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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_片刻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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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雛橘–洛心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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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小雛橘–洛心 (上)
作者:
秀_片刻寧靜
日期: 2007.09.02 天氣:
心情:
小雛菊,一直是聖潔的代表…
我從小就在所謂資優班長大,不但資優,還是舞蹈班,班上三十位女同學全是經由智力、舞蹈能力,從三百多位徵選人中挑選而出。
國小六年,就那樣和其他二十九位女同學一起長大,在我的生活圈,除了爸爸和老師,我沒有很大機會去接觸到男性;在我的國小生涯,男生是外來者。
國中,我放棄了舞蹈班,我上了普通的男女混班。那種情形,很像鄉下女孩第一次到了城市,那麼的新奇,那麼的好奇。
第一次聽到髒話,是在電視上。
第一次看見有人說,是在國中的班上。
我只是睜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後來班上的同學愛叫我「小雛菊」,因為我什麼都不懂。不懂幫派,不懂規矩,不懂男女…我像一朵剛開的花兒,還不懂黑白,只覺得世界很稀奇。
小雛菊,代表著無邪,天真…
小雛菊一直跟著我,直到國二下學期那天…
※ ※ ※
下過雨的街,昏暗潮濕。
冬天的傍晚,不過五點多,就已經暗了下來,特別是下過雨,一切是那麼黑暗、邪惡…
在街燈照不到的小巷裡,五六個人馬圍成一個圈,圈住了一個人,像匹困獸,他沒有掙扎,只是淡淡不語。每個人的手上握著棒球棒,為首的帶頭人吐了一口檳榔,「幹!你他媽的在跩啊,活的不耐煩,跑到我大仁來搶地盤?」檳榔汁紅紅膩膩的滴到困獸的鞋上,他眉頭一皺。
「你他媽的耍酷?別以為妞多就跩,怎麼?檳榔汁嫌髒?」話一說完,又是一口,這一次不偏不倚吐上了他的臉。
他用一種極慢的速度抹掉了紅色的液體,雙眼爆出殺機,猛然一拳揮像吐檳榔的人,只聽見骨頭斷掉的聲音夾雜慘叫聲,紅色由嚼檳榔的男人嘴裡流出,只是這次不是檳榔,是血。
「老大!」
「老大!」跟隨的小混混看見大哥倒下,紛紛抽出傢伙大吼「幹!砍死他!」
棒球棒紛紛的落下,落在他的身上。他的拳頭很硬;卻硬不過木製棒球棒,他一拳又解決了一個人,還來不及閃躲,其他四隻紛紛從他的頭、手、腰、背重重的落下。
這一仗,他是輸了。
※ ※ ※
補習,是我很討厭做的事,只是補習,卻是每個國中生要做的事。
今天,還是一樣補習,從補習班回來,我卻看到了並不是每一天都會發生的事情。
群毆!
天!這種只聽同學說過的事情,我還沒有親眼目睹過。我躡手躡腳的往巷子裡裡頭看,除了乒乒乓乓的毆打聲,我還可以見粗俗的叫罵聲。
很快的,我分辨出被打的其實只有一個,其他根本就是打人。
不滿的情緒很快在我心裡出現,我拿出童軍課的哨子,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居然大聲的叫了出來,「警察來了!」然後,我使出全身力量用力的吹著哨子。
也許是奏效了,打鬥聲變小了,我聽見有人不滿的咒罵聲和踏著水的跑步聲,過了一會兒,暗巷裡不再傳出聲音,我再一次探頭看。
沒人了。
一步一步的走進暗巷,除了斑斑點點的血跡,我看不到任何東西。也許都跑了,就當我想離開時,一聲呻吟引起我的注意,順著聲音走過去,我到抽一口氣,我看到了人…面目幾乎全非的人。
這輩子,我不會忘記那呻吟聲。
如果,我沒有走過去;或許如果他不出聲…
如果、那麼多的如果…卻還是改變不了事實。
我走向那個人,可以說,我救了他。
而他呢?
他親手摘掉了我身上的小雛菊…
※ ※ ※
教室外面幾了很多人,丫川、小溫和班上一些所謂混混都一臉哈八狗像的站在門外。
「他們在幹嘛?」我邊發作業,邊問小宣。
「高年級的成哥出院了,說要來我們班謝人。」小宣也很好奇的往窗口擠。
「誰是成哥?」
「高中部的帶頭啊!大哥耶!」
我沒有什麼興趣,下一節國文考試,我得溫習。看著班上一半同學都擠到走廊去,我翻了白眼,低頭看著我的參考書。
教室外面的吵雜聲突然靜了下來,我不禁也奇怪的抬頭。
只見門口站了一個穿高年級制服的人。我不知道他是誰,只看得出來他的臉還有點淤青,手上也還掉著石膏。
這麼彆腳的角色也能當大哥?我有點不屑…
直到他筆直得朝我走過來,我才驚叫出聲,「是你!」
他是我三個月前救的人!被打的鼻子眼睛皺在一起的醜八怪!
怎麼…怎麼今天看起來有點帥?!
「小雛菊!我欠妳一條命。」說完,他抓下脖子上的項鍊,用殘廢的手霸道地將項鍊掛上了我的脖子。
我還來不及反應,還來不及說些什麼,高年級的教官救火冒三丈的衝進了教室,「李華成!我警告你,再到國中部,我就讓你高一再被當。」
「教官,我是在報恩,您不是教我知恩圖報?」他輕蔑得一笑,看了我一眼,就像皇帝一樣的被一群人圍著走出了教室。
等他消失在走廊,班上的人才全部像發了瘋一樣圍著我,「小雛菊!妳救了老大!」
「小雛菊!妳和大哥怎麼認識的。」
「小雛菊!看不出來喔,店店吃三碗公喔!」
左一句小雛菊,右一句小雛菊。我被叫的頭都昏了,除了掛在脖子上的銀鍊,我的視線再也容不下任何東西。
※ ※ ※
我並沒有忘記李華成,但是他也沒有再找過我。
班上,依然用一種尊敬的眼光看我。
甚至有人開始叫我「雛菊姊」
又過了三個月,國中二年級似乎就要結束了。
暑假來臨那天,就在我大出校門那一剎那,一群人圍住我。我不禁一愣,什麼時候我也變的被圍毆的對象?
