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問我最懷念的時光是什麼時候?
我想, 第一個最懷念的是唸高職一年級時,
每天要等校車來接我們回家吧!
至於, 那段失業又回到學校的日子為何那麼的讓我懷
念......那就不便再提了,
而, 遇到三十年前同校的學姐則是我第二懷念的歲
月,
學姐其實很有氣質手藝又好,
所以, 我有幸可以吃到她親手幫我作的粉蒸肉,
及那些有她鼓勵的日子.
而最讓我無法忘懷的、時時熒繞在我腦海的則是十
五到十七歲在遊覽車休息站工作的那些日子,
雖然, 那段日子是那麼的慘白,
總是鬱鬱寡歡的日子裡唯一的樂趣是買書、閱讀及
在每一場的忙碌銷售中,
在那一場又一場緊湊的表演中場時我得手忙腳亂的
幫武師、小姐補貨,
然後再趁空檔進去表演場裡幫忙賣藥,
沒有人會特別注意到我,
當然, 也就沒有舞台上武師們享有的掌聲鼓勵了,
但, 其實我很喜歡這種緊張的片刻,
因為, 平均每場我們能銷售的時間只有五到十分鐘,
拖的愈長賣的成績不見得好!
而, 一手托著籃子一手拿著鈔票就是我滿滿的掌聲!
那是我在這裡唯一的快樂時光,
雖然, 那些賣力的銷售成績親戚永遠都視而不見,
但, 每次我破了自己的銷售紀錄心裡的快樂就又增加
了一點點,
從一開始想要表現給母舅看的心理,
到後來絶望的選擇單飛自己到外地工作,
那份渴望從沒有停止過,
我多麼想要母舅拍拍我的肩膀,
對我說一聲: 孩子, 你愈來愈棒了喲!
但, 等了三十年始終還是沒有等到那句話.
不過, 我至今還是無法忘懷那些早晨六點不到遊覽車
就在館外按喇叭,
呼喚我們該開館迎接遊覽客嚕....
當時我總是睡眠不足,
因為, 一醒來要先忙著掃停車場,
再檢查表演館外的櫃枱藥品存量夠不夠?
還要泡好茶水等待司機大哥的到來,
以至客人入場後,
我得顫顫競競的佇立在櫃枱裡等待出貨給武師及小
姐們準備銷售,
我們的術語稱作"結籽",
其實, 當時我最怕的的是每一場的結帳,
因為, 我數學真的爛,
且又沒還沒有唸過會計,
所以, 那場場的快速結帳及列出上一場的帳單都使我
心跳異常,
甚至是緊張到快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且, 每每算錯了幾百元代表的就是我少算了好多錢時
的那種挫折及害怕,
雖然舅都沒有說什麼,
但, 自寄住到離開為止舅也沒有真正的和我好好說過
話,
最常見的是白眼及我一時會意不過來的嘲諷,
那時只有一個願望就是~~我要成為館裡的銷售高手!
當時天真的以為只要我場場都能賣很好舅一定會很
開心,
那麼, 舅就會對我好一點,
給我關愛的眼神~~
就算只是那麼一秒都讓我會雀躍不已....
為了這個目標,
我每夜睡前都小心翼翼的捧著自己用零用金買來的
實用心理學,
在微弱的燈光下啃著它,
每晚硬背三條,
然後在快睡著前閉著眼睛自己化身成為三個人,
一再的演練著銷售當場的對話,
一人都不是一句對話,
而是最少三句的往來對話,
而隔天一天中我要作的是那些在今天有遇到,
而對話在當中出現了幾次,
我的應對又對到幾句?
我的模擬有幾分是猜測到了,
是掌握了客戶的需求?
還是能成功的扭轉了客人本來拒絶的可能呢?
