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即將進站,月台上候車的人就像人生舞台上的演員,各自上、下車,演出屬於自己的故事。我習慣性地抬頭,望了顯示班車沿途停靠站名的燈號,見它一站一站地重複跑著、跑著……跑進我記憶裡的人生。
早年的鄉村都很淳樸,工業尚未侵入,一般人的生活清苦,山水因此不曾受到污染,於是放學之後,我們就結伴四處遊玩。父母為孩子的衣食奔忙,不太有時間理會我們,加上社會風氣良好,誘拐兒童的事件還不曾沸沸揚揚地鬧上報紙的社會版,便也放心的任我們呼朋引伴玩耍去。
那是山明水秀、風景清幽的所在,民風純樸,人們都很可愛。兒時童伴常聚在自家院子裡玩玻璃彈珠、扮家家酒,玩膩了就爬上果樹摘果子吃,青澀酸苦的便吐掉,熟成香甜的就囫圇吞嚥。有時候,也到遠一點住海邊的同學家觀賞夕陽,或到鎮上戲院撿戲尾看……還有四處籬落間紅紅的小野果子,拿來當零食吃或逗玩,我們不知甚麼叫做「神農氏嘗百草」,便天真地吃了起來,也不曾鬧過肚子疼,或許是上天保佑。這樣的童年,在國小六年級後就結束了。
鄉下地方的步調悠緩,讓人氣定神閒,走在鄉間小徑能怡然自得,彷彿回到家一般的自在;不如都市生活的緊湊和忙亂,它像一首詩般的優美和雋永,我好喜歡在鄉野慢活。
多年的歲月不斷地飛逝,我不求大富大貴、功成名就,只一心盼望父母能「平安健康」。上天似乎聽到了我的祈求,許多年過去了,除了經濟上的壓力,父母也平安度日。生活平安就是福,千金難買平安日,箇中哲理更是在失去之後,內心最想擁有的,實在不是奢求,而是一種親情的牽繫。在失去健康後的國度,渴求父母平安健在,已是我在生涯裡唯一的罣礙。
火車緩緩離站,我已上車就位,兩旁翠綠的山影映入眼簾,讓心情野放起來。走入彎彎曲曲的山路,峰迴路轉,波平如鏡的潭影在預料中現蹤,若隱若現的光影猶抱琵琶半遮面,也因為獨特的魅力和充滿詩情畫意,沿途見識不同的風情,領略淳樸的故事,聆聽耳機裡的空靈美聲,靜靜闔上雙眼,只剩我一人獨自沿著如鐵道般的生涯前行。
美麗風情是由山與水建構、交融、創造出來的;台灣一年四季多元風貌,宛如傳統圖畫中的迷濛山水,加上氤氳水氣,以及層次分明的山景變化,景致渾然天成,詩畫般的意境引人入勝,畫家以彩筆描繪山光水色;作家以詩歌吟詠浪漫綺美;攝影師以鏡頭拍攝美妙的晨霧、多彩的夕照,留駐晴天的亮麗和雨中的浪漫詩情。令人驚奇春色的婉約、秋光的清豔,記錄無時無刻不美的人生列車過站不回頭,往事已是回憶,我只想把握當下,不錯過窗外沿途風光;也祝福踏上不同旅程的同窗好友,有朝一日當自己塵緣已了,希望仍有機會回歸鄉間,每日迎著晨曦、欣賞晚霞,安步當車,讓滿心歡喜,那是我更深邃的想望。
其實不管以文字、攝影或圖畫都難以描寫、形容內心諸多感動,只能以真摯的情意相待,踩著緩慢的步調細賞,再以沉靜純潔的心靈對應,才能貼近最豐美繁盛的大自然。數年後我也將行抵終站,為生涯畫下句點。
美麗的高山湖泊,一直是心目中嚮往的聖地,如今竟能躺在它的懷抱中,享受山水的清新與美感。一路晴空萬里,藍天白雲相伴,雖然馬不停蹄,但精神愉悅閒話人生,一切都很值得。
Pan 懶惰中....
加油添醋了一些前頭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