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家中的茶壺,只是一個平常的紫砂茶壺,茶壺內滿佈漆黑的茶漬,
我笑了...
他總是喜愛黑濃茶,
他常抱著我說,嚐過苦澀的黑茶後在口中可以感到茶香.
然後他會吻我的臉,他口中的茶味傳到我鼻裡.
這時我會笑著叫他為"茶癖鬼"..
我喝過這一口黑濃茶,
茶是苦澀的,但心卻是甜.
我拿起碟中的黑瓜子,
放在我的唇邊嘴裡,輕輕一咬,
瓜子殼隨即打開,
我用指尖從黑瓜子殼掏出白瓜子肉.
我笑了...
我常用黑瓜子來揶揄他.
"你的臉就像瓜子殼般黑,其實內心像是瓜子肉般白".
然後我會把這瓜子肉放在他的嘴裡．他就故意輕咬我的指頭．
我望著這瓜子肉，放在口中，瓜子肉的甜，留在我口腔內．
我看著桌上的報紙，民國四十六年六月二十日．．．這份報紙終於改名了，
以前冗長的報紙名，現在用了＜聯合報＞三字，不是簡單得多？
我拿起了這報紙，走到一張大椅旁，坐在椅邊上．
我笑了...
他常坐在這椅上看報紙，我就側坐在他的大腿上，我的大腿放在椅邊，抱著他的頸一起看，
有時我故意用身體阻擋他的視線，他不會投訴，只會把身體左傾右擺的找個空隙去看．
我會笑他”幹什麼看得這樣辛苦？”，然後用手撥弄他的頭髮．
有時他會因共匪犯境的局勢而擔心，眉頭深鎖，
我便用指尖在他的眉心處輕掃，嘗試把他的眉頭掃平．
然後會在他耳邊輕輕說，”不用擔心吧，我們定能守得住．．．”
再向他展露溫馨的微笑．
我把報紙放下，走到衣櫃前，從衣櫃中挑選了一件素白色的及膝旗袍，這是他喜愛的衣裳．
我把身上藍褐色的裙子脫下，小心穿上這素白旗袍，
然後一手從後把在衣領內的頭髮掃了出來．我拉一拉旗袍，看清楚有沒有皺了或弄髒．
就在這衣櫃前，我笑了...
我常為他整理衣領，為他套上襯衣上最頂的一粒鈕子．然後給他一吻，叮囑他行軍小心．
我坐在鏡前，慢慢的把頭髮梳好，絲絲的烏髮平均地散在肩膀上，
然後把胭脂輕輕掃在腮去，把淡淡的口紅塗在唇上．
看著鏡中的我,我笑了...
他說他喜歡我長髮及肩，他喜歡我淡抹清純，
如果他在我身後,他總會從後抱著我,輕輕在我臉頰上吻去.
我會笑著說我腮上的胭脂給他的唇帶走.
他卻說他的心被我牽走了.
我戴上了他送給我的玉吊墜頸鏈,
雖然這不是上乘美玉,但在我心中卻是稀世珍寶.
凝望著這玉吊墜,我笑了...
當他給我戴上這頸鏈,我笑問他是否用這頸鏈鎖上了我的一生,
他卻回應這頸鏈是用來鎖上我的心.
我穿了一對白素鞋,步出了寓所.
天色很藍,很舒服,上次看到他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天氣.
我笑了...
我慢慢在街中走著,走到一個公園處,我望著蔚藍的天,
口中不其然說了..."我很想念他...".
過了一會,我定一定神,便走到公園的一處,
我半跪了下來,摸著地上的字...
"一江山殉難烈士紀念碑"..
我...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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