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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inz 的日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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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存摺
作者: Prinz	日期: 2010.11.24　　天氣: 　心情:

下起了毛毛雨。

大約從下午兩點就開始下，空氣涼爽了不少，不像前幾天那麼悶熱。

雨到底下了多久呢？

他已經失去時間感了，隱約只知道現在應該是傍晚。

八月初的天色，即使傍晚還很明亮，屋子裡沒點燈。

窗戶到底關了沒？他記得剛才交代過弟弟，可是他無法睜開眼睛，即使勉強睜開，眼前仍是一片模糊。

他病得很重，全身發燒裹在棉被裡還不停發抖。沒有錢看醫生，連基本生活開銷都不夠用了。

搬到這間破舊公寓已經過了半年，他也失業了半年。之前的工作是在貨運公司開卡車，雖然辛苦但還能養活自己和弟弟，沒想到公司突然倒閉了，事先連一點徵兆都沒有。也許有徵兆，只是他沒注意到。他向來只能專注在一件事上，不會去注意其他細節。

就在半年前的某一天早上，到公司門口才發現貼著一大張告示，身旁的同事們破口大罵，他心中卻一片茫然。

連遣散費都沒拿到，也無法立刻找到新工作，怎麼繳房租呢？於是他帶著弟弟離開原本住的地方，在郊區找到一間老舊的公寓。

房租非常便宜，因為這棟公寓不但老舊，而且在大地震之後整棟傾斜，簡直是危樓，根本租不出去，屋主也沒有拆掉重建的財力。他們剛搬來時還有兩家住戶，現在也都搬光了。

好像被世界遺棄了一般，兩兄弟守在這間破舊、孤獨的公寓裡，過著貧窮日子。

失業後，他一直找不到正職工作，只能到處打零工，可惜多半的時間連臨時工都找不到，手頭上的錢已經快花光了。

他曾經想過犯罪，但是一想到弟弟就沒有勇氣去幹。萬一被抓到了，以後誰照顧弟弟？

弟弟是他唯一的牽絆。

想到弟弟，他奇怪怎麼去了這麼久，藥房並不很遠阿？

從昨晚開始就發燒了。其實這幾天就一直很不舒服，頭痛、喉嚨痛、劇烈的咳嗽，他以為只是普通的感冒還是硬撐著去工作。

畢竟工作機會難得，不能隨便請假。這年頭連臨時工都有人大排長龍，只要一請假，老闆馬上就會找別人接替。

昨天，他終於病倒了，整天躺在床上，頭暈腦脹全身發軟，到了晚上就開始發高燒，到今天還是沒退，而且似乎愈來愈嚴重，甚至連呼吸都變得十分困難。今天下午，他叫弟弟去藥房買退燒藥，可是到現在還沒回來。

是不是出了甚麼事兒？

他躺在床上想，頭腦也愈來愈混沌不清。思緒不能集中，許多事情混亂的湧現腦海，失去的家人，破碎的人生，活了二十幾個年頭究竟有沒有幸福的日子？

他想起了媽媽，想起了爸爸，想起了那本存摺。

媽媽還在的時候，那時真的很快樂，每天無憂無慮只知道玩。爸爸經營一家在當地還算有名的糕餅店，經常有導遊領著觀光客來店裡大肆採購。

他記得，每次有觀光客來的時候，媽媽總是笑得很誇張。

那時候家裡從不缺錢，只要向媽媽伸手，要多少有多少。爸爸比較嚴肅，無論說甚麼，第一句總要先說：功課做了沒有？

他最喜歡每天晚上打烊後，吃完晚飯的時間。爸爸牽著他的手，媽媽抱著弟弟，一家人散步到鐵路旁的小公園。只要老遠有火車接近，爸爸就會猜那是甚麼車。爸爸總是猜對，他總是猜錯。

