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兒:九二一地震不久,妳常常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紅著眼眶似乎想說些什麼,我拍拍妳的肩膀問妳:「妳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告訴老師」?妳聽了,搖搖頭就跑開了。
前幾天，又見到妳欲言又止的神色，我藉故要妳幫我把作業簿搬到三樓的辦公室,在樓梯間,妳哽咽的說:「爸爸自從地震後以經好幾天沒有回家吃晚餐了..........」其實,妳阿姨早已透露爸爸可能罹難死亡的訊息。面對妳略帶憂傷的眸子,當時我的心在吶喊:「小魚兒，也許妳爸爸再也無法和共進晚餐了！」但是,望見眼前憂傷的妳,我的聲音凝結在半空中啞啞的說不出話來。
地震過後,許久未見妳媽咪來接妳放學,我感到有些詭異。妳向來是妳媽咪的心肝寶貝，她幾乎天天來學校接妳放學,為什麼地震過後,她就不曾在接送區出現過?有一天,妳阿姨到學校來找我,告訴我妳爸爸可能在九二一大地震中身亡,我才恍然大悟。原來妳媽咪對妳爸爸生死未一事,感到心焦如焚,再也很難如往昔定時接妳上下學。
據妳阿姨描述,九二一大地震當天,妳爸爸要把大理石從花蓮運回台中,路經德基水庫時適逢天崩地裂的大地震,從此音訊全無這段期間妳家人曾向警方報案,也透過各種管道尋找妳爸爸的下落,得到的回應竟然是一張卡車遭擊毀的照片,而那輛卡車狀似妳爸爸所擁有的,因此妳家人對妳爸爸生還的可能性均抱著最悲觀的想法。
大前天,一大早妳一進門口就迫不及待地衝到我面前說著:「老師媽咪說她昨晚有聞到一股濃濃的屍臭味,這意味著爸爸已經死了嗎?」我的眼眶又紅了,鼻子一酸的問著:「小魚兒妳也聞到屍臭味了嗎?」妳天真的猛搖頭,聳起肩:「老師昨晚我看到媽咪哭得很傷心我一直安慰著她呢！」
昨天,收假的第一天,妳抱著我說:「老師爸爸已經死了,媽咪進入中橫把爸爸接出來了。」哎!一個七歲的孩子要如何去面對父親的死亡呢?
妳媽咪原本是不想告訴妳父親已經過世的消息,她不斷地告訴我她想讓妳在沒有哀傷的氛圍下長大,因此妳媽咪才會騙妳說妳爸爸到很遠的地方去工作,要好多年後才能回來然而聰慧如妳,在家人不經意的言談舉止中,妳還是知道爸爸再也不會回來吃晚飯了。
為了減輕妳對死亡的恐懼,我對著妳說:「爸爸已化作天上最明亮的一顆星星,每晚閃爍著光芒對妳微笑,今後妳若有什麼心事都可對著天上的爸爸訴說。」妳點點頭,從妳的眸子中我看到有一顆璀璨的星子跳躍著。
今天,妳面有愧色地說:「老師昨晚我太早睡了,忘了和天上的爸爸說說話。」我拍拍妳的肩膀安慰妳:「沒關係,爸爸不會走掉,爸爸會永遠在天上看著妳,今晚有空妳再找他聊聊天,好不好?」妳聽了放心的笑了。
小魚兒,死亡對妳而言,畢竟太沈重。雖然沈重,妳還是得面對,不過妳最最親愛的老師會陪妳一直走下去,和妳一起去面對妳父親的死亡而每當夜晚,妳仰頭看著天上一望無垠的星星,總會有一顆最閃亮的星星,永不缺席地聽妳訴說所有妳成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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