只見帶頭的人說,「小雛菊,老大要見妳。」制服上明明繡著我的名字,奈何這批瞎子只會雛菊雛菊的叫。
「你老大是誰?」
「成哥!五福的帶頭!」他很驕傲的說著。
「沒興趣。」我一時忘了成哥是誰。或許,我應該早就把他忘記。
「小雛菊。」淡淡的聲音傳來,圍住我的人很外的讓開一條路,看到來者何人時,我不禁睜大眼,「是你!」
「是我!」他臉上有嘲謔的笑容,「我載妳回去。」
我應該說不的,真的,我應該的。
可是我並沒有,我上了他的後座,讓他載著我回家。
人是回到家了,心呢?
心,被他載往令一個方向去…
-------------------------------------------------------------------------------------------
我從小雛菊、變成雛菊姊,再來晉升為「嫂子」、「大嫂」
我很懷疑的看著那些高二、高三的學生,怎麼會對著我這又瘦又矮的小羅蔔頭嫂子來嫂子去。尤其當這些人不是叼著煙,就是滿嘴髒話。
後來,我終於遲鈍的了解,我的「男人」是誰。
李華成。
我不懂,他不過每天會騎著那台拆了消音器,裝上音響,多加跟噴氣管的機車來載我上下課,怎麼突然我會變成他的馬子。
也許這不是什麼壞事,不過我卻得瞞著父母進行。我能了解,在他們心目中,李華成是個不良少年。他國中被當,卻神奇的考上高中。
高一被當一次,又神奇的升上高二。
算一算,他今年十八,卻還在高二的階段。
我呢?那年,不過也才十四。不過是個國二生。
在父母眼中,他是個帶壞小孩、欺騙少女的大壞蛋。
在師長眼中,他是個頭疼的留級學生、三天小過、兩天大過。只是,他卻都有辦法拗過去,到今年高二還沒被踢出學校大門。
在兄弟眼中,他是大哥,鐵錚錚的漢子,他是勢力的代表。
在女生眼中,他是白馬王子。
而在我眼中呢?他不過是個偶爾會說髒話的調皮大孩子。
我討厭煙味,在我前面他不會抽煙,我討厭髒話,他會盡量少講;我討厭翹課,他再怎麼痛苦都會風塵僕僕的帶我上課然後「睡」死在他班上。
我喜歡的,他會去做,我不喜歡的,他盡量不做────除了一樣。
他怎麼也不叫我名字,也是小雛菊、小雛菊的叫。
除了這點,他讓我沒什麼可以挑剔。
※ ※ ※
「小~雛~菊~」聽到這種噁心巴拉的叫法,我也能知道後頭的人一定是李華成的最佳幫手───歐景易。
只有他,不會嫂子來嫂子去,可是卻會把小雛菊那三個字叫的讓人雞皮疙瘩掉滿地。歐景易染了一頭金髮,也不管教官一天到晚喊著要剃他頭,他依舊一臉笑嬉嬉,一點也不察覺自己有再一個小過就會被踢出學校的危險。
「歐學長,請你不要那樣叫我。」我放下掃把,冷冷的跟他說。
「小雛菊菊菊菊~我帶話來嘛~」
「歐學長,有話快說,說完請滾。」
「唉唷~人家是替老大帶話來嘛~成哥要你下課在北側門等他。」
我可以感覺班上同學又豎起耳朵,「收到,請滾!」給他個白眼,我轉身進教室。
還可以聽見他嘀咕,「老大什麼女人不要,偏要這營養不良,發育沒發完的小女生。」
發育不良?我瞄了一眼白色制服,耳跟子稍微辣了起來。為了什麼,我卻不清楚。
下了課,我走到北校門,李華成從牆上翻下來,嘻皮笑臉的摸著我的短髮,把我拉進懷裡,「幹嘛?」
「陪我去吃飯。」他帶著那戲謔的笑,勾著我的短髮。
「媽媽會罵。」我搖搖頭,像往常一樣拒絕。
「今天是我生日。」
「爸爸會罵。」他今年幾歲?這是我第一個問題。
「我去跟他們說。」說完,他真的拉起我要上機車。
「你瘋了!」我拉住他的衣角,不茍同的搖搖頭。至少我知道,父母如果看到李華成,家裡一定會鬧革命。
「陪我去吃飯。」有時候,他的脾氣硬的像頭牛。
「我回去問問看。」說完,我跨上他的機車,他滿意的發動了車子,離開學校。
※ ※ ※
我說了謊,十四年來,我第一次說謊。
我告訴爸媽,我要和朋友去逛街。
和誰?
