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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夜寒空替人垂淚12、13、14
作者: 阿均哥哥 日期: 2007.06.30  天氣:  心情:

十二. 夜寒空替人垂淚


Ah me! to linger there,
"To drink deep and to dream in that sweet solitude"


-- D.G.Rossetti


我說,哎!
我柔弱的心兒呻吟要駐停,並在那甜蜜的寂靜中暢飲,沈入夢境
 


我和表姊步下石階,在通過一片墳塋,竹林,稻田後,來到渡口,正好趕上一班要開的渡輪。渡輪鳴著汽笛,緩緩開著,船舷破開河水,形成一條條流痕與小漩渦....表姊俏立船頭,河風吹來,將她的衣擺水袖吹的飄揚起來,如同洛神賦中的女神。夕陽撒將下來,天邊紅霞映在江水上,又映在如姊容顏上,將她的臉龐染上了一抹紅暈....我望著她俏麗的容顏,竟有幾分癡迷。她的眼神望著天邊,彷彿無邊無際的...我順著她眼神望去,夕陽在海天盡頭如同火球,翻滾激動著整個遠處海水似乎沸騰起來...更近處是紅艷的晚霞,再來是表姊的臉龐,我似乎懾服於這自然的偉大景象,又似為表姊俏麗紅艷的嬌顏所俘虜,一時之間,竟感動的說不出話來.........


跟姊在淡水渡口下了船,已是夕陽西沈。找了一家餐廳進去吃海鮮。我胡亂點了一些海鮮,還叫了一瓶白玫瑰。


   "他們說,吃海鮮喝點葡萄酒最好,可以去腥味",我解釋著,替自己斟了一杯。


   "妳要不要試試",我慫恿著,姊似乎興致很好


   "嗯! 試試看好了!",我也把她杯子斟滿了,她喝了一口。


   "啊!,還不難喝嘛!!,像果汁一樣",說完竟將整杯喝盡。


   "哇!!..姊!..這樣喝法會醉的","這酒後座力很強的!!",我勸阻著。


她咕嚕又是一杯。"嘻嘻!!",她衝著我笑著,酒意使她的雙頰變得明艷不可方物,我又不禁看呆了......


我跟姊搭上一班客運,結束今天的上山下海。她似乎玩得很高興,頻頻笑著,也許是酒意慢慢發作了吧!!她有一點微醺,也是倦了,靠在我肩上睡著了...公車顛坡前進著,她的身體放鬆地倚在我身上,一陣少女幽香慢慢衝進口鼻。晚風吹過來,她的秀髮飛揚起來,輕觸著我的臉,一陣搔癢自心中慢慢油然而生......我低頭輕吻了她一下,她沈穩的呼吸著,雙眼微閉,似未察覺。起伏的胸部的領口正向著我,我咽咽口水,剛剛的一絲酒意在涼風吹襲下似已散了,但心中的慾念卻慢慢在昇起膨脹......


我探視著在車行時隨晃動而開合的她的領口,隱約可見到肉色的胸衣。我大起膽子,輕輕的解開她的第一個釦子,整個動人的胸部就呈現在我眼前了....她的胸罩是肉色的,罩杯上有一些鏤花,樣式簡單。兩個罩杯間有個綴飾的假寶石閃耀著...我有點興奮起來...由胸罩邊緣隱約可見她的乳房,我努力回想著,這束縛包裹下是個什麼青春肉體??我以手隔著衣服,藉著車子的顛頗,假意不小心的輕觸著她的雙峰,感受這胸罩的質料及她那肉體的觸感....


夕陽西沈處,我的陰暗王國開始接管,腎上腺的戰鼓咚咚響著,催促著我的獸性甦醒....道德的,情愛的防線節節敗退,肉慾的需求又再發起一次衝鋒,期能取得一次偉大的,決定性的勝利,情慾如江河日下,無人能擋........


身乾如薪 瞋罣如火 未能燒他 自焦其身


-- 大莊嚴經論
 


踉踉蹌蹌將姊扶上樓,她已醉倒,只好用背的。我把她雙手圈在我脖子上,雙手扶著她的臀部,一步步上樓,她柔軟的胸臀刺激著我的感官,我手心微微出汗....她囈語著,嘴裡盡是模模糊糊唸著.......


