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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天上人間 - 初戀
作者: 羊咩咩 日期: 2013.08.24  天氣:  心情:
大一時,在與物理系的一場舞會裡,第一次見到他。

他走過來邀舞。那年頭大學生都還保守,他也比一般人內向吧。邀女生跳舞要找個伴一起來,於是兩個男生一起走過來,他邀請我,另一個男生則邀請坐我旁邊的女同學。印象很深刻的是,他禮貌地稍微彎下腰,伸出右手做邀請的動作,但是頭卻是低低的轉向一邊。

我們跳一個慢舞,邊聊著天。除了發現我們同年同月生,他只比我大一天,且同血型時候,兩個大聲笑之外,我們也很有話聊,不太像剛認識。音樂結束,他坐我旁邊,繼續聊著。我一點都不討厭他,但舞會才剛開始,我不確定是否要和他坐在那裡到結束。我於是找個藉口去找同學,就落跑了。後來撇見他一直到舞會結束都一直坐在同一個地方。

我有點後悔,沒想到他那麼呆,會一個人坐在那裡到舞會結束。

過了一段時間,我們合唱團裡的一個物理系的女生,撮合我們再見面,我們才慢慢走到一起。跟他在一起,話講都講不完,很有默契似的,也好像前世就認識一樣。但有時候,他卻又很沉默。

那時候,合唱團裡有一個大四的化學系學長,也和我走得近。這個學長是個大帥哥,也很有才華,很多女生愛慕喜歡,但我對他比較沒有特別的感覺。後來決定和物理系的這個男孩子在一起,跌破很多人的眼鏡。他高高瘦瘦的,帶個厚厚的眼鏡,看起來害羞害羞的,也不太會穿衣服。常穿個拖鞋,騎個腳踏車就來找我。

後來慢慢發現他與一般人不太一樣。

我們第一次去吃飯的時候,要付帳時,兩個人都掏出一百元,我無意要他請客,打算各付各的。但沒想到他想一想說,妳先付好了。我愣了一下,心想,這個人真是與眾不同,和女生第一次去吃飯居然叫女生先付錢。但我個性爽快,也就付了。

第二次碰面吃飯,他就說換他付錢。很久以後,我問他,喂,你和女生第一次吃飯,怎麼敢叫女生付錢呢?他竟然反應敏捷地答道,那我下次才有藉口找妳去吃飯啊!說真的,到現在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胡扯!

往後的日子,就是典型校園裡的大學生活,對我來說是典型的,因為我大學其實不愛念書,只愛玩,而且在合唱團混居多。他則愛念書,我也漸漸發現他其實課業成績很好之外,很喜歡讀各種書籍,包括老子、莊子、邊城,老舍的駱駝祥子、各種古典文學作品等等,這些東西對我來說就像天書,只有字認得,但內容實在看不懂。

他父親是山西的一個世家大族出身,來台後依舊是貴公子氣習,搞相聲團、文化藝術團等等。也許從小耳濡目染,他對藝術、音樂及文學也有高度的興趣和鑑賞力。雖然周遭的人覺得我的條件似乎比他好,但事實上,我很快就發覺其實他在我之上。

他很安靜,大多時候在看書,但不是為追求功名利碌而讀的那種,我欣賞他這點。所以,他若不是念物理,就是在看小說,或文學作品。只要手上有一本書,就可以馬上入定,即使是在西門町車水馬龍的街上,所以他身上隨時都有一本書。我則是很聒噪,話說個沒完,喜歡逛街買衣服。

就像大多數的情侶一樣,我們也會吵架,吵得不可開交。彼此都是第一次交往,沒經驗,又年輕。回想起來,吵的大約都是同一個問題,就是,我覺得他都不太在乎我,但他說他不覺得。我說你如果在乎我,我走過來你怎麼會沒看到,還在看書。如果你在乎我,你應該每天都會想要來找我。他說他每個暑假沒回高雄,花錢在台北租房子,當然就是為了和我在一起啊。我說,可是你也沒有每天都來找我呀,有時候說要看書,隔天才來。而且,每次他來找我,我問他要去哪,他都說隨便,要我決定。我非常生氣,感覺好像他一點都不想和我出去似的。

而且,每一次我們吵架,幾天不說話,都是我主動找他。常覺得他似乎沒有我也沒有關係,自己一個人就可以過得很好。我好像只是依附在他身上的籐蔓,他永遠都不動如山。

事後問他,他總是笑說,我當然會去找妳呀,可是我還沒去找妳,妳就已經來找我了啊!我不相信,因為沒有証明過,而我也做不到。

他很習慣一人獨處,只要有書就好了,我則是一個人沒法過,一定得有另一個人在旁邊。我習慣和他說話,但他除了和我說話,更習慣和自己對話。老覺得他雖然在我旁邊,但常常魂不在,不知道在哪裡?他完全瞭解我,因為我很簡單。但我不確定是否瞭解他,常覺得他深不可測。我走不進他的內心世界。