班上的女同學。
早點回來。
好。
我不懂為什麼我要騙人,我並不覺得和李華成出去事多大的罪惡,可是淺意識裡,就是不敢說實話。換下制服,我穿了便服,出了門。
李華成在路口等我,他很少接近我家附近。
問他為什麼,他只說自己不是這區的人,不想給我惹麻煩。
上了他的車,我聽見後頭一陣陣機車追上來的聲音,回頭一看,是歐景易他們。十幾台機車,跟在我們屁股後面。
他們比李華成停的遠,至少隔了兩條街。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我和他們是不一樣的世界的人…
※ ※ ※
我沒到過壽山,不過現在看起來,高雄的確很美。
我可以看見很多燈,很多大廈。
風很大,好幾次我都覺得自己要被吹散了,但是我卻覺得恨快樂,因為第一次,我和朋友出遊。
李華成沒說話的走到我身邊,把外套披在我身上,「要回去了嗎?」他說話中有酒味,歐景易他們帶了一堆啤酒,我想李華成也喝了幾口。
我搖搖頭,「再多看一下下。」
他笑了,眼中帶的溫柔,「好,等一下。」我總覺得他抱著我的時候,不像大哥哥。至少,和我表哥抱我的感覺不一樣。哪裡不一樣,我說不上來。
「唷~大嫂,大哥生日,你送什麼啊?」遠遠的,海虎打著酒嗝大聲的問著。
「獻吻、獻吻!」然後痞子林開始幫腔。
「獻身、獻身!」歐景易不知死活的加油添醋。
「他們很吵!」我把頭貼上李華成的胸口,悶悶的說著。
「來!」他牽著我,越過欄杆,抱著我滑下一個小山坡,站在一塊平地上面。
「小雛菊,坐下。」他一屁股躺下,拍拍身邊的空位。
「叫我的名字。」我嘟著嘴,卻也順然的坐到他身邊。
「小雛菊。」他帶著戲謔的口氣,低低的叫了一聲。
「叫我名字!為什麼都不叫我名字。」
「小雛菊,我要你當小雛菊,永遠那麼純潔可愛…」他低低的說著,不知道是對我說,還是對自己。
「算了!」說來說去還是這個原因。
「生氣?」他翻起身子,捱近我身邊。
「沒有!」才怪。
「今天我生日,你不準生氣。」大手摸上我的臉,他霸道又帶著笑意的說著,
「還有,你還沒送我生日禮物。」
「我可以在身上紮個蝴蝶結,把自己送給你。」這句話,只是單純的好玩,沒有別的意思,真的沒有。不過,我想李華成絕不是這樣想。
「是嗎?」
我沒有蝴蝶結,所以我只好搖搖頭。想一想,他生日不送他禮物真的是不好。我身上也沒有任何能當禮物的東西,考慮的半天,我才說,「閉眼睛」
他順然的閉上眼睛。
我一彎身,輕輕的在他臉頰上送了一吻。就像親我爸一樣,純粹撒嬌。我想,他對我的態度,不會比我爸差到哪裡去,是值得一吻的。
李華成猛然睜開眼睛,我還來不及反應,他反手一抓,把我抓進懷裡,我還來不及抗議他弄髒我的衣服。他彎下頭,貼上的我的唇。
我只知道,我什麼都想不起來。全身像觸電,隨著他像雨般滴滴點點的戲弄著我的嘴。開口想喊,他的舌尖溜進了我的口,纏耍著我的舌,久久不放。甜甜、嫩嫩,感覺很好,我不想離開,卻又因為沒有氧氣而雙頰通紅。
直到我快要窒息,他才放開我,用他那雙黑不見底的雙眸盯著我,手指拂過我的唇,沉沉的說,「小雛菊,妳是我的,懂不懂?」
不懂。
我還沒來得及說出,他又貼上我的唇,再一次,我無力抵抗,只任由自己和他的雙唇吻著,戲著,喘息著。
我終於知道,李華成和我爸、我表哥不一樣。
因為,他們不會這樣吻我。
--------------------------------------------------------------------------------------------
國三的聯考壓力很大,我卻沒有什麼心思讀書。
歐景易則是一天到晚搶著我的考卷,然後大似的嘲笑一翻,嘲笑到李華成出現,他才很努力的去止住笑。
我發現我功課一直在掉,從全班前三名掉到十名。這次月考,我掉到第十五。我並不介意,反正,第幾名都一樣,高中上的去就好。
緊張的是我的老師,一天到我喊著要去做家庭訪問。
另一個替我緊張的,很好笑,居然是自己自身難保的李華成。
「怎麼又考這樣?」他抓起我的考卷,不滿的說著。
「不然你教我!」
「妳知道我不會。」他把考卷塞給我,無所謂的說著。
「那就不要念我,我被我爸唸的煩死了!」
「我不是妳爸!」
「我知道。」又來了,他又不管這裡是學校公共花圃的光天化日之下吻住我,直到訓導主任氣急敗壞的從三樓丟了板擦下來,「李、華、成,你給我滾回高中部!」他輕易的閃過板擦,一手護住我,一手往樓上比了個中指。
「我回去了,好好讀書。」他放開我,手插著口袋準備回去他的教室。
「你呢?」我揚眉,反問他。
「我不念了,這學期完,我休學。」
等到他背影消失,我才回過神。
不念了?為什麼?
他不念完高中,爸媽怎麼可能會喜歡他?
他不念完高中怎麼上大學?怎麼找工作?
突然間,我覺得李華成離我的距離,又更遠了一些…
放學的時候,兩三台機車闖進了校園,聽到的卻是很讓我驚訝的叫罵聲,「叫小雛菊那賤人給我出來。」叫囂的是三信的女高中生,燙著短髮,一臉濃妝的叫著。
我的教室離旋關很近,坐在教室裡就可以聽到那叫罵聲。我起身子,正想出去問她有何貴事,身邊的花車輪拉住我,對我搖搖頭。他是李華成下面的一個混混兒,平常對我也不錯。
「嫂子,別出去。」他一手攔住我,一手伸進書包抄傢伙,還順便跟小胖打了個眼神。
「為什麼?」這裡是學校,難不成她能吃了我?而且,我也沒得罪她。
「等成哥來。」
「不要。」我甩開他的手,大步的走出去。
「你是小雛菊?」兩三個女的把我圍住,一臉凶神惡剎。
「你這賤人!」說完,她火落落的就給了我一巴掌。
我痛的瞇起眼睛,我不懂她會什麼打我。我根本沒見過她。正想詢問,打我的女生又噴氣的說,「你她媽的犯賤,連我沈雅蓉的男人也敢搶?!」說完,她一手抓起我的短髮,大力一壓,把我摔在地上。
沈雅蓉?我更確定我沒聽過這名字。我也不懂,我什麼時候搶了她的男人。
我一轉身,又爬起身來,我不喜歡別人對我動手動腳「你幹嘛?」
「幹嘛?刮花你這張賤臉!」她手一伸,五隻長長的指甲往我臉上刮下來,我急忙一閃身,卻還是慢了一步。左臉頰一熱,血滴到了地上。
我看著地上的血,一個火大反手給她一拳,只聽到她慘叫一聲,居然跌倒在地上。我愣愣的看著她臉上銅板兒大的傷口,不知所以。
仔細的看我的手,才發現,李華成給我的戒指居然在滴血。
天!怎麼會這樣!