其實他根本分不出莒光號、自強號、復興號，這些車到底有甚麼分別。那時候他還沒搭過火車呢。

對還在唸小學的他來說，那是最幸福的日子，因為打從某一天起，幸福就像斷了線的氣球，愈飄愈遠，很快就看不見了，而且，永遠也找不回來了。

那天爸爸到外地去處理開分店的事。媽媽趁爸爸一走，就開始收拾行囊。

他記得媽媽臨走前一直哭個不停，緊緊抱著弟弟，一直說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

一般做生意的都有好幾本存摺，分作不同用途。媽媽只留下一本活期存摺，裡頭只有幾萬元零用金，其他的存款全部都被她偷偷提領一空。

不但存款被領走，全家的保險也都解了約，股票被賣掉，房地產也拿去抵押借錢，她甚至以爸爸的名義辦了好幾張信用卡，欠下永遠還不完的債。

這些事情在媽媽走後的日子裡，陸續被爸爸發現，每發現一個事實，就像鐵鎚狠狠地打在爸爸的心窩裡。

一個女人要逃家總有些跡象的，可惜爸爸的個性也是只能專注在一件事上，忽略了生活上的細節。

媽媽當年為甚麼要捲款潛逃？是有了別的男人嗎？或者只是想要過自由的生活？他到現在都還不明白。

有一天晚上，爸爸喝個爛醉，把他叫過來問：你媽媽有沒有說去哪兒了？他答有。於是爸爸激動的抓住他瘦小的肩膀，急問：快說！她去哪了？不知道是害怕還是難過，他竟然用力推開爸爸，大喊：我忘了啦！爸爸先是一愣，接著暴跳如雷，把他拖到臥房裡痛打────

他媽的王八蛋！我打死你！我叫你忘！

……爸爸嘶吼著，邊揍他邊指著掛在牆上的照片說：認得嗎？那個賤女人就是你媽，瞎了你的狗眼，給我認清楚！你沒媽！說你沒媽！

爸爸哭了，邊哭邊罵，邊罵邊揍人。他從來沒被爸爸揍過，也沒見爸爸哭過。他也哭了。

那晚之後，爸爸就沒再揍過他，只是常喝酒，喝醉了就哭，哭的時候手裡總拿著那本存摺。

爸爸似乎認為那是媽媽特意留下來的，但他卻覺得媽媽只是不經意的遺落，或者裡面那幾萬塊她沒放在眼裡。

爸爸沒喝酒的時候，也沒甚麼精神，成天失魂落魄，坐在店裡發呆，不然就是到小公園看火車。這段時期，他長大得很快，因為必須代替媽媽照顧這個家，至少要照顧弟弟。

後來，發生了大地震，他們家的房子雖然沒事，但附近的觀光景點都因為震災變得殘破不堪。

觀光客少了，糕餅店的生意也一落千丈。龐大的債務逼得爸爸喘不過氣，每天都有奇怪的人上門討債，最後，房子被查封。爸爸帶著兩個孩子搭上火車，逃到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

搬到新家後，爸爸決心重新振作起來，找了個出賣勞力的工作，一家三口過著貧窮卻很平安的生活。

幸福的氣球似乎飄了過來，就在他想要伸手抓住的時候，一陣狂風又把它吹遠了。

過去一直當老闆的爸爸，只會做生意，根本不適合幹粗重活，夜以繼日的工作造成身體的嚴重負擔，終於累倒了。

爸爸這一病，幾乎就沒有好過，總是纏綿病榻，湯藥不止。

那年他國中畢業，爸爸再也沒有錢供他繼續念書，因此他白天在工廠當學徒，晚上到餐廳洗碗。

微薄的工錢根本付不起爸爸的醫藥費，到了學齡期的弟弟也無法進入小學就讀，眼看著這個家就快要撐不下去了。

有天夜裡，他照例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那個殘破髒亂的家。然而一開門就發覺不對勁，一股嗆鼻的臭焦味撲面而來，他以為火災了，衝進去之後卻沒見著火，只是更嗆，所有的窗戶都緊緊關著。他過去叫醒爸爸，卻怎麼叫都不醒，床邊擺著一只炭爐，還在燒著。弟弟也叫不醒。