也這個睡前的習慣使我終於終年失眠,
以前是為了生存、為了表現出我也能做到不得不思
考,
而單飛後幾十年來,
習慣變成了一種改也改不掉的自主思索了,
就算我不再想要去模擬也無法阻止它夜夜自動的在
我夢裡出現,
好多時候我開始恨透了這個習慣,
因為, 它使我變得太敏銳,
朋友都變得不信任我,
就算我不小心猜中了朋友的心思,
而當時我真的完全沒有去刻意想要猜測,
朋友還是認為我恐怖!
解釋久了連自己都懶得再說了,
我真的沒有去動腦筋想要猜啦....
而是直覺性的脫口就說中了....
但, 我還是不知不覺的思念那些一手托籃一手滿滿都
是鈔票的日子,
曾經, 在一場三百多人的場裡我一人就同時面對四個
阿桑叫賣,
四個人同時對我問問題、拿我籃裡的藥,
我卻同時可以聽並且沒有看就知道誰還沒有給我錢,
並且口由回的又是另一個阿桑的問題,
再問另一個阿桑要幾組藥呢?
哇, 我超滿足於自己的這份分心的功力的,
而, 結果是我才踏出表演場想要再補貨,
張口卻完全沒有任何聲音了....
我倒嗓了~~
第一次在短短幾分鐘裡就賣出五千元,
那是我一個月的辛勞賺取的零用金的十倍錢,
哇, 多想大聲叫出: 噢耶!!
在民國七十五、六年那時,
一個十五歲孩子不到十分鐘能賣出五千元的成績就
算不是最好的,
最少對我而言也是很快樂的一個成績了,
當然它只是我的起步而已....
在那段日子裡有一件小插曲真的令我有一點不好意
思,
有一個南部的團來我們這裡借住,
因為, 這幾天他們要在我們附近鄉鎮作場,
所以, 這幾天都住在我們館裡,
結果, 那年渴望能讀書的我迷上了階梯英語教材,
那一套是上中下共三箱,
總共就要一萬兩千元,
而我一個月才賺五百元而已,
根本就只能偷想而已,
其中團裡有一位大我大約六歲的二十出頭小姐姐,
她也是那團的唱歌表演小姐!
她其實長得蠻細緻的,
聲音也不錯聽,
身高也不矮,
她看我那麼想要唸書就跟我私下說: 以後你想要買什
麼書都跟我說, 我全都買給你吧~~
不過, 當下我楞了一下立即回絶了,
不是我比別人有骨氣,
也不是我故作姿態,
而是這種場合待久了多少直覺都比一般外面的人靈
敏一點,
我直覺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當時, 我留了一頭披肩的長髮,
且喜歡穿皮衣、馬靴,
而且女人緣還不錯,
因此偶而就為自己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也曾因此而使舅特別對我"關心"一番,
而她來到我們館裡這些時日也曾和我聊天時提到目
前還沒有男朋友,
所以, 我很直覺的就說: 謝謝妳的好意, 不過, 我會自
己努力的, 暫時還不需要!
我還記得她當時臉上一陣的錯愕及不悅,
後來, 她就變成我舅老朋友的七仔了....
一個二十幾歲的優質女子就這樣跟一個四十好幾的
中年人變成男女朋友....
有時想起這件事我心裡還是多少有一點不好意思,
一來, 我該親口告訴她,
其實妳很不錯, 不用那麼意氣用事.
二來, 我確實需要偶而被人幫助, 但不是被人包養!
但, 我都沒有說出口來,
因為, 那時舅的好友看上了她,
已經在表態了,
為此我被舅小小的刮了一下,
說我不可以亂來,
要和團的女孩們保持單純一點,
其實, 我什麼也沒有作呀....
愈長大後才明白就算我大聲的說出來恐怕也不會有
人相信的,
因為, 那時我確實團外的人緣不錯,
雖然, 團裡的人大部份人都看我很渺小~~
這麼多年了,
偶而夜躝人靜時我還是會思念起那些無聲的掌聲,
就這樣摻雜著許多複雜思緒的感覺湧上心頭,
我好想念那些有掌聲的日子噢~~
因為, 那是唯一陪伴我成長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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