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很久很久以前的回憶
被掏空的...
曾經在乎的心

在時間的隧道裡
游走 消失   又再一次浮現

沉靜的光  驅散整個黑夜的闇
我大口呼吸  你給的珍貴空氣

最後才發現  原來我不是你
也不曾到過你的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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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

凌晨兩點，電話鈴聲死不要命的響起....

『喂....』

『......』

卡擦。

電話的那頭居然就這麼地掛了，又來了，天阿！這幾個禮拜來不知道第幾次了？專挑人家睡的正舒服的時候打來，然後一句話也不說就掛斷。


什麼跟什麼？


那天，一如往常，凌晨兩點四十分。

嘟.......

電話倏地被接起。

『妳他媽的，到底想怎樣？你是腦神經麻痺抽筋？還是手臂得了組織性膀胱炎，怎麼會屎尿那麼多阿？在不講話我就報警。』

她簡直就是氣瘋了。

哼，想跟老娘鬥，反正這個人笨到還留下電話號碼，她不罵個過癮才有鬼。

『.......』

電話那一頭，又是一陣沉默。

『還不說話？真的要我去報警嗎？』

『呵，你真的忘了我是誰嗎？』說話的人聲音帶點磁性，意外的好聽。『呵呵，想不到這麼多年了，你的習慣還是如此。』

好熟悉的聲音。

似乎曾經在某個記憶的中樞，曾經有過這麼一個人的聲音，但這個時間....也太...太晚了點吧？

『需要我給妳Morning Call嗎？小靖？』


靜武學長？！


『呵，妳終於想起來了。』

『你....你....』她緊張的，說不出話來。

『......我.....你怎麼.....?』

『妳現在過的還好嗎？』


『我....出獄了。』



還是一樣，溫柔的嗓音，還是一樣好聽的聲音，就像是風拂在臉上的那種力道，不急不徐，感覺剛剛好。雖然，二十分鐘前還把他當變態看待，但現在的她，斂起了所有心神。

七年了，雖然學長都已經進去七年了，但她沒有一時一刻，忘記他，忘記曾經對他付出的愛。對他的愧疚....從那個不知所云的大學生活。

記得是在系辦的聯誼上認識她的，靦腆的他，187公分的高大身材，籃球隊的王牌，眾多女孩崇拜的偶像，當年的她，不過就是追在花叢旁邊眾多的蝴蝶之一。學長很溫柔，不會輕易的接受女孩子們給的禮物，而他有別於其他女孩的，就只是因為她是他的直屬學妹。

『學長，你怎麼沒有女朋友阿？』

『呵，因為我比較害羞，不是很擅長跟女孩子說話。』

他搔搔頭，露出一臉陽光。

『是喔....』她轉轉頭，突然露出賊賊的笑:『那，跟我在一起會不緊張嗎？』

『不會耶。』

突然，她抓住他的手，很認真的說：『那麼，請當我的男朋友好嗎？』


就這樣，很無里頭的成了他的女朋友。照理說，和一個學校裡的風雲人物，應該每個舉手投足都會令人羨慕，每個微笑與幸福都會讓那些學長的仰慕者氣到吐血。但，事實並非如此，因為他是一個超級大木頭，連出去逛個街他都可以沒有頭緒，再加上他那陽光到不行的天使笑容，即使她成了學長的女朋友依舊是電力不減。

『你難道就不能乾脆的跟她們說清楚嗎？』

『你知道的，我不太會拒絕別人。』

耀眼，又是那個人畜無害的陽光笑容。

她搖頭，還是拿他沒輒，真是個沒有感情頭緒的愛情呆子.....