隨著時間過去,到大三、大四他修的課愈來愈專業,甚至已經在修研究所的課了,花更多時間在書本上,我感覺和他距離愈來愈遠。

和他家人吃飯時,也是我和他家人在聊天,他倒反而像是外人似的靜靜地在一旁看書。他妹妹租屋住在台北,每次都是我打電話替他約他妹妹出來碰面吃飯。我好像是他與紅塵俗世溝通的橋樑,就像是他在天上,我在人間。

雖然我不像一般的女孩子,要人家送花,請吃飯,送禮物等等這些表面的事情。但我希望對方在乎我,讓我感受得到。可是從他這裡,我真的感受不到。即使有一次,我們合唱團歲末演唱會時,我當時是合唱團指揮,在結束的時候,他上來送我花。回家的路上我還是和他吵一架,因為我覺得他一定只是因為怕我生氣才這麼做的。

我欣賞他的聰明、沉靜和內斂。他活在紅塵俗世中,卻有能力將心靈與世隔離。我沒有辦法。所以同樣的年紀,他卻比我成熟,很多人事物他冷眼旁觀,內心清明,常會有與一般人不同的超凡見解。我常覺得自己已經是個很有自己的想法的人,但他比我更獨特,看事情眼光比我更深。

我常覺得我不瞭解他,或者說,我沒有能力瞭解他。也不清楚他欣賞我什麼。問他,他說喜歡我熱情、且才華洋溢,但我覺得我其實完全在他之下。我不相信。

年輕的時光總是匆匆。轉眼間我們大學畢業,他接著去交大念研究所,之後當兵。當兵剛好也在台北。所以我們還是一天到晚在一起。我邊工作,打算等他退伍後一起出國。他為什麼要出國,他當然知道,他一直都走在自己的路上,他拿到三個學校的博士班入學許可,有一個還給他全額獎學金。他選擇去那所學校。至於我,跟著申請而已,為什麼要出國,我一點都不知道。只是要跟他去吧。他去哪,我就跟到哪。
準備出國的事,一切都在進行中,我們的未來似乎已經看得見。

直到一個人的出現。

一個小學同學和我再度聯絡上。我第一次經驗到,原來這世界上,會有一個人可以把熱情全部傾倒在你身上,讓你感受到他是多麼地在乎你。對我來說,一生從沒有過!

我的生活開始大亂,本來出國的事情都是我在處理,他看見我停頓下來,變得和以前不太一樣,問我,我也告訴他了。他沒有說什麼,但本來從不管事的他,開始積極地拉著我,去做一些該辦的事情。而我,卻突然找不到出國的理由。我不知道為什麼要去,也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裡。本來,我的未來在他身上,跟了他,就是我的一生,雖然我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懂他。總覺得他是在天上,而我是在人間。

一段時間後,他也放棄了。我看見他哭了,我從沒看見他那樣哭過,我更不瞭解他了。

那年,他一個人出國了,我沒去。因為我拿到的兩個學校的入學許可,和他那三所學校完全沒有交集。我提不起腳步。但他還是走了,坐上飛機走了,飛機帶著他衝入雲宵,獨留下我在人間。

之後,我每天渾渾噩噩地去上班,常常只要老板沒看見,我就把抽屜打開,頭埋到裡面,抽屜裡總是濕了一大片。下班後,我參加合唱團,當義工,兼家教,到處找朋友等等,只為了把時間填滿。只要是獨自一個人,就開始心慌。

有一次,只有我自己一個人在家,突然覺得這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人,驚慌地在屋裡走來走去。於是,打電話給一個好朋友,電話一接通,我早已泣不成聲,他在電話那端,知道是我,沒說話,靜靜地聽著電話線這頭,痛徹心肺的哭泣!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畝田,用來栽種自己的夢想和希望。而我把我的夢想和希望,種在他的心裡,他走後,我一回頭才發現自己的那畝田,原來是荒蕪一片!

重整步伐後,第二年,我隻身飛到美國東岸去念經濟研究所。拿起行李,上了飛機。那是我這一輩子第一次為自己去一個地方。留學只是藉口,我要去探索自己的生命。我展開翅膀,也往天上飛去,去尋找屬於自己的天空。

兩年後畢業,回台灣之前,我從東岸飛到加州洛杉磯的堂哥家,租了一部車,一個人去旅行!

