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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我的父親(中)
作者: 藍山	日期: 2008.08.09　　天氣: 　心情:

國中畢業之後，開始跟著朋友去學拳擊，學搏擊術，因為沒有錢，總是會吹捧一些有練過的朋友教自己一些招式，一些手腕反扣的技巧，一些關節反制的技術。從跆拳道到自由搏擊，從擒拿手到合氣道，我無所不學。

爸爸是工地的板模工，身材至少是我的兩倍以上，手腕至少有我的一倍以上，我慢慢的鍛鍊起肌肉、練跑、打沙包，我討厭軟弱的自己，看著母親被打，妹妹被又打又踢，我很憎恨我自己，如果那些拳頭式打到我的身上，至少我還不會感覺那麼椎心刺骨的痛。

好痛。

我揮著汗水，反覆纏著打了又打的繃帶，我從沒正式學過什麼，但同一個技巧我一天可以反覆練到手抽筋，關節拉傷；我不怕累、不怕痛，我最怕的是沒有辦法用雙手，保護我想要保護的人，縱使人家告訴我，那不是我的錯，我只是個小孩，所以並不用想的那麼多。我只是小孩，所以只要乖乖的讀書就好。

只是個小孩只是個小孩只是個小孩只是個小孩只是個小孩只是個小孩只是個小孩只是個小孩只是個小孩只是個小孩只是個小孩只是個小孩只是個小孩.....

就因為我只是一個小孩，所以我就要為自己找藉口，給自己一個台階下嗎？

什麼意思？

如果不是我的錯，那麼爲什麼看到無情的拳雨打在她們的身上，我會覺得那麼的痛苦跟不悅呢？

上了高中，父親的要求越來越高，因為我考到一個非常偏遠的高職，雖然勉強算是一個省立的學校，但是他還是非常的不滿意，他曾跟我說，他的兒子，要麻就是台中一中，要麻就是省立的技術學院，在不然他只能接受台中高工或高農。

可惜我考到的卻是偏遠的東勢，光坐車就要花到他一個月薪水的三分之一。

高中時期，他從未問過我在學校做了什麼，因為我讓他太過失望，我在高中參加過什麼社團，參加過幾場比賽，得過幾次獎，他通通都不在乎，因為他覺得爛學校，就算妳是全校第一名他都會覺得沒什麼。

不過是個爛學校。

他的眼神透露著他的不屑，而高職生活因為太多喜歡的興趣，參加了不少的社團，也參加了不少的比賽，偶而寫寫文章騙騙稿費，偶而跟朋友騎著不知道從哪牽來的摩托車到處去晃，能多晚回家就多晚回家，反正回家，也是看著他霸著電視，告訴妳小孩子早點睡。

我曾經利用公差翹課，我曾經是著讓我所有的科目都被當掉，反正我就是要壞，要那麼好幹麻？做給誰看？即使歌唱比賽得了第一名，我也沒什麼感覺；即使中區作文比賽第一名，我也沒那麼的高興，即使我寫的文章出現在讀者文稿裡，大家討論著這個小孩居然能寫出這麼成熟又獨特的文筆而大吃一驚，我也不會覺得那麼的有成就感。

那麼好，要做什麼？

在我求學的階段。我常常都會問自己爲什麼？爲什麼別人的爸爸媽媽可以開車在她們上下課，而我卻沒有？爲什麼朋友們總是有用不完的零用錢，去買一些好看漂亮的衣服，我卻只能撿表哥或堂哥的衣服去穿？爲什麼當我累了、倦了，回到家來想要分享我的喜悅的時候，卻是連提都不提？

是因為我是個壞小孩嗎？

是因為我沒有考個好成績能讓你炫燿嗎？

還是因為我沒有按照你的期願，考上好的高中、大學，所以一切都那麼不值一提嗎？

後來我才慢慢發現，我所處的環境，我的家庭，我不能奢求的東西還有世界裡，到底我能要的是什麼？我能做到的，又是什麼？

畢業前，我開始工作，一直做到我高中畢業，我告訴母親，我從妳那邊拿到的錢，算是我跟你借的，借多少我就環多少，他也知道，但他總覺得那個也沒什麼。那一陣子，因為他的脊椎發炎，長長都要我去幫他踏背、按摩，弄不好開口便罵，罵的很難聽，也因為我一直當他是個瘋子，所以他說的話我從來就沒聽進去。