他知道出事了，背起了弟弟就望外衝，衝到隔壁用力拍門，直到有人應門。他哭喊：快救我爸爸！手指著自己家敞開的門，然後頭也不回狂奔到醫院。

爸爸死了。

弟弟雖然救了回來，但因為吸入過多毒氣，腦子壞了。

爸爸沒留下甚麼，只有那本媽媽留下的存摺。

他特地到銀行查過，存摺裡的錢爸爸一直沒去提領。

他也不打算領出來，因為這本存摺裡存的不只是錢，裡面還有爸爸和媽媽。他把它藏得很好，藏在沒人找得到的地方，將來也要留給弟弟。

就這樣，兄弟倆相依為命，好像被世界遺棄了一般，孤獨地在角落裡掙扎。如今厄運又來到這個家，這次倒下的是他。

意識愈來愈模糊了，呼吸逐漸困難，他忍不住呻吟起來，可是聲音卻只在喉頭打轉，想咳嗽，卻失去咳嗽的力氣。這時候，他感覺涼涼的好像有水灑在臉上，原來弟弟還是忘了關窗戶。

他不禁悲從中來，念念不忘那本存摺……

** ** ** ** ** **

弟弟聽哥哥的吩咐，從抽屜裡拿出一百元，就出門前往藥房。

他記得出門後沿著大排水溝一直走，就可以走到街上。街上有許多商店，其中有藥房，他買了一包退燒藥，也記得把找回的錢帶走。

天空仍然下著毛毛雨，他循著原路走回家，一切都很順利，直到快到家的附近。

迎面過來五個少年，穿著高中制服，看樣子就知道是翹課的不良少年，可是弟弟看不出來。大排水溝旁的路很狹窄，他們擋住了他的去路。

「早安。」弟弟笑著說。

「早安個屁啦！都下午了。」其中一個說。

「看他那個蠢樣，是白痴吧？」另一個問。

「喂！我問你，你是不是白痴？」

「我不是。」

「不是？我看你就是。你哪個學校的？」

「我……我沒有學校。」

「沒上學，那還不是白痴？」

「你們也沒上學阿。」

「媽的！敢頂嘴！」

少年們一擁而上，圍著弟弟就是一頓拳打腳踢，他只能蹲在地上發抖，怕得連叫都不敢叫。

弟弟被打得鼻青臉腫，牙齒也流血了，少年們看他只是挨打也覺得沒意思，就停了手。

「你有沒有錢？」其中一個少年問。

「……沒有。」弟弟答。

「沒有？被我搜出來就打死你！」

「有……有啦，不要打我，拜託。」

「媽的，白痴還會騙人，有就快拿出來啊！」

弟弟從口袋掏出一包退燒藥和找回的二十五元零錢，少年們一看，罵道：「這是甚麼鬼東西？才二十五塊，你是不是欠揍？」他急忙說：「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不打你可以，可是我們不相信你只有這些錢。」少年冷笑說。

「真的，我哥哥叫我去買藥，我只拿一百元，老闆找我二十五。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老闆。」

「少給我胡扯！你要脫光光證明你沒有把錢藏起來。」

弟弟雖然憨傻，還是知道不可以脫衣服，可是又害怕那些不良少年。

不良少年的可怕不在於被毆打的疼痛，而是一群人圍起來那種盛氣凌人的態度，教人由衷地感到無助。

弟弟屈服了，脫光了站在雨中，瘦弱扭捏的樣子顯得可憐兮兮，更激起少年們虐待的慾望。他們把他的衣服全都丟進排水溝，然後大聲訕笑。

「哈哈哈！醜死了，大家快來看哪！」

「遮甚麼遮，怕人看嗎？不准遮！」

「帶他到街上裸奔！」

他們推著弟弟往前走，朝大街的方向，他縮在地上不動，他們就踢他下體。弟弟怕到了極點，於是放足狂奔，少年們追了上去把他圍住。有人用力踢他，有人不停打他耳光，他們邊打邊笑，好像在耍一件有趣的玩具。

