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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天真(二十二)
作者: °◦ஐ舞ܤ咲ஐ◦° 日期: 2006.02.07  天氣:  心情:

第二十二章

畫展的前一天,莎菲難過得想吐。她一直就害怕面對批評家及觀

眾。過去離個展還有一段日子時,她還可以放寬心,但現在不只是畫

展已進入倒數計時,而且個展后的次日,她和艾德就要去法官面前結

婚。今早她把早餐的吐司全吐了出來,而且一整天胃都不舒服。

她和艾德的關系并沒有改善。亨利錯了。艾德不愛她,從來不曾

,亨利的看法太荒謬了。

每天有數次,艾德用他的鑰匙進套房看艾潔。他對莎菲非常禮貌

,几乎就像對陌生人一樣。她在最近著手畫的一幅油畫里捕捉了他身

上那份爆炸性的張力。事實上,艾德進入房間,他們之間的空氣就變

了,變得濃濁熾熱,像是要吞噬了兩人,化為熊熊烈焰。

莎菲試著假裝不在乎他在場,就像她假裝她沒有注意到他看她的

眼神有若垂涎糖果的孩童。但當他背對著她時,她知道自己也用同樣

的眼神看著他。她從不曾以她的欲望為恥,現在也不會。但她會不計

一切代價地隱藏它。

莎菲沿著第五街走向舉行畫展的地方。她想和杜喬爾一齊做最后

的巡視。她很后悔把婚禮訂在這樣一個愚蠢的日期。這次的畫展應該

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事件,但她卻要在次日和一個只想該他女兒姓氏

保護的男人結一個沒有愛的婚姻。但莎菲不敢向艾德提起婚姻延期,

害怕他另一次的暴怒、發作。

杜喬爾在畫廊等著她。“親愛的莎菲,”他喊道,快步走向她。

他擁抱了她,親吻她的雙頰。“你的臉色好蒼白。你在害怕?”

“怕死了。”莎菲坦白地承認。

喬爾挽著她的手臂,帶著她走向展覽室。“不用害怕。一般來說

,美國的批評家比巴黎的友善多了,而且我們極力宣揚你是留法的畫

家;你知道美國的批評家及買家有多么崇拜法國畫家。我有預感明天

的展覽會是個大成功。”

“我希望你是對的。”莎菲走進展覽她全部作品的大房間。

這次她總共展出了三十三件作品。十二幅油畫、十二幅炭筆畫、

六幅粉彩畫及三幅水彩畫。除了兩幅靜物畫外,其他的都是人物畫,

而且其中有八幅是艾德。她轉到每一個方向都看到他,如此地陽剛美

麗,奪走了她的呼吸。一如以往,一陣混雜著痛苦和歡愉的感受襲了

上來。

而后莎菲怔住了。兩名工人正在將一幅巨幅油畫挂在遠處牆上唯

一剩下的空位。那是她在蒙馬特為他畫的裸畫。

喬爾看見她在瞪著那幅畫,微笑道:“令人無法抗拒的作品。”

“不!”莎菲喊道,懊惱不已。

“親愛的。”

莎菲沖到畫前面。四尺五寸的面似乎凌駕了周遭所有的畫。畫中

的艾德望著她。他的右臂倚著一堵油漆剝落的牆,他身后是一扇窗子

,可以看到蒙馬特的風車。他一膝微屈,隱藏住男性器官,用另一腿

支撐著全身重量。以裸體畫而言,這浮畫其是很保守。

畫的右下角是一張被褥凌亂的床鋪。整個房間沐浴在明亮的陽光

下,但莎菲用了偏藍色的色調,并刻意使得背景模糊。她在艾德身上

采取強而有力的溫暖色調。床腳突出一張猩紅色的毛毯。艾德的筆觸

是寫實精確的,更顯得他氣勢不凡地主宰了整幅畫。

他的眼神閃著光彩。明顯地他在想事情。莎菲已經忘了這幅作品

有多么好了。

喬爾來到她身后。“這絕對會是你最好的作品,美麗、有力。這

是你的代表作,莎菲。”

莎菲轉向喬爾。“我們不能展示它。”

“我們必須!”

