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園火車站的候車室,時常坐著一位打扮齊整的中年婦人,手裏抱著一個老式皮箱,游目張望,似乎在期待什麼. 他先注意到的不是那婦人,而是皮箱,那皮箱的外表已經完全剝落了,露出皮革粗糙的粒子,皮箱四周鑲著紅銅的邊,他一眼就看出,那曾經是非常精緻而且牢固的皮箱,但皮箱的那個時代彷彿已經消逝了. 第一次見到婦人,是他高中的時候,每天夜裡從桃園通車到台北補習,深夜十一點回到桃園,婦人總是準時的坐在候車室的木椅上,等待著的姿勢,不安的眼神,端整的打扮,好像等待著某一位約好的人. 起先,他沒有特別留意她,可是時間一久,尤其是沒有旅客的時候,婦人就格外顯得孤寂.有一天,他終於下定決心,在候車室等待那婦人離去,一直到深夜落雨,一直到凌晨一點,婦人才站起來,走到候車室的黑板前,用粉筆寫著:[水,等你沒等到,我先走了.英留.]那時他才知道,原來候車室長久以來的這則留言,是出自那個婦人. 英是她的名字,水呢?應該是一個男人了,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呢?像水一樣流走的嗎? 後來,車站的老人告訴他,婦人已經在候車室坐了二十幾年了,有人說她瘋了,可是她從不說話,也不知真的瘋了沒有.有人說,曾看見她打開皮箱,箱裏裝的是少女時代的衣服.大部分的人都說,在二十幾年前的一個夜晚,英和她的水約好在車站會面,要私奔到某個不知名的地方,可是叫水的那個男人卻缺席了. 但是,英和水的故事真相卻無人知曉,經過那樣長的歲月,真實動人的質素也隨一列列開過的火車逝去,成為人們竊竊的私語,到後來,甚至也沒有人議論了. 他和叫英的婦人熟悉見過不少次面,才互相打著招呼,他感覺,英的微笑甚至是極老式的,二十年前的那種,還帶著少女的矜持.他和英也只是如此,互相間並未說過一句話.他有時候並不立即回家,直到英在黑板上寫:[水,等你沒等到,我先走了.英留.]才踩著輕輕的步子回家.在路上他就想,那水的男子是多麼幸福,竟可以獲得如此深切的愛,而他又是多麼可恨呀! 英與水的故事,介入他年輕的世界,使他有時竟因痛心的苦楚而失眠了. 有一天,他回家的時候,不再看到英的影子,問了車站的許多人都不知道為什麼,這風雨無阻的婦人那一天沒有來. 第二天清晨,英殘缺的身體被發現在鐵道上,皮箱滾到很遠的地方. 旅客留言板上有她的字跡,只改了幾字:[水,等你三十年,我先走了.英留.] 他靠在留言板的牆壁上,用力搥打自己的心口,因絕痛的心酸而落下淚來,很長很長的時間,他回家的時候總先坐在英坐過的位置,感覺英的脈搏還在那裡跳動.每次他走過車站,心口就像被刀子割過. 十幾年後他父親過世的時候,他才知道父親的小名叫做[水].
~等待的月臺~玫瑰海岸~九歌出版社~林清玄着~
~林慧萍 歌曲"驛"歌詞口白~改編此文~
按 http://220.181.18.50/m?ct=134217728&tn=baidumt,?舒?%20林慧萍%20-%20?&word=mp3,http://huangshujun.math.sdu.edu.cn/mp3/other/pGJoNA$$.mp3,,[%C1%D6%BB%DB%C6%BC]&lm=16777216 可試聽此歌曲!
驛
作詞:李姚 作曲:蔣三省 口白:黃舒駿
(口白)火車站的候車室 時常坐著一位打扮整齊的中年婦人 手裡抱著一個老式皮箱 游目張望 似乎在期待什麼 第一次見到婦人是他高中的時候 每天夜裡從桃園通車到台北補習 深夜十一點回到桃園 婦人總是準時地坐在候車室的木椅上 等待著的姿勢 不安的眼神 端整的打扮 好像在等待著某一個約好的人 起先他沒有特別留意她 可是時間一久 尤其是沒有旅客的時候 婦人就格外顯的孤寂 有一天他終於下定決心 在候車室等待那婦人離去 一直到深夜落 一直到凌晨一點 婦人才站了起來 走到候車室的黑板前用粉筆寫著 「水:等你沒等到 我先走了! 英 留」 那時他才知道 原來候車室長久以來的這則留言是出自那婦人 後來車站的老人告訴他 婦人已經在候車室坐了二十幾年了 有人說她瘋了 有人說曾看見她打開皮箱 箱裡裝的是少女時代的衣服 大部分的人都說 在二十幾年前那個夜晚 英和她的水約好在車站碰面 要私奔到某一個不知名的地方 可是叫水的那個男人卻缺席了 有一天他回家的時候 不再看到英的影子 問了車站許多人但不知道為什麼 這風雨無阻的婦人那一天沒有來 第二天的清晨 英殘缺的身體被發現在鐵道上 皮箱滾到很遠的地方 旅客留言板上有她的字跡 只改了幾個字 「水:等你三十年 我先走了 英 留」
(唱) 就這樣 斷了線 就真這樣 不再相見 飛出了時間 飛出天邊 飛到另外一個 沒有我的天 經過許多年 所有的眷戀 飄浮在時空裡 沒有終點 人生是一張 泛黃的相片 而我站在車站靜止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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