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一直有個奇怪的、又很困擾的現象，就是頭會突然爆痛，像有人用扳手硬撬開腦殼似的，簡直痛不欲生，大約維持一分鐘左右就沒事了。

這種疼痛會完全無預警地忽然偷襲，防不勝防，而且原因不明。

之前去看過腦神經外科、神經內科、疼痛科、骨科，最後竟然在「牙科」得到答案。在這件事上，我再一次體會科學的「實事求是」精神。

怎麼說呢？相較於科學，中醫幾乎是無所不治的，沒有甚麼現象是中醫理論無法解釋的；治不好是人的問題，是不會治，不是中醫不能治。

中醫的基本理論是陰陽五行，是貫穿宇宙的真理；人體作為宇宙的一部分，是具體而微的小宇宙，人體的任何現象都不能超出宇宙的範圍，因此只要善用這套理論，沒有甚麼病是不能解釋的。

比方肝火太旺，就要降火；腎水陰虛，就得熱補。中醫絕不會告訴你：「抱歉，我不知道為甚麼你會頭痛，大概可能的原因有..........這幾種。除非做更多檢查否則無法確定。不過即使全都檢查了也未必找得到原因。」中醫只要把把脈就甚麼都明白，就能開方子了。

科學為甚麼能進步？為甚麼以前治不好的病後來能陸續找到治療方法？正因為科學承認「不知道」；而中醫與其他所有的迷信的共通點，都是自認已經掌握了真理，甚至千百年前就掌握真理了，於是就不必進步了。

話說頭爆痛，在其他各科都承認查無原因之後，牙科終於得到答案。原來是因為智齒。

我的智齒長得很怪，它歪掉了。很多人智齒長歪會造成牙齦發炎，咬合不正，或者擠壓旁邊的牙齒影響正常咀嚼，因此很早就會出現問題，然後去治療。可是我的智齒卻一直沒有造成麻煩，它歪得剛剛好以至於幾十年來我從沒去管它。沒想到，它卻悄悄影響顎骨的運動，輕微的，日積月累的，連帶讓「頭骨」中的某一塊軟骨的負擔加重，漸漸磨損。這塊軟骨的磨損雖然很輕微，卻會讓腦袋裡的某一處小關節錯位，瞬間錯位又瞬間恢復，就在錯位的瞬間拉扯到附近一大堆痛覺神經，於是痛不欲生。

這不是理論的推想，是牙醫仔細檢查我的智齒，又拍了好幾張X光片後得到的結論。治療的方法是拔掉智齒。

醫生還說，就算拔掉智齒，也只能讓情況不再加重，已經磨損的軟骨依然是磨損的。那麼磨損的軟骨會不會恢復呢？醫生說不知道，每個人的生長狀況都不同，可能恢復，也可能一輩子就這樣了。換句話說，我可能一輩子頭痛到死。

真是令人失望的答案。但如果我去看中醫，永遠都不會得到「智齒與軟骨」這個答案。科學就是這樣殘忍，不知道的就是不知道，沒辦法的就說沒辦法；他不會給你一套玄學來安慰你，也不會趁機兜售甚麼神葯，告訴你吃了這葯你的軟骨就會長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