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給我一杯水」

蕭虎一踏進賭場，就聽見這乾啞的女聲，不免尋聲音方向望去，正好她抬起頭向場內的小弟道謝

，這一看他驚嚇得非同小可，怎麼會是她？

她給他的印象一直是乖巧而柔順的，怎麼可能出現在這種場所，他才回屏東照顧眼睛開刀住院的

老爸爸三天，是不是自己也眼花了，再看仔細，錯不了是葉雲。

小學時的她瘦弱瞻小，國中時的她沉默孤獨，讀職校時的她安靜慧黠，各各不同時候的葉雲，如

刀刻似的坎印在心底，為何會對她有如此深的印象？

他大葉雲兩屆，小學時他常看到一些孩子拿小石頭丟她，她只忙著躲，忙著跑，等她跑遠了才出

現修理那些小孩，再大一點小學六年級吧，那次是有兩個與他同屆的男生，將她逼進無人的巷弄，企

圖非禮她，他適巧經過看見她眼裡的驚慌與恐懼，觸動了他內心裡的軟弦，便又出手打跑了那兩個男

同學，她沒有向他道謝，紅著一雙眼，慌張的逃出巷弄。

葉雲一直很孤獨，在學校獨來獨往，因為扶養她長大的阿姨是經營為人所恥的行業，許多父母都

告誡自己的子女，不要去沾惹那那種場所的女子，當然也包括了葉雲。

最後一次看見她是在兩年半前，他要去服兵役，在車站遇見要上學的她，很想與她攀談，不料火

車進了站，看她被人群擠上車的背影，心中不免一陣失落，許是無緣吧！從此將她的身影放進內心

深處，如果這輩子再沒遇見她，也許她的影像就這樣封了塵。然而再次的重逢，封塵的角落自然揚起

，記憶裡的她依然清晰……

為何她會來賭場？他曾聽說她嫁給了高雄有名望的家族，這時他的疑慮更大。

「那個女孩子是誰帶進來的」他問著走進吧E的小弟。

「是燕姐手下的舞小姐丁琪帶她來的」燕姐是一家舞廳的女老闆，她手下的舞小姐沒事會進來場

裡打幾圈麻將。

他走至葉雲的身後，看她打牌好一會兒，他心裡發噱著，她那種牌技也敢來賭場玩，但似乎牌運

不錯，連胡兩把，都是胡了對子，他差一點失笑而走回吧E。

「她來玩幾天了」他又向小弟探問。

「你回屏東這三天，她都有來，大概晚上十二點進場，打到早上五、六點圈數結束才走，很少

說話，牌品很好，有時和幾個舞小姐一桌，大家講著笑話，笑得東倒歪，她最多也只是抿抿嘴，舞小

姐們背地裡稱冰美人，聽說她舞跳得很好，虎哥，你要把她嗎？」小弟向他報告的非常詳細，後面順

便來一句調侃。

蕭虎是這場子的保鑣兼人頭老闆，半年前剛退伍，自己在屏東整了一個小賭場，沒什麼搞頭，後

來一個專營賭場的大老闆，想再整一個賭場，就重金請來蕭虎把關，他亦求之不得，反正都是混日子

，能混得多金，何樂而不為？要是被條子操場，人頭頂罪也有個好價碼，讓他那個窮困一生的老爸爸

有點錢養老，橫豎自己沒出息，讓老爸爸操了二十幾年的心，拿這種錢當孝子，老爸爸也不可能開心

，他兩個弟弟乖巧是乖巧，野心不大，成不不什麼氣候，謀個小職過著平實無憂的日子是可以的，他

也只有這樣才能賺到一筆大錢給他老爸爸。

有一次老爸與幾位老戰友一起喝酒聊天，當時他房裡躺著，老爸的嗓門大，隔著幾間房門，說話

聲音依然清楚。

「老張，我這一輩子最高興得意的事就是有蕭虎這個兒子，他像兄弟也像朋友，分擔了我的快樂

、痛苦和責任，我知道他不壞，是錯生了年代，如果生在戰國他會是一個英雄……」

從來就不曉得他在老爸的心裡，評價這麼高，每次他桶的簍子都是老爸在他後面收拾，他愧對老

爸爸的期許。

他望向二十樓的窗外一片灰濛，天亮了，伸伸腰眨動酸澀的眼睛，照顧剛開刀完前三天的老爸，

他幾乎很少躺在床上睡，等恢復的情況良好了，他才放心把老爸交給弟弟們照顧。一上高雄便進來賭

場看看，待會收了場除了回去大睡一覺外，最重要的還是找葉雲談一談，賭場並不是她來的地方，他

看盡豪賭後的下場，只能用悲慘兩字形容。

場子結束，有的賭客連戰了三天，不論輸贏一個個都帶著疲乏的身子離去，三個場內的小弟動作

俐落的整理四周環境。

「虎哥，這位小姐好像生病了」清場的小弟站在葉雲的身邊，葉雲把頭埋在桌面，他趕過去。

「葉雲，妳那裡不舒服」他輕搖著葉雲，她困難的把頭抬起，要順勢站起來，但即暈旋得站不

穩腳步，蕭虎趕忙扶住她，才發覺葉雲身體熱烘烘的，大概發燒了，他又把葉雲放進皮沙發上。

「小三，你拿瓶礦泉水給這位小姐喝，你們清理完就先回去」他交待完便走回吧E內結帳，他很

快的把帳結完，傳真一張清單給老闆過目，再把所有現金放在背袋裡，過去抱起己呈昏睡狀態的葉雲

去醫院掛急診。

看完病，本想載葉雲回去，又看她意識不太清楚，也不想問她住那裡，只好先把她帶回自己的小

套房，葉雲一直昏睡著，由蕭虎抱上抱下，當蕭虎把葉雲安頓好，自己也已累到不行，一靠進床舖，

想也沒想便一頭栽進，不到三秒輕微的鼾聲便節奏似的響起。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