莎菲的心跳得又重又急。“喬爾,我并沒有得到狄先生的允許做

這幅畫──更不用說展示它。”

喬爾睜大了眼睛。“他沒有當你的模特兒?”

“不。他當過一幅畫的模特兒──就是你許久以前賣出的那一幅

。他也當過‘戴爾明克’那幅畫的模特兒。”

“是的,我記得。‘新堡海灘的紳士’。戴夫人還親切地借我們

那幅面做展示。”

“那太棒了,”莎菲道。“但我們真的不能展出那幅裸體畫,喬

爾。”

“莎菲,你為什么不問你的未婚夫是否在意你展示它?”

莎菲不能告訴喬爾她和艾德几乎不說話了──或許只除了討論天

氣。她知道大部分的紐約人都知道她住在艾德的套房,還帶著個孩子

──問話一定多得很──也知道他們已經訂婚了。杰明也來過,致上

他的恭賀及祝福。麗莎仍然蹤影全無,杰明顯然憔悴了許多,珊娜也

試著要見她,但莎菲拒絕和她見面。對莎菲來說,自從珊娜想拆散她

和艾潔的那一天起,她就不再是她的母親了。

“你不能問他嗎?”喬爾微笑道。“老天,那會是如此地浪漫─

─波西米亞女士及鑽石國王狄艾德!批評家早已愛上了你的故事──

他們會更加愛這個的。問狄先生是否介意展示這幅裸畫。他當過你的

模特兒,知道這種事的。而且他很精明。他會了解這對你的事業意義

重大。”

莎菲想象走向艾德,問他是否反對展示他的裸體畫──在她現在

的情況下。事實上,莎菲一點也不希望艾德來看她的展覽;而如果他

知道她的畫展上有他的裸體畫,他一定會來。她不希望他看到她有多

么經常用他來激發靈感。如果他看到了,他會立刻察覺到她愛他。

“我不能問他,”莎菲終于道。“拜托,不要問我為什么。”

“你必須展示這幅裸畫,莎菲,”喬爾爭辯道。“這件作品會讓

你一舉成名,親愛的!裸體畫是最具爭議性的題材,尤其是這一幅!

它是如此地親昵!你的愛人的裸畫──而且作畫者是個女的!它是太

好的話題了!你需要的就是這種宣傳──”

無論這幅畫對她的事業多么有幫助,她知道沒有艾德的允許,她

不能展出它。“不,我很抱歉。喬爾,拜托把這幅畫拿下來。”

喬爾沮喪地看著她。

莎菲忍不住感到一陣后悔。她抬頭看著那幅裸體像。它是如此地

出色──有力、美麗,而且親昵──仿佛觀眾被允許瞥見艾德的臥室

。這無疑是她最好的作品。他是最好的男人的化身。她知道她的朋友

布拉克、畢卡索會勸她改變主意展示它,但她不能。“我們明天見了

。”她道。

喬爾嘆了口氣,點點頭。“但我可以私下展示它吧?”

“是的,”莎菲道。“但只能給認真的買者,喬爾。”

喬爾笑了。“那總比什么都沒有好。最后一件事,親愛的,你還

沒為這幅畫定標題。”

