使用很多詞較少被佔據,因為隨著詞的變化,頭腦也會變化。用一個詞你會感到無聊的,而無聊是好的,因為那樣一來,在某一點上,扔掉整個事情就比較容易一些。所以比起使用一個那莫卡來,使用一個詞比較好。而如果你能使用一個無意義的詞,那會更好,因為那個意義甚至會讓你分心。
當你必須拋棄某個東西時,那麼你應該覺知到你必須扔掉它。你不能夠太執著於它。所以,使用一個詞、一件東西,某個沒有意義的東西,譬如“護”(hoo)。它沒有意義。嗡基本上也是這樣,但是現在它已經開始有意義了,因為我們一直把它與神聖的東西聯繫在一起。
那個聲音應該是沒有意義的,只是一個無意義的詞。它不應該傳達任何東西,因為在某些東西被傳達時,頭腦就被喂飽了。頭腦是被意義喂飽的,而不是詞。所以,使用某個像“護”一樣的詞,它是一個沒有意義的詞。
而且,實際上,“護”比一個無意義的詞更有用,因為用它,一個內在的緊張就被創造出來了。用“護”這個聲音,某些東西就會被扔出來。所以,使用一個詞是把某些東西扔出來,是把“你”扔出來,而不是給你某些東西。
使用“護”。在使用它時,你會感覺到某些東西被扔出來。當呼氣的時候用這個詞,那樣就會使吸氣成為一個空隙。平衡它:“護”,然後吸氣就成了一個空隙,然後再“護”。
那個詞應該是沒有意義的,它應該是一個聲音而不是一個詞。而且要著重在呼氣。那個詞,那個聲音必須在最後被完全扔掉,所以它不應該被吸氣帶進來。
這是很微妙的,只要把聲音扔出去,好像你在扔掉某些排泄物一樣,好像你在把你的什麼東西扔掉一樣,然後它就無法變成食物了。一直要記住,深深地記住:任何與吸氣一起進來的東西都會變成食物,而任何與呼氣一起出去的東西都是垃圾,它只能被扔掉。所以,當吸氣時,要空、要虛,這樣,你就不會給頭腦提供任何新的食物了。
頭腦甚至從聲音、語詞和無意義的東西——從一切東西中微妙地攝取食物。用這個來做實驗:當你感到有性欲,當你處在性的幻想中時,在呼氣時使用這個“護”。幾秒鐘之間,你會感到超越了性,因為某些東西被扔出去了,一個非常細微的東西被扔出去了。如果你在生氣,使用這個聲音,幾秒鐘之間就會沒有怒氣。
如果你感到有性欲,而在吸氣時你使用這同一個聲音,那麼你會感到更有性欲。如果你感到憤怒,而你在吸氣時使用這同樣的“霍”,那麼你會感到更憤怒,這樣一來,你就會覺知到即使一個簡單的聲音也會那麼強地影響你的頭腦,你也會覺知到在吸氣與呼氣時它的作用是那麼的不同。
當你看到一個漂亮的、可愛的人,某個你所愛的人,而你想去觸摸她的身體,如果你隨著呼氣去觸摸她,那麼你不會覺得什麼,但是如果你隨著吸氣去觸摸她,那麼你會感到一陣神魂顛倒。隨著吸氣來觸摸會變成一種食物,但是隨著呼氣來觸摸,它根本不會是一種食物。把某個人的手放在你手中,只是在吸氣時去感覺那只手,讓呼出的氣變空,那麼你會知道那個觸摸就是一種食物。
那就是為什麼一個沒有母親養育的孩子,或者一個沒有被他的母親觸摸和愛撫的孩子會缺少某種東西。如果他沒有被他的母親觸摸過、愛撫過、擁抱過,那麼他將永遠沒有能力去愛任何人,因為那個微妙的觸摸對孩子是一種食物,它在他裏面創造出很多東西。如果沒有人很有愛心地觸摸他,他將沒有能力去愛任何一個人,因為他不知道哪一種“食物”是缺少的,他不知道某種活生生的東西缺少了。
所以,我不會說不要去觸摸一個女人,我說:“去觸摸,但是在呼氣時觸摸。”當吸氣時,只是保持覺知,停留在空隙中,不要去感覺那觸摸。繼續觸摸著,但是不要去感覺那個觸摸。
要覺知到氣出去時的那個感覺,那麼你會覺知到呼吸的秘密——為什麼它被稱為普拉那、生命活力。呼吸是最有活力的事。如果你著重在呼氣時用餐,那麼無論多麼好的食物都將不是一種提供給你的身體的食物。即使你吃得很多,如果你著重在呼氣,那麼都沒有營養。所以,跟隨著吸氣來進食,而在要呼氣時,讓那兒有一個空隙,那樣,只要吃很少量的一點食物,你就能變得更有活力。