下午，兩點四十分。


七月的盛夏，太陽大的像是在撕裂著肌膚，熱死人不償命的溫度，35度超高溫的輻射轟炸，讓她覺得渾身不舒服，還好這間咖啡廳裡的冷氣夠強，讓她滲出額頭的汗，透著光，映著旁邊白淨無暇的玻璃窗，今天的她，還是一樣的好看。

『抱歉。』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

『什...什麼？』

『我說，抱歉那麼晚才打電話給妳。』

『不...沒關係。』

『我現在在上塑膠工廠晚上的班，只有那個時間我才有空，所以....很抱歉』


眼前的男人，滿臉的湖渣，無神的雙眼依舊透著光，雖然已經沒有當年的他那麼的鮮明，但依稀還能看的到他看不建的堅強。


『什麼時候出來的？怎不跟我連絡？』

『出來了半年了....』他握著手掌，搓揉著他寬大的手掌，難堪的笑，映在玻璃上，一種無法解釋的哀傷。『我不想再繼續傷害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

...........

靜靜的，他看著窗外，思緒似乎又漂到很久很久以前....




慢慢的，她開始不跟他見面，作事一向直接大方的她，一向最討厭做事扭扭捏捏的男生，雖然，他這種個性在她決定要跟他將往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但她沒想到，她居然可以嚴重到不把她的感覺放在眼裡。

因為率直的她，沒有魅力嗎？還是像個小男孩的她，對他而言，只是像個哥們一樣？

他也是一個女孩子耶，有感覺、有想法的耶，長的比較帥就了不起嗎？難道不知道女孩子都是會吃醋的嗎？難道不知道當一群女生圍繞在他的身旁，她也是會不滿、不舒服、會發脾氣的嗎？

『啊~~~學長是個大笨蛋。』

酒過三巡，她不住的大吼大罵，像是要一吐心中的不爽快，夜店裡晃動的人們，瘋狂的扭動著身軀，而她卻像發了瘋似的，不停的倒酒。

『彩靖，你喝太多了啦，會醉的。』身旁的朋友關心著。

『不要管我！』斟著晃動的酒杯，連眼睛都開始慢慢變的模糊：『我要喝...不管....我要...喝。』


朦朧中，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將她帶走。是一個偉岸的背影。溫柔的將她背上，晃動的世界讓她不住的想吐，她沒隔多久就吐在他的肩膀上，但他總是體貼的不時回頭，輕輕的單手托住她的屁股，另一隻手則為她抹去嘴角的穢物，靜靜的走著。

是他，她知道，只是她氣，氣她的不懂情趣。

『大木頭。』

伏在她的背上，她悄悄的說。




『這傷痕，淡很多了....』沉默中，他突然拂起她左手臂的一道長長的刀痕，從手臂的部分延伸到手腕，很深很深的一道疤，那是她心中最不願提起的痛。

『對不起。』

『為什麼說對不起？』

『是我....是我害你....』

『不要。』他將手指停在她顫抖的唇，依舊是單純的笑。『不要這麼說，好嗎？』

『但是....但是....』

『是我沒有好好保護妳，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這不是你的錯....』

淚，撲朔的滑下，快要步入三十歲的大女人，哭的就像是10幾歲的小妹妹，她多麼不捨眼前的男人，這一切明明就是她不好，為什麼還要堅持幫她承擔呢？為什麼要這麼溫柔，難道她害的他還不夠嗎？

『別哭，我好怕看到你的淚水....』

『對不起、對不起.....』倏地擁入他的懷裡，熟悉的感覺，向從前一樣溫暖的胸膛，厚沉的呼吸聲，好想念、好想念。抬頭望著他許久不見的臉，雖然感覺有些無神，雖然跟蒼白的表情，跟她的印象中的學長差了十萬八千里，但，她真的好難過，因為她居然這麼的，傷透了他的心。




最後，她們分手了。


因為他的耿直，觸動了她心頭熊熊的烈火。她，一向不曾妥協，因為她不是那種，會為了男孩子弄得自己昏天暗地的女孩子。他並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看著他，看的很不自在，她也沒有多說什麼，還能說什麼？她陳彩靖，要愛，也要愛的乾脆俐落。

