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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旅行是必要還是奢侈(四之一)
作者: 呆掉了的 Alice~✿ 日期: 2014.07.07  天氣:  心情:


  旅行是必要還是奢侈



  文/張讓 vs 凌性傑



阿拉斯加的向日葵_張讓


旅行是一種追求,正如寫作。
不旅行不寫作不會死,只是活得比較沒意思...




張讓

念一行不做那一行的寫作者。滿腹疑問,自覺是個贗品。
每日周旋書間,一天比一天更加無知。
多年陶侃搬磚搬運文字,竟有了一堆小說、散文和翻譯。
經常散步,不愛長坐。還是想做畫家,和詩人。
長篇《迴旋》和手記散文《時光幾何》新近再版見光。住在紐澤西。
 


你是不是常常旅行?也許是從我旅行文字裡得來的印象,偶爾會有人這樣問我。


我總立即一愣:是嗎?


雖然每年至少出門一兩次,感覺上卻接近長坐家中,有如擺放窗邊守候陽光的室內盆栽。
起碼比起有些朋友我是靜甚於動,不算常旅行的。
不過常想去旅行卻是真的,總覺生活窒人,要逃,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
。極稚氣的想望,小時常有,感覺未來遙遙,天長水遠,無窮盡的風光,誘人渴想丟下一切狂奔而去。
這種感覺,想必大多人都有。


這時離童年越來越遠,深處那個稚氣孩童卻始終沒長大,
始終像友箏小時爬後院松樹一樣爬到心中那株高樹頂巔張望遠方興高采烈遙指:那裡!那裡!
其實置身書桌前,如一隻黏在膠紙上無法掙脫的蒼蠅。


旅行這事,究竟是奢侈,還是必要?


當你渴求破出現實出去透透氣而不可得,旅行無疑是奢侈。
想想父母那一代和更早更早以前,哪有度假旅行的(也沒這觀念)?窮人也不可能談度假旅行。
旅行的前提是有點錢再加上有點閑,是相對富裕如西方國家的人才視一年一次出門度假為天經地義。


然若不止是渴望,而是無聲無息地機件故障無法運轉,那麼旅行應該是必須,和負擔得起與否無關。
奢侈和必須,有時,兩者間距離並不是很大。


當然,這個「你」無疑從我開始。這樣經常想逃,除了顯得軟弱,也透露了什麼。


比起大多人,一個寫作者的生活可說十分自由。
工作時間地點分量都可隨心所欲,現實的壓迫相對小了許多。
可是寫作有它的壓迫,書桌是個極大又極小的地方,你定坐桌前馳騁八方,稱心快意。
唯獨,那個八方有其局限:
你兩耳之間的大腦,你褊狹的心靈,你有限的才氣,還有是那時起時落的焦慮和消沉。
不時,當內在燈火微弱乃至熄滅,你會厭倦,感覺自己黑壓壓是個比外在現實更可怕的牢獄。
你需要逃脫自己,需要外面廣闊的天地來平衡。你需要去旅行,不然會腐爛,或者崩潰。
你經常聞見的,是現實掛在鼻尖黏在衣服上那股揮之不去的霉味。你自覺已經開始腐朽敗壞...


旅行的重要性好比陽光空氣和水。唯獨,在正常情況下,陽光空氣和水是不需要追求的。
旅行不同,旅行者必須刻意走出生活到另一個地方去。旅行是一種追求,正如寫作。
不旅行不寫作不會死,只是活得比較沒意思。就像窗子太少的房子照樣能住,比較陰暗氣悶而已。
這裡的旅行我指的是純旅行,為了其他目的譬如工作出差或特定理由的不算。
旅行的意義必須自給自足,而不是附加於其他之上。


一位幾乎每隔幾周就跑歐洲的朋友說:「我很清楚我的工作毫無意義,它主要的價值是支付我的旅費。」
對他可說「我旅行故我在」。


一個美國小說家在一篇談寫小說、實地旅行和想像力的文字裡,
提到美國作家安妮.狄勒爾講她初到阿拉斯加旅行時,覺得所見比不上書裡讀到的,
直到看見野地向日葵隨日而轉最後擰斷了花頸才覺不虛此行。
那驚心的意象讓我想到在托斯卡尼看見的向日葵田,不過緯度不同,那些向日葵不至於做出這種蠢事。


如果無法出去旅行走走,被生活死死綁住的人大概就像阿拉斯加的向日葵,
只能靠轉動頸子追逐陽光,直到扭斷脖子腦袋掉下來。我幾乎可以想見滿街扭下的腦袋,其中一顆是我的。
因為整個冬裡,風雪一場接連一場,我幾乎只想一件事:到哪裡去旅行。





你想跟誰去哪裡?_凌性傑


國高中的畢業旅行,其狀態好似果膠,毫無營養但鮮豔動人,
我的時光於是凝凍在某些遊樂園或風景名勝...