記住這個呼氣時的聲音“護”。它會破壞掉頭腦的不平靜狀態,但是它在不久也就成了一根拐杖。如果你經常做靜心,你會覺得不需要它。不僅不需要,而且它會變成一個打擾,一個純粹的打擾。
成為不被佔據的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之一,成為不被佔據的是最偉大的奢侈。如果你擔負得起這個不被佔據,那麼你會成為一個皇帝。它是出自於我們被佔據的那些時刻,有時候會有一個我們不被佔據、完全不被佔據的片刻。一直被佔據著不僅是不必要的,而且在最終,它會變成有害的。
破壞一個不被佔據的狀態是瘋狂的,因為那正是你進入無時間性(timelessness)的片刻。如果被佔據著,你就永遠不能超越時間;如果被佔據著,你就永遠無法超越空間。但是如果你是不被佔據的,完全地不被佔據——甚至不被你自己佔據,甚至不被靜心佔據,你只是存在,那就是靈性存在(spiritual existence)的時刻,那就是極樂的時刻,那就是沙特奇塔南達(satchitananda)。
這個詞的第一部分是沙特(sat),它的意思是存在(exisc tence),你只是存在著。
然後你變成了這個存在的自我意識(conscious),不僅僅是自我意識,你還變成了意識(consciousc ness),奇特(chit)指意識和存在兩者。存在變成了意識……於是極樂、阿南達隨之而來。
阿南達(ananda):意即喜。據印度《奧義書》和吠檀多派哲學,“喜”是最高存在梵的一個重要屬性。——編注
這不僅僅是一個感覺,而是你同時變成了極樂、存在和意識。我們運用3個字是因為我們無法用一個字來表達它。你同時是3者。
所以,盼望那些不被佔據的片刻。你可以使用拐杖,臂如用一個咒語,但是不要為它而高興,而要知道它們最終是要被扔掉的。
六、一個視覺化的技巧
頭腦本身意味著投射,所以,除非你超越了頭腦,否則,無論你在經歷到的是什麼,都只是一個投射。頭腦是一個投射機制,任何你所經驗的光、喜樂,甚至神性的情景,都是投射。除非你到達了頭腦的完全停止狀態,否則你不會超出投射,你一直在投射。當頭腦停止,只有那個時候,你才超越了危險。當沒有經驗、沒有景象、沒有物件時,意識像一塊沒有反映物在其中的純淨的鏡子一樣存在著,只有那時,你才超越了投射的危險。
投射有兩種類型。一種投射類型會引導你到更多更多的投射,它是一個肯定性的投射,你永遠無法超越它。投射的另一類型是否定性的,它是一個投射,但是它能幫助你超越投射。
在靜心中,你把頭腦的投射本能當作一個否定性的作用力來使用。否定性的投射是好的,這就好像一根刺被另一根刺挑出來,一種毒藥被另一種毒藥破壞了一樣。但是你必須持續地覺知到危險是一直存在的,直到每一件事情都結束了,即使是這些否定性的投射,即使是這些內在的情景。如果你正在經歷某種東西,我不會說這是靜心。它仍然是沉思,它仍然是一個思想過程。不管它怎麼細微,它仍然是思考。當沒有思想而只有意識存在——只是一片無雲的、廣闊的天空,當你無法說什麼“我”在經歷時,只有這樣才可以說:我存在(i am)。
笛卡爾的著名格言“我思故我在”在靜心中變成了“我在故我在”。這個“我存在”先於所有的思考,你存在在你思考之前。思考是稍後來的,你的存在先於它,所以存在無法被從思考推論出來。你可以沒有思考而存在,但是思考不能沒有你而存在,所以思考不可能是證明你的存在的基礎。
經驗、情景,以及任何被物件性地感覺到的東西都是思考的一部分。靜心意味著頭腦、思考的完全的停止,但不是意識的停止。如果意識也停止了,那麼你不是在靜心中,你是在沉睡之中,那就是沉睡與靜心之間的區別。