才一眨眼,其中一個女的扶起沈雅蓉,其他三個一個抓住我的手,一個又火辣的給了我一巴掌。
這一掌,打得更重,我一個浪嗆差點又跌倒。
只聽到遠遠有人大喊,「小雛菊!」我轉頭一看,李華成邁著大步衝了過來,後頭跟著是歐景易、海虎和一堆平常混在李華成旁邊的人,只是現在他們的臉上沒了笑容,罩上了一層寒冰。
他扶住了我浪嗆的身子,摸上我的臉問,「有沒有怎樣?」其他的人,卻把那幾個女的圍了起來。
「沒有,你去看看沈雅蓉,她傷的很重,我不小心打傷她了。」想到她臉上的傷,我不禁掉下眼淚。我真的不故意打傷她的,是她自己先動手‥
「妳這傻瓜!」他抱住我,吻掉我臉上的淚和血,回頭冷冷的對歐景易說,「手,我要她的手。」
這句話我不是很懂,可是我隱隱約約可以了解裡面的意思,我急忙抓住李華成,「你要她的手幹嘛?」
「你別管。」他撕開一截衣服,替我抹去臉上的血。
我掙扎著,「不要,李華成,我不要你傷害她,讓她回去好不好,拜託!」
也許是我的話引起歐景易他們的注意,他們居然一臉不可思意的回頭看我,李華成看了我一眼,才回頭過去,「沈雅蓉,你記住,小雛菊是我的人,傷了她,下次我要你命。」
「聽到沒?滾!」歐景易勉強的讓開一條路,讓沈雅蓉他們一群人癲顛跛跛的離開。
看著李華成沒感情的臉,我發現,他變的不像我以前認識的李華成了…
※ ※ ※
「女兒,過來。」我一踏進門,老爸就坐在沙發上叫著我。
「幹嘛?」我彽著頭,遮去臉上的紅腫,心裡暗叫不妙。
「學校打電話來,說你和人打架!」
「我沒有!」
「你最近是不是和一個混混走的很近?」
「他不是混混!」我被他不屑的口氣惹火,大聲的吼回去。
「我告訴你,別以為國三我就不管你。從今天開始,你不準出門,上下學我載你去。你離那混混遠一點!不準見面知不知道?」老爸站起來,一臉嚴肅的說著。
「你沒有權利管我!」我大聲的頂回去。
「你‥你這渾帳!」啪一聲,他給我一巴掌。
我愣在那邊,今天我被打的還不夠嗎?為什麼連爸也打我?!我掉下眼淚,對著他還有從廚房走出來的媽大吼,「我討厭你們!討厭討厭討厭!」說完,我衝上樓,把自己鎖在房間裡,痛哭失聲。
李華成,李華成,我好想你!
你在哪裡?李華成!
那一晚,我終於知道李華成是誰。
他是我愛上的一個男人,不能愛,卻愛上的人。
--------------------------------------------------------------------------------------------
我被禁足了。
除了學校,我哪裡也不能去。
李華成好像也知道我家的事,他沒有來找我,只託歐景易有空繞到國中部來看看我。
我也不能去找他,因為爸媽交代老師,下課不讓我去任何地方。
這樣過了三個禮拜,我只覺得我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像死了一樣,靈魂像被抽去一般。剩下的不過是我的軀殼。
我哭、我鬧,在家裡拼命的砸東西,摔東西,他們卻絲毫不動心,只是把我看得更嚴,更寸步不離。
後來,我乾脆把自己反鎖在家裡。我不去上學,也不出門。整天悶在暗黑的房間裡,流眼淚。眼淚流乾了,就只剩喘息,我發現,我根本已經快死了。
快被思念折磨死了。
就這樣,睡醒哭,哭醒睡。不知道過了多久,多久。
那天晚上,我突然坐起身來。走到桌前,看著日曆。
我笑了,一個多月來我笑了,因為我發現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十五歲的生日。
一股想見李華成的感覺滿然竄起,我覺得自己再也無法控制了,我整理好自己。在凌晨一點的時候,逃出了家門。
我真笨,一個月來就只知道哭,完全沒想到要逃。
招了輛計程車,我往一家李華成曾經帶我我去的刺青店。
※ ※ ※
踏出了刺青店已經凌晨兩點多了,我沒有頭緒的走著。
我想見他,卻不知道他在哪裡。
我不知道他家在哪裡,我發現我什麼都不知道。
兩台呼嘯而過的機車在我身邊停住,車上的人走下來,「妹妹~要不要去玩?」
我抬起頭來,看著他們,「今晚飆車的地點在哪?」
他一愣,又露出痞子笑容,「中正路啊,剛開始沒多久,要不要去?我載妳!」
「好!」我二話不說的跨上他的車,我知道,李華成一定在哪裡。
※ ※ ※
倫哥,載我的人,其實人不錯,他邊騎車邊問,「你要去找誰?沒人的話,就讓我載。」我知道他們尬車的時候習慣載個女生在後頭炫耀。
「今晚很多人嗎?」
「很多啊!火龍車隊跟青虎車隊今晚連起來飆,一兩百台有吧!你找的人是哪隊的?」
我不知道李華成是在哪一隊,我沒聽他說過。只好搖搖頭。
很快的到了中正路,倫哥看了一眼手錶,「應該在五分鐘車隊就會到了,你路邊站點,免的被輾死!」他點跟煙說著,「你臉色怎麼那麼不好?不會掛了吧?」
我沒有注意他的話,只是眼睛盯著前方看,果然不久,一堆迷迷濛濛的車燈在遠方出現,接著是漸漸傳來的車聲。才一眨眼,幾十台車子就呼嘯而過。
那麼多,我去哪找他?