莎菲沒有遲疑。她望進艾德那對燦爛的藍眸。“純真之后。”她

柔聲道。

艾德的身軀繃得緊緊的,他的車子也開得比以往快。他生氣莎菲

丟下他,一個人去她的畫展。他是她的未婚夫,應該由他護送她的。

他應該在這樣重要的場合上站在她身邊。但最重要的是,他想要在她

身邊支持她,共享她的勝利。

真難以想像她能在紐約首屈一指的畫廊舉行畫展。那似乎還是不

久以前的事,艾德認識了羞怯膽小的莎菲。當時的她把自己藏在藝術

及跛腳之下。在不到兩年的時間,她有若破繭而出的蝴蝶,綻放成璀

璨耀眼的女人。而這名璀璨耀眼的女子即將成為他的妻子。

并因此不快樂得很。

每一次艾德走進房間,都看到她的悲傷、不快樂。

但他很堅決。堅決要和莎菲結婚,給艾潔他的姓。該死了!終有

一天莎菲會高興這個結果的,他對天發誓。明天他們會到法官面前結

婚,而艾德會開始對她證明婚姻并沒有那么糟──它有其優點在。

艾德不再多想他們的婚姻。他放慢車速,畫廊就在前方了。第五

街上已經停滿了車,艾德必須再開過一條街才能并排停車。但他的心

里非常高興。明顯地莎菲的個展在紐約非常轟動。

他下了車,一顆心提到了喉間。他知道這次的畫展對她有多重要

。仿佛她第一次帶杜喬爾到她的工作室看畫只是昨日。今天她一定緊

張不已。

艾德走向畫廊。他看見一對穿著體面的夫婦離開了畫廊,那名女

子低聲急促地說著,男子點點頭。艾德經過他們身邊時聽見那名婦人

一直道:“太駭人聽聞了!這樣公開地畫那個男人──我再不要看歐

莎菲的作品了!”

艾德的心跳似乎停止了。他非常高興自己來了。莎菲需要他。他

希望那名婦人的反應只限于她一人。

他穿過大門,走向擁擠的展覽室。他在人群中搜索莎菲的影子,

但沒有著見她。來看畫的人極多;大家都靜靜觀賞。他的心跳加速。

他停在門口處,被一對衣著華美的夫婦擋住了路。他們正在激烈地談

話,沒有注意到他們擋了艾德的路。艾德正要擠過去時,看見那名女

士的臉興奮地脹紅了,對她的男伴道:“哈利,我們‘必須’要買它

!感謝喬爾把它展示給我們看!我們必須買它,即使只是把它挂在衣

櫥里。我們不能讓那么優秀的作品離開我們的國家!你和我一樣清楚

我們不能!”

“露絲,”那名紳士道。“我們的衣櫥里已經有同樣優秀及同樣

驚世駭俗的考伯特的書了。”

“拜托,”那名女士道,抓著他的手臂。“我們必須買下那幅畫

,即使我們不能在家里展示它!”

他們回到了展覽會場,談話聲逸去。

艾德看著他們的背影,納悶他們談的是哪一幅畫,并很高興那名

女士堅持要買它。他想像莎菲今天至少賣出了一幅畫。

艾德走進會場。他首先看到的是挂在牆上的數幅油畫──而且其

中兩幅是畫他。

他的心跳停止了。他驚喘出聲。

他首先認出了“戴爾明克”那幅畫。走近后,他看見油畫下方標

著:“借展物,非賣品。”艾德的脈搏開始狂跳。他看著那幅畫好一

晌。再次地,她將他浪漫化了,顯得他比真實的他更加優雅、有吸引

力,雖然畫中的他也顯得悠閑自在。

艾德震驚地打量著整個房間。三十多幅畫里有八幅以他為主角。

“戴爾明克”是唯一基于寫實背景的畫。在其他的作品里,她畫的背

景是他從沒有去過的地方──大部分是在咖啡廳,或其他一些社交場

合。有時候會有其他的一些人物在背景里,但大多數時候沒有。在每

幅畫里她似乎精確地捕捉了他某一刻的表情,但那些時刻從不曾發生

過,是莎菲的想像。也或者她是由記憶中回想他的表情及心境變化─

─只有背景是幻想出來的?