笛卡爾(Descartes,1596~1650):法國數學家和哲學家。將哲學思想從傳統的經院哲學束縛中解放出來的第一人。——編注
在沉睡之中,投射也停止了。思考將不在那兒,但是同時,意識也是不在的。在靜心之中,投射停止了,思考停止了,思想也沒再有了,就像在沉睡之中,但是意識是存在的。你會覺知到這個現象:完全的空無圍繞著你,沒有任何物件圍繞著你,當沒有物件要被認識,沒有感覺也沒有經驗,那麼第一次,你開始感覺到你自己。這是一個無物件性的經歷,它不是你經歷的什麼東西,它是你是的某個東西。
所以,即使你感覺到那神性的存在,它仍是一個投射。這些是否定性的投射。它們有幫助,以某種方式它們幫助你超越,但是你必須覺知到它們仍然是投射,否則你就無法超越它們。那就是為什麼我說,如果你感到你在遭逢到極樂,你仍然是在頭腦中,因為兩分性在那兒:神聖的和不神聖的兩分,極樂的和非極樂的兩分。當你真的達到了終極之處,你就不會感到極樂,因為非極樂是不可能的。你無法把神聖感覺成神聖,因為不神聖是沒有的。
所以記住這個:頭腦是投射,帶著頭腦,你所做的任何東西都將是一個投射。帶著頭腦,你無法做任何事。唯一的事就是怎樣使頭腦無效,怎樣徹底地去掉它,怎樣成為無念地(mindlessly)意識。那就是靜心。只有那樣,你才能知道,你才能認識到那個與投射不一樣的東西。
任何你所知道的都是你所作的投射。物件只是一塊螢幕:你不斷地在它上面投射你的想法,你的念頭。所以,任何靜心的方法都開始於投射——否定性的投射,結束於不投射。那是一切靜心技巧的本質,因為你不得不用頭腦來開始。
即使你正要走向的是一個無頭腦(no mind,無念)的狀態,你也不得不用頭腦來開始。如果我要走出這個房間,我也不得不以走進這個房間為開始,第一步必須是被帶進這個房間。這會產生混亂。如果我正在房間裏繞圈子,那麼我是在房間裏走動。如果我正在走出房間,那樣的話,我也不得不在房間裏走動,但是是以一種不同的方式,我的眼睛必須盯著門口,我必須在一條直線上走,而不是一個圓圈。
否定性的投射意味著直線地走出頭腦,但是首先,你不得不在頭腦裏走上幾步。
舉例來說,當我說“光”。你從來沒有真正看到過光,你只是看到過被照亮的物體。你看到光本身嗎?沒有人看到過它,沒有人能看到它,你看到一座被照亮的房子,一把被照亮的椅子,一個被照亮的人,但是你沒有看到光本身。即使當你看到太陽,你也沒有看到光,你正在看到的是光的折射。
你無法看到光本身。當光照射在某個東西上,折回來,被反射,只有那時你才能看見被照亮的物體,而因為你能看到被照亮的物體,你才說那兒有光。當你看不見物體,你就說那是黑暗。
你無法看到純粹的光,所以在靜心中,我把它作為第一步、作為一個否定性的投射來使用。我告訴你從感覺那沒有任何物體的光開始。物體被去掉了,那麼就只有光。開始去感覺沒有任何物體的光……有一個東西已經被去掉了——物體,而沒有物體,你無法連續地較長時間地看到光。遲早,光會消失,因為你必須被聚焦在某個物體上。
然後我告訴你去感覺喜樂。你從來沒有感受過不帶有任何物件的喜樂。無論你知道什麼樣的幸福,喜樂,他們都是與某個東西有關的。你從來不知道任何無關於任何東西的喜樂的片刻。你或許愛某個人,於是感到很喜樂,但是那某個人是物件。當你聽某種音樂你感到很喜樂,但是那個音樂是物件。你感受過一個不帶有任何物件的非常喜樂的片刻嗎?從來沒有!所以,當我說去感覺不帶有任何物件的喜樂,它看起來是不可能的。如果你試著去感覺不帶有任何物件的喜樂,遲早那個喜樂會停止,因為它無法獨立存在。
然後我說去感覺神聖的存在(divine presence)。我從不說去“感覺上帝”,因為那樣,上帝就變成了一個物件。你感到過沒有某個人在場(being present)的那個存在(presence)嗎?它總是與某個人有關。如果某個人在那兒,那兒你開始感到那存在。