於是，他靜靜的看著她，轉身，離開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走廊的境頭。

那天的晚上，因為剛跟他分手，連日來作什麼事情都覺得煩悶，心情一直鼓譟不安。他的生活依舊忙碌，也對...籃球社的王牌嘛，女孩們心中的白馬王子嘛，又怎會理會他這一點都不向女孩子的女孩？
於是，她約了幾個姊妹掏去夜店喝酒。

舞池裡，重低音的音樂轟炸著耳膜，濃烈的厚酒，一杯接著一杯，她想裝作毫不在乎，看著五光十色下的男男女女們來來去去，不過就是分手而已麻。

不、過、就、只、是、分、手。

有什麼大不了的嗎？

她無力的跳著，酒精的成分在腦袋中作祟，搖晃的身體擺動的越來越大，一不小心就坐到了另一桌聚滿了人的沙發椅旁。



『小姐，一個人嗎？』

『小姐很漂亮咧，要不要陪我們一下....啊？』

『噢，小妹妹，我陪你喝啦，你看看，喝的這麼多捏....』

一群奇怪的人突然對著她笑，色色的表情跟變態的眼神讓她一度想作嘔，有一些還恣意的伸出手掌，在她的身上游走。

不要！她試著揮開眼前一群對她張牙武爪的鹹豬手，仍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她的朋友們呆站在一旁，似乎也害怕這一群兇神惡煞的怪人，沒人敢靠近。


『幹！死破麻！』


啪！


操著重重的台灣國語，一個看起來極度猥褻的中年男子，一個重重的耳光打在她的臉上，一陣火紅的辣麻痺掉整個感覺神經，她像作了惡夢般的驚醒，姊妹掏開始發出尖叫，但卻被沉重的重低音音樂給狠很的壓了下去。



『來麻，乖嘿，叔叔人最好了，陪人家一下麻。』

不要！

『來，叔叔抱抱，親一個...』

不要！

『來....』

不要過來！

她閉上眼睛，用力的一推，沒想到，這個看起來窮凶極惡的大叔就這麼的躺下了。

『不、准、碰、她！』

是他，靜武學長。

『幹，無假囝仔...』

『拎娘哩！死囝仔，皮在癢喔，拎北啪七辣，你是得雞婆啥小？』

叫囂的聲音此起彼落，他完全無視，一個健步向前握著她的手，輕輕的說：『我們走。』

『妳阿嬤....』一個拳頭飛也似的招呼過來。

他迅速的回擋，拳頭光速般的反擊，瞬間命中出手的無賴。其他的人一看同伴掛了，紛紛一擁而上，便將他團團圍住，惡狠很的瞪著他，拳頭與拳頭在空中交織錯亂，但他只有一個人，在一旁看著的她，心中滿是不安，又是擔憂，又是不捨，不然一個粗大的手臂環住她的脖子....

『臭小子，不要動！』一個看起來絕非善類的男子，拿著敲碎的嘴瓶壓著她的喉嚨，她嚇的心臟差點停了，連話都說不出來。

碰，一個沉重的聲音，硬生生的打中他的腹部，他痛的跪了下來，一陣又一陣的拳打腳踢，他默默的承受，深怕她受到一絲傷害


『....不是很會打？』

『幹，不是很行？不是很勇....』

『她媽的....』



無情的拳雨不住的招呼，她哭著，眼淚像是鎖不緊的水龍頭。

『哭三小，隔哭就用這個讓知道厲害...』她將破酒瓶在她的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

『不要！』他不顧一切的撲向前去，將他碩大的身體把拿著手瓶的中年人架開，其他人連忙把扭打的兩人拉開，接著又是一陣拳打腳踢，但是他怎麼也不肯放手。


『死囝仔，你....』酒瓶揮舞在空中做勢揮下，她緊急的用手一擋....『啊！』


血紅色的液體瞬間溼透了她的裙擺，鮮紅的血，一瞬間就染紅了大理石的地板，開始有人停下了腳步，開始有人開始尖叫，音樂停止，吵雜的聲音此起彼落。壓著他的中年人們一看情勢不對，一個個轉身翹頭，只留下刺中她，還沒回神的那人還站在原地.....