一咬牙,我衝到路中間,想看清楚每台車子。
倫哥大叫一聲想把我拉回來,已經來不及。
我聽見叫罵聲,煞車聲,還有撞車的聲音,在我耳邊想起。
我只是張大眼睛想看李華成在哪裡,可是我卻看不到,除了車燈我看不到什麼。
突然一台車子急速煞車在我前面,車身一斜,壓著地面筆直的像我衝過來,在離我一公尺的地方硬生生的停住。只見滾了兩圈的騎士站了起來,摔掉手上的安全帽,氣沖沖的像我走過來,「幹!你找死?他媽的擋在那───────小雛菊?」等我閉起眼睛準備接收他那怒氣衝天的一拳,他突然叫出我的名字。
我睜眼一看,居然是歐景易,他摔的鼻青臉腫,整隻手都出來血,我顫抖的說,「對‥對不起…」腳一軟,我跌坐了下去。
歐景易連忙衝過來扶住我,一邊大叫,「call成哥,叫他掉頭,快快快!說小雛菊在這!」
他這一吼,旁邊幾打轉的機車都停下來,後面來勢洶洶的機車群也都停了下來,把中正路當成停車場。一下子,幾百台機車停的停,轉圈的轉圈,「他‥他們怎麼都停了?」
歐景易扶著我坐在柏油路上,「廢話,一半車隊是老大的,大家不停下來看妳不然要幹嘛?」
「他在…在哪?」我頭昏目眩的問著,幾天的眼淚,把我全部的體力都搾乾了。
「老大的車子早就飆到前面不知道哪裡了,喂!小雛菊,妳別葛屁!你死了,老大會把我們全砍了陪葬的!」他緊張的說著。
我閉上眼睛,只覺得好累。想到李華成就要來了,又勉強打開眼睛。
安靜的路上,突然又傳出呼呼的車聲,接下來一群人吵雜不清的說,「成哥來了!」
李華成來了!
我看那台像失控的機車撞了過來,在機車還沒有全部停下來的時候,車上的人跳了下來,他一手丟了安全帽,帽下是李華成,只見他蒼白著臉,像我衝過來。
他的臉好白,是不是病了?
我鬆開歐景易的手,也朝他奔了過去,只見他喊,「小雛菊!」
我使勁全力衝了過去,和他撲了個滿懷。他氣急敗壞的說,「你到這來幹嘛?」
我努力的擠了一個笑容,「我‥好想你!」這幾個字用盡了我全身的力氣,話說完,我全身一軟,眼前一黑,就這樣撲倒在李華成的懷裡。
我終於‥回到了他的懷抱。
--------------------------------------------------------------------------------------------
那天,我在李華成的懷裡睡著。
醒來的時候,只見房裡一片黑暗,我隱隱約約可以看到李華成坐在窗口,朝外面吐著煙。
我拉開棉被,他也回了頭,彈掉手上的煙,他走過來一把抱起我坐上他的大腿,「好點沒?」
我只是點了點頭,把自己埋進他的胸膛,聽著他的心跳,只有他的心跳能讓我安心,讓我知道,我還活著。
「妳瘦了。」他仰起我的頭,看著我淡淡的說著
「都是為了你。」
只是一句話,卻包含了我所有的愛,李華成抱緊我,抿著嘴一言不語。過了好久,他才嘆氣,「妳這樣跑出來,你爸媽會擔心的。」
「不會!他們根本不管我死活。」
「別任性,睡吧,明天我帶妳回去。」說著他放下我,想替我蓋被子。
「不要!我再也不要回去了。」我抓著他的衣服,大聲的喊著,「我討厭他們,討厭死了!」
「傻瓜,妳要是像我一樣沒了爸媽,就不會覺得他們討厭了。」我從來不知道他是孤兒。
「不管!他們不讓我見你,我討厭他們!」
黑暗中,我彷彿可以聽見他的嘆息聲,只見他喃喃的說著,「他們是為妳好,我不是好人,跟著我會受苦的。」
「在我心裡,你最好。」我抱住他,自己送上了雙唇,生澀的吻著他。
他雙手收緊,也低頭熱烈的回應著我,黑暗中,沒有半響聲息,就只能就我和他的心跳聲,喘息聲。
過了好久,他才勉強把我推開,「睡吧。」說完,他起身離開了床畔。
「你為什麼不要我了?」我拉住他,開始無理取鬧的掉眼淚。
「不是不要,是不能。」他撇過頭,故意忽略掉我掛在臉上的淚珠,望著窗外無奈的說著。
我抿著嘴,不發一言,他則是頭也不回的慢慢想走出房間。
我看著他的背影,突然覺得,我不能讓他走,他是我的男人。我的!