弟弟忽然推開一個少年，掙扎地爬上排水溝的圍牆，緊接著就跳了下去。

大排水溝是條疏洪道，又寬又深。落水後，弟弟死命的往前游，不敢回頭看，他怕一回頭看到他們又追了過來。

不知道游了多久，他扶著岸邊的水泥塊停住，確定已經沒有人追他了，害怕的心情漸漸退去。可是愈想愈委屈，衣服沒了，藥也沒了，身上到處疼痛。

現在該怎麼辦？

他縮在岸邊悄悄哭泣，一直等到天黑。

天黑了，他摸黑尋到階梯離開大排水溝，再沿著排水溝旁的小路走回家。這條小路哥哥帶他走過，所以他認得。

終於回到了家。

弟弟開心的大喊：「我回來了！」忽然想到這一趟的目的是買藥，可是藥沒了，哥哥會不會罵我？於是他先擦乾身體，穿上衣服，然後畏畏縮縮地走到哥哥身邊，小聲地說：哥哥，我回來了。

哥哥沒反應，他推了推還是沒反應。

這會兒弟弟也感覺奇怪了。他發現哥哥的樣子不對勁，臉皮冰涼，嘴大開著，上半身全部溼透，連枕頭棉被也都濕了。原來是沒關窗戶雨水不停飄進來。

弟弟過去將窗戶關上。才關上，屋子裡頓時安靜下來，靜得有一種詭異感。他繼續叫醒哥哥，然而怎麼叫都叫不醒。

「哥哥…」

「哥哥………」

「哥哥！哥哥！………」

哥哥死了。

一旦發現這個事實，弟弟害怕的不得了，怕得簡直想逃出去。

他畢竟不是白痴，知道死人是怎麼回事；他不能扔下屍體逃走，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別人知道。至於讓人知道了會怎麼樣，這不是他能思考的問題。於是他只好遠遠地縮在屋子角落，盯著屍體發呆。時間一久，漸漸地睡著了。

他做了一個夢，夢中媽媽回來了，抱著他坐在小公園的鞦韆上，爸爸和哥哥在鐵路邊大聲地猜火車。火車愈來愈近，車頭的亮光照得他睜不開眼，等到火車經過他再睜開眼的時候，爸爸媽媽都不見了，只剩下哥哥站在鐵路邊。