『王八蛋！！』

他憤怒的大吼，一個反手搶走那人手上的半截酒瓶，衝入那人懷裡猛刺、猛刺，直到那個人一動也不動的倒在地上，直到旁邊的人一把把他拉開，她很想站起來問她有沒有事，身體卻感覺一陣無力....

視線開始模糊....

模糊....



誤殺，因為有一半是自衛，他一開始被判了11年的徒刑，後來碰到陳總統減刑所以少了5年，這6年內，她沒有臉去看她，因為這都是為了她才會惹出這麼大的事情，她沒有顏面見他，她不知道怎麼面對他，

糖，已經加了半瓶，但手上的冰拿鐵，卻怎麼都覺得好苦，好苦....

她看著他的一臉憔悴，想必他也受了不少的苦吧？

殘忍的她，居然就這麼隨著時間將她忘了？

..........


『怎麼了？我的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不，沒什麼....沒什麼的。』她勉強擠出一絲微笑。

『其實，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

『傻瓜，不要想太多。』他輕輕的彈著他的額頭，就像以前一樣：『不要再把事情都吞近心裡，一個人受傷好嗎？』

現在的，他依舊地溫柔。

『為了妳，我是心甘情願的，我一直想找時間跟你說，但是每次聽到你的聲音，我又說不出口。』

『.......』

『我害怕，如果我還是一樣的讓妳討厭，怎麼辦？』

『不會的....』

『我害怕，如果我的出現讓你感覺不安，我寧可不要出現。』

『.......』

『不過現在的你看起來很好，我就放心了....』他喝完最後一口咖啡，豁然起身：『我該走了....』

『你把你的電話給我....』


『不用了....』他突然牽起她的手，一個亮滉滉的戒指，似乎笑著時間的惡作劇：『妳也有個人在照顧了，不是嗎？』

是啊，他都快30了，是有未婚夫了，但是....她們還沒有結婚啊！

『我....我可以....』


『來不及了....』他接著說：『從很久很久以前，從妳轉身離去那一天，我就知道，已經來不及了。』


『只是我一直在說服自己，妳只是一時衝動，妳只是一時想不開....』

『從那之後，我一直都在妳的身邊，我發現我還是離不開妳，我還是沒辦法讓你的影子，從我的生命中永遠消去。』

他慢慢的從口袋中摸出一條小圍巾，那是她為了他，在聖誕節的前夕，花了四天三夜編出來的，雖然樣子不是很好看，雖然它短的緊能包住脖子而已，沒想到...

『我很遺憾，我已經沒有資格在擁有它了，不然我會更加的想妳。』

『我很抱歉，沒有辦法親手帶給妳幸福，不過，現在的我，應該也是沒有那個權利了吧？』


『再見。』推開玻璃門，她跟著追了上去，但石階的高低差卻讓她重重的摔了一跤。


好痛，她跌坐在路中央，身邊的人們匆匆的走過，眼淚終於開始潰堤，總使好久不見的他，出現在面前。但她卻說不出抱歉，她心疼，卻早已將他給忘了，她不捨，卻想不出話來將她留住，她一向是最直接、最乾脆的，不是嗎？

錯了，也淚了，既然做了，又能挽回什麼呢？




為什麼？


是忘了嗎？

為何可以，狠狠的傷了他的心？


是太奢侈嗎？

到了這個時候，做了這樣的事情，卻又希望能繼續在一起？

一個心  可以交給幾個人？

一個人  可以交給幾個人的心？

是愛情？  是愧疚？  還是純粹只是憐憫？


現在的她，已經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