我伸手把胸前的釦子一顆一顆解開,把整件上衣退下,開口喊他,「李華成,你轉頭!」
他停下步伐,一轉身,猛然倒抽一口氣,生硬的問,「你幹嘛?」
我下了床,往他的方向走去,邊走邊拉下我內衣的肩帶,「我幹麻,你很清楚。」
他居然往門邊退,一整臉死白,好像看到了怪物,指著我,結巴了起來,「你…你的胸口…」
我的胸口,刺著一朵潔白的雛菊,那是我到刺青店一針一針讓刺青仔幫我刺上我的胸口,還記的邊刺他邊牢騷,「成哥一定會砍死我。」
「我刺的,今天剛刺。」說完,我撲向他,把自己摔進了他的懷裡。
他顫抖的抱著我,「你這笨蛋,學人刺什麼青…」
「你背上也有,我聽歐景易說的,讓我看‥好不好?」說完,我伸手粗魯的把他的上衣脫了下來,瞪著他的胸口看,我看見的,不是刺青。是疤。一條一條的疤,像蜘蛛被打扁一樣的橫掛在他胸前。那是被開山刀砍出來的。
他推開我,喘氣的問,「妳知道到底妳在幹嘛?去把衣服穿起來」他邊說邊大口的喘氣,彷彿遭受倒什麼殛刑一樣的痛苦。
我知道他為什麼喘氣,我是小雛菊,可是國中三年,男女之間的事,我不是全然不懂。至少,我就看的出來他喘氣的原因。
那是一種慾望,一種野性的慾望。
「我不要,我要你,你是我的男人,歐景易他們都那樣說,為什麼你不要我?」我再次撲上他,緊緊的抱住他,而他的手則是不停的抖。
「我一定會砍死他們。」他咬牙切齒的說著,看著我低吼了一聲,粗暴的吻住我。手則解開了我內衣的釦子。
他脫掉了我的牛仔褲,把我抱上床,吻著我的臉,由臉一路往下滑,像雨珠般滑過我全身,他憐惜的吻著我胸口的菊花,「疼?」
我顫抖的回應著他,不讓自己呻吟出來的回答,「不疼了。」
他覆上我,把我困在雙手之間,貼著我的臉粗聲的喘氣,在我耳邊說,「小雛菊,妳是我的,懂不懂?」
我懂,我真的懂了。
我抱著他,指甲深深的抓住他的背,隨著他在我身上找到慰寂。
李華成,那一晚,深深的進入了我的生命。
真正地成為我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
※ ※ ※
「妳死到哪裡去了?」一回家,父親的狂嘯聲就在客廳響起。
我不發一言的走上樓,迅速的整理了我需要的東西,揹著唯一的包包,走下樓。
「妳‥妳這不肖女,有種出去就不要回來!」他憤怒的抓起我,搖著我,彷彿要把我搖碎般。
「我是不會再回來。」我冷冷的看著他。
「妳走,妳有種走,我會去告那個男的誘拐未成年少女,我看你能走去哪。」母親流著淚,把父親抓緊我肩頭的手掰開,父親則是像頭瘋了的野獸,想把我撕碎一樣。
「你去告,我保證,回來的不會是我,會是一具屍體。」我推開他的手,頭也不回的往家門走去。
再見了、家。
我回頭,深深的向門一鞠躬。告別了。我的家,我十五年的家。我要出去追尋我的幸福,我所要的幸福。
我看著坐在機車上抽著煙的李華成,不禁嘴角上揚。
看!我的幸福,就在那,就是他!
※ ※ ※
「我愛上讓我奮不顧身的一個人,我以為這就是我所追求的世界…」小雛菊哼著。「聽過這首歌嗎?」小雛菊那樣問我。
「聽過啊,孫燕姿的天黑黑,很好聽呢!」我眨著眼睛笑著說。
「那一年,我就是那種心情、這樣離家出走…」小雛菊捻掉手上的煙,眼睛沒有焦距的往前看。
「後來呢?」我雙手打著鍵盤,問著。
「後來…」她恍惚的睜著眼睛,看不出一絲感情,思緒飄回了她十五歲那年…,她和李華成私奔的那年,她找尋幸福的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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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勉強強的把國中念完,我當然就沒有升學了。
李華成本來也老大不高興,硬要逼我重考聯考。
每次他一把那事拿出來說,我就賊賊的一笑,自己把衣服脫掉。
他只好吞回到了口中的話。
日子很快樂!真的,他很寵我,很溺我,我要的他都能給我。
而我要的並不多,只要他陪著我。
※ ※ ※
我從小雛菊變成了老大的女人。
現在,看到我的人都叫我雛菊姊;我從來不扁人,因為沒必要,我變成大姐頭。我手下有一批人,其實,我也不知道她們為什麼跟著我。那群女生,年紀有的比我大,有的比我小,脾氣卻都個個比我辣。
她們────是歐景易那群混混的女人。
李華成很不喜歡那些人跟東跟西的跟著我,說會把我教壞。
我笑他,把我帶壞的人是他。
李華成護我護的很緊,除非他有事,不然不會把我丟給他的手下。他總是跟在我左右,連讓我一個人在家都不肯。
後來,聽歐景易那群人在說,才知道,原來是怕我被李華成的對頭給綁了。
李華成沒有弱點,現在有了。
這是道上傳的話。
他的弱點是女人,那朵隨便一折就會碎了的雛菊。
那句話,我只聽過一次。歐景易他們就被李華成罵的狗血淋頭。
我問他什麼意思,他只說沒有‥
跟著李華成這一年多年多裡,我並沒有受到太大影響,我還是那朵雛菊。
變的,也許只是在男女方面的情慾。
有了第一次,他對我不會再像以前一樣,碰也不碰。
他現在幾乎是只要想,就做。
有時候,回到家裡,他連衣服都來不及脫,就會在客聽裡硬要我。
我並不反對,我只覺得很新鮮…
日子是這樣過的,我總以為幸福來了…
後來才知道,那只是開始‥
黑暗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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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過身,側著身子,看著我,眼中還是一樣的溫柔,他看我的眼神從來沒有變過,永遠那樣柔,柔到能把我化掉…
長了繭的手,摸著我的背,像哄著出生嬰兒一樣的柔,一樣的輕。
「明天陪我去五厘寮。」他淡淡的說著。
「去那做什麼?」我閉著眼睛,已經不想說話了。他有體力,我可沒那麼多精力。
「見龍哥。」
「誰?」他不曾跟我說過道上的事,也不準歐景易他們在我跟前嚼耳根子。
「我大哥。」
「你不就是大哥?」那群跟班不都是大哥大哥的叫?
