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要辭職?
我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低低的說:「有事打電話給我,我還是會幫你的」
聽到這句,語氣果然和緩許多,但仍不死心的在旁叨唸:「做的好好的,幹嘛要走?嫌薪水少,還是工作量大、時間長?上次CASE結束,給你一個月的假還不夠嗎?別人可沒有那麼好的待遇,更何況我們這家公司就靠你這頂尖的電腦工程師來坐鎮才行,你走了,我們怎麼辦?」
無視於眼前愈來愈多同事悲切哀怨似的眼光殺來,我決定的事是無法改變的。
隔天,一大早仍接到一堆不死心的電話,內容大致一般,無須再去理會,大力打開門走出去。
此時令我心煩的不是電話鈴聲,而是那個閃閃的粼光。
踏上漫漫黃沙,熟悉又有點陌生的感覺襲來…
你不是上次來這兒一個月的觀光客嗎,怎麼又來~
我是來找…,呃~突然不知如何說明,連我自已都不知道,是找人?是找海市蜃樓?還是只是某爬虫類身上的鱗片。
這兒黃沙滿天,正值季節轉變,看得到地上嫩綠的新芽發出。
四處走著,我該如何尋找呢?
黃昏的景色很美,美得用文字、語言來形容是多餘的、不恰當的。
海市蜃樓的出現讓我興奮的向前奔去,上次也是如此吧,一切是那麼短暫卻清楚的出現在我面前的白衣女孩。
什麼都沒有,伸手過去真是什麼都沒有,只有熱空氣在身旁浮動,不禁懷疑這是我的想像,還是確有其人。
沮喪的走著,直到冷的發抖,日夜溫差的改變,我還是不能適應。
走著,沒水了,汗水也被日頭蒸發,仍無目的的走著,很單調的景色,只有我、太陽、沙,偶爾見到的不知名爬虫類。
腳旁像仙人掌似的植物正努力的吸取水分,讓自已生存下來,就連我身上的水份也乎快被它擷取…
一陣狂風大作,風沙吹得我只想立刻躲起來,但在這片無垠的沙漠,別說一個洞穴了,就連石頭也沒有,吵雜的聲音愈來愈多、愈來愈近,這是什麼情形?
疼痛的感覺傳來,眼睛不適應莫大的光亮,搞不清楚現在何處,看也看不清,只能聽到吶喊的聲音像海水一波波湧進來,模糊視線終於逐漸清晰,我正被五花大綁在一塊大石上,光亮來自於一簇簇升起的火,很多人赤裸著身體,長髮隨著節奏有規律的起伏,還戴著一串串看起來很像獸骨的裝飾物,一邊喊叫一邊圍著自已繞圈圈。
這是一個儀式!
一把刀磨得光亮,從天而降的落在我的脖子上,我的猜想沒錯。
刀落下的同時,似乎發現我醒著,吶喊的聲音一下子靜止,很凝結的空氣,只有我的汗水是流動的,有聲音的流動著,我很詫異!它們不是流乾了嗎?
圍在我身旁的人,全部退開,退到我看不清他們臉上的表情。只見一輪明月在我眼前,從來都沒這種感覺,月亮大的不像話,我們之間的距離像是只有一步之遙。
我被直立的架在木頭上,可能是因為月蝕,儀式被中斷,才把我先立在這兒吧,我猜想。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心中沒有害怕,只有滿滿的疑問和遺憾,我那白衣女孩。
黃昏的景色依舊是美的,但我仍然被矗立在這裡,全身都沒了知覺,只知道汗水流了又乾、乾了又流。
粼光?!是海市蜃樓吧!白衣女子的臉漸漸浮現,一雙大眼睛清澈的望著我,而我也望進了她的眼眸看到了狼狽的我。我知道了粼光從何而來,是她頸上的一顆透明的寶石,產生目眩的光芒,讓我念念不忘的拋下一切來找尋。
而這一刻,我曉得是值得的。
冰涼的感覺貼近臉旁,是她的手。驚訝的是在烈日侵略下,竟然那麼蒼白那麼冰涼。
想握住她的手,可是我動彈不得,她彷彿知道我在想什麼,開始解開束縛。
自由的我直覺想要碰觸她,卻先一步被她挽著跑。
從黃昏落日跑到明月高掛,身後的呼嘯風聲愈來愈大,追上來了。
一片無垠沙漠無處可躲。
突然我竟害怕起來,害怕她的安危,但事與願違,我們被逮住了。
她哀怨的望著我,輕柔的吻了我一下。
她的身形很嬌小,卻有很大的力量把我推開。
不!怎麼會只有她被抓住,一切發生的太快,只記得她的兩串淚緩緩落下,紅豔嘴角卻微微上揚,她在笑!
不要~~
「先生!先生!」
哪來的呼喚?眼睛不自覺的張開,映入眼簾的盡是白,白色衣服、白色牆壁、白色地板,這…。
「你中暑倒在沙漠,又嚴重脫水,幸好救回一命。」
「白衣女孩呢?」我極力找尋她的身影,一無所獲。
「哪來的白衣女孩?」只見一雙雙像是看見外星人的怪異眼神直盯著我瞧。不理會我說的外星話,只說:「你尚未完全恢復,後天才能出院。」留下一臉茫然的我。
這裡電力不足,只能靠月光勉強支撐著,我睡不著,一直看著窗外的月亮,一樣是滿月,卻距離我好遠,白衣女孩…
白衣女孩,我一嚇!,蒼老的聲音由隔壁病床傳來,啊!原來有人。
「老先生,您也知道白衣女孩?」我很期待能問出她的下落,不禁激動了起來。
「年青人,你安靜點,別人還在睡呢。是啊!那是很久以前的傳說了…」
沒想到,這裡也有這樣的地方。
潺潺的流水從腳邊流過,陽光從岩壁間透出,照得石頭都閃閃發亮。
發亮!石頭上似乎有些什麼吸引我的目光,一些圖案紋路刻印在上面,證實了老先生說的話。
「大約在千年以前,有二個部落,一則強一則弱。弱的那方被壓迫、被砍殺,只剩下一些老弱婦儒,由一名白衣女孩帶領著。
有天,她遇見一名男子,非常愛慕他,無奈男子被擄走成為祭祀的對象。
她不顧一切去救他,甚至怕那男子還是會被抓到,竟然服毒,使得吃下她肉的那些野蠻人全族覆沒,來保全男子的性命。」
此時他明白了,明白她的淚和她的笑。
答錄機裡塞了一堆留言,不知錄音帶轉了幾遍。
窗外車水馬龍,明月依舊。
這到底是幻是夢,是真是假。
不禁聯想起莊周夢蝴蝶的故事來了。
不爭氣的雙眼抵擋不住長途疲累而沉沉睡去。
烈日、落暉、明月不斷交替更換,黃沙、寒雪、嫩芽的景象快速播放,
卻始終不見白衣女孩。
鈴~~,怎麼鬧鐘按掉了,還在死命地響。
原來是被丟在牆角的電話在響,不情願的爬過去接:
「喂~~你到底是跑到哪去了,半個多月都找不到人…」,話未落盡,話筒被我扔開。
而電話的另一頭仍不死心的繼續嘮叨個沒完。
隨即衝過去打開只開了一半的行李。
粼光!白衣女孩的項鏈在陽光下閃動著光芒。
一陣心痛,眼前又浮現她的淚、她的笑。
她那若有似無,淺淺的笑。