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點四十二分
一個以前我才剛鬼混完要偷摸回家卸妝
現在才剛失眠到正要入眠的時間
手機不停地響了起來
先看了看時間
實在是很想讓它繼續響下去
這種假裝聽不見的功夫我是很熟練了
但是看見了名字
還是努力的擠出了全身的力氣
滑開了手機(雖然"滑"一點都不費力)
喂...
其實媽咪說什麼
我沒有力氣也沒有意識
只能本能地一個"嗯"接著一個"嗯"
無意識地聽完.掛上了電話
轉了身
繼續昏睡....
十五分鐘後
空白格再度響起"我想你是愛我的.我猜你也捨不得.但是怎麼說總覺得我們之間有太多空白格....."
七點了
一個我連出國玩都沒這麼早起的時間
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起床氣
只聽見媽咪抱怨"我整晚都沒睡好,你還不起來"
"我看他左耳都聽不見,你顧了一兩天難道都沒發現嗎"
"醫生早上來說的整個都還很嚴重,還說禮拜二要開刀".....
為了阻止她持續地怒罵
還有即將潰堤的淚水"好啦,過去了"
只好馬上回覆她她想要聽的答案
趁著稍微清醒了一點
努力回想著第一通電話的內容
似乎是要我去醫院幫忙之類的
雖然身體真的好累了
但還是硬著頭皮起床
閉著眼睛刷牙.洗臉...
抬起頭
忽然
看見了鏡子裡的自己
等我回過神來
竟已淚流滿面
從急診室的驚嚇
擔心狀況病情焦急地像熱鍋上的螞蟻
跑東跑西辦手續
到警察局做筆錄面對滿身酒氣的肇事者還有他母親不停地哭訴
跑健保局戶政事務所監理所刻印張洗照片換證件
移到加護病房再一次面對那些瀕臨死亡的緊張及害怕
到現在....
原來痛苦的不是躺在床上的弟弟
也不是要賠錢的肇事者
而是媽媽和自己
尤其是當妳只能無助的看著他
躺在床上
一動也不動
希望他能有一點點什麼
看起來像是好像要好轉的反應
恨不得自己能替他承受分擔一些病痛
真的就算是只有一點點...
時間一秒一秒都像是一個世紀那麼長
一個平常跟我搶宵夜吃
現在卻好不容易醒了
喝兩口牛奶就說頭暈吃不下好痛菜太硬咬不動的時候
也許我應該要知足
至少我還沒有沒有失去
只是
眼睜睜看著那些畫面
我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不難過
我真的不知道...
今天弟弟終於有了算是清醒的意識
不過他卻說出他不記得在加護病房有誰來看過他
這又讓媽媽哭了好一會兒
每次看見媽媽哭
其實我好想就這麼豁出去了
也抱著她痛哭一場
但我卻還是不在乎的笑
罵她說根本沒什麼.妳哭什麼哭
然後又在一個人的時候或是在她看不見的角落
哭的比她更用力
以為這樣就可以把她的難過也一起帶走....
所以我望著鏡子.努力的把全身的難過和疲憊經由淚水帶出來
從來沒有這麼專心用力的哭過
像是以後再也不能哭那樣地用力
想起外婆過逝的那一年
媽媽每天守在加護病房外面的眷屬床上
日益憔悴的面容
那些日子
她到底是怎麼撐過來的
早上
其實有好想要崩潰的衝動
尤其是媽咪打電話來責備我的時候
所有沉積在心理的疲憊及痛苦
差一點就要爆發
我只是在妳面前假裝很堅強
為了不讓妳還要擔心我難過
所以我真的很努力地在妳面前演戲
(我都想頒最佳女主角獎給自己了)
為什麼妳不能同理心心疼我還要這樣對我發脾氣
難道你真以為我一點都不在乎
晚上擦著弟弟的手
還以為他睡了
沒想到他卻突然對我說
"姐姐對不起,害妳擔心了,還要費心照顧我"
我想這次是躲不掉了
還好他說完就閉著眼睛昏睡
我也趁媽咪在倒水的時候趕緊躲到廁所裡擦乾眼淚
原來堅強這麼難
要忍耐好多好多的痛苦
不知不覺中在忍耐中堅強
跌倒再爬起來
掉了眼淚又擦乾
這就是成長的代價嗎
必須學會的忍耐
磨練即使再痛再苦
臉上也不能任何反應??
謝謝你(妳)們
謝謝老天爺保佑
謝謝佛祖開恩
謝謝上帝憐憫
謝謝觀世音菩薩
謝謝關心弟弟的大家
有大家的祝福他一定會好起來的
我想我會繼續忍耐
努力保持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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