我把那某個人完全去掉了,我只是說:感覺那神聖的存在。這是一個否定性的投射,它無法持續較長時間,因為沒有支持它的基礎,遲早它會消失。首先我去掉了物件,然後,漸漸地,投射本身會消失。那就是肯定性的投射與否定性的投射之間的區別。
在肯定性的投射中,物件是有意義的,而感覺跟隨著,而在否定性的投射中,感覺是不重要的,而物件是完全要忘掉的,好像我在把整個地基從你腳下抽走。從你裏面、從你下面、從每個地方,地基都被抽走了,而你和你的感覺被單獨留下來。這樣一來,那個感覺就無法存在,它會消失。如果物件不在那兒,那麼那個與物件直接關連的感覺就無法更長時間地延續。在很短的時間裏,你可以投射它們,然後它們會消失。而當它們消失,你單獨地被留下來——在你的完全的孤獨之中。那個點就是靜心的點,從那兒,靜心開始了。現在你在房間外面了。
所以,靜心在頭腦中有一個開始,但是那不是真正的靜心。在頭腦中開始而能夠使你走向靜心,而當頭腦停止,你超越了它,那麼真正的靜心開始了。我們不得不從頭腦開始,因為我們在頭腦中。即使去超越它,也必須要使用它。所以否定性地使用頭腦,永遠不要肯定性地使用它,那麼你會到達靜心的。
如果你肯定性地使用頭腦,那麼你只能創造出越來越多的投射,所以任何以“肯定性的思考”而被知道的東西都絕對是反靜心的。否定性的思考是靜心的,否定是為了靜心的方法。不斷地否定到一個點,在那兒沒有什麼東西留下來被否定了,而只有否定者留下來,於是你就是在你的純淨之中了,於是你就知道了什麼存在著。以前所知道的任何東西都只是頭腦的想像、夢幻和投射。
七、有意識地去死
靜心意味著臣服(surrender),完全的順隨(lettinggo)。一旦某個人臣服於他自己,他就會發現他自己就在神性的手中了。如果我們執著於我們自己,那麼我們就無法與那全能的神(almighty)成為一體。當波浪消失,它們就變成了海洋本身。
為了理解靜心的意義是什麼,讓我們來試試一些實驗。
坐下來,不要讓別人碰到你,慢慢地閉上你的眼睛,使你的身體保持放鬆,完全地放鬆以至於沒有緊張,在身體裏根本沒有緊張。
現在想像有一條河在兩座山中間流得非常快,帶著巨大的力量和聲音。觀察它並且跳進去,但是不要游泳。讓你的身體沒有任何活動地漂浮。現在你隨著河流而動,只是漂浮。沒有要到什麼地方去,沒有目的地,所以也就沒有要游泳的問題。感覺好像是一片乾枯的葉子在河流中不費力地漂浮。清醒地經歷它,以至於你能知道“臣服”、“完全地順隨”是什麼意思。
如果你已經理解了怎樣去漂浮,那麼現在去發現如何去死、如何被完全地化解。把你的眼睛閉起來,讓你的身體變得完全鬆弛、放鬆。觀察一堆木柴正在燃燒。有一堆木柴已經被點上火,火焰升向天空。然後再記住一件事:你不只是在觀察木柴的燃燒,你已經被放在這上面。你的所有朋友和親戚都站在周圍。
去有意識地經歷這個死亡的片刻是比較好的,因為總有一天它真的會來。隨著火焰越來越高,感覺你的身體正在燃燒。在很短的時間裏,火會自動熄滅掉,人們會解散,火葬場會再次變得空曠和寂靜。感覺它,而你會看到一切都變得寂靜,除了灰燼之外什麼也沒有留下來。你完全化解了。記住這個被化解的經歷,因為靜心也是一種死亡。
現在你把眼睛閉上,完全地放鬆。你沒有什麼事情非要去做,沒有必要去做任何事情,在你存在以前,事情就像它們存在的那樣存在了,即使在你死以後,它們還是會一樣。
現在,感覺任何正在發生的東西正在發生。感覺它的“如如”(suchness,這樣)。它是這樣,它只能夠這樣,沒有其他的可能,所以為什麼要抗拒?“如如”的意思就是“沒有抗拒”。那兒沒有期待任何不同於它是的其他東西。小草是綠色的,天空是藍色的,海洋的波濤咆哮著,鳥兒歌唱著,烏鴉在呱呱叫……你那兒沒有抗拒,因為生命就是如此。突然之間,一個變革發生了。平時被認為是一個打擾的東西現在看起來變得和藹可親了,你不反對任何東西了,你和每一樣事物的現狀一起高興。