   "我那麼愛你,....為什麼......",再來就是一陣語無倫次...


是指我嗎?? 我疑惑著。


   "還跟別人好....騙我....",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是說我跟小潔嗎??我好不容易開了門,進了客廳


   "噁~~~~~~",她吐了我一身,無奈,只好把她背到她房間,以紙胡亂擦去嘔吐物,把她攤平在床上。我走到浴室,把被她吐到的衣物換下,心想表姊是最愛乾淨的,吐成這樣一定是醉了。是哪個混蛋讓她心碎又讓她喝醉呢?? 我聳聳肩,打了一盆水到房間幫她擦洗。


我解開她的衣扣,適才在車上偷窺的胸部整個展露在眼前。我輕輕撫摸著,用手隔著胸罩感觸那乳房的觸感。發現她的嘔吐物沾到了胸罩邊緣,還沾到了一點乳房。一股好奇心驅策著我,我想趁機吃吃豆腐。就假藉要幫她擦身體。我伸手到背後,解開她胸罩背扣,兩個乳房掙脫束縛後彈跳了出來,像水蜜桃般嬌艷欲滴。我輕輕拭去穢物,然後端詳起她秀挺的雙峰,不禁以手去輕輕撫弄它們,富彈性的青春肉體顫動著.....我輕輕以舌頭去濡濕它們,以嘴親吻它們......啊!!....這我朝思暮想的肉體啊!!...是我的表姊的啊!!........她似乎睡得很沈,使我的膽子越來越大。


我拉下她的長褲拉鍊,試圖褪下她的長褲,在半醉半夢之間,她扭動著雙腳配合著我。呈現在我眼前的是表姊赤裸著上半身的裸體,下半身穿著一件華歌爾的肉色三角褲,高腰,有繁複的花紋,鏤空的部分透出黑色的朦朧,似在挑釁著我的感官...我的下體一陣黏濕縱慾,於是我輕輕將她翻成側身,將她的三角褲輕輕往下拉,褪至膝蓋,再翻回正面,輕輕悄悄的將她身上最後的束縛剝下。


我端詳著她神秘的幽谷。她的陰毛較小潔多而捲曲,烏黑亮麗,我輕輕以手撥弄著,此時我下身感到膨脹難受,遂也脫下褲子,弟弟昂首頂立著,前端溼潤,似乎在祈求與妹妹的接觸。我輕輕撥弄著陰毛,兩指沿著深谷而下....那是姊姊神秘的宮闕啊!!...我內心驚喜的吶喊著...在手指觸摸下,護城河似乎滋潤起來...我忍不住以舌頭輕輕去碰觸濡濕她...姊姊似有所感的扭動一下身體...我嚐到一種從未嘗過的奇異甜酸味,她的下體散發出一股濃郁的激情體味,刺激著我的感官...弟弟已因愉悅而欲泣...我輕輕把弟弟頂住她的宮門,輕輕滑動摩擦著,感受到一陣與小潔在一起時從未曾有的體驗....心中一股熱望襲來..."插進去!!","插進去!!",...她下體已氾濫多汁,似乎在迎接著權仗的進入...我的腦筋一片空白...下體加速摩擦著..


   "育民!!...不要!!",她呻吟夢靨的喊了一聲......


衣上酒痕詩裡字
點點行行
總是淒涼意紅燭自憐無好計
夜寒空替人垂淚


-- 晏幾道。蝶戀花
 


表姊這聲輕喊似雷擊打到我的腦門上,我像觸電般全身顫抖著,心中慾念似乎一掃而空,一股奇異的自責,痛惜感湧上心頭......


   "育民!!","育民!?","育民??",


為什麼是他!?...我的心中充斥著痛苦與自憐交錯的感覺...


   "你不是育民!!",我痛苦地自問著


   "她是你姊姊啊!?",我內心掙扎著


   "記得你在醫院發的誓言嗎?!",我自責著


   "把小潔忘了嗎??",小潔的笑靨如電光火石閃過心頭


   "你愛她嗎?? 你現在不是想傷害她嗎?!"


   "取得她的肉體,又當如何??"


   "你會快樂嗎?!...她和她會嗎??"..