那一刻,環顧著房間里他的影象,艾德明白了。莎菲在過去的一

年半里完成了這些作品──自從她拒絕了他第一次的求婚,負笈巴黎

求學之后。他在南非的鑽石礦里奴隸自己,時時刻刻想著她時,她并

不是在酒吧里和她的男朋友打發時間──這里有太多作品證明她投入

的心力,更不用提她還懷孕產女。她一定是一有空閑就作畫,而且是

夜以繼日才能夠完成這么多作品。他從不曾象此刻一樣為即將成為他

妻子的女人撼動、驚訝。

但有件事是很清楚的。在他們分開的期間里,她和他一樣執著于

他──一樣地著迷。

莎菲一個人提早到了會場。她想過要求艾德和她一起來。她是如

此害怕批評家及買者的拒絕,她想要挽著艾德的手臂進入會場,借重

他的力量及支持。但她并沒有忘記她不希望艾德看到她的作品。

莎菲在展覽開始前半小時到達,一顆心懸在了喉間。她甚至無法

和喬爾談話。他也正忙著打點畫展最后的一些細節,重新挂好几幅油

畫。分秒過去,卻又像數年一般。突然間門打開來,第一批觀眾進來

了。

畫廊里很快就擠滿了人。莎菲在人群中瞥見杰明及珊娜。她的心

跳漏了一拍──她沒有料到會看到他們兩人。她還有什么話對珊娜說

,但她必須感謝她的繼父今天來捧她的場,還有他送給她當結婚禮物

的那個大紅包。她走向他們,才明白到康諾伯爵也和他們在一起。

“親愛的莎菲。”珊娜喊道。

莎菲簡潔地對她點了點頭,掂起腳尖,親吻杰明的面頰。他顯得

更加憔悴、消瘦。莎菲的眼底涌上了淚水。她想要告訴他麗莎安然無

恙。杰明是如此地擔心她。而后她感覺到康諾伯爵冰冷的目光,知道

他在等著她說出麗莎的下落。她握住杰明的手。“謝謝你們來──也

謝謝你慷慨的禮物。”

他強擠出笑容。“我很高興看到你終于要結婚了,莎菲,而且─

─”他瞄著房間。“現在我可以看出狄艾德正適合你。我祝你幸福快

樂,親愛的。”

莎菲想哭。她點了點頭,再次謝謝他。如果杰明可以由她的作品

看出她愛艾德,是不是其他人也會?明天他們就要結婚了。或許那會

是很自然的假設。也許大家認為他們是為了愛結婚,她和他生了個非

婚生子的丑聞會很快過去──或者大家會知道事實是可憐的歐莎菲無

望地愛著一名不可救藥的浪子。

珊娜再次試著得到她的注意力。“拜托,莎菲。”

莎菲瞥了眼她蒼白的臉龐及痛苦的眸子,轉身背對她。她想起艾

潔,憤怒立刻戰勝了憐憫。她提醒自己珊娜先拒絕她及她的孫女。

莎菲試著保持鎮靜。為什么她沒有想到珊娜會出現?她忍不住納

悶她母親是否仍然不喜歡、誤解她的畫。隨即她告訴自己她不在乎。

“親愛的莎菲,我相信這次的畫展會是個大成功。”喬爾的聲音

響起,他已經來到了她身后。

莎菲轉過身,笑容有些軟弱無力。“我不知道。我相信這里有些

女士只感到厭惡,因為我的生活方式,以及我竟然這么常畫我孩子的

父親狄艾德。我想她們今天是來嚼舌根,好在明天有更多閑話可以說

出去。”

“也許,但媒體及批評家愛死了你的戀史!那真是段轟轟烈烈的

戀愛,不是嗎?”

莎菲別開視線。轟轟烈烈的戀愛?它一點也不是。莎菲的心頭一

陣酸楚苦澀。

突然間她感覺到有人看著她。莎菲吃了一驚,迎上那名男人熾熱

的金色眸子。在麗莎的訂婚宴上,他也是這樣看著她。她抓住喬爾的

手臂,心有所感。“喬爾,那個人是誰?你認識他嗎?”

喬爾隨著她的視線望過去。那名陌生人也注意到他們在看著他。

他轉過身,融入了群眾中。“啊──他在你離開前往巴黎期間匿名買

了你兩幅畫。”

莎菲的身軀劇顫。“他是誰?我必須要知道!”

“親愛的──你知道如果買主不想透露姓名,我不能──”

“我必須知道!”莎菲喊道。

“他叫韓杰雷。”

“杰克!”

