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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原諒別人的女兒
作者: 安安安啦	日期: 2015.06.14　　天氣: 　心情:

在餐館裏，為我們上菜的女侍，非常年輕。她上菜時笨
手拙腳，讓我擔心她可能會把湯汁，轉化成我的洗澡水
。第六感沒有辜負我，捧上蒸魚時，盤子傾斜，腥膻的
魚汁直淋而下，潑灑在我擱於椅子的皮包上。

我本能跳起來，陰霾的臉，皮包是我在義大利買的，極
軟牛皮，不能洗滌，我的最愛。我的大怒尚未發作，女
兒以旋風般的速度站起來，快步走到女侍身旁，露出溫
柔笑臉，拍拍她的肩膀，說：「沒事，沒關係。」

女侍如受驚的小犬，手足無措，囁嚅著說：「我，我去
拿布來擦。」沒想到，女兒居然說道：「沒事，回家洗
就乾淨。你去忙你的，真的沒關係，不必放在心上。」
女兒那麼的柔和，好似做錯事的人是她。

女侍原本緊繃的臉，慢慢放鬆，細聲細氣說「對不起」
，低著頭走開。我瞪著女兒，自覺像氣球，氣裝得過滿
，快要爆炸，又爆不了。女兒平靜看我，在餐館明亮的
燈火下，看到她大大的眼眸，鍍著薄薄的淚光，我不怒
反驚，我這女兒，到底怎麼？

回到旅館，母女躺在床上，她說出葫蘆裏所賣的藥。負
笈倫敦三年，為訓練她的獨立性，大學假期，不讓她回
家，要她背包旅行，嘗試打工滋味。她的大哥就曾在美
國大學當過校園郵差，二哥曾擔任大學實驗室助理員。

活潑外向的女兒，在家裏十指不沾水，粗工細活都輪不
到她，來到人生地不熟的英國，選擇當女侍體驗生活。
在倫敦上班第一天，便闖禍了。她被分配到廚房去清洗
酒杯，透亮細緻的高腳玻璃杯，薄如蟬翅，力道稍重，
分崩離析，化成晶亮的碎片。

女兒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好不容易將那一大堆，好似
洗不完的酒杯洗乾淨，正鬆一口氣時，沒想到身子一歪
，一個踉蹌，撞倒杯子，杯子應聲倒地，「匡啷、匡啷
」連續不斷清脆響聲過後，酒杯變成閃爍的玻璃碎片。
「媽媽，那一刻，真有墜入地獄的感覺。」

女兒的聲音，還殘存驚悸：「您知道領班有什麼反應？
」她不慌不忙走過來，摟住我，說：「親愛的，你沒事
吧？」轉頭吩咐其他員工：「趕快把碎片打掃乾淨！」
對我一句責備的話都沒有。

又有一次，女兒在倒酒時，不小心把鮮紅如血的葡萄酒
，倒在顧客乳白色的衣裙上。以為她會大發雷霆，沒想
到她反而安慰說：「沒關係，酒漬不難洗。」輕拍肩膀
，走進洗手間。女兒的聲音，充滿感情：「媽媽，別人
能原諒您的女兒，您應該原諒犯錯的人，她們也是別人
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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