姊及小潔目眶含淚的悽楚表情清晰的浮現心頭...以前的夢靨似乎又歷歷在目。


在心中幾翻交戰後,慾望似已脫盔棄甲,心中突然感到一陣澄明,我霍的站起,幫她把棉被拉上,輕輕的吻了她的雙唇。像是一位出征的騎士...她似乎擺脫了噩夢,正做著美夢,嘴角在淺笑著......我在她桌上留了一張紙條:


「姊:


    因妳昨夜喝醉了,吐的滿身都是,只好幫妳除了衣服擦洗乾淨,請相信我,沒有作出任何侵犯妳的事...


小雄 字」
 


在寫字條時,竟感到一股莫名的鼻酸,一滴眼淚滴了下來,把那個「雄」字弄得暈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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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兩忘煙水裏


Can yet the clease of my true love control,
Supposed as forfeit to a confined dom.


-- Shakespeare


都不能為我的真愛定任何期限 儘管它假定要犧牲於命定的滅亡
 


從睡夢中醒來已是早上十點鐘,昨夜的情慾掙扎宛如一場夢般。陽光從窗戶撒進來,照得滿室發亮,人家說的日頭晒屁股大概就是像我這樣吧!? 梳洗一番後踱到餐廳,發現有一份烤好的土司麵包及一杯牛奶,杯子下壓著一張紙條,是表姊留下來的:


「 小雄:


    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桌上是你今天的早餐,我上課去了,你自己去玩吧!


如 字」
 


望著紙條上秀雅的字跡,姊的笑靨彷彿自信簽中浮現出來,空氣中仍能感覺到她的一縷香味。只是平常慣留「姊字」的她,今天怎麼改成「如字」了呢? 心中有一點不解,卻另有一份甜甜的感覺浮了上來。我思索著昨夜的種種,好像有點虛幻不實,就像經歷了一場夢境一番,只是事後再難憶起夢境的細節。好似莊周夢蝶,夢醒後遽遽然疑惑起自己的存在。直到至浴室洗手,發現昨夜幫她換下的貼身,才否定了自己的疑惑。我將它翻起,用力吸允著殘留在她貼身的體味,似要溫習昨夜的情境。


我自己問自己,若是有機會重來一遍,自己的選擇是什麼??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對她就是沒辦法像對小潔一樣自然,想到小潔,心中竟浮現了一股罪惡感。懷著奇異的愧疚感,我做賊心虛地打了個電話給小潔,約她出來見面,但也不知自己是要解釋或補償些什麼。


昨暝阮來收到你的信  害阮無知按怎給你回
過去的種種埋在心肝底 傷心無話 傷心無話


--陳明瑜。傷心無話
 


跨上我新的摩托車,加足了油門,往淡水奔去。


小潔低著頭,緊抱著我的腰,將她的胸脯貼在我的背上,似在搔癢著我。貼在我頸項上的臉,不時摩娑著,偶爾發出格格的笑聲,她似乎很高興今天跟我出遊;我則想著昨天這個時刻,在對岸的山上,大概正跟表姊唱著歌吧?!我不禁輕輕哼了起來......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你在唱什麼歌啊?",小潔興致盎然的問著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沒啥啦! 一首小時候的歌。",我應著。


   "老師教的嗎? 我們怎麼沒教??",她嘟著嘴問。


   "一個朋友教我的。",我默然起來....朋友?,是朋友嗎??


   "oh!...蠻好聽的,再唱一遍好不好?",她撒嬌著...


懷著對她一絲絲的愧疚感,我像贖罪似的,刻意討好著她。於是我又哼了起來。陽光不知何時已為烏雲遮住,大概快下雨了吧!?對岸的觀音山霧濛濛一片,好似飽含著水份。我突然想起席德進的一幅畫,幾乎相同的構圖,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在他的水彩筆法中展現無遺。是在哪看過的畫? 我回想著,心中突然一驚,竟是在表姊房中!!映在淡海的觀音山面目已模糊,山的倒影卻幻化成一個女子的臉龐,罡風刮痛著我的臉,風呼呼響著,小潔全身貼在我背上,練習著剛學的旋律...