他低笑了一聲,揉揉我頭髮,「那是歐景易他們叫著玩的。大哥是別人。」
意識已經模糊,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只想睡。挪了挪身子,在他的胸膛找到溫暖的來源,我呼了一口氣,讓自己被睡意吞食,不想再抗拒。
※ ※ ※
「洛心,你說,愛情值多少?」小雛菊看著桌面,問著。
「愛情?」我盯著電腦螢幕,修著錯字,笑著說,「值很多啊,我勵志要當言情小說家耶!愛情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
「是嗎?」小雛菊的聲音總是那麼遠,那麼不帶感情。她抬頭看了我一眼,「我在妳這年紀,愛情是命…」
「現在呢?」我敲下鍵盤,看著她問著。
「現在?…」小雛菊眼神空洞,彷彿我的問題是那麼困難,那麼難以回答…
※ ※ ※
什麼是黑暗?我現在知道,李華成的世界就是黑暗…
酒店理的燈光很黑,到處都是菸酒味。沙發上,一個穿黑西裝的男人,身邊全部站滿人,男人。只有我,和那西裝男人旁邊的人是女人。
我不安的靠向李華成,除了他,我不認識別人。
歐景易他們全部都在門口外,沒有進來。為什麼?我不懂…
「叫龍哥。」第一次,李華成沒有握住我的手。只由我像隻無頭蒼蠅不知到該往何處飛…
「龍哥。」我低著頭,叫著。
「華成,你們坐!」男人說話了。
李華成坐下,拉著我坐到他身邊。我只覺得十幾對眼睛都看著我,彷彿我是異類般,不屬於他們般。
「不是自己人?」龍哥開口了。
「不是。」
我可以感覺到龍哥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陣子,「這麼嫩,你不怕在床上把她折斷?」話說完,他身邊那群男人哄堂大笑,笑的我不知所措,笑的我想跑。
我知道李華成身子僵了一下,我正想抬頭看他,龍哥身邊的女人開口了,「龍哥,你別欺負小妹妹。妹妹,你幾歲?」她的聲音在我頭上響起,我不知道要說什麼,感覺到李華成搖了搖我的手,我才吶吶的開口,「十六。」
「華成,你誘拐你學妹啊?」龍哥又開口。
「喜歡上,沒辦法。」他終於開口了,口中的語氣還是那麼淡。
「不要惹多餘的麻煩就好。」龍哥口氣也很淡。
「不會。」
「妹妹,你叫我蘭姐就好,你叫什麼名字?」蘭姐又問。
「小雛菊。」我沒有回答,李華成回答的。
「你這孩子,脾氣硬的跟牛一樣,我是問你女朋友不是問你,幹嘛一副我會把她吃了一樣?」蘭姐笑了。
「華成,你二十了吧?」龍哥說著,「我打算把五厘寮交給你扛。」
「小雛菊,來,他們男人說話,我們去別的地方。」蘭姐站起來,伸出手拉著我。
我只是縮到一邊,望著李華成,他眼中閃過一點不忍,開口柔聲說,「你跟蘭姐去,我和龍哥有事,等等找妳。」
我還是定在原地,我不習慣接近他以外的陌生人,尤其是這些一眼就可以把我看穿的人。龍哥眼裡露出不悅,李華成又推推我,耐心的說,「我很快就過去。」
我沒辦法,只好咬著下唇,滿腹委屈的跟著蘭姐走往另一間包廂。
在包廂門關上的一煞那之間,我聽到龍哥用不悅的口氣說,「那麼弱,會拖累你…」
我沒有聽到李華成的回答,廂門在我聽到回答以前關上。
拖累?我會拖累他什麼?
我不懂…那時候我真的不懂…
※ ※ ※
「妳和華成怎麼認識的啊?」蘭姐拉著我到另一間廂房,裡面有三四個年紀和我差不多的女孩。她們一看見蘭姐,就連忙叫好。
「我‥我曾經救過他。」那次他被打的七零八落,差點死在巷子裡的時候。
「喔~難怪那小子會喜歡妳。」蘭姐看了我一眼,「妳真的很可愛耶!」說完,她笑著捏了我的臉。
我有點不高興的撇開頭,對她們這群人,我沒有好感。
「你很怕生對不對?」蘭姐也無所謂的笑了一笑,「我以前你這年紀,也是很討厭老女人那樣捏我。」
「我不是那個意思。」其實蘭姐看不來不老,我覺得她頂多三十。
「沒關係,你不用怕,以後有事就找我,李華成如果欺負妳,也找我知不知道?那小子臉長的好看,要看好,別他跟人跑了。」
「李華成不會。」他是我的幸福,我也是他的幸福,他沒有必要跑。
蘭姐又一笑了,笑的語氣深重,「年輕真好。」
我看蘭姐,她看起來很和藹,至少和龍哥和其他男人不一樣,不會用那種異類的眼神看我,「為什麼,你們不喜歡我?」我鼓起勇氣問著。
「不是不喜歡…」蘭姐嘆了一口氣,「只是你太純,太容易受人欺負。」
「李華成會保護我‥」為什麼他們都說我弱?弱又如何?有李華成,不是嗎?
「問題就出在,他花太多時間保護你了…」蘭姐蹙了眉,「他現在是帶頭,一天到晚護著個女人,會出問題的‥」
我不懂那句話的意思。什麼帶頭?李華成不是一年前就休學了?學校已經不是他在帶了啊!
他這一年,不過都會偶爾到一些酒店,卡拉OK店走走。也很少在看他飆車了,他到底是什麼帶頭?
蘭姐看我不解,又笑了,「沒關係,我喜歡妳。妳就跟著我,我慢慢教妳。」
蘭姐的笑,讓我不安起來。
我需要學什麼?
李華成現在又是在做什麼?
