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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央嘉措問佛 《前一篇 回她的日記本 後一篇》 徒陳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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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告,而別。
作者: 該是經營緣份的時候 日期: 2011.10.01  天氣:  心情:







每回若有來上課的孩子這裡磕到那裡傷到,或是精神不濟喊著頭疼肚疼的,除非症狀明顯嚴重到需電告家長,否則多半都是給叫到她這兒來,所有老師都知道,她每天拎來上班的大包包裡跟百寶袋一樣,還有一個什麼都變得出來的透明藥箱:



「去去去!去找ada老師就對了!」



ok繃紅藥水,刮痧板青草膏,退熱貼涼眼罩,普拿疼止瀉藥,還有一些巧克力棒棒糖之類,連老師們清了兩聲喉嚨或捧著下腹喊經痛,澎大海和四物丸都能打那個像哆啦A夢百寶袋的小盒子裡給變出來。




她已經習慣被人期待擔任施予撫慰的角色。其實孩子有時只是偷懶,她抓過來用小護士在肚臍做勢搓兩搓,然後抱一抱哄一哄,講個笑話給根棒棒糖什麼的孩子就蹦回教室去了,根本沒什麼了不起的神奇。





撫慰者一角,在她的愛情歷程中似乎也沒停止過領銜主演。



二十八歲那年認識的男人,每回帶著酒氣負了傷,第一時間總是找上她,抱著她吐對著她咆哮怨氣,她得溫婉卻無言的陪著哄上一晚,偏偏最終男人還是捨不得一片森林,在沒有經過她任何同意的狀況下淺淺告知,他要放棄她這棵總是張開枝葉環抱照拂他的相思樹了。




後來她想,也許年輕的男人不識幸福的真諦,於是邂逅了另一個喪了妻的中年男子,只要孩子生病或他生病,即便她身在遠方,總是十萬火急的放下正事趕回,做些燉湯熬飯看診拿藥他們自己也可以完成的小事,男人會嘆著氣對她說如果少了她,蠟燭兩頭燒的他可能馱負不了,他替他早逝的亡妻謝謝她。可是某一天,男人突然蒸發,幾天之後用簡訊通知她,他帶著一家老小搬離住處了,感恩她的付出照顧,一樣,倏然離開也沒有問過她同不同意。



也許情誼不夠廣深,周圍又缺乏相關的人事可以幫忙審查風險吧她想。後來,她跟自己兄長往年的事業合夥人遇上了,男人未婚亦無家小,就算脾氣偶爾有絲火爆,或動不動就用情緒化的字眼賞她排頭吃,她總是要求自己要像溫熱的清水般,用暖暖柔情去稀釋那股非因她而起的戾氣,但終告無效,她試著用遠距離做間隔板,企圖以空間換取他的體悟,不久後當男人知道她正面臨父喪痛楚時誠心誠意的開口求了婚,等她返回欲明瞭狀況時,男人在昏暗的街燈下拿出一疊藥單藥袋,請求她日後再也不要理會於他,重度躁鬱的他不能確定自己為何有求婚念頭,當然,如果她能狠心斷了他聯絡,這玩笑似的索婚當下就必能確定不算了。



照舊,她只保有被告知權,卻同樣被剝奪了同意權。



小時候在夜裡,她覺得自己好像曾經做過一個夢:夢裡,打扮入時身上有淡淡花露水香味的母親,讓她穿上同式同色的母女洋裝,牽著她到處去開心的玩了一整天,夜晚來到,母親溫柔的笑容裡帶著一種不捨又興奮的表情(這樣的表情要等到她成長識事後,她才找得出可堪形容的字眼),她怯生生的把窗簾揭開一角,歪著頭探出一隻含著淚的小眼睛,她見到一整天都溫柔慈愛的母親,上了一個她從未見過的男人的車,手中還提了個小行李箱,她不記得彼時的母親是否有回頭一瞥了(也許是她逼迫自己不准記得,好用來強化日後她的蠻不在乎),闔上窗簾,一室黑暗裡留下幼小的她獨自囁嚅:




「媽媽怎麼沒有跟我說她要去哪裡呀.......」



可能,可能沒有人認為她的同意是重要的,或是她從來不會大聲去主張應該行使自己的同意權,最後,彷彿連老天爺都跟著這麼認為了。



老爹離開的那一天,她與往常一般上著課,手機不尋常的連連響起:



「快趕回來,不然......會來不及了.....」那頭是她的母親。



火速安排趕回,高鐵的月台上電話又響:



「不用太趕,回來.....就好。」



生平第一次明白,兩腳不真實的踏在雲端是什麼感覺,茫茫然的走到女廁最邊間,掩面無聲的號哭起來。



母親載她來到殯儀館,卻堅持只願意在停在老遠老遠的車裡等她,靈堂前腳一軟先跪了下去,她沒有意願追問為何她的兄弟沒有告知情況,上完香,禮儀公司的人來問是否需要開冰櫃瞻仰遺體,老爹熟睡的面容她一度看了許多年了....搖搖頭,理整好椅子上軟軟搭著那再熟悉不過的老爹衣物鞋帽,對著淺笑的遺照,折一朵往生蓮心裡就說上一段話,小心的不讓淚水濺濕蓮瓣,緊咬的下唇滲出血絲,僵硬抖動到最後牙齒幾乎要扳不離嘴唇....



後來,她的皮夾裡永遠有一張老爹淺笑的大頭照,不管她去到任何有山有水有花紅葉綠的地方,總不忘拿出照片用正面朝向那一片:「老爸,你看。」,那悟透看淡生死當著醫生的好姐姐有一回勸她:



「肉身從物質出脫成非物質,何處而不能往?妳要視之為雲煙,放下。」



她沒有不放下啊,老爹年歲已高,最後那段日子一定不輕鬆,同樣是不告而別,但她很篤定的告訴自己,這是離苦得樂的一別:「老爸,你過得開心,我就原諒你。」





最近的這一趟,男人又突然自卑自大自憐自艾的留下簡訊:「我再也不能拖累你,原諒我。」




「請你讓我看著你的眼睛,好好與我告別。」當一種習慣性的發生好似已成為必然,她幾乎要麻木的迸發不出任何稱得上是埋怨的情緒,只能再度按捺下不甘心,語氣平靜的去請託對方。



還是沒有得到。她只能猜想「好好的告別」這件事對執意要背離的一方或許是種扛不起也擔不了的重罪吧,但怎麼實際上的審方判方都是彼人,發監執行的,卻總是她?





「你願意與我好好的告別嗎?」後來再碰上任何人,她都習慣先這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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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11-10-02 23:10
他, 56歲,台中市,交通/運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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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11-10-02 23:03
他, 56歲,台中市,交通/運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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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11-10-02 18:50
他, 56歲,台中市,交通/運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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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11-10-01 10:48
他, 89歲,台中市,經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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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11-10-01 07:45
他, 56歲,台中市,交通/運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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