我卻在這個最不該的時刻,思念起表姊來。


空將酒暈一衫青 人間何處問多情


-- 納蘭性德。浣溪紗
 


機車越過了稻田,農舍,驚起一隻隻白鷺絲。我突然轉向一個小徑。柏油路已變成鋪石頭的產業道路,車子巔頗前進著,小潔緊張地抱著我,怕掉下去似的。車下滑時激起許多沙石,塵土飛揚著,形成了一陣煙霧。這路似乎很久沒人造訪了,周圍草叢驚起了許多飛鳥。在穿越砂塵後,一幅美的像畫的景致呈現在眼前。


   "啊!! 是海耶!!",小潔雀躍著跳下車。


我把車停妥後,除去鞋襪,一起跟她走向海灘。


這是一處仍未被遊客污染的海灘。柔細的海砂踩起來很舒服,潮來潮往,浪花清涼的激打著雙腳。我跟小潔在沙灘上輕鬆地走著,海潮聲勢驚人地襲來,卻在近岸時碎裂成千千萬萬的雪白浪花,在掏盡沙灘上的所有後,卻又重新匯合而回,只是這是原來的浪花嗎??


我不解的思索著,我的身體是否像潮水一般,能在墮入最黑暗深陷的深淵,碎成千千萬萬塊後,獲得救贖,整合成一個完整的靈魂,昇華而出呢?我一想不免為之一呆......


   "欸! 你別走那麼快嘛!!",小潔抱怨著


   "你這人oh!!,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她嘟著小嘴,模樣動人。


我不好意思地停下來等她,牽了她的手慢慢踱著。沙灘上留下了長長的腳印,潮來潮往,由清晰而模糊。


   "這裡好美oh!!",小潔驚歎著。


   "要是我們能永遠住在這裡就好了!!"


   "那你要吃啥?",我笑笑的問。


   "吃魚啊! 你去打魚,我煮飯,每天打的魚夠吃就可以回家了!"小潔認真的答著。我竟找不出話語來反駁她的美夢。


是啊!!簡單的生活,簡單的目標,理想的本身就是好好生活......我為她的單純感到一陣悸動。在我的心靈深處,似乎已喪失這種對人生純然的喜悅了。自己反省,隨著年紀日長,其實並不全然是所謂的變得成熟世故了,而是一個繭化及異化的過程啊!! 疏離人際,疏離自己,忘卻了感動的能力,失去了作夢的能力,只有藉著一次又一次對它個肉體褻瀆與侵犯,以證明自己的存在。捫心自問,所追求者何??? 恐是一堆問號吧!?


   "我們還可以生一些小baby啊!!這樣就更像家了!!",她快樂的說。


家? 枷?? 這個字眼竟在心中由模糊而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轟隆!! 像磐龍般的閃電將天空劈做兩半,海風突然大起來,海水也洶湧起來,水鳥紛紛飛進防風林,天地似乎變色了。


   "好像要下雨了!!"


我話未畢,豆大的雨點落了下來,配合著隆隆的雷聲,要攫人似的。我跟小潔快步跑,雨點打在臉上竟有些痛。


   "前面有個廢棄碉堡,去躲一下雨!!",我牽著她的手快跑。


進入碉堡時,兩人已淋成落湯雞。所幸這碉堡相當大,地上有許多枯枝,我揀了一些,掏出打火機點燃起來。小潔靠了過來烤火。


   "現在可真要在這邊住下來了!!",我倆相視而笑。


火焰燃著枯枝後,慢慢燒了起來。乾柴、烈火。碉堡內漸漸熱了起來,倒有滿室春光之感。紅紅的火光映照在小潔微紅的臉頰,跳動閃爍著,汗珠慢慢凝結在她小巧的鼻頭,她伸手播播撩亂的髮絲,有幾根髮莖因汗濕而粘在她雪白的後頸,我望著她,似乎對她既熟悉又陌生。小潔撥撥火堆,回頭望我,表情似笑非笑。我感到心神為之一蕩,不禁以雙手由後面抱住她,輕輕觸著她柔軟富彈性的胸脯。小潔渾若無骨似的倚靠在我胸膛。


我將手輕輕伸入她的領口,她闔起了雙眼,火光映在她緋紅的雙頰,明艷不可方物。我輕輕把玩著她的乳房,她身體微顫,似乎陶醉於我的愛撫。我低下頭去,雙唇蓋上了她的櫻唇。一陣觸電似的感覺從她舌尖,伴隨著津液一陣陣傳來,我全身也發顫起來.......我輕輕解去她身上的束縛,將我的夾克鋪在地上,慢慢放平她的身體。我慢慢除去我身上的衣物,小弟弟昂然而立,似缺乏甘霖已久的仙人掌,小潔看著看著竟害羞起來,又閉上了雙眼。我輕輕吻著她的耳後,頸項,雙峰,小丘,以舌尖輕輕挑逗她的桃花源。她扭動腰枝,似在抗拒,又像迎合,在她擺動到最大振幅時,小弟弟輕輕滑入她的桃花源...她則饗以最大的溫柔與潤濕........