杰克僵住,而后他非常緩慢地轉過身。珊娜抓著他的衣袖,她的

眼里閃著狂亂的光彩。他們倆在畫廊的門口。“你竟然有膽子來這里

。”

已經兩個星期了。自從兩個星期前的那個下午,他們瘋狂地做愛

后,杰克就沒有再見到她。

即便是現在,他仍然不清楚一切怎么發生的──不,他事實上是

很清楚的。那天珊娜來找他,悲泣莎菲拒絕見她,哭著說她需要他的

幫助。她是他的妻子──而且她愛他。然而如果不是他那天和艾德打

完架和解后喝了太多酒,對她傾訴了他的一切,他的過去,那么事情

仍不會發生。或許是因為回憶挑起了舊情──畢竟他們曾做了那么久

的夫妻,有過莎菲,而不可諱言的,他還是渴望著她──他安撫哭泣

的珊娜,她喃喃著說她始終是他的妻子,她愛他,她在杰明床上都想

著他……就這樣乾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

然而在瘋狂的數個小時后,他發覺那份空虛仍在──那份和每個

女人睡過后,橫亙在心里的空虛。或許在內心深處,他以為──他希

望──自己是愛她的。也許二十年前他是愛她的,但現在剩下的只是

欲望。愛已經死去──也許在十五年前珊娜和杰明再婚時就已經死去

了。

他們之間已經結束了,徹徹底底地結束了。

激情過后,珊娜重提要回到他身邊。杰克提醒她這會毀了她的一

切,以及當年她有多么痛恨他剝奪她在社交界的地位。“但這次不同

了!這次你不是名貧窮的移民,而是富可敵國的大亨──”珊娜的回

答令他畏縮了一下──同時也明白了。或許珊娜確實是愛他,但是以

她自己自私自利的方式。她愛他──但財富、地位對她始終是不可或

缺的。

結束了。那一刻他明確地知道他已經不再愛她。“回到杰明身邊

吧!他現在才是你的丈夫,”他平淡地對她道。“至于我們的婚姻,

我會指示我的律師安排一次秘密的離婚;這樣一來你就不是重婚者,

你可以和杰明繼續過現在風光體面的生活!再見了──不,我想我們

是不會再見了,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

但珊娜拒絕承認結束,她發現她始終是他的妻子,她堅持。杰克

離開了房間,離開他的豪華宅邸,等待她自行離去。珊娜的確回到了

杰明身邊,繼續維持她的第二椿婚姻,但這期間,她也曾數次試著見

他。然而杰克對門房下了嚴格的指令,不准珊娜進屋。他要說的話已

經說完了。珊娜應該也了解──她只是拒絕去面對事實。她為所欲為

慣了,拒絕相信有她得不到的事物。

此刻看著她,他感覺到的只有憐憫。“我必須來。我不能錯過莎

菲最重要的一天。”

“那么明天也會是重要的一天了?她將嫁給那個欺負了她、又讓

她懷了孩子的畜生,”珊娜的眼里閃動著瘋狂的光彩。

“我想明天會是更好的一天,”杰克只是平靜地道。“狄艾德熱

烈地愛著她。他會讓她快樂的!”

珊娜的臉色慘白。“別告訴我除了朱利安外,他也是你的朋友!



杰克點點頭。

“你瘋了!”她的眼眶涌上淚水。“你吩咐你那個可怕的門房不

能見我,對不對?”

“珊娜,你究竟想說什么?”

“你不能那樣拒絕我!你不能,杰克!我不停地想著你想著我們

!”

他沉重地道:“沒有‘我們’。已經結束了,珊娜。結束了。你

只是不願面對事實!”

“不!”

他轉身背對著她。

她突然間緊抓住他,用力到他往后一個踉蹌。她的力氣大得不自

然。他滿懷戒意地面對著她。“珊娜?”

“你知道有時候我恨你比愛你更甚?”

他不安地看著她。

“我要你回來。”

“不!”

她氣憤不已,臉龐脹得通紅。“我做過一次──而且我會再做!