凌性傑

生於高雄市,天蠍座。現任教於台北市立建國中學,拒絕成為不想成為的那種人。
迷信山風海雨、寂靜的冥契與感動,在體制中恆常渴求似不可得的自由。
著有《彷彿若有光》、《自己的看法》、《愛抵達》、《有信仰的人》等作品。


關於旅行,我常問自己這樣的問題:「你想跟誰去哪裡?」
這個不太合中文文法的句子或許可以拆開來問:「你想去哪裡?」「跟誰去?」
我生長於高雄仁武的小村落裡,童年時期少有機會去到很遠的地方,對旅行的概念非常淺薄
。南部人以遊覽一詞統稱觀光旅行,遊覽在我的認知裡,就是搭上大型巴士四處走走、看看。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一九七O年代末,父母親帶我參加員工旅遊。
我一直記得六歲時的遊覽場景:廬山泡溫泉、合歡山玩雪,雪中跟父母親合吃一碗泡麵...
那趟遊覽結束後,沒幾年時間,父親因為工作意外過世,母親獨力扛起家中的經濟,
出門旅行遂成為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母親的早餐事業蒸蒸日上,可她也因此忙到沒時間旅行。


進入青春期的我赫然察覺,再也不想跟家人一起去旅行了。
國高中的畢業旅行,其狀態好似果膠,毫無營養但鮮豔動人,我的時光於是凝凍在某些遊樂園或風景名勝。
一群青少年聚在一起,暫時從升學壓力裡逃逸出來,玩許多無意義的遊戲,講許多浪費智力的垃圾話,真是其快樂無比。
在團體中,偶爾辨識出心中那個孤獨的自己,有一絲絲心驚。
人是不是往往這樣──為了參與團體、配合他人,捨棄了自己的方向?


張讓姊的旅伴似乎很固定,至親的B、友箏相伴相依,可以進行深度的心靈對話,令我羨慕至極。
旅途上,親人之間要接受彼此的情緒、交換智識的靈光,怕都是不容易的事吧?
我最怕的旅行狀態之一,是跟親人出遊卻沿路彆扭沒有話說。
對我而言,如果一直有話好說,夜來可以舉杯相對,那就是最好的旅伴了。所以,我對B這「啤酒人」的稱號大有好感。


中年之後,我的旅伴變得寥寥可數,念書時的玩伴多半結婚生子去了,可以抽空相伴的人屈指可數。
人生各有羈絆,有些人是自願剪下翅膀送人的。「永結無情遊,相期邈雲漢。」畢竟是太過瀟灑的想像了。
我並不奢望無情、忘情之遊,只要能在有情世界中慢慢玩賞,在人際關係裡獲得更多的自在,就已經夠滿足了。
「阿拉斯加的向日葵」這比喻實在太妙了,向日葵轉動頸子以追逐陽光,也可看作是最無可奈何的、對僵固生活的反叛吧。


教職工作日復一日,把我釘在固著的循環中。唯有寒暑假的出走,稍可安慰一顆疲累的心。
偶爾有人陪我去遠方,偶爾是一個人在路上。
今年冬天,獨自飛往巴黎,在巴黎南方的奧利(Orly)小鎮住了半個月。
那樣的旅遊方式,很像深刻的閱讀,一個人用一雙腳認識城市,種種陌生事物迎面而來,刺激著我的知覺。
即使進了羅浮宮或奧塞美術館,我也常常是無目的晃蕩,在流動的盛宴裡隨機選取私心喜歡的,品嘗細緻的變化而已。
人在他方,我可以把自己放得很空很空,捨棄過多的悲喜、抵抗現實的磨礪。


夏天來時,我想去哪裡?
最想帶媽媽跟六歲的姪女去北海道,去看夏日煙火以及袤野上的繁花,
一口一口舔著薰衣草冰淇淋,在柔軟枕被裡安靜睡著。睡前如果能來上一杯生啤酒,那就更好了。
    



(四之一)



●2014/07/07 聯合報

 


當生活漸漸變得不快樂,請給自己寫一封請假信,告訴自己:

“我要去旅行。”


 

背景音樂/凌加峻 - 我要去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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