我放棄平常激烈昂揚的發洩,轉以對她最溫柔的對待;小潔的呼吸逐漸急促起來,我趁勢翻身,讓她主導這溫柔的攻勢......在一陣風狂雨急的衝刺後,配合著天空急促而下的一道響雷,我噴射出我的所有,向小潔的花朵滋潤而去.......


兩個肉體似仍意猶未盡的,沈溺於這原始的欲求得嚐後的滿足感。小潔慵懶無力的躺在我胸膛,玩弄著我的胸毛。我怕她著涼,輕輕拉過她的外套蓋著,輕輕俯弄著她的耳垂。天地的運行彷彿慢下來了,靜止了...良久良久,小潔突然問我一句:


   "雄!...你愛我嗎? "


我似乎被這問題問倒了,猶疑了一下,自己也不很肯定的應著:


   "我當然愛妳啊!"


一低頭,方發覺她早在我懷中沈沈睡去,適才所問,竟是囈語。只是這囈語竟如細針般一再反覆地刺著我的心, 我愛她嗎??......


而外面,風雨已停歇,只剩階前點滴。


從今癡後 他朝兩忘煙水裏


-- 黃霑。兩忘煙水裏
 


大雨乍歇,海上慢慢起了煙嵐,煙水一色,竟是霧茫茫一片,有點不真切之感。更遠處透出了點點稀疏的漁火,心中突對小潔昇起一股疼惜感,我低頭吻了她的額頭,她兀自在我懷中沈沈睡著,小小臉上還蕩漾著笑意.....


遠處的漁船馬達聲清晰可聞,一陣輕柔的歌聲夾雜其中,斷斷續續,卻依稀可辨的旋律....是劉文正的「諾言」


   "我曾為妳~~許下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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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過盡千帆皆不是


Oh,lift me as a wave,a leaf,a cloud!
I fall upon the thorns of life! I bleed!


-- P.S.Shelley


呵! 捲走我吧,像捲落葉,波浪,流雲!
我跌在人生的刺樹上,我血流遍體!
 


若說日子是一首歌,有高昂激蕩,有低迴繚繞,有歡笑悲傷,也有旋律的重複。我寧願就此劃下休止符,在我自覺最美的旋律處;無奈卻是,無論你願不願意,日子依舊 PASS,甚至以悲傷不已的迴旋曲在進行著。


徘徊在兩個女人,情愛與慾望之間,我逐漸知道了我應該選些什麼,割捨什麼,至少在當時,自淡水之行回來後。我決定按捺下對表姊的那份情愫,或說是畸戀吧!!,讓它隨風而逝。打開心扉,讓小潔的愛塞滿它。只是,說時依舊,生命中的苦痛與挫折,多挑你不小心時悄悄逼近你的,你認為理所當然的,或理應如是的,在現實生活磨難下,已經不是那一回事了。世上難見白馬王子跟白雪公主的神話,要找,就到童話中吧!!


時光飛逝,大學四年生活在春去秋來的時序變換中,很快的結束了。跟小潔的感情,有悲有喜,也算平順的在發展;對表姊的情愫,隨著她畢業,到外頭做事,搬離我家,似乎遠颺了。只是,未為現實生活焠鍊的愛情童話,就像你聽過的許許多多故事一樣,在時空的隔閡,現實生活的壓力下,縱有山盟海誓,它還是脆弱的崩解了,留下的只是,另一個悲傷的回憶......


我拾到你遺失的筆記  後面記滿: 你對一個女人的懷念
我和著浪潮 襯著晚霞 用顫抖的聲音輕輕讀出你的故事....