那陣子，他安分了許多，因為媽給他找了個玻璃工廠的工作，不會像工地裡那種坐下來就賭，閒下來就喝酒低俗風氣，每想到，畢業後的那一年，我居然因為學校的教誤處電腦更新錯誤，而延遲了將盡快一整年才拿到畢業證書。

因為有一個學期所有的實習學分都被當，所以我只要一到寒、暑假我就會一邊打工，一邊開始修我積欠的學分，好不容易在畢業前，我終於把學分修完，自己算的時候還多算了好幾個，沒想到畢業典禮完之後，卻只有妳一個人沒拿到證書。

『我不知道耶，教務觸只跟我說你的學分還欠很多，所以沒有給我證書，你要不要去問問看？』

到了教務處，教務主任想也沒想的就說：『沒拿到就表示妳沒過阿，網路上查就有，不是每個學期都有給你們成績單嗎？』

然後他只告訴我，什麼時候可以來選課補，什麼時候會開課，叫我自己去拜託老師來幫我補學分之類的，就叫我回去。

那陣子，他總是有意無意的就在你面前提起：『我就是想不到，別人的兒子讀個三年就可以畢業的學校，我兒子要多唸半年才有的畢業。』然後他會轉過來問我：『難道是因為你比較聰明嗎？』

我從不理他的冷言冷語，真要計較下去，真的沒完沒了。

最後，我翻出了隻前的學年成績，發現我的學分跟學校網路上的學分有很大的差異，那時候我已經修了17個學分了；一般科目一個學分是600，實習學分是800，而我幾乎有一半以上都是實習學分，再加上來回的車錢、午餐錢，我幾乎都透支，得到的，卻是他電腦程式曾經修改過，就唯讀我的那一份整個被格式化，所以我有修的科目，沒有一顆是有過的，還有一些甚至是重複修的。

加加減減，就跟我說的多了2-3個學分，再加上我後來又修的17個學分，我總共多出快20學分，我本來可以跟我的同學一起畢業，但是我沒有，本來，我也可以不用接受父親的冷嘲熱諷，高職讀完繼續唸大學，但是我沒有。

畢業後一年，我拿到了我的畢業證書，某天爸爸的同事又找他喝酒，喝醉了他將同事打了一頓，也許是意猶未盡吧，他回來開始數落母親總是縱容偏袒我，不由分說又是拳打腳踢。今時的我可同彼日之無知孩童？一個箭步、一個左手反扣，拳頭就打算狠狠的砸下去，後來想想，畢竟是父親，還是算了吧。

他連續三次都抓不到我，酒精的麻痺讓他接近瘋狂，他混亂的指著我的鼻子說我不孝，兒子打老子，是我那『好媽媽』教出來的好兒子。

我只是覺得好笑，一陣冷笑，讓他有些許的微顫。

我想，他應該也是很驚訝我會跟他動手吧，因為我一向都是不說話站在一旁，看著他，什麼話也不說，假裝什麼都沒看到，看著他把他的『例行公事』演完。

而不知道，這次我對他拳腳相向，他除了訝異，更加不爽連我都聽我媽，而不挺他，那時我媽嚇的跑去找地方派出所的警察，因為他一回來就拿著菜刀亂揮，冷不防被旁邊的我一個手腕壓制，用全身的重量環住他的手臂關節，他罵我挺媽媽不挺他，我只回他，我只希望坐下來好好談，不要動手動腳。

後來警察一來，我也放開手，想說應該可以鬆一口氣，我放開抓住他的手掌，沒想到正當我跟我媽再跟警察講話的時候，他拿著一支大概有二十幾公分的實心鐵棍，如果沒記錯，那是附近的某間鐵工廠，在架某種工具的實心鐵棍，我媽拿來架衣服的。就這麼突然的往母親的頭上一揮

那時候，我想也不想，直接就推開母親，用右手擋了那一棍。那棍子，扭曲了將近九十度，嚇壞了母親跟鄰居，那一棍，也讓我明白了他的無情，也讓我了解，跟他，是不能用講道理的。

最後，警察把他帶走，母親哭的西哩嘩啦，我直接進急診室，那右手，復建了快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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