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深的黑暗，你穿著光/黃克全-呆掉了的 Alice~✿│愛情公寓交友網站與聊天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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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在最深的黑暗，你穿著光/黃克全
作者: 呆掉了的 Alice~✿	日期: 2014.05.17　　天氣: 　心情:

◎黃克全

一.

從現實擲出的你

必須再擲出另一個超現實

一種潑墨畫

眼珠最深的謎也看不透

白的山和黑的水

骨骼拒絕向燐火交出自己

凡物質性的東西

在這裡畫歸烏托邦

唯有血液竟是精神性的

搶在你的身子之前

往前衝去

整座天地不斷潑墨

潑著比《聊齋》還要豔麗的血

潑著比徐悲鴻的馬還要高亢的嘶吼

潑著頭髮、耳朵、手臂、小腿

以及肝臟，以及眼珠

離開身體時

那份驚惶和不解

斷了指針的錶

指不出回家的路

一垛斷牆

砌不成天堂

天空築透明新墳

埋葬停止的玄想

在這裡，鋼鐵專種豔麗的異色之花

每種下一朵

便預約遠方一次哭喊

子彈由恐懼擦得雪亮

沿耳道造一座座黑色的墳

凡震耳欲聾的，都向寂靜膜拜

死亡竟如許溫柔

在鬢角繫的可是一小小銀鈴？

看！何止於你

最高明的造夢人哪

你們捏土為水

捏水為凝固的思想

但即使凝結的思想

竟也能在一闋鎮魂曲的河道航行

夜是名仲裁者

猙獰的兩方都貌似恭謹地垂下雙臂

讓十根手指在苦楝的懷裡痛悔

悔恨自己成不了成材的陀螺

留不住永恆的童年

你垂下的眼簾如欄柵

攔住千里外蓬蓬秋月

吐出田野上馬櫻丹

一瓣瓣的綻放

又一瓣瓣的死亡

蒼穹墜落一顆顆星子

每顆星都是一座好深的井啊

幾句出口的話如逃獄者

逃過了持鐮刀的黑袍人的追殺

你相信再跨過一道血閘

便是紛紛的歸途

二.

蓬草的秋天落腳哪裡

你就落腳哪裡

確信自己不會再死

同樣確信自己和某種裂帛的悲壯無關

和解吧和解，你說

疲倦的左耳

困惑於方向的腳掌

在春風中猶不自覺颯颯的十指

斧斤丁丁的聲音已遠

誰堅持你的額頭要鑄一山巍峨

或挽潮水於奔逝？

但你仍是一隻蝶

且並非從倜儻的

莊子的蒲扇中飛出的

不識〈逍遙遊〉篇

〈齊物論〉又為何物？

遠方的路猶如一尾翻白死蛇

恍惚間，你誤認來到下雪的年齡

且在兩瞳間植下芳美蘋果林

以對抗忽焉而至的砂礪

每晚，你捏塑一枚面朝海峽的月亮

捕蛾燈般的月輪

你亦如眾蛾投身其中

思念的舞踊如死亡般悽豔

迷魂曲中的嗚咽漸無

但有骨骼細碎之聲逸出

捏菌雲如崩解的水母

雲，水母，和你

無非都是沒有根的族類

都以空茫為鏡

且戰慄於某種燃燒

閃電奔出眼眶

天涯隨不斷伸長的手臂伸長

獵戶星曾在第五季的雲傍馬頭生

射出一支支箭矢

牆角一只破碗，美逾薔薇

無暇為美麗墮淚

你懷疑哪尊神衹可曾

端坐在誰的眉心？

你嚼抵抗的舌頭

渴飲似乎有點涼意的影子

狗尾草自慚形穢

鳳尾草驕矜自持

拂去沾在額際那抹光的塵土

你終於認分自己是隻動物

並詫異於自己是誰？

所有的誰都不是你

甚至於你自己也不是

兩隻燈籠，你的雙瞳

方向開放於擲出的柯枝

儘管懷疑它將指引你進入

一座無可去的囚獄

三.

你以為那枚紅月亮是誰貼上去的

一摸燙到了瞳仁

冰原裂解成災

多少年，你原來封鎖住回憶的出口

從眼耳鼻舌身意

如今功虧一簣

你的眼瞳原是座荒蕪冰島

最卑賤的蟑螂常也避開

（你傷心蟑螂該是自己最親密的伴侶）

五月的夜明媚

眾神默默

存活成另一方聖蹟

你常和雲玩猜謎遊戲

猜誰能在夢境活得最久

夢境中你又能進入另一個夢

在那裡你造許多華麗的笑語

榮耀的刀光和血光

兒孫輩圍爐繞膝

你的冰島是座奇異的恆星

偶有流星躍過

時間的粒子卻已拋擲你

到另一個光都不能駐足的黑洞

直到去年冬季

你睹見掌紋冒滋芽蕾

那朝你指出什麼方向？

夏秋交接之際，異象

幾度也不吝向你展現

戰壕那些撕碎了臉的花剎那間

又一瓣瓣複合

天空落下雨般的銀鈴聲

腳不沾地也能奔跑

落了地也能不發出半絲聲響半縷煙塵

最大的異象及奇蹟是

你居然看見自己的一生濃縮成

紅澄澄的橘子般的

一枚有視覺的月亮

在地平線上瞅著你

不哭也不笑

●2011/07/05　自由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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