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影《冬日戀曲》(Winter Sleepers)裏,護士羅拉和男友李納溜冰時,讓他說一說男人最痛苦的十件事。李納不肯,讓羅拉先說,羅拉一邊溜冰一邊數:生孩子,同居,結婚,發胖,無聊,看電視,不再做愛,變老,發臭,等死。羅拉越溜越快,十件痛苦的事一轉眼就數完了;李納越聽越難過,或者說越聽越害怕,他用手捂住耳朵,對著羅拉絕望地叫道「不不不」。
羅拉所說的十件最痛苦的事,就是一個不幸女人一生的縮影,或是她在人生不同階段的某些感懷。如果將這些階段放大來看,就會像用顯微鏡看自己的毛孔一樣,連那些像宇宙黑洞一樣毛囊以及依附在四周的帠ㄛ搊o一清二楚,十分惡心。那如月球表面粗糙不堪的皮膚,會讓人產生一種不能壓抑的沮喪,差點兒衝動到要將所有化妝品統統扔到垃圾桶裏。但是這種自作聰明似的未卜先知,也注定使自己的生活變得了無生趣;就像看電影一樣,當人家將整個劇情都告訴你後,你還有甚麼心思坐在電影院裏看這齣自己已經知道結果的電影!
不幸的女人最不幸的地方,就在於她覺得自己不幸。羅拉心目中的十件最痛苦的事情,是她經歷了不快生活的投射;這種投射也影響到她對未來的一種看法,將「變老、發臭,直至等死」排在了最後,就有這層意思。幸好羅拉還年輕,她只是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懷了孕,產生一種悲觀情緒,使她本能地對生孩子有一種抗拒。但這種情緒顯然帶有強烈的個人色彩,卻不能反映女人對生孩子的普遍感覺,事情可能恰恰相反,女人對於一個小生命的降臨,總是顯得喜氣洋洋充滿歡樂。
對於同居或是結婚的態度也是如此,現實的富裕,不代表心靈的滿足;不管這個階段是怎麼在唉聲嘆氣中悄然而過,都無法想像過了四十歲之後發胖時的模樣。不過,當一個女人有了一大群孩子,整天家裏都吱吱喳喳s翻天時,她可能就會很輕鬆地說,生活就是如此。原來她不知不覺就這麼走近這第十個階段;她在這一刻,可能會有一種痛苦完全解脫的輕鬆。
其實女人的痛苦和男人所想的那種痛苦並不完全是一回事。但羅拉說的十件最痛苦的事,卻彷彿勾起了李納不愉快的經歷似的,讓他聽了都覺得痛苦。這種痛苦當然不包括生孩子,但是如果女人說同居或結婚是痛苦的,那麼意味著他和女人同居或結婚也不會快樂,最後甚至導致心理陽萎,不再做愛,二十多、三十歲的青年,心態就像個只會意淫的小老頭。
於是,每天晚上坐在電視機前,對著愁眉深鎖的女人,只能是相視無語或是視而不見,那種無聊和沉靜真是可怕,那是一種發臭的開始;當臭味在屋子裏漫延的時候,也意味著他的人生將走到盡頭,意味著他最終也將擺脫女人的痛苦和男人的不幸,這時他可能才會和女人有種真正心靈相通的感覺,他也覺得這是一種痛苦將完全解脫的輕鬆。要數說痛苦很簡單,要尋找快樂卻很難;或者是要尋找快樂很簡單,但要數說痛苦卻很難,問題是你用甚麼樣的心態去面對這樣的問題。(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