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這條河流很早以前就流動在我生命中,
平時它是溫馴的,
像一個無憂無慮、沒有心機的鄉下人,
總是哼著輕鬆的小調,流淌出山野的淳樸。
夕陽西下時,我愛坐在岸邊,
欣賞隨風擺動的芒花,靜看粼粼水光緩緩流動,
偶爾瞥見水面上漂著落葉,好似扁舟隨波逐流,
正因為它們無所牽掛,才得以逍遙悠然自在。
隨遇而安是超然的生活哲學,
默默無語的牽牛花在堤岸上舞動紫色風情,
彩繪光燦明麗的風光。
溪流平和、群山幽靜,
在水面上踱步的蒼鷺也是優閒的,
放下忙碌置身在寂靜的大自然中,
享受無憂的歲月,感覺生命的美好。
偶有一隻白鷺鷥飛到碉堡上,
顯然是歸巢前的最後棲息,
牠振動雙翼,拍落塵埃,也抖落滿身的疲憊。
舉目四望,牠對這條河流瞭若指掌,
蜿蜒如帶的流勢只要遇到暴雨,
就會像一頭兇猛的巨獸,四處掠闖,
連那用以守株待兔的巨石也被沖走。
山野中常有許多不確定的變化,
眼前天色柔和,山林平靜,
只怕一夜之間風雲變色,
牠再次打量河流彎道處迎風輕揚,
懷著喜悅飛入林中。
世界既簡單又複雜
為什麼我們總是做錯決定
擔錯心、看不清真相
面對資訊氾濫、知識爆炸,
擾人心神、亂人方寸的年頭,
想要擁有寧靜的生活,委實不易。
尤其是在一個處處講競爭、計分毫,
比優勢、較勝負的時代,
如何爭取起跑點上的有利位置,
似已成為人們的共識。
於是簡單的想法往往被視為一種智力的不足,
單純的生活被視為一種能力的不足,
甚至連最起碼的人際互動,也都要仔細的算計,
於是複雜取代了簡單,
因為複雜往往意味著一種能力和智力上的優勢。
談歷史事件:
人們因受制於複雜的「概念」而感到困惑不已。
談社會事件:
人們往往被「體制」所困而難以釐清事件的真相。
在風險分析上,人們因受「恐懼」所惑而舉棋不定。
為什麼複雜學無法在藝術上發揮效果?
人們很容易被事件規模的大小所惑,
延續長久的事物往往比其他事物更能引起注意。
換言之,事物延續得愈久,
表示它的複雜度愈來愈高,也愈來愈引人矚目。
弔詭的是,事件規模的大小,
往往只是操作者所設計的一套,
從「簡單─複雜」中不斷變換的遊戲,
其本質並不複雜,其事態也不難懂。
大多時候,
人們只是因為缺乏「役物而不役於物」的警覺所致。
簡單與複雜
這道命題究竟有多難分解
仍要取決於人們的思辨和判斷
其實,人生最可怕的,
就是不斷地重複做單調無意義的事,
而且沒有期限。
人們為了滿足,只好不斷地工作賺錢,
但內心真正的需求又是什麼呢?
在〈秦王飲酒〉中秦王創建偉大的功業,
最後也只能「酒罷煙輕時,醉眼淚泓泓」,
又何況平凡如我輩?
我一天比一天更努力,為的難道只是溫飽嗎?
還是有更終極的關懷或夢想?
我在〈秋來〉中看到對夢想的不安與執著。
一個人不管能不能成功,
一生如果只堅持做一件事,
那麼算不算是一種自由?
李商隱曾寫蜀桐的無奈及不自主,
雖為良木,但無論是要作為鳳凰的棲身處,
或者像成為李賀筆下吳絲蜀桐的樂器尋得知音,
都不是自己可以選擇的。
我雖不懂,但卻愈發理解那種尚友古人的心情,
便不再感到那麼孤寂。
自由看似遙遠,其實很靠近,
人們何必以各種名義逃避;
時間是留不住的,猶如白駒過隙,
轉眼秋眉就變得不勝簪了。
我們能珍惜的,只有自己能掌握的,
惜物愛人,切勿讓生命糊塗度過了!
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