所以第一件你必須去做的事是在存在的海洋裏漂浮,而不是游泳。因為一個人準備去漂浮,那麼河流本身就會帶他去海洋。如果我們不抗拒,那麼生命本身就會帶領我們到達神聖的存在。
第二,你必須從死亡中化解你自己,而不是救活你自己。那個我們想去救的一定會死,那個將會在那兒永遠存在的會因為沒有我們的努力而在那兒。一個準備去死的人能夠打開他的門來歡迎神聖的存在。但是如果你關上門,因為你對死亡的恐懼,那麼你這樣做的代價就是無法到達神聖的存在。靜心就是去死。
最後一件你必須去經歷的事是“如如”。只有對鮮花與荊棘兩者都接受才能帶給你和平。和平畢竟是完全接受的結果。只有在一個人甚至準備接受和平的缺失時,和平才會來臨。
所以,閉上你的眼睛,讓你的身體鬆弛,感覺好像在身體中沒有生命。感覺好像你的身體正在鬆弛。繼續感覺這個,在一個很短的時間裏,你會知道你不是身體的主人。身體的每一個細胞、每一根神經都感覺是鬆弛的,好像身體是不存在的。把身體單獨留下來,好像它在河流中漂浮一樣。讓生命的河流帶你到它想去的任何地方,就像一片乾枯的葉子一樣漂浮在它上面。
現在,感覺你的呼吸正在漸漸地變得安靜、寧靜。當你的呼吸變成寧靜的,你會感覺到你正在被化解,你會感覺到好像你在一個燃燒的柴堆上,你被完全地燃燒掉了,甚至灰燼也沒有留下。
現在感覺鳥叫的聲音、太陽的光線、海洋的波濤,而你只是成為一個它們的觀照者,非常具有接受地、覺知地觀看著。身體是鬆弛的,呼吸是寧靜的,而你在“如如”中,你只是這一切的一個觀照者。
漸漸地,你會感覺到內在的一個變革,然後突然之間,某種在裏面的東西會變成寧靜的。頭腦變成了寧靜的和空的。感覺這個:成為它的一個觀照者並且去經歷它。河流已經帶走了你的漂浮的身體,火堆已經燒掉了它,而你是它的一個觀照者。在這種空之中,一種喜樂進來了,我們稱之為神性。
現在,慢慢地呼吸二三次,隨著每一次呼吸,你會感到新鮮、和平和極樂的愉悅。現在,慢慢在睜開眼睛,從靜心中回來。
每天晚上睡覺前做這個實驗,然後馬上睡覺。漸漸地,你的睡眠會進入靜心之中。
八、有意識地進入睡眠
你掉入睡眠的那個片刻就是你遭遇到無意識的那個片刻,你每天都在睡覺,但是你還沒有碰到過睡眠,你沒有看到過它:它是什麼麼,怎麼來的,怎麼進入的。對於它你什麼也不知道。每天晚上你進入睡眠,每天早晨你從睡眠中醒過來,但是你沒有感覺到睡眠來的那個片刻,你沒有感覺到發生了什麼。所以試試這個實驗,3個月之後,突然有一天,你會知道地進入睡眠。
躺在床上,閉上你的眼睛,然後記住——千萬記住——睡意在來臨,而在它來的時候,你要保持清醒。這個練習是非常艱難的。第一天,它不會發生,第二天,它不會發生。但是如果你每天都堅持,持續地記住睡意在來臨,而你不允許你沒有覺知地讓它來到,你必須感覺到睡眠是如何接手的,它是什麼。然後有一天,睡眠將在那兒,而你仍然是清醒的。
那個片刻,你就覺知到了你的無意識,而一旦你變得覺知到你的無意識,那麼你再也不會是昏睡的了。睡眠會在那兒,但是你將是清醒的,你裏面有一個中心會繼續知道著。在那兒所有圍繞著你的都會睡著,而中心將繼續知道著。
當這個中心知道著,那麼做夢就變得不可能了。而當做夢變得不可能時,白日夢也變得不可能了。於是你會以一種不同意味的方式來睡覺。因為那個遭遇,一個不同的品質發生了。
九、與存在作無言的溝通
你正在看一朵花。看著它,感受它的美,但是不要用“美”這個詞,即使在頭腦中也不能用。看著它,讓它被吸入到你裏面,深深地進入它,不要使用語詞,感覺它的美,不要說:“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