他跑過去拉哥哥的手，問────爸爸媽媽哪兒去了？

哥哥回頭，一張扭曲的慘白的臉，張開大嘴，從深深的喉嚨裡發出悲泣的聲音：

我怎麼知道……

不要問我……

不要問我…………………………！！

他嚇醒了。哥哥還是躺在原地，身體乾了，臉色更加慘白。他不敢過去碰他。

八月初的三伏天，太陽兇猛的炙烤著水泥建築物，屋子裡更加燠熱。

弟弟關緊門窗，唯恐被人發現屍體。其實這棟公寓裡根本沒有別的住戶，即使敞開門窗也不怕被人發現。可是弟弟一心只想守住這個秘密，好像屍體不被發現，他就可以照舊過日子。

室內溫度愈來愈高，弟弟汗如雨下，不敢離開屍體，也不敢靠近屍體，肚子餓了就從垃圾桶翻出之前吃剩的便當，吃完了就睡，睡醒了就發呆。就這樣過了一天。

第二天依然是沒下雨的大熱天，弟弟還是整天窩在屋子裡，與哥哥的屍體獨處。到了晚上，實在餓的受不了了，於是到抽屜裡拿了一百元，出門買了麵包回來吃。

一個禮拜過去了，每天對著屍體，漸漸也習慣了。

他過去摸摸哥哥的身體，除了蒼白的膚色，覺得跟活著的時候也差不多，只是不會動而已。既然這樣，放著不去管他似乎也沒關係吧！他想。

弟弟不知道屍體放久了會開始腐敗，尤其在這三伏天，沒放冰箱的肉類，一兩天就要發臭。因為他沒有這種常識，所以對於哥哥的屍體不會腐敗這個怪異的現象，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又這樣過一個月，弟弟徹底習慣了，白天還是跑出去到處玩，晚上就回家與哥哥的屍體擠在同一張床上睡。

這天一大早，突然有人敲打窗戶，把還在睡夢中的弟弟驚醒，他慌忙的問是誰？原來是哥哥打工的朋友，因為有份臨時工急需人手，所以他來找哥哥一道去。

這可不得了！絕不能讓人知道哥已經死了。弟弟答道：他出去了！那人問：去哪兒啦？弟弟說：不知道。那人接著說：你是他弟弟吧？開開門好不好？這樣不好說話。弟弟說：不用說話，我不開門也不跟你說話。說完就再不吭聲了。那人又在門口問了幾句，見沒反應只好走了。

弟弟心想，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擺在床上遲早教人發現。可是不擺床上擺哪兒呢？環顧四周，小小的屋子根本沒有可以把人塞進去的地方，他們窮的幾乎沒有任何傢俱。

唯一可以藏的地方只有床底下。

把哥哥推進床底下後，弟弟滿意的打開窗戶，心想終於可以繼續像以前一樣正常過日子了。只是哥哥不會說話，怪寂寞的。

日復一日，哥哥留在抽屜裡的錢就要花光了，不過弟弟完全沒注意這件事，還是成天渾渾噩噩的過日子。

某天，半夜裡，弟弟被一陣聲響驚醒，他爬起來想找出聲音的所在，仔細聽，聲音又沒了。他倒頭繼續睡，就在他快睡著的時候，又聽到聲音。

那搔刮聲很規律，一下一下的，就像……就像某個東西在地板上爬行一般。

這下子他感到毛骨悚然了。他繼續躺著不動，仔細聽聲音從哪兒傳來。

果然是床底下！他嚇得跳了起來，立刻奔到屋子角落縮著，盯著床底下看。那裡頭黑壓壓的，隱約看的見哥哥的身形，並沒有動。再聽聽，聲音又沒了。不過他也不敢再回到床上睡覺了。

接下來每天晚上都聽到聲音，他每晚也都睡在牆角，不敢上床。

幾天後，聲音消失了，又過了好幾天也沒動靜。

他趁著白天靠近床鋪，朝床底下看，哥哥的屍體還在，可是位置變了。他記得當時把哥哥推進去的時候是正面朝上，現在卻變成面朝地板。他覺得又害怕又好奇，於是把哥哥拖出來看看。

拖出來以後，發現床底下的地板多了一個洞，洞周圍都是木屑。

難道是哥哥挖的嗎？死人還會挖洞？於是他慢慢翻過哥哥的身體，讓正面朝上。

哥哥雙手捧在胸前，指甲和指尖的皮肉全都破裂潰爛了。

哥哥手裡捧著一本存摺。

弟弟抽出那本存摺翻看，他隱約記得這東西，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裡看過。

似乎是在他很小的時候………

忽然間，哥哥的屍體急速腐敗、變化。先是皮膚由白轉紫，由紫轉黑，接著潰爛，脫落，然後露出白骨。

陣陣的惡臭不斷冒出，擴散，弟弟急忙掩著口鼻逃到屋外。

屋外的大太陽刺眼，弟弟把存摺打開呈屋頂形狀，遮在眉毛上面，發現那一頁上面寫了一些字。

可惜弟弟不認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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