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防部不可濫權羈押董華正教官

2006/12/01

【聯合報社論】 

泰北高中軍訓教官董華正少校在凱道倒扁活動現場，宣讀「若發生戰爭，弟兄們肯定槍口向內」等文句，遭國防部以涉及陸海空軍刑法第十六條「煽惑現役軍人暴動罪」為由，予以羈押。 

倒扁風潮期間，國防部對赴現場表達反對陳水扁貪腐的軍人，千方百計查證身分，繼之以調職、法辦等高壓恫嚇；與此對照，軍中又安排「總統大帥哥，你是我的巧克力」的醜劇，向陳水扁宣示效忠。此種巨大反差，令人錯愕。如今，國防部的政治動作，竟無限上綱至指控表達反扁意見的軍人以叛亂、煽動暴動的重罪，進而加以關押迫害；如此濫權妄為，侵害基本人權，應受最嚴厲的譴責。 

其實，董華正在所宣讀的文句中，已明白表示「效忠中華民國」，他只是「不認同貪腐總統」、「貪腐陳水扁已不能領導國軍」而已；至於另謂在此情況下，「若發生戰爭」，「弟兄們肯定槍口向內」云云，則揆其全文用意，亦無非在表達對時局的示警與憂慮，豈可羅織成「煽動軍人內亂」？何況，總統不全等於國家，批評貪腐總統更不等於不效忠國家；難道國防部對國家和總統不加區分？難道國防部認為陳水扁就是國家？ 

再看國防部指控的罪名，即陸海空軍刑法第十六條。該條文係以「意圖犯第十四條第一項之罪」為前提，有此「意圖」，再「煽動現役軍人暴動」，才涉嫌犯罪。而意圖犯第十四條第一項是什麼罪名呢？包括「破壞國體、竊據國土、非法變更國憲、顛覆政府」等，其實就是刑法第一百條的內亂罪。但董華正只不過批評貪腐之總統而已，如何能謂他有「破壞國體、竊據國土、非法變更國憲、顛覆政府」之「意圖」，並「煽動現役軍人暴動」？ 

進一步言，董華正批評貪腐總統，憂心時局，在心理動機上，其實更是效忠國家的表現。縱使其言行有可議之處，自可軍紀從事，卻如何誣指其有內亂罪的意圖及行為？軍法單位何至於如此恣肆？ 

國防部軍法單位將董華正收押，實在是嚴重濫權、侵害基本人權的違法行為。軍事審判法大修之後，已採刑事訴訟法相同的辦案標準；於羈押的部分，亦明文規定須「有逃亡之虞、有串證湮滅罪證之虞、犯重罪、有妨害軍事安全之虞」等情形之一，且「非羈押顯難進行追訴審判」的羈押必要性，方得羈押涉嫌人。國防部竟只憑著牽強附會的罪名，即對一名學校的軍訓教官施以羈押的強制處分，完全未交代羈押必要性，這更是嚴重的違法濫權行為，必須立謀補救。 

其實，對照國防部稍早迫害其他表達反扁意見軍人的個案，有士官發表「要把槍插在陳水扁腦門上」的意見，遭收押而最後不起訴；有飛官女友將空軍戰機護扁出訪照片登上網路，飛官因而停飛遭調查，但亦查無犯罪事證；此類個案皆顯示，國防部也知道成案不易。唯國防部明知成案不易，卻一再施以高壓，甚至濫權押人，明顯是在警告軍人不得表達反扁意見；如此手段，難道沒有藉軍法威脅來製造寒蟬效應的政治意味？因此，這是一個違背法律正義的軍法動作，更是一個不入流的政治動作。

不知為誰而戰，不知為何而戰；董華正案只是軍中鬱抑氛圍的縮影。當一國之總統成天倡議正名制憲，欲「破壞國體、變更國憲」，更又身陷貪腐刑案；國防當局竟對一批評總統貪腐的軍人，誣指其「違反效忠國家職責」，甚至逕為無理由、無必要之羈押。這完全是罔顧人權的妄為，亦完全不符比例原則；軍方如此媚上虐下，教軍人如何效忠？

【2006/12/01 聯合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