他的寒毛豎起,全身緊繃。“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

她得意地笑了。“你不知道,不是嗎?你從來就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

“從來就沒有來訪的英國軍官。”

杰克瞪著她,突然間,感到股可怕的預感──及令他作嘔的恐懼

。“什么?”

“十五年前。沒有來訪的英國軍官。”

他的心智能開始運轉。十五年前。一八八七年冬天。那一年他被

一名訪問紐約的英國軍官卡靈頓爵士認出是通緝犯。那是多么偶然的

巧合,瘋狂的命運捉弄。他被迫逃離了國家,離開他的妻子、女兒。

他的眼睛驚恐地大睜。杰克看著他的妻子。

珊娜笑了。“是我,沒錯──是我去密告的!”

杰克腳下的地板像是在搖晃。他無法呼吸──無法相信她所說的

。“為什么?老天,為什么?”

她的眼眶涌上了淚水。她怒目瞪著他。“我恨那個舞廳女郎!”

杰克瞪著她,無法了解她說的話。舞廳女郎?他有過其他女人嗎

?他不記得了。盡管她不貞在先,他仍對他忠實了許多年,但他模糊

地記得他終于在另一個女人的床上尋找慰藉。老天!杰克閉上眼睛,

感覺惡心極了。

那并不是巧合或命運!是珊娜!那個他愛過的女人──他那個惡

意、報復成性的妻子。

“你這個愚蠢的傻瓜!”珊娜尖叫。“是我!是我密告的!而且

我會再那么做!我會的!你必須讓我回去!”

杰克張開眼睛看著她。而后他轉過身跑出門──再一次地逃走。

“親顯的莎菲,”喬爾喊道,奔向了她。“瞧那些觀眾!今天是

個大成功!”

“是嗎?”

“是的!”他興奮地對她保證,拉近了她。“几乎每個人都在贊

美你的作品,而且有几名大買主已經下了訂單。更重要的是,賀露絲

迷上了‘純真之后’。她告訴我如果我把它賣給別人,她將不會再到

我的畫廊買畫!”

莎菲深吸了一口氣,震驚不已。賀露絲及她的丈夫是紐約最富盛

名、最有影響力的收藏家。如果賀氏夫婦買了她的畫,其他收藏家也

會對她感興趣。而且賀氏夫婦很少只買一位作家的一幅畫──他們通

常是瘋狂地收購。“老天!”莎菲驚嘆道。

“她必須說服她的丈夫。他們認為不能把那幅畫挂在沙龍。來吧

,記者來了,還有几位客戶想和你談話。”

莎菲茫然地跟著喬爾穿過房間。

“我們先認識几位我們最好的顧客。”喬爾告訴她。他首先介紹

他認識一位旅居紐約的德國男爵。

“我為你的作品著迷。”男爵道;札貌地鞠躬。莎菲看見他的十

指上戴滿了珠寶。

“我愛煞了你油畫里那位英俊的紳士。”一名穿著體面的婦女熱

切地道。

“你的用色明亮、大膽,而且往往出人意料,”一名紳士插入。

他對莎菲綻開個笑容。“我買了‘咖啡座的男人。”

“謝謝。”莎菲低語,快要被她的成功搞得暈頭轉向了。

“歐小姐?”

莎菲轉頭微笑。

“我是羅格林,哈伯雜志的記者。我們可以訂個訪談的時間嗎?

我想要做一篇你的專欄報導。”

莎菲驚訝地眨了眨眼,最后點點頭。哈伯雜志上的一篇專訪──

聽起來好得不像是真的。莎菲感覺自己有若灰姑娘一般。而后她瞥見

艾德大步向她走來,人群像紅海般為他自動分開。莎菲忘了記者,忘

了那三名她熱情的畫迷,忘了喬爾,現實回來了。她不是灰姑娘──

艾德也不是走向他心愛女人的王子。

他停在她面前,像個未婚夫般地挽住她的手臂。他看著她的目光

是如此地溫柔,令她有些暈眩。莎菲僵住。艾德對她綻開個笑容──

發自他眼底、心里的笑容。“莎菲吾愛,”他道。“抱歉我來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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