忽然間,有點喘不過氣。我覺得,我似乎已經踏進某個漩渦,那麼深…那麼黑…那麼的無法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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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華成在做什麼,我終於明白了。
他現在是五厘寮的扛霸子,手下一百多個,幫著龍哥管理他名下的KTV,卡拉OK,和一些酒廳。
我也知道為什麼他那麼擔心我,從他身上一直冒出來的新傷,我知道,他的生活兩天三頭就是動刀動槍。
有時候,我會哭著替他裹傷,他還是會揚起那副嘲謔的笑容拉住我的手,小雛菊小雛菊的叫。好像他身上被砍出來的傷是假的。
「還痛嗎?」我幫他重新上了紗布,輕輕問著。發現,這幾個月,我學了一樣功夫,變得很會包紮。歐景易那群人偶爾也會哼哼唉唉的要我替他們裹傷。
他淡淡的搖了搖頭,把我從地上拉起來,用左手摟著我的腰,「你好香‥」他嗅著我的脖子,戲謔的說著。
「你傷還沒好,規矩一點。」我把他拉開,板起臉說著。
「吻我。」他把我拉到他面前,看著我,眼神變得很深沉,很認真。
「你無聊。」我撇過頭,沒什麼好氣的說著。
「小雛菊,吻我。」他又拉過我,雙手抱住我蠻橫的說著。
「為什麼?」怎麼他今兒個有點反常‥
「只有妳,才讓我知道我還活著…」他撥開我額前的頭髮,淡淡的說著。
有一股想流淚的感覺,我又何嘗不是?只有你,只有你李華成才讓我覺得我還活著,你、是我世界的重心。我拋棄了一切,就是為了你。我送上我的唇,認真的吻上他。讓他知道,我有多愛他,多需要他。
他用著他冰冷沒有溫度的雙唇,溫柔的回應著我。等到我平息的心情,我離開他的吻,直視他的眼睛,說,「他們,不是很喜歡我‥」
「沒關係,我喜歡妳,就夠了。」他舔了我一下,語氣暖暖的,讓人感動。
「我是不是‥你的負擔?」我想起蘭姐的話,心裡有點酸,我只是照著我的感覺去愛他…單純想愛他罷了。
「亂說,你不是。」他看我紅了眼框,大手一擁,把我擁入了懷中。
「蘭姐,龍哥,連歐景易他們都說我太弱,會變成你的包袱…」跟了蘭姐三個多月,我漸漸知道她所謂「拖累」是什麼意思了…
他們怕,怕李華成會感情用事;怕李華成會放不下我而不敢往前衝;也怕,也怕那天有人會用我去威脅李華成…
「對,妳是我的包袱,唯一的包袱,」他壓緊我不讓我抬頭,「妳讓我知道,我絕對不能死,因為我還得扛妳‥」他的語氣很平淡,淡的好像在說別人一樣,我卻知道,那是他用心說出來的話‥
不是甜言蜜語,卻是真心話,比什麼都真的畫。
一股熱氣衝了上來,衝上了我的眼框。
「華成,以後你做事,多想想我好不好?我不想年紀輕輕就守寡…」我悶著聲音,又擔心又不滿的說著。
他笑了,「傻瓜!」
我抱著他,感覺他的溫度,只有這樣,我才能確定,他還是真實的,這份幸福還活著。聽著他的心跳聲,我才能知道,這一切還沒消失,還在我手上。
※ ※ ※
「成哥,北場有人鬧事,范東那邊的人。」聽完小王的傳話,他倏然站起,臉上的表情多了股唳氣,「上次不是警告過了?」我拉住他的手,他低頭看了我一眼,手上的拳頭放鬆了一點。
「景易,你陪小雛菊,彥明你帶幾個人跟我去。」
「我不要留在這,我會怕!」他又想把我丟下了,我再次他住他的手,不放,堅決的說著。
「小雛菊,不是去看戲啊,你還是在這,別去打擾大哥。」歐景易反手拉住我,口氣不怎麼佳的說著。
「歐景易,我不是溫室的花,你們不要都把我當花!」我受不了他們用一種同情的眼光看我,李華成看了我一眼,還是堅持原來的話,「景易,留下來陪她,彥明,走。」他低頭吻了我的額頭,離開了包廂。
包廂裡,只剩下我和歐景易,我咬著下唇,曲著腳抱起頭。歐景易則是鎖上了門,靜靜的坐在我身邊。
「小雛菊,老大是愛妳,才不讓妳露臉。」過了十來分鐘,他才說話。
「為什麼我不能露臉?小娟、辣椒他們都能?」我抬頭,看著她,眼中總是不滿…
「老大在做什麼妳又不是不知道,辣椒他們能砍人,妳能嗎?」他點煙,「老大位子越扛越大,得罪的、眼紅的越來越多,別說別人了,連自己人都要防了。」他吐了一個煙圈,淡淡的說著,少了平常的嘻皮笑臉,「道上已經有話在傳,傳老大有個女人,弱的像朵花,手指頭一捏就碎。妳說,妳要是露了臉,給人抓了。老大會怎樣?」
他會怎樣?我不知道…歐景易很少有時間跟我獨處,也很少跟我說這些話。因為李華成總是不準。我聽了,心頭悶悶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看了看手上的錶,李華成已經出去快半小時了,我開始擔心,我好想看他,「歐景易,我想去找李華成。」
他不滿的噓了一聲,「我剛剛跟你說的話,你是聽不懂啊?」
我悠悠看了他一眼,「懂!就是懂我才要出去。你們都說我弱,我不是應該學?永遠把我關在籠子裡當金絲雀,不會有用的。我這包袱只會越來越重,」吐了一口氣,「我跟了他,就學你們的生活,不是嗎?」
歐景易呆了一下,搖搖頭,「我讓你出去,老大會砍死我。」
我握緊手上的玻璃杯,「你不讓我出去,我叫強暴,你信不信?」
「妳…」他下巴掉下來。
「你想華成信我還是信妳?」我瞥了瞥他,冷冷的說著。
「算了,去就去。應該也解決了,不過妳可要跟在我身邊,別走太遠。」他嘆氣,站起身子,抽出沙發後面的開山刀。
「我不是三歲。」脫掉了李華成的外套,我邁步往廂門走去,歐景易則是跟在我身後。
走出包廂,我往北區走去,每走一步,我就可以聽到心跳聲,酒店不大,從三樓倒二樓北區,幾分鐘而已,我卻覺得一步比一步難走,一步比一步艱辛。走到北區的門前,我聽到裡面傳來的哀嚎聲。
歐景易皺眉,一手壓住門,「小雛菊,還是回去好了,裡面還很亂。」
我堅決的搖了搖頭,打掉他的手,倏然開了門。
門一開,我見到了一幕久久忘記的畫面;門一開,大廳裡面二十幾個人都回頭看我,而我,我看到一個不認識的李華成,手握鐵鍊,腳踩在一個跪倒在地上的人臉上,他也回頭看了我。
臉沾著血,雙眼帶著驚訝和怒氣。
猛然,歐景易伸手推了我一把,「小雛菊,小心!」迎面而來的是一只碎了的玻璃瓶,往我腦門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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