我開著車,從洛杉磯出發,一路開往海邊,然後沿著加州的海岸線一號公路往北,我不知道我要去哪裡,只是暫時決定往北去。路上,很多次都很猶豫,想要回頭。我可以折回頭,也可以繼續走。我也可以中途切進海岸山脈,回到內陸的五號公路,返回洛杉磯。我有很多路可以選擇,我得自己決定,因為這個旅途上只有我一個人。

路上會有什麼樣的風景,我都無法事先知道,地圖上佈滿了公路,以及沿途的城市名稱,我得決定自己的方向。我不喜歡都市,所以我都繞過。我選擇沿海的一號公路繼續往北,但我好幾次都想折回頭,每到一個十字路口,就是我猶豫的地方。有好幾次,我把車停在路邊,想了一想,然後再繼續走。

第一天晚上,我住在矽谷附近父親的一個朋友家。第二天早晨,他看著我把行李一一搬上車子,說我怎麼那麼獨立,自己一個人去旅行。我笑一笑,但心在哭泣。

我繼續往北走,一號公路緊沿著太平洋的海岸線,沿途風景美不勝收。黃昏時,我把車停下,一個人坐在海邊看夕陽,直到晚霞滿天,夜幕低垂。

我已經訂了旅館,是平價的連鎖汽車旅館Motel 6。上路後,一路開著車,卻發現估計錯誤,開了很晚都到不了。因為路是緊緊沿著海岸線,非常曲折,車子根本開不快,當初不應該只以英里數來算時間。

海岸公路上一片漆黑,只有我一部車子,左邊是黑壓壓的一片廣大的太平洋,右邊則是佈滿枯草的荒山丘陵。我很害怕,把音樂開的很大聲。後來離開了海岸線,進入了海岸山脈裡的一條蜿蜒的山路,兩側高聳參天的樹木,在車燈的照射下,就像迎著我的黑影鬼魅迎面撲來。等我到了尤利加Eurika,一個加州北邊的小城,已經過了午夜,進了旅館,我已累極倒頭便睡。

第二天睡到被櫃台打電話叫醒,因為已經過了中午十二點,我還沒check out。第三天我繼續往北,去了紅木國家公園,然後往北進入奧勒岡州。

我往山裡的一個國家公園Crater Lake去,因為沿路停留時,在商店裡看到名信片,是個很漂亮的火山口湖,湛藍色的,再冷都不結冰。時值十月,我不知道它早已經關閉,只留下南邊的出口,給那些有雪地裝備的人上去。我沒有裝備,車子的輪胎不是雪地胎,也沒有上鏈子。因為我不知道那裡當時的氣候。但漸漸發覺路的兩旁開始有白白的雪,而且愈來愈多。到後來已經是冰天雪地一片。我的車子,輪子已有三分之一已經陷在雪裡,而白茫茫的荒野裡空無一人。

我要是出了事,這世界上沒有人會知道,因為沒有人知道我在哪裡。原來,人其實是孤獨的。一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也會獨自一個人離去。

離湖只剩七英里的時候,我的車幾乎已經動彈不得,輪子深深地陷在雪地裡。我其實不怕死,因為其實已經死過了。我想了一想,七英里,我要回頭,還是要繼續。我決定回頭,留下一個七英里的遺憾。

人的一生,好像總會有些遺憾!

我終究沒有看見名信片中,那個白色山脈圍繞的湛藍色火山口湖。後來才知道,那必需要有登山裝備,用走的上去才看得見。我回頭下山時,一路驚險,因為車子輪胎已經被厚厚的一層雪包覆,屢次打滑,撞向山壁。山壁上是雪牆,所以車子倒是沒事。我三番兩次下車拿雨傘把雪刮掉,再上車繼續下山。一路上幾乎是半開半滑下來的。我沒掉到山谷裡,也許掉下去我也不在乎,我已經漸漸地不害怕了。

到了山腳下,找個店裡問人,才被告知,國家公園早已關閉,車子沒上鐵鍊是不準上山的。看著他們驚訝的表情,我得意的笑一笑,我還活著。我開始折回頭,回到加州內陸,走五號公路一路往南。沿路是遼闊廣大的平原,美國西部的大穀倉。

我一個人去旅行了七天。最後一天,我在回程中,遠遠看見洛杉磯城市,矗立在天邊的晚轄裡。我笑了,感覺也不太一樣了,對人生,好像多了一些信心。

回台灣工作兩年,再次出來的時候,我已經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這些年來,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我原本就從不看電視,曾經有大約八年的時間,連網路都沒有,只有念書而已。我學會了安靜,學會和自己說話。而且,也在自己心裡的這畝田裡灑下種子。我才發現,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想,有自己的天空想飛去。只是有時候,忘了去尋找。

更重要的是,我發現我已經漸漸地瞭解他了。那時候的他,應該像我現在一樣,沉默、冷靜與理性。很專注的時候,給人感覺冷漠疏遠。但卻把情感放在心底最深處的地方。記得他曾對我說,這一輩子如果沒有和妳結婚,和什麼人結婚已經沒有什麼差別了。

我當時不懂,現在好像懂了。但是,當年如果沒有離開他,我永遠都不會有機會,瞭解他沉默背後的含蓄,以及他深璲的內心世界。

我現在遨翔在自己的天空裡,但我的天空和他的,卻已沒有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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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13-08-27 05:37
她, 57歲,Wisconsin,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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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13-08-24 23:27
他, 61歲,Los Angeles,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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