-- 杜十三。傳說
 


隨著畢業,不很用功的我自然不會再升學。於是我在預期中入伍當兵,而小潔,也踏出了校園,當個社會新鮮人。在新訓中心被操,使從小到大養尊處優的我,算是初步見識到了社會真實而黑暗的一面。利用抽籤下部隊前的那段探親假,我迫不及待去找小潔,一慰相思之苦。


小潔穿了一身紅豆色的合身洋裝,笑盈盈地自家中出來;而我,理了一個小平頭,平常的自信與傲氣似乎被磨的消失殆盡。望望小潔,看看自己拙樣,我有點自相形穢起來。倒是小潔主動來挽著我的手,就像念大學時,自自然然的,兩個人踱步來到河堤附近。時已近黃昏,夕陽照著新店溪河水,波光遴遴,映得河邊蘆花閃閃發亮。我倆坐在河堤上,一訴別來近況。小潔快樂地談著她的新工作,老板的糗事,以及逗弄那些色色的老男人的趣事;而我,彷彿是另一個世界的人,整部生活似乎只有幾條文法規則:


「had been 操ed,be 操ing,及 will be 操ed」...跟她的多彩多姿比起來,我的生活似乎空洞而無趣的多。因此我只能做個靜靜的聽眾,分享小潔興奮的心情與格格的笑聲。夕陽映在她的容顏,笑顏依舊,只是我心中卻漸漸有股失落感,也不知道為何,大概是不復能再與她攜手走過生活的遺憾吧!!


   "你看,夕陽好美啊!",我指著天邊殘霞,火紅如花。


   "嗯!..",小潔笑笑。


   "小潔,我想,...要是我退伍了,就結婚好不好?"


   "嗯..再說吧! 我們還年輕啊!",她有點猶豫的低下了頭。


   "嗯,也要看看我找工作的情形哩!",我打著圓場,有點後悔把她逼進這麼敏感的話題。


   "小潔! 還記不記得有一次我帶妳到淡水"


   "妳說要在海邊住下來,我打魚妳煮飯的事....",我轉移著話題。


   "嗯!..當時我們想法好單純啊!!",她應著,有點心不在焉。


   "不過我覺得單純的想法也不錯啊!!",我笑著。


   "是啊! 不過現實生活沒這麼容易啊!",她也笑著。


我突然感到一陣錯愕,那個當年愛幻想的少女,何時在不經意間已經經歷了,並跟我談起了現實?我錯過了些什麼嗎? 我心中一片悵然。夕陽西下,映得她的容顏嬌艷如花,我忍不住親了她的頰,要有進一步行動時,她卻撥開了我的手。


   "走吧!天晚了!!",她笑著邊走邊跳地在前頭。


望著她逐漸拉長的身影,我感受到一個鴻溝在我們之間滋生,加寬著;另一方面卻感到一股深深的無力感。一隻昏鴉呀呀叫著,在夕陽的映射下,與堤邊蘆花交織成一幅美麗而有點傷感的景象,我想起了梵谷的那幅畫,烏鴉飛過麥田,驀然地,一股不祥的預兆無聲無息地襲上心頭。


舊衫一領過了期 崎嶇世路佗位去
飛來飛去你撿起 穿佇身軀不再拆分離


-- 路寒袖。花開毋對時
 


抽籤,下部隊。命運之神把我送到了外島。剛到這裡,冷冽的季風吹的我全身要散了。縮在滴水的坑道中,一股溼氣及霉味飄蕩在空氣中,第二天晚上棉被竟可擰出水來。在忙碌與無聊的構工及操練下,我展開了數饅頭的日子。隨著人事及環境的日熟,我開始習慣這個屬於男性的世界,陽剛,魯鈍...學著運用他們的術語去罵人,罵天,罵地,罵自己...,人在面對共同敵人時很容易發展起同仇敵愾的情緒,跟他人的友情,似乎在這共同的受難經驗與幹聲中滋長了起來。每當夜幕低垂,在沒有站衛兵的日子裡,灌下半鋼杯烈酒後,我會縮在棉被中,努力回想她的容顏,回想過去種種,藉此入夢。過去的往事依稀歷歷,只是她的容顏卻日漸模糊了起來,而我,似乎也離過去的日子越行越遠,愛人在遠方.........


最高興的時刻,要算收到信的時刻。小潔依舊在信中興高采烈向我訴說她生活的種種多彩多姿。一個快樂的社會新鮮人,有的是可以咨意揮霍的青春;而我,只是一個抱著槍桿,數著饅頭的菜鳥。臨睡前,就著手電筒暗淡的燈光,她的笑顏依稀浮現在信紙上;站衛兵的日子.我把信揣在懷中,望著天上的繁星,猶如她正倚偎在側,共訴那牛郎織女的傳奇;在潮溼的棉被中,回想著與她的種種,一心一意以她為遐想的對象,對弟弟做最溫柔的撫慰...在暖流激射的剎那,我彷彿仍能感受到她的體溫與觸感.....


所有的花事、紅塵 雜亂和纏綿 都收處在書中
由線裝加上糊封  端整的擺在鋁製書架上


-- 杜十三。花落
 


第45顆饅頭:


「小雄吾愛:


     今夜又夢到你了,醒來時月色皎潔,彎月如鉤,想起了那首老歌-
-Moon River,想著想著,就把枕頭淚溼了!! 一年十個月好久好久oh!!要是你躺在身邊就好了!!


睡不著的潔」
 


第106顆饅頭:


「雄:


你已經下部隊一陣子了,不知適應了否?想我嗎?
前些日子經過中山北路,楓葉已全然變紅。整條馬路像火燒一樣....我慢慢踱到了美術館,看到好多鴿子在地上吃東西,感到很快樂。正想回頭跟你說,才發覺你不在身邊............


金門可冷? 善自珍重!


想你的潔 」
 


第202顆饅頭:


「雄:展信愉快!


年關將近了,今天跟媽媽到迪化街去了一趟,人擠人的,倒有點過年的味道。以前過年你都能陪我玩,今年大概不行了。我一定會覺得好無聊的oh!!


同事中有一個叫陳致中的,大我三歲,我剛進公司時就老來纏我 ,有點討厭。後來我跟他說我早已有男朋友了,他還笑嘻嘻的說,像我這樣的女孩子,應該不止一個男朋友,說得我好生氣,給了他一個白眼,真是討厭的人...........


我幫你數了,今天是第202顆饅頭。


愛你的小潔」
 


第320顆饅頭:


「雄:


今天上班被老板罵了,回到座位,又把茶打翻了一桌子,望著一桌的雜亂淋漓,又想起了你,心中一悲,眼淚竟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倒是那個陳致中,急忙跑了過來,幫我整理桌子,又遞了手巾給我,安慰著我,後來還教我應付老板的招式...他今天看起來較沒有那麼討厭了,大概是我發現他的眼神很像你呢!!


眼睛紅紅的潔」
 


第351顆饅頭:


「雄:你好!


今天下班跟張文英,蔡貞觀,還有那個陳致文一起去看了場電影,是那部第六感生死戀,張跟蔡都哭了,致文看我目眶紅紅,遞了手巾過來,還示意我不要給他們看見,真是好玩。片子蠻romantic的,只是我想,真的有這樣的感情嗎??晚上睡覺時想起了你,急忙爬起來給你寫信,只是覺得好像你已經消失了,真的,都快想不起你長什麼樣子了?


想你的小潔」
 


我慌忙的回著信,一日三封的,想要抓住或挽回什麼,心中卻隱約感覺一股失落感。只是我不大相信,四年來的感情,是如此脆弱而易傷......


第一次放返台假,寫了信跟小潔講,卻遲遲不見回信。回到台灣,才知道她跟同事到義大利去玩,心中一陣悵然,她為什麼沒跟我說??一股越來越大的失落感,伴隨著一絲忌妒感,正啃噬著我的心。後來跑去找表姊,多日未見,她似乎變得更成熟俏麗了。以前那種淡淡的淺笑仍掛在臉上,我向她吐露著對小潔的種種思慕與眷戀,她也只是淡淡笑著,安慰著我。談著談著,心情平靜不少。突然覺得她的臉龐有幾分聖潔,就像那救苦救難的觀世音一般。又想起以前對她的種種情事,雙頰竟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


懷著忐忑的心情收假返金門,收到了小潔的來信:


「雄:收信愉快!


很抱歉你回來時我不在,因為是跟同事一起去的,行程老早排好,不好意思為了個人因素變更,只有對你說抱歉了!


這次義大利之行很愉快,看到了許多你以前常跟我說的文藝復興時代,米開朗基羅,拉菲爾等人的作品,還去了羅馬。那個陳致文好好玩,雖然他不懂,但很愛瞎掰搞笑,大概到了異地,大家把身段都放下了吧!? 有機會可以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玩瘋的小潔」
 


我好似報復似的,故意不寫回信給她。她亦沒回信。一個月,兩個月過去了,我有點焦慮起來。晚飯後,就著昏黃的燈光,匆匆地修書給她。對她說著抱歉,因為公務忙啦,郵件誤點啦!我感到一股即將失去所愛,卻又無能為力的強烈失落感.....


又過了兩個禮拜,我終於接到了她的回信:


「雄:


真不知道要如何對你開口,連我自己也弄不清楚是怎麼,何時開始的。我跟那個陳致中,你應該知道他吧!? 對他的感覺好像不再只是普通朋友,同事了。一天沒看到他,心竟為他牽掛起來,就好像我以前對你一樣。他長的並不帥(沒有你帥),個子也不高,有點胖。他也不懂許多有的沒有的,但他對我很好,真的對我很好。很寵我,若說他身上有什麼你沒有的特質的話,我想是一份寬容,擔待,與溫柔吧!!


跟他的感情發展,是自然而逐漸的。他很關心我,對我噓寒問暖,不知不覺中竟把一顆心交給了他。等到我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對你,我只能說,我很抱歉,忘了我好嗎??畢竟我們一同走過一段不算短的日子,我很感激你對我的一切,所有的過錯與指責,我願承擔,相信你會找到比我好一百倍的女孩的...祝福你!


可能的話,讓我們還是好朋友,好嗎?


小潔」
 


我的手發抖著,一千一萬個不可能湧上心頭,卻強自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場可怕的噩夢,醒來就一切如舊。多年以前的那場惡夢,小潔含著淚掉頭而去,表情戚然似仍在目...我只能無助的呼喊著。只是今夜的我,面對著這紙絕情信,感覺卻是一個命運與我開的大玩笑。也可能是小潔誤寄的信吧!!無助的,自憐的,我卻連哭泣,甚至幹出來的力氣都沒有,我只想就此沈沈睡去......


輔導長知道我的事,約了幾個人擺桌安慰我。我豪氣的大口喝酒,拍胸脯保證,我雄某是錚錚漢子,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最後,我喝的爛醉,吐的滿地都是,但我沒有哭。有幾個兄弟老跟著我,似乎怕我作出什麼。我依舊日日數饅頭,出操,構工,嘻笑怒罵,一如從前。連長怕我想不開,不敢叫我站衛兵。我索性天天睡覺,不然就是發呆。整個人渾渾噩噩,像行屍走肉一般。有兵變經驗的兄弟安慰我,勸我大哭一場就好了,但我只覺心中乾乾澀澀,就是哭不出來..............。


梳洗罷 讀倚望江樓
過盡千帆皆不是


-- 溫庭筠。夢江南
 


過了一個月,我覺得自己已經恢復過來,遂取出了小潔的信與照片,在後院燒了起來。突然領會到林黛玉燒書的心情。我覺得跟小潔前緣已盡,也沒啥好說的。況且我一開始不是不很喜歡她嗎?! 我告訴自己,像她的女子,再找一個就有了,不要太死心眼了,做隻快樂的狼吧!! 排長見我已恢復正常,就排了我上衛兵。


是晚,我站衛兵,海風冷冽,一輪新月如鉤,海上漁火點點,映著天上繁星,天蒼海闊,一片蕭然。在漁火閃耀下,我迷離的眼彷彿見到了故鄉壯麗的中央山脈的輪廓,在海天盡頭浮現著,又幻化成觀音山,大屯山,淡水河,母親的臉...小潔的臉!!在如夢似幻當下,海上飄來一陣漁唱,斷斷續續的,依稀相識,....是劉文正的「諾言」!!...


我的淚終於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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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當時已惘然 9、10、11 《前一篇 回他的日記本 後一篇》 夢裡不知身是客15、16
 
住戶回應
 
時間:2007-06-30 23:04
她